人民的好法官李增亮

第2版(国内要闻)
专栏：

人民的好法官李增亮
本报记者 郑少忠
　　在陕西，很少有人不知道白鹿塬的。在陕西法院系统甚至整个陕西省，李增亮和他所在的西安市蓝田县鹿塬法庭更是知者甚众：
　　大学毕业后，李增亮来到白鹿塬上的鹿塬法庭，一干就是13年。长年超负荷的工作使他患上了慢性胃炎和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导致他右腿股骨头坏死，肌肉萎缩。拖着两条病腿，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他爬遍了塬上的坡坡坎坎，圆满地完成工作任务，多次被评为院先进工作者和办案标兵。今年8月，最高人民法院授予他“全国模范法官”称号。
　　“看群众的事用放大镜，看自己的事用缩小镜”
　　孟村乡有位小学女教师，丈夫是陕北招来的上门女婿。2002年2月，两口子积怨已久的矛盾升级，丈夫在妻子的脸、胳膊、脖子处连砍数刀，属轻伤害。妻子出院后向法庭提出离婚诉讼。依照法律规定，判决离婚顺理成章。但李增亮知道，男方患有类风湿性关节炎，身体佝偻，已部分丧失劳动能力，因担心离婚后生活无着落，坚决不同意离婚，情绪波动极大。如仓促判决离婚，男方很可能铤而走险，会酿成血案。
　　李增亮帮被告在西安北郊一个蜂窝煤厂联系了工作，安排他一边打工挣钱，一边接受调解。在一次法庭调解中，原、被告当庭又吵了起来，被告气狠狠地走了。李增亮担心他一时冲动再动粗行凶，立即拖着病痛的腿脚追回被告，并在法庭所在的吴村庙村为其安排了食宿。看着李增亮一瘸一拐地来回奔波，这名陕北汉子抱着李增亮嚎啕大哭说，我要是再动粗，我就不是人。没过多久，这对夫妻平静地分了手。
　　2001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安村乡一对夫妻因离婚闹到法庭，两人言辞激烈，男方不断恶语威胁。李增亮饿着肚子，劝解了半天，可气头上的夫妻俩根本听不进去，气呼呼地离开法庭。此时已是晚上10点多，山风呼呼直响，天上还下起了大雪。李增亮左思右想，怎么也放心不下那对夫妻。他揉了揉酸痛的右腿，喊上书记员，打着手电，一步一滑，跌跌撞撞地赶到安村。还在争吵的小夫妻，看到满身泥雪、冻得浑身发抖的李增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增亮揉着大腿，给夫妻俩谈心讲道理，直到做通了夫妻俩的思想工作，才放心地一瘸一拐地离去。
　　细心人算了一笔账：10多年来，李增亮拖着条病腿，走东家串西家，跋山涉水，翻坡越岭，又何止几个二万五千里。
　　“看群众的事用放大镜，看自己的事用缩小镜。”李增亮的妻子阎玲这样评价丈夫。1993年5月的一个星期天，刚出生20天的儿子患上了新生儿肺炎，发烧39度。李增亮请母亲陪妻子到西安给孩子治病，自己背着干馍连夜赶往40多里外的法庭。他说，明天一早就要开庭，已经通知了当事人，农民来回几十里不容易，不能失信于人。
　　“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金钱、权力，都不能越过法律的底线”
　　在鹿塬法庭工作13年，李增亮办理了526起案件。他所办的案件中，调解结案的占到40％左右，当事人无一反悔；判决结案的，没有一起超审限；少数上诉的案件，也没有一件被上级法院改判或发回重审。乡亲们由衷地称他为“铁案法官”。
　　1999年5月，李增亮接手审理一件地界纠纷案，正在梳理案件头绪时，原告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李法官，你可要一碗水端平呀！”说完，头也不回就往门外走。李增亮赶紧起身把原告请了回来，一问方知，5名被告中有自己的姨父。
　　没过几天，从小就百般疼爱他也从没向他开过口求情的姨妈找到了法庭，要他“看着办，给一个方便”。他耐心地给姨妈做工作，姨妈根本听不进去。随后，姨妈又赶到他的老家牛心峪，“搬”出了他的母亲。李增亮处在亲情和法律的选择中，他意志坚定地依法取回相关的证据材料，向庭长说明情况，请求回避。法庭依法判决他姨父败诉后，姨妈生气地至今都不肯与他来往。
　　前卫镇王庄村村民王兆宗含着泪告诉记者：1992年腊月二十八过年时，村支书占了他家自留地，并把他家的树砍了，他老伴和老母亲找支书讲理，被村支书打了。找到镇政府反映，没有人管。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上诉到县法院，县法院把这个案子拨到了鹿塬法庭。当时好多人劝王兆宗，在村里千万别跟支书打官司——李增亮和其他几位法官顶住压力，秉公办案，打人者最终受到法律的惩处。
　　1998年，前卫镇村民卫买章与人发生经济纠纷，为了案子判得快点，他悄悄地给李增亮塞了2000元钱，李增亮虎着脸把钱退回去了。卫买章以为判决会对自己不利，心里嘀咕了好多天，没想到最后他胜诉了。
　　其实，李增亮患病，太需要钱了。1997年4月，妻子阎玲陪李增亮到西京医院看病。夫妻俩特意挂了专家门诊号。医生拿着片子，上下打量他片刻叹口气说：“你这病麻烦得很，钱带够了吗？”李增亮回答：“今天专门带了80多元呢！”医生摇摇头：“小伙子，你这是股骨头坏死，要看好得10多万呢！如果不抓紧看，最后只能瘫痪！”妻子失声大哭。李增亮强打起精神，安慰妻子说，法庭人手少，千万不要把病情告诉单位领导，会影响工作的。
　　2002年，李增亮的病情更加严重，为给儿子治病，父母亲决定卖掉居住多年的老屋，尽管只能卖3000元，但这是家中惟一值钱的东西了。李增亮知道后，赶回家里，跪倒在双亲面前，眼含热泪，劝说双亲不要卖房。
　　“任凭外面红尘满天，我自静心如故”
　　记者日前来到李增亮简陋的家，手术后不久的李增亮身体异常虚弱，1米7的个子，还不到90斤重。他正斜躺在床上，用电话为群众进行法律咨询。
　　是什么在支撑着他？记者一直在追寻。翻开他17年前的笔记本，一段话赫然跳入眼中：“我既然选择了司法这个事业，就要坚定向前走。”“任凭外面红尘满天，我自静心如故！”
　　李增亮从小家境贫寒。1990年从西北政法学院毕业后，他坚决要求回到他的故乡——国家级扶贫工作重点县蓝田工作。他是当时全县法院系统仅有的3名本科生之一，最初组织上准备把他安排在机关工作，他主动要求到全县最艰苦的鹿塬法庭工作。
　　鹿塬法庭地处塬坡的阴面低洼处，五间上世纪50年代建造的简陋民房就是办公室和审判庭。房屋危漏破败，晴天透光透风，见星见月。雨天尘泥渗漏，室内阴冷潮湿，冬季寒冷难耐。就是到了夏季，晚上睡觉也要开电褥子驱寒气。房间里时常有老鼠出没，有时还会冷不丁钻出一条蛇。没有食堂，没有电话，方圆200平方公里上的84个自然村，要靠两辆自行车和4名法官的双腿去跑。半年过去，李增亮的腿上长出了一朵“小蘑菇”——长期工作、生活在这种阴湿的环境里，最终导致他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炎和右腿股骨头坏死，直至卧床不起。
　　“在鹿塬法庭我确实吃了很多苦，但也确实锻炼了自己。”面对记者，李增亮淡淡一笑，我不吃苦，就会有别人来吃苦。再说，我对这里也熟了，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