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文忠 梁少春：数字化背景下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重释

付文忠梁少春：数字化背景下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重释

马克思的一般智力范畴是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以下简称《大纲》）的“机器论片段”中提出的，这个文本于1972年首次在英国《经济与社会》杂志以英文形式公开发表，该“机器论片段”一经问世就引发了热烈争论与研究热潮，成为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前沿热点问题，历时50年讨论不断。奈格里认为，机器论中的一般智力理论“可能是在马克思所有著作所能找到的应用矛盾而且建构辩证法的最高级的例子”。国内外学界对一般智力理论的研究已经取得了许多成果，特别是意大利自治主义学派的成果，在国际学术界影响很大。但是，也有一些学者否认马克思的一般智力范畴的理论意义，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存在严重缺陷”、是被“《资本论》抛弃的观点”等。马克思认为，大机器工业的发展和科学技术在生产中的应用，是人类一般智力水平不断提高的结果，生产更多地围绕着知识而不是体力劳动进行。生产自动化将人类从劳动中解放出来，直接劳动时间在生活中的作用缩小到最低限度，生产方式的深刻变革将引发人类社会历史的重大变迁。马克思关于一般智力发展的未来情景，已经不再是一种理论预测，在当代生产智能化时代正在被数字化、计算机、互联网、新信息技术引发的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新变化的现实所证明。马克思的一般智力范畴对认识当代世界生产智能化引发的社会历史重大变迁，把握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与新特点，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通过对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的重构，探析生产智能化对当代资本主义资本积累方式的影响，剖析资本主义雇佣工人和资本对抗关系的新特点，这些研究成果推动了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广泛传播，具有重要的启发意义与借鉴价值。但是，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研究的重点聚焦于一般智力对资本逻辑的颠覆作用及其智能化生产开启的新解放规划的可能性。对于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的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论述较少。因此，笔者以为，需要在借鉴国外研究的基础上，重读马克思的文本，考察数字化背景下一般智力理论对当代中国智能化生产的指导作用，深化对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数字化发展战略重要性认识，这是非常有学术意义的研究课题。S1E品论天涯网

一、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核心命题S1E品论天涯网

建构社会主义语境中一般智力范畴的解释框架，需要认真解读马克思的文本，从马克思的文本中发掘其蕴含的理论逻辑与历史逻辑，汲取其中的思想资源与研究方法。为了达到这一研究目标，首先需要考察一般智力范畴的话语逻辑，在此基础上梳理与概括“机器论片段”的核心命题与创新之处。  S1E品论天涯网

（一）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的话语逻辑S1E品论天涯网

马克思的《大纲》是最具创造性的文本，是马克思的巅峰之作。马克思是为了自己弄清楚问题而写作，尽管这些文本以笔记形式存在，却开创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先河，创新的思绪奔腾轰鸣，理论浪花激扬飞溅，“机器论片段”展示了丰富的理论想象力与影响深远的历史穿透力，闪耀着历史唯物主义原创性的思想光辉。从机器论建构逻辑看：马克思在写作《大纲》的后期，重读黑格尔《逻辑学》，对辩证法的认识发生了第三次质的飞跃，马克思从《1844年哲学经济学手稿》开始批判改造黑格尔的辩证法，直到写作《大纲》才彻底解决了黑格尔辩证法的“三重颠倒”问题，终于完成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批判改造。必须强调，马克思创立辩证法经历了三个漫长的历史阶段，才形成辩证法的三个维度，在此基础上确立了三重建构逻辑。辩证法的三个维度是历史辩证法、自由辩证法、体系辩证法；三者的关系是以自由辩证法的解放逻辑为核心，以历史辩证法的科学逻辑为基础，以体系辩证法的批判逻辑为理论形态，辩证法三重建构逻辑是破解马克思《大纲》中三大话语逻辑的关键。马克思的《大纲》、包括“机器论片段”三大话语逻辑是以揭示资本逻辑的生产与再生产的机制与规律为科学任务；以资本逻辑引发的现代社会的重大历史变迁为批判对象；以剖析资本逻辑的矛盾对抗性、内在否定性与历史暂时性为理论叙事；三大话语逻辑对于理解“机器论片段”的一般智力理论至关重要，才能突破已有误读的迷雾，真正走进“机器论片段”的哲学核心。正如詹姆逊指出的那样：辩证法能够让人们做好准备，理解资本主义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即定义真正的资本主义现代性，并把资本主义标识为辩证地特异于人类历史上迄今出现的如何其他生产方式的生产方式与剩余价值榨取方式的复杂新程序”。S1E品论天涯网

（二）一般智力范畴的四个核心命题S1E品论天涯网

在“机器论片段”中，马克思通过四个命题描述“复杂新程序”，展开三大话语逻辑分析。首先是科学逻辑，揭示了一般智力在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发展规律与实现机制；其次是批判逻辑，揭示一般智力发展导致资本主义方式重大历史变迁及其解释性批判，作出“一般智力的共产主义”取代一般智力的资本主义的预测。最后是解放逻辑，也是社会革命的逻辑，一般智力蕴含的内在矛盾性、否定性、对抗性，导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崩溃，财富不再是剩余劳动时间，“财富就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S1E品论天涯网

1.命题一是着重揭示了资本相互矛盾的两个趋势S1E品论天涯网

只有劳动才能生产剩余价值，资本家应该雇佣更多的工人，但是，在实际中资本家想方设法减少“雇佣工人的数量”，马克思指出“尽量减少自己雇佣的工人人数的趋势”，同“资本要生产尽可能多的剩余价值量的趋势”相互矛盾。资本的这一矛盾趋势是一般智力出场的基本语境，因为，“提高劳动生产率和最大限度否定必要劳动，正如我们已经看到的，是资本的必然趋势。劳动资料转变为机器体系，就是这一趋势的实现”。在“机器论片段”中，首先，马克思描述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发展，资本将工人正式纳入了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中。资本分为不变资本和可变资本，机器厂房属于不变资本，雇佣工人属于可变资本，工资劳动者就是资本构成中的可变资本，工人的劳动由资本代表来监督。虽然劳动过程本身仍然处于工人的直接控制之下，但剩余价值是通过强制延长工作日从活劳动中提取出来的。其次，马克思指出，当工作日达到限制时，资本就转向了对劳动的实际吸纳，并通过生产力的提高来获得相对剩余价值，从而减少了工作日中用于必要劳动的时间，即通过否定必要劳动来增加剩余劳动。这种矛盾趋势为一般智力的发展提供了内生动力。S1E品论天涯网

2.命题二是阐释了“死劳动”与“活劳动”对立的生成逻辑S1E品论天涯网

马克思指出工业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对资本的从属性从形式从属转变为实际从属，为死劳动与活劳动的对抗奠定了基础。伴随着科学技术知识，也就是一般智力成果的充分发展，机械系统被引入。于是活劳动沦为这些制度的“附属物”：在机械体系中，对象化的劳动在劳动过程中与活劳动对抗，而活劳动本身就是支配它的力量，就其形式而言，活劳动的占有就是资本。“科学通过机器的构造驱使那些没有生命的机器肢体有目的地作为自动机运转，这种科学并不存在于工人的意识中，而是作为异己的力量，作为机器本身的力量，通过机器对工人发挥作用。”将劳动过程纳入资本的价值化过程仅仅是资本的一个发展阶段，这在物质上也是通过将劳动手段转化为机械，将活劳动转化为这一机械的活的附属物。机器体系中，同工人无足轻重的动作相比，这种机器体系在工人面前表现为—个强大的机体。在机器体系中，对象化劳动在劳动过程本身中与活劳动相对立而成为支配活劳动的力量，占有活劳动的资本就其形式来说就是这样的力量。“工人不再是生产过程的主要作用者，而是站在生产过程的旁边”，成为机器的附庸；“相反，机器则代替了工人而具有了技能和力量”“具有了自己的灵魂”“于是劳动的一切力量都转化为资本的力量”。S1E品论天涯网

3.命题三是“社会生活过程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S1E品论天涯网

马克思指出，自然界没有造出任何机器,没有造出机车、铁路、电报、自动走锭精纺机等等。它们是人的产业劳动的产物，是转化为人的意志驾驭自然界的器官或者说在自然界实现人的意志的器官的自然物质。“它们是人的手创造出来的人脑的器官;是对象化的知识力量。”马克思这里关于一般智力的描述，是对达尔文进化论的新阐释，人在文明时代的进化用社会形式取代了自然形式。火车和铁路是腿的进化，望远镜是眼睛的进化，自动化的机器就是人脑的进化。这些进化的结果就是“社会器官”，是驾驭自然界的器官，能够体现人的意志的社会器官。马克思进一步指出，资本主义的发展表明，体现一般智力的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一般智力能够控制社会生活并且改造社会生活，根本原因是已经转变为直接生产力。一般智力不仅仅是一种精神形态存在，同时也是一种物质形态的存在，它表明社会生产力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不仅以知识的形式，“而且作为社会实践的直接器官，作为实际生活过程的直接器官被生产出来”。能够制约社会生活的一般智力，在本质上就是一种社会实践，是社会实践的直接器官，是社会直接生产力。S1E品论天涯网

4.命题四是自由时间取代剩余劳动时间成为财富的尺度S1E品论天涯网

自由时间取代剩余劳动时间成为财富的尺度命题，是最具创新性的一个命题。在“机器论片段”中，马克思提出了一个的未来发展情景，认为社会生活过程按照一般智力的发展得到改造，一般智力不断转化为生产力，机器和知识在生产中的应用不断扩大，整个社会的一般智力水平不断提高，伴随知识和技能的积累，社会智力的一般生产力的积累，社会生产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财富的生产更多地围绕着知识而不是体力劳动进行。而这种生产是在矛盾中进行的，“资本本身是处于过程中的矛盾，因为它竭力把劳动时间减缩到最低限度，另一方面又使劳动时间成为财富的唯一尺度于源泉”“于是，资本就违背自己的意志，成了为社会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创造条件的工具”。这个矛盾越发展，下述情况就越明显:生产力的增长再也不能被占有他人的剩余劳动所束缚了，工人群众自己应当占有自己的剩余劳动。当他们已经这样做的时候，工人群众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就不再是对立的存在物了，剩余劳动时间与自由时间的对立被扬弃了。马克思得出结论，社会财富的生产形式会出现巨大变化；一方面是社会的个人的需要将成为必要劳动时间的尺度；另一方面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将如此迅速，以致尽管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所有的人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还是会增加，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那时，财富的尺度决不再是劳动时间，而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用劳动时间作为衡量财富尺度的社会，是贫困的社会；以劳动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这表明财富本身是建立在贫困基础之上的，而以能够自由支配的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是对贫困的否定。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作为财富的尺度才是真正的富裕社会，真正的财富就是建立在一般智力充分积累基础上的发达生产力。那时，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成为财富的尺度，而劳动时间度量财富的时代结束了，这个新社会就是“一般智力的共产主义社会”。S1E品论天涯网

（三）关于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的展开逻辑S1E品论天涯网

新辩证法学派的代表人物托尼·史密斯（TonySmith）曾经概括了马克思“机器论片段”一般智力范畴的建构逻辑，他的概括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史密斯的概括如下。（1）追求资本的发展必然会提高生产力，生产力的发展是建立在一般智力基础之上的。（2）社会主体享有进行创造性学习和实验的自由时间越多，一般智力就会越发达。（3）资本主义生产力的进步减少了必要劳动时间。至少在原则上，允许所有的社会成员拥有充分的自由时间使一般智力得到发展。（4）然而，资本减少必要劳动时间只是为了增加剩余劳动时间；增加剩余劳动时间的动力阻碍了大多数工人从事创造性的学习和实验。换句话说，资本一方面为一般智力的发展建立了物质前提；另一方面又削弱了其实际发展的可能性。（5）只要资本继续统治下去，这种矛盾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恶化，导致社会不合理性日益加剧。（6）越来越多的社会不合理性激发人们为另一种社会而奋斗，这个社会为所有人提供自由时间进行创造性学习和实验，这个替代性的社会就是“共产主义”。史密斯前五个概括基本符合马克思的思想逻辑，但是第六个概括并不完全符合马克思的理论推理：一般智力的共产主义条件下，完全实现了从劳动价值论向一般智力价值论转型，这个历史重大变迁不仅仅是财富度量尺度转换，用可支配的自由时间取代剩余劳动时间；而且还要扬弃三个分裂，实现三个统一：解决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分离问题、一般智力发展与劳动主体发展的分离问题以及物质性生产劳动与非物质性生产劳动的分离问题，把三个分裂重新统一起来是一般智力共产主义实现的重要条件。S1E品论天涯网

二、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当代发展S1E品论天涯网

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结合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与科学技术的新发展，在继承马克思的机器论思想的基础上，对一般智力理论作出了一系列非常重要的新发展。这些新发展拓展了我们对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理解。系统梳理他们有价值的理论成果，借鉴他们的提问方式与研究方法，对于建构中国语境中的一般智力阐释模式具有启发价值。1978年奈格里受阿尔都塞的邀请，赴巴黎高师举行关于《大纲》系列演讲，该演讲系统阐释了马克思“机器论片段”中一般智力理论的当代意义。演讲稿后来以《〈大纲〉：马克思超越马克思》的书名出版。奈格里对马克思“机器论片段”的解读产生了巨大影响，激发了一大批马克思主义学者对马克思机器论的研究热情。2001年哈特和耐格里在著作《帝国》中宣布，伴随着资本主义新经济的发展，马克思在“机器论片段”中描述的场景已经出现。从而掀起了新一轮马克思一般智力思想的解读热潮，诸多成果纷纷问世，先后出现了“认知资本主义的解读模式”“后资本主义”的解释模式、“加速主义”的解释模式、“后现代马克思主义”的解释模式和“第四次工业革命论”的解释模式。这些解读模式虽然切入视角与思想观点差异很大，但是都坚持三个基本立场：强调马克思的《大纲》是认识资本主义新变化的理论指南；《大纲》是重构解放新规划的重要思想资源；强调马克思的一般智力理论在当代需要创新与发展。这三个基本理论立场对我们把握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在当代的新发展提供了参考系。S1E品论天涯网

（一）认知资本主义解读模式S1E品论天涯网

何为认知资本主义（CognitiveCapitalism）？亚恩·穆利尔·布唐认为，资本主义历史上有三种主要形态：首先是商业资本主义，它建立在商人和金融积累机制的基础上，发展于16世纪初至17世纪末；其次是工业资本主义，其基础是物质资本的积累和大规模标准化商品生产；然后是认知资本主义，其基础是非物质资本的积累，知识的传播和知识经济的发展。{12}认知资本主义具有三个特征：认知资本主义是一种资本积累模式，在这种模式中，积累的对象主要是知识，而知识是价值的基本来源以及价值增值的主要领域；认知资本主义也是一种生产方式，涵盖了很多不同情况的生产形式，包括物质商品、服务、标志和符号的生产，它是人们通过计算机在网络中连接在一起的合作性劳动；在认知资本主义中，获取知识和创新所产生的经济收益是资本积累的核心问题。认知资本主义的解释模式也是从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中汲取了思想资源与理论启示。认知资本主义的代表人物卡罗·维塞隆指出，“马克思的一般智力范畴为我们理解工业资本主义危机带来的新劳动分工和认知资本主义发展的基础和矛盾，提供了极其丰富的遗产”。在《大纲》中，马克思深入思考劳动分工的动力，这种动力能够对科学和工人进行重组。科学技术的进步，能够将“活劳动”时间重新转化为自由时间，实际从属逻辑的拓展可以创造出有利于集体知识重新分配的条件。自福特主义危机以来，资本主义的显著特点是知识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以及认知劳动的兴起。知识的新作用是对资本与劳动的关系转变产生了影响，从这个角度出发，维塞隆强调了马克思对分工发展中知识与权力关系的分析是有效的。维塞隆用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方法，分析劳动从属资本的不同机制，以及它们产生冲突和危机的类型。通过对形式从属、实际从属和一般智力等概念的分析，解释认知资本主义中劳资关系的新变化。通过对从属形式变化的分析，在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的指引下，发现了认知资本主义对工业资本主义实际从属扬弃的基本逻辑。维塞隆指出，对认知资本主义一般智力发展的分析，是为了解放承诺，确保马克思在《大纲》中的共产主义呼吁在今天仍保持着充分的生命力。“我们可以将共产主义定义为真正的运动，通过这种解放，社会知识将有效地从吸纳它的资本主义逻辑中解放出来，释放出建立在经济民主基础之上的社会知识自由流通的解放潜力。” 由此设定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核心问题，以及超越认知资本主义的左翼解放规划。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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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加速主义解读模式（Accelerationism）S1E品论天涯网

2013年，亚历克斯·威廉姆斯（AlexWilliams）与尼克·斯尼塞克（NickSrnicek）在网络平台发表了《加速：加速主义政治的宣言》（Accelerate:ManifestoforanAccelerationistPolitics，以下简称为《宣言》），《宣言》（国外学界简称MAP）发表后，引起了很大反响，被迅速翻译成多种文字广泛传播。亚历克斯·威廉姆斯与尼克·斯尼斯克以马克思为榜样，他们认为“马克思是一位典范式的加速主义思想家”。马克思《大纲》中的“机器论片段”是加速主义的开山之作。另一位加速主义者马克·菲什甚至说，现在“每个人都是加速主义者”“马克思主义如果不是加速主义就什么都不是了”。因为，加速主义强调社会进步，强调人的活力与解放。威廉姆斯和斯尼塞克认为，对于今天任何进步的政治理论和行动来说，必须要有精确的认知图谱，从而实现认识论的加速。当代新自由主义主导的资本主义作为一种制度不仅是不公平和不正义的，而且成为了社会活力与进步的障碍。威廉姆斯和斯尼塞克《宣言》的核心论点是：资本主义曾经推动了科学技术的发展，但如今资本主义制度已成为科学技术发展的桎梏；资本主义的知识产权保护和垄断资本排除了大多数竞争，资本主义成为了技术发展的阻碍。左翼应该建立自己的“智识平台”，按照自己的方式使用已有的科技成果，建构新的意识形态、把握媒体话语权、重建阶级力量；加速主义可以通过解放潜在的生产力，从而实现解放工人阶级的政治规划。安东尼奥·奈格里2014发文对《宣言》（MAP）进行了评论，奈格里指出，加速主义的理论假设是解放劳动潜力，反对资本主义对技术发展的阻碍，解放的过程只能通过加快资本主义的发展来实现，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不能把加速（acceleration）和速度（speed）混淆，因为在资本主义规定的可能性空间内，加速具有引擎设备的所有特征，具有发现和创造的所有特征。奈格里对《宣言》中的“技术决定论”倾向提出了批评，但奈格里同时也认为《宣言》中“最关键的段落中，关于机器剩余价值和社会合作之间的关系，不能真正脱离技术层面来理解”的思想值得肯定。奈格里提醒：“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应忘记开启另一个主题：主体性的生产、斗争激情的运用，以及这一主题开启的反对资本主义和权力控制的历史辩证法。”尼克·斯尼斯和亚历克斯·威廉姆斯在2015年出版《创造未来：后资本主义与无工作世界》，更详细地阐释了其解放规划：他们认为，对于任何试图摆脱新自由主义、建设更好社会的运动来说，一般的政治斗争方式是不够的。取而代之的是，需要建构新的解放规划，这一解放新规划主要目标是夺回对未来的控制权，并建设一个比资本主义更现代、更合理的世界。21世纪的乌托邦想象“必须被一个雄心勃勃的左派选择所解放，新自由主义失败了，社会民主不可能实现；只有新的愿景才能带来普遍繁荣和解放，阐明并实现这个更美好的世界愿景是今天左派的根本任务”。S1E品论天涯网

（三）后资本主义的解读模式S1E品论天涯网

当代的后资本主义理论家保罗·梅森（PaulMason）在马克思机器论思想影响下，吸收安东尼奥·奈格里等自治主义者的研究成果，提出了一般智力的后资本主义解读模式。梅森说：以知识为基础的生产、自由时间的扩大、必要劳动力的减少以及机器中体现的“一般智力”，共同“摧毁了创造价格和利润的旧机制”，并随之摧毁了资本主义本身。梅森说后资本主义理论主要阐释三个问题：就是解释为什么现在取代资本主义不再是一个乌托邦式的梦想；提出在当前的体系中如何超越资本主义经济的基本途径；如何快速扩张这些瓦解资本主义的具体举措与方式。何为后资本主义？梅森说后资本主义是一个摆脱了资本主义弊端的新型社会,这是一个新的、整体性的社会，它可以自主运行，并切实带来更好希望的社会。后资本主义基于微观机制，而不是命令或政策；它是一个理想的社会。梅森论证说这是“一个明确的替代方案，它可以是全球性的，而且到21世纪中叶，它可以带来一个比以前的资本主义更好的未来。这就叫作后资本主义”。后资本主义之所以成为可能，是因为在过去25年里新技术产生了三种影响。首先，信息技术减少了对工作的需求，模糊了工作和自由时间之间的界限，放松了工作和工资之间的关系。其次，信息商品正在侵蚀市场正确定价的能力，这是因为市场信息是丰富的，而信息是稀缺的。该体系的防御机制是形成过去200年未曾见过的大规模的垄断，但这种垄断无法持续。最后，可以看到了新型协作生产的自发兴起：商品、服务和组织正在出现，他们不再响应市场和管理阶层的要求。以世界上最大的信息产品维基百科为例，由2.7万名志愿者免费制作，取消了百科全书的传统业务，剥夺了广告业每年约30亿美元的收入。{23}梅森认为在后资本主义时代，工人阶级发生了变异，历史“代理人”的角色被赋予了新的形式：“网络化的工人阶级”。这不仅仅是另一个样子的工人阶级，而且还是“网络化的人”和“普遍受教育的人”的结合，他们是拿着智能手机的“新社会力量”，是“历史变革的执行人”，他们有能力团结传统工人阶级对抗资本主义的等级制度。S1E品论天涯网

（四）后现代马克思主义的解读模式S1E品论天涯网

齐泽克对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阐释是从当代资本主义对“一般智力”的私有化问题展开的。他认为一般智力的私有化(thePrivatizationofgeneralintelligence)是“新型的私有化形式”，围绕“知识产权”的斗争问题是“一般智力”私有化的核心问题。资本主义剥削的新形式，必须不断地依靠直接的法律措施得以保障，也就是说，需要依靠一种非经济的力量。由于一般智力（知识和社会协作）在社会财富创造中具有非常关键的重要性，当财富的形式越来越与其生产所花费的直接劳动时间不成比例时，资本主义把剥削劳动所产生的利润逐渐转变为一般智力私有化所获得的租金。齐泽克以比尔·盖茨为例，阐释了一般智力私有化后果。比尔·盖茨的财富与微软所销售产品的生产成本无关，甚至可以说微软向其智力工作者支付了较高的工资。盖茨的财富既不是因为他以低于竞争对手的价格生产出优质软件，也不是因为他对雇佣的知识工作者进行了更高程度的剥削，而是因为微软成功地将自己制定的标准强化为世界通用的标准，几乎垄断了该领域，这是一般智力私有化的一种具体形式。 在几十年间，比尔·盖茨使得数百万的知识劳工置身于他控制的一般智力私有化形式之中，通过收取租金，他成为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齐泽克对解放规划的思考。由于资本主义资本积累方式的新变化，工人阶级内部结构也发生了变化，工人阶级的被分化成三个部分：知识劳工、传统的体力劳动者以及被抛弃者的失业者。“因此，无产阶级在这个意义上被一分为三：每一个部分都反对其余两个部分：知识劳工充满了文化偏见，看不起‘粗鲁的’体力劳动者；劳动者对于知识劳工和被抛弃者抱有民粹式的厌恶；被抛弃者与整个社会相对抗。过去的宣言‘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在今天显得更为迫切：在这一‘后工业’资本主义新境况之中，工人阶级三部分的成功联合已然是其胜利的重要标志。”这就是齐泽克的解放新规划。S1E品论天涯网

（五）“第四次工业革命论”解读模式S1E品论天涯网

“第四次工业革命论”是英国左翼学者新近提出来的，他们认为当代生产机器人化、数字化，生物技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快速发展标志着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到来。而随着劳动力被自动化取代，工作岗位越来越少了，这加深了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生产能力增加了，而消费能力下降了。“我们借鉴马克思的著作，帮助激发一些看法以调查和分析第四次工业革命对劳工的意义。”第四次工业革命将更多的权力从劳动力转移到了资本，并将工人阶级的不稳定状态提高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卡尔·休斯和艾伦·萨瑟恩（CarlHughes，AlanSouthern）认为，优步（Uber）和其他大型科技公司在生产过程中对从业人员具有的绝对支配权。优步和其竞争对手都野心勃勃，比如谷歌和特斯拉，这些公司都提出了全球无人驾驶汽车的计划，这是资本“创造性破坏”的具体事例。全球无人驾驶汽车的目标是通过使用GPS技术和智能算法来控制汽车，将驾驶员简化为机器中的一个“齿轮”，最终把驾驶员从驾驶工作中完全移除。这波自动化浪潮体现在知识驱动的人工智能（AI）与机器人化、大数据数字化和生物技术的高度融合。正如马克思的分析，资本有机构成提高后，人力资本投入大幅度减少，现在到处可以看到工人被挤出工作领域，而满载信息的智能机器取代了工人的位置。在这个变化过程中，资本不考虑承担任何社会责任，这意味着智能技术和自动化摧毁就业岗位的速度超过了创造新就业岗位的速度。这样的事实把马克思描述的资本主义矛盾凸显出来，在一般智力驱动下，这一矛盾就是资本创造就业机会的能力一直受到制约，资本破坏就业机会的能力没有受到约束。卡尔·休斯和艾伦·萨瑟恩指出，在那些代表资本主义高科技的经济领域，例如在先进制造业、互联网平台，资本和劳动力之间的不平等关系进一步加深，工人受到自动化机器取代其工作岗位的威胁，反抗资本压迫的能力进一步被削弱，在生产智能化与数字化的条件下，传统工会的作用也越来越弱。越来越多迹象表明，第四次工业革命并没有把工人解放出来，而是加剧了当前的社会不平等。“我们的论点：我们需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来思考第四次工业革命，并对我们承诺的智能和自给自足的机器寻求新的概念性洞见，询问这是否代表着资本主义制度自我毁灭的速度更快。”综上所述，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对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作出了非常重要的创新与发展，极大地提升了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影响力，推动了这一理论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传播。在此基础上，学者从不同角度回答了如下三个重要问题：一般智力是不是一个成熟范畴；马克思关于一般智力发展会引发重大历史变迁的预测是否准确；一般智力范畴对理解当代生产智能化、数字化趋势有没有重要价值。西方左翼学者对一般智力阐释路径各不相同，但是对这三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性的，一致认为一般智力是一个成熟的范畴，不存在所谓缺陷；马克思关于一般智力会引发历史重大变迁的科学预测被今天的现实所证实；一般智力范畴对理解当代生产智能化趋势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S1E品论天涯网

三、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当代价值S1E品论天涯网

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对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重构为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当代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思想资源与理论启示。在当代科学技术、信息技术、数字化技术日新月异迅速发展的情况下，积极吸收国外学界的研究成果，探析一般智力理论的基本问题，阐释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的当代价值，对于拓展我们关于一般智力范畴的理解，深化对当代生产智能化、数字化与自动化发展趋势的认识具有重要意义。概括地讲，我们对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当代价值的理解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S1E品论天涯网

（一）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现实意义的新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1.经济发展方式的新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从当代生产的数字化与智能化趋势来看，认知能力与认知劳动越来越重要，认知能力与认知劳动是马克思一般智力概念的当代形式。这样的认识可以在知识经济理论框架内得到阐释，知识经济提出了“知识资本”的新概念，知识资本就是不同于货币资本的新型资本。而且，知识经济生产的轴心也从以货币资本为中心转移到了以知识资本为中心，智力劳动在知识经济发展中占据核心地位。例如比尔·盖茨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资本家，而是新型的“知本家”，他获取的巨额财富依赖的是知识资本，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货币资本。马克思的一般智力概念，用现在的术语来说，就是知识资本、智力资本、认知资本，这些新型的资本成为创造财富的重要源泉与重要手段。特别是在数字化时代，知识资本、认知资本非常关键，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有的学者认为，伴随着知识资本、智力资本的出场，已经完全超越了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的解释范围；甚至个别学者认为，马克思的劳动创造价值理论在知识经济时代已经过时了。这样的判断与认识我们是不能同意的，因为这种观点明显存在着片面性，不符合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科学论述。应该深化对马克思劳动价值论的认识，在数字化时代，应该扩大劳动概念的范围。除了传统的直接生产劳动外，现在出现的知识生产、认知劳动、数字劳动都是劳动的新形式，都属于劳动的范畴，都能创造价值，而且是主要的价值创造领域。这些新型劳动形式的出现与发展是对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范围的扩展，而不是超越与否定。由此可见，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对于我们理解知识资本、智力资本、认知资本都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因为这些智力资本都是重要的生产要素，是新型的生产要素，在数字化时代经济发展过程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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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社会发展方式的新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从马克思关于一般智力与社会发展关系的重要论述出发，结合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新经济发展方式的分析，获得了如下认识。第一，马克思强调智力水平决定着社会发展水平；反过来说，一个社会发展程度反映了一个社会智力水平发展程度，社会进步程度与一般智力发展程度具有密切联系。对这样一个重要原理的新认识，弥补了以前对这个问题注意不够的缺憾，深化了我们对一般智力在推动社会发展与进步中的重要作用的理解。第二，马克思为什么说一个社会发展水平受到一般智力发展水平制约？为什么提出要按照一般智力的发展程度来对社会进行改造呢？这是因为一般智力就是直接生产力，二者是可以互换的概念。一般智力在现代社会可以直接转化为生产力，或者说一般智力就是直接生产力。一般智力的发展水平就是直接生产力的发展水平，直接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就体现了社会发展的水平。第三，智力发展水平越高，创造出的自由时间就越多。劳动者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从事各种发展自己能力和实现自己价值的活动，结果是提高了劳动者的认知水平、科学素养、创新意识、合作精神，这些结果对提高全社会的智力水平非常重要。劳动者在自由时间可以发展自己的各种潜能，如社会交往能力、学术研究、技术创新、艺术绘画等等。充分的自由时间有效地创造了提高社会全体成员一般智力水平的条件。反过来，一般智力水平的提高又推动了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这是一种良性循环。随着社会全体成员一般智力水平提高，社会发展程度也随之提高。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推进社会发展的内在逻辑：一般智力生产出了自由时间，自由时间则提高了一般智力水平，一般智力发展反过来又促进了社会更高水平的发展与进步。因此，在当代中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马克思关于一般智力发展水平和社会发展水平关系的重要论述，对于更有效地推进社会全面进步与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启示意义；对于探索当代中国新型社会发展方式，探索当代中国的数字化社会建设途径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S1E品论天涯网

3.财富生产方式的新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过去知识就是力量，现在知识就是财富。在数字化背景下，认知资本主义理论提出了“认知能力”“认知资本”与“认知劳动”等概念，具有创新性。因为，新型的财富生产方式已经扩大了价值生产的范围与方式，知识、认知、信息、数据都已经成为重要的生产要素与经济资源，都是经济发展与财富创造的重要手段和途径。许多在过去没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已经被纳入了价值增殖的过程中，成为创造价值的生产方式。例如，注意力过去不是商品，也不能销售。但是，在今天的“流量社会”里，注意力已经被商品化，成为价格不菲的稀缺资源。根据诺贝尔奖获得者西蒙的研究，在信息时代，信息越来越丰富，导致注意力越来越稀缺。由于注意力是稀缺资源，注意力就被纳入了资本逻辑的范畴，成为重要的创造财富的新方式。“注意力不仅必须被理解为一种有价值的商品，而且主要是必须被理解为一种劳动形式。”商品信息与品牌传播都需要注意力，一位西方经济学家强调说，现在的经济竞争是围绕争夺注意力的竞争，没有被关注的品牌就一钱不值。过去我们看一个抖音短视频，纯粹是一种文化消费行为，现在这不仅仅是一种消费行为，同时也是一种注意力的生产劳动。所以，在数字化的时代，注意力成为非常重要的稀缺资源，成为新兴的财富源泉与财富创造手段。例如一些短视频，通过记录日常生活传播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在海外走红，获得了不菲的利益回报。这就是数字化时代的注意力经济形式，是“非物质劳动”创造财富的一种新形式。对于这种新型的财富创造形式，我们需要从理论上思考这种变化的意义。因为这些新型的财富创造形式打破了传统的理论框架，过去生产和消费具有明确的界限，生产就不是消费，消费就不是生产；但是今天这样的界限正在消失，例如上网购物与浏览商品信息是一种消费行为，同时也是一种生产行为。因为我们在购买商品与浏览商品信息的同时也生产了数据，这些数据不断积累就汇聚成了大数据，就反映出了消费者的购物偏好与消费类型，为生产商与广告商提供了非常有用的大数据。因此，马克思的一般智力理论在今天对于我们认识新型财富创造手段提供了有益的理论指导。早在150年前，马克思就说过，随着一般智力发展、智能化技术的出现，知识与智力在创造财富的作用越来越重要，而直接劳动所占的比例会越来越小。所以，今天在推进社会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提升对新型财富创造方式重要性的认识，在理论上给出有学理性的解释，显得尤为重要。S1E品论天涯网

4.共同富裕的新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马克思的一般智力理论也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新思路与新途径。在数字化时代，一般智力在当代中国实现共同富裕的进程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富裕，不仅仅是实现物质生活层面的共同富裕，而且也包括实现一般智力层面的共同富裕，也就是说要提升全民的教育水平、科学素养、认知能力、道德品质、创新意识与创造热情。一般智力层面的共同富裕是更高层次的共同富裕，也是美好生活的重要内容。一般智力层面的共同富裕，可以更好地满足广大劳动者对更具创造性、灵活性、沟通性、关系性、创新性工作能力培养的需求，可以创新性地提供更能让劳动者体验到自我价值实现的劳动形式与创新环境；可以不断满足广大劳动者发展自己的认知能力、创新能力和社会合作能力的需要，更好地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新期待的需要。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会越来越少，而人们的需要会越来越多，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多样性需要，依靠科学技术推动社会生产力的迅速发展，共同富裕的生产将以所有人的富裕为目的，增加所有的人的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是真正的共同富裕。“因为真正的财富就是所有个人的发达的生产力。那时，财富的尺度决不再是劳动时间，而是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S1E品论天涯网

5.人的全面发展的新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从马克思的一般智力理论看，一般智力的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具有密切联系。随着自由时间增加，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机会也在增加。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的社会化程度不断扩大，相当一部分劳动力再生产的成本已经社会化，或者正在社会化。政府开辟一系列资助劳动者获取知识的多样化途径，大力培养各个层次的人才，努力提升全民族的科学文化水平与科技创新能力。另外，伴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显著提高，一般智力为劳动者创造了大量的自由时间，使人们能够利用自由时间创造的空闲机会，更多地参与自我发展的各种活动，如艺术创作、学术研究、科学试验以及人际交往和情感交流。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推进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全面提升每一个人的一般智力水平是非常重要的途径，智力水平的提高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基础。一般智力就是属于所有个人的发达生产力，广大劳动者可以参与一般智力的社会积累，并共享社会智力积累的成果。每个人既是社会智力的创造者，也是社会智力的共享者。二者的紧密结合，为每一个人的全面发展奠定了物质基础，为实现个人的价值创造了现实条件，这也是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鲜明特征。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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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马克思一般智力理论基本问题的新认识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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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一般智力的内涵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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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认为劳动者创造的一般智力，资本通过对其客观化与劳动者分离，封装于机器体系中成为固定资本。在工业资本主义的福特时代，资本对一般智力的控制达到顶峰，但是伴随着后福特、后工业时代的到来，一般智力的内涵发生了深刻变化，资本已经不可能把一般智力像从前一样控制在手里。从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情况看，数字工业的发展、计算机与互联网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特别是生产智能化的出现，资本对一般智力的控制具有了二重性，一般智力既有被资本客观化的一面，也有摆脱资本控制的一面。这就导致了“死劳动”与“活劳动”的对立转变为“死知识”与“活知识”的对立。“活知识”是社会化的一般智力，是存在于劳动者头脑中的“大众智力”与“集体智慧”。根据维塞隆的界定，情感、意志、真觉、灵感与认知能力等要素就是活知识。在当代，用奈格里的术语说，它就是非物质劳动（immateriallabour）。非物质劳动有多种定义：是指大脑的、情感的、交往性的或关系性的东西，有助于商品的信息或文化内容的传播，因此，是指知识劳动占主导地位，是指一种社会化的“智力扩散”。这些研究深化了我们对一般智力内涵的理解。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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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一般智力的性质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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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方自治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立场看，一般智力属于智力资本、软资本，是重要的生产要素，在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的知识经济时代，一般智力成为创造财富的重要手段与主要来源，这些认识也符合马克思在机器论中阐释的观点。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成为资本贬低劳动者与控制劳动者的工具，资本借助科学技术把劳动者物化为机器系统的一个零部件，工人从属于机器，随时担心被机器代替。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对劳动者的控制被扬弃，劳动者对资本的依附关系被废除了，资本对劳动者的去技能化趋势被扭转。劳动者的教育与技能培训社会化，为推动劳动者的智力发展与认知能力提高提供了有力支持。在今天生产数字化、智能化、自动化的大趋势下，中国创造的一般智力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显示出了鲜明的中国特色与优势。S1E品论天涯网

　　３.一般智力的发展规律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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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的发展规律，目前我们对其认识还有待提高，需要借鉴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的研究成果。根据韦塞隆的研究，从理论逻辑看，一般智力的发展规律经历了“形式从属”“实际从属”和“一般智力对实际从属的扬弃”三个阶段。从历史逻辑看，商业资本主义对一般智力的控制是形式从属，工业资本主义对一般智力的控制是实际从属，后工业资本主义是一般智力对实际从属的扬弃。这些研究文献对我们考察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的发展规律非常重要。从比较的层面看，中国一般智力的发展规律具有特殊性，在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以后，一般智力的发展直接进入第三阶段，即对实际从属形式的扬弃阶段，这是其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却不对应于后工业文明时代，中国现在处于工业现代化发展阶段。由此可见，进一步探索一般智力在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发展规律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重要课题。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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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一般智力的运行机制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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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指出，在资本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的运行机制受资本逻辑的支配，资本积累规律起决定性作用，也就是说，一般智力的发展的根本任务是为资本的增殖服务。而在社会主义条件下，一般智力发展的根本任务是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围绕一般智力组织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因此，这是两种性质不同的一般智力运行机制。根据马克思在“机器论片段”提出的观点，“一般社会知识，已经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从而社会生活过程的条件本身在多么大的程度上受到一般智力的控制并按照这种智力得到改造”。一般智力就是现实的生产力，它的发展水平制约着社会生活的全过程，社会按照一般智力的发展水平得到改造，一般智力、直接生产力与社会生活过程的关系也是理解一般智力实现机制的一个重要方面。从价值取向看，一般智力的社会主义运行机制是为大多数人的利益服务，为社会全面发展积累财富服务。S1E品论天涯网

　　５.一般智力的治理体系S1E品论天涯网

新自由主义奉行自由放任政策，对资本控制一般智力问题，采取“价值中立”态度，对大垄断资本把属于社会财富的一般智力私有化视而不见，听任其大规模扩张，形成霸权性垄断，排除竞争，严重阻碍科学技术的发展空间。一般智力在资本主义条件下呈现出“创造性破坏”的特征。而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形式共同发展，中国建立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监管治理体系，探索对各类资本的运行进行行之有效的引导与规范，保证资本市场健康稳定的发展。对一般智力资本密集的各种平台，也建立了具体的监管体系与治理法规，对平台资本的垄断化、无序扩张有约束机制，极大地促进了一般智力的快速发展。目前，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中有多种形式的资本在运行，对劳动者的保护也是治理体系的重要内容。比如，一些大的互联网平台资本，在数字化与智能化时代，为国内就业市场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促进了经济与社会的快速发展。尽管也有个别互联网平台企业损害劳动者利益的事件发生，在劳资关系发生矛盾时，平台员工处于不平等地位，员工维护自己利益的话语权被削弱，但是这些问题已经得到了管理部门的重视，也处在规范与治理的过程中。概言之，完善一般智力的治理体系，探索给各类智力资本安装“红绿灯”，也是一个新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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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马克思关于一般智力问题重要论述的科学性在数字化时代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理论支撑，其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也获得了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当今世界在综合国力的竞争中，一般智力的竞争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提升中国的国际竞争力，主要是集中力量提升中国一般智力的创新能力与发展水平，因为一般智力既是创造财富的主要手段，也是经济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源泉。数字化时代一般智力的重要性概括如下：“（1）知识和非物质成为价值的主要来源，取代了工业资本主义的生产率产量和直接劳动时间的标准。（2）劳动力中拥有的各种知识比固定资本中的知识更占优势，推动了设计和执行任务、制造和创新活动的重组。（3）持续性创新制度取代了工业资本主义的论资排辈制度，这一发展过程与建立在认知原则基础上新的国际分工齐头并进。（4）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日益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尤其是在软件和生物技术行业，这催生了一种新的创新范式，它的社会产出密切依赖于与之相关的知识产权制度。”S1E品论天涯网

由此可见，当代生产数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的高速度发展，完全离不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般智力发展水平的支撑。因此，在数字化背景下，在当代中国智能化生产的高速度发展历史进程中，从理论层面认识马克思一般智力范畴中国化的当代价值，从实践层面探析马克思一般智力的现实意义，是一个非常重要而又紧迫的研究课题。S1E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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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22年第2期S1E品论天涯网

网络编辑：静穆S1E品论天涯网

发布时间：2023-05-3116:1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