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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海艳、祝黄河:论马尔库塞为黑格尔思想的辩护

字号+作者: 来源:马克思主义研究网 2023-05-11 08:49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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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海艳、祝黄河:论马尔库塞为黑格尔思想的辩护   《理性与革命:黑格尔和社会理论的兴起》(下文简称《理性与革命》)一书是马尔库塞思想发展历程中非常重要的理论著作。此书写作于黑格尔理性思想备受质疑的时代。1840年之后,黑格尔思想在普鲁士已经被边缘化,而至19世纪末,黑格尔哲学作为法西斯主义的理论基础在意大利得以复兴。面对纳粹主义将黑格尔思想作为其理论基础的现实,马尔库塞没有如同时代的其他学者那样对理性提出种种批判和质疑,他把黑格尔思想解读为理性与革命,强调黑格尔理性哲学与纳粹非理性主义之间的对立,竭尽全力地论证黑格尔理性辩证法向社会批判理论转向的内在逻辑。这不仅是马尔库塞对黑格尔思想的辩护,更是马尔库塞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辩护。《理性与革命》是马尔库塞思想发展历程的一个阶段,此后马尔库塞很快就转向了马克思与弗洛伊德思想的比较研究,因而国内学者对此书重视程度不够。本文拟从理性与历史、理性与现实之间的辩证关系对《理性与革命》一书予以剖析,借助马尔库塞对理性与革命之间内在关系的阐述,重新理解和把握黑格尔哲学留给我们的遗产——基于历史理性与现实的辩证法及其批判性和革命性,以及马克思对黑格尔思想的批判与继承。 一、理性的普遍性   马尔库塞在批判其他学者对理性狭隘见解的基础上,对黑格尔的普遍理性观予以充分肯定。马尔库塞异常愤慨地辩护道,理性只能“在异端邪说和对立的学说中寻求庇护(例如在法国启蒙运动时的无神论的唯物论中)。资产阶级的代表性哲学家(特别是莱布尼茨、康德和费希特)以臭名昭著的流行的社会关系的不合理性来调和他们的哲学唯心主义,颠倒了人类理性和自由以使它们变成了孤立的灵魂或精神的壁垒,使内在的现象与外在的事实很一致,即使它们与理性和自由相矛盾。”马尔库塞认为,黑格尔的理性观是对理性发展史的概括和总结,是理性发展的最高阶段;理性作为人的本质力量,目的就是人的自由和幸福,否定性、批判性、革命性是其内在特征。遗憾的是,理性在资本主义阶段受技术进步的影响,服从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构建商品市场的内在要求。理性也仅仅表现为经验活动,人的主观意志服从客体世界,人类社会被类似于客观世界的必然规律支配,毫无自由可言,理性的批判性和理想性因素慢慢消失。   马尔库塞认为,黑格尔的理性绝非个体理性,而是一种普遍理性。黑格尔之所以强调普遍理性,有其理论和现实两个方面的原因。从理论方面来讲,康德对物自体和现象世界的划分,导致了理性仅仅被限定在主观原则的范畴。人的理性无法通向客观领域,整个世界被二分为主观和客观、理智和感官、思维和存在。这一对立使思想与现实的距离越来越遥远,现实成为思想无法控制的存在。作为理性的真理对现实无能为力,只能停留在思想中,主客二分的理性主义哲学无力承担起对现实的控制和主宰,而康德留给黑格尔的理论任务恰恰就是重建统一体、确立整体原则。从现实需要的方面来讲,黑格尔的普遍理性是基于现代社会个体理性的发展而提出的。黑格尔非常乐观地认为,自我意识的觉醒是理性社会建立的前提和基础,现代社会作为个体理性充分发展的载体必然会促进普遍理性的确立。在《精神现象学》一书中,黑格尔指出,哲学与常识的区别之一就在于哲学的真理不在客观世界而在主观世界,人只有获得自由意识才能获得属于他世界的真理,他才能将真理变成行动,使世界成为本质上应该成为的世界。尽管黑格尔的哲学一开始把现代社会理解为普遍理性的实现,但现代社会并未如其所愿,个体理性的充分发展不仅使理性自身,还使整个共同体都陷于分裂的状态,“在时代困境中,人要么成为客体遭到压迫,要么把自然作为客体加以压迫”。一方面现代社会“每个人都以自身为目的,其他一切在他看来都是虚无”;另一方面个体理性所确立的主体性原则将“私人目的”作为最高原则导致了对立与分裂,统一和自由的丧失是现代社会的现状。正是由于黑格尔洞察到现代社会的矛盾所具有的现实的普遍形式,他的理论才特别强调普遍概念对于矛盾的把握。马尔库塞直接指出,黑格尔辩证法理论最直接、最现实的动机,以及黑格尔哲学的历史使命就是对现实的矛盾做透彻分析,从而证明矛盾统一体存在的可能性。由此,马尔库塞认为,理性是现代社会唯一的普遍原则,重建理性统一体是黑格尔哲学的目的。   那为什么是整体理性而非个体理性是理解黑格尔思想的关键呢?首先,马尔库塞指出,是黑格尔首次将冲突和差异作为普遍性的内容确定下来,将普遍性建立在差异和冲突的基础上,明确了普遍性只有通过与他物的对立才能把握自身的性质。由此,普遍性本质上是对有限性的否定,抽象的普遍性不再是以信仰为基础的断言,而是通过特殊性证明其存在的真实。马尔库塞强调,黑格尔把特殊性作为普遍理性的内容,并未削弱普遍性的权威。黑格尔关于普遍与特殊的辩证思想,一方面阐明真正的普遍性只有在个体充分发展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建立起来;另一方面强调个体的本质只有在普遍性中才能被认识和实现。其次,马尔库塞极力肯定黑格尔对真理主观性的肯定。传统科学和常识强调真理只能在客体中寻得,只有客体距离主体的主观情感越遥远,才越接近真理。但在黑格尔看来,这是对真理的极端诽谤,真理就是主观性的,真理是人们对自由意识的认知。只要人们还受制于外在世界的束缚,世界就是异化和不真实的;只要认识到真理,并将真理付诸实践,使世界成为人的世界,真正的实践就是以真理为先决条件的。同时,黑格尔极力反对实证主义和经验主义对真理的阐释,批判实证主义把真理限定在特殊的既定事实,导致的后果则是真理成为人和事物已经存在的状态,看不到人的生命潜能。由此,马尔库塞指出,哲学与其他科学的根本区别在于,哲学的真理是一个现实的过程,需要发现事物表象背后构成事物存在的主体;而要把握哲学的真理就必须去把握哲学的现实运动,只有主体被认识了,唯心主义的基本愿望才能被实现。因此,真理绝对不是无关乎主观世界的客观知识,真理是通过自我意识的实践而获得的主体的发现。而黑格尔的普遍性概念是在不断否定客观世界和个体自我的前提下对普遍自我的肯定,普遍性既是客观的又是主观的,是主客观相统一的自我意识。   可见,马尔库塞肯定黑格尔理性的普遍性,其目的在于明确主体的自我意识,在此基础上他强调,自我意识绝不仅仅是个体意识,而是个体对理性普遍性的认知与个体意识的统一。虽然马尔库塞和马克思都看到了资本主义国家对人的控制, 但与黑格尔和马克思不同的是,马尔库塞希望通过普遍理性来为个体自由辩护,以此唤醒个体对理性的本质——自由的渴望,使无产阶级从总体上认识到资本主义社会的非理性本质,将理论认识转变为革命行动,实现对资本主义社会的革命。因此,对于普遍理性,马尔库塞与黑格尔强调的目的不同。 二、理性的历史性   马尔库塞的第二重辩护是,黑格尔思想的革命性源于理性的历史性。他之所以强调普遍理性,就在于他对理性的理解既不同于基督教也不同于传统唯心主义,更区别于康德的物自体,而是将理性理解为推动历史发展的绝对力量和历史主体性原则确立的过程,使得普遍理性塑造个体理性,个体理性实现普遍理性,二者的辩证关系便由此建立。   马尔库塞一方面阐述了以理性为基础的黑格尔思辨唯心主义体系与历史之间的内在联系,另一方面论述了其中的历史因素如何导致了黑格尔思想体系的破产。马尔库塞指出,理性的普遍性是通过人的行动和情感才会起作用的历史力量,这一观点是黑格尔最值得称道的。尽管以理性为基础的黑格尔思想属于唯心主义体系,但黑格尔的理性观绝不是一个纯粹的形而上学的观念,经由黑格尔对传统唯心主义哲学进行的历史改造,理性被把握为一个动态的历史过程。如马尔库塞所说,“理性的生命表现在人的不断斗争中,这种斗争表现在,认识现存一切和按真正的认识去改变现存。理性在本质上也是一种历史的力量。这种历史的力量的现实作为一个过程而在时空世界中发生,并且在最终,成为整个人类历史”。黑格尔的基本概念与流行的社会结构体系联系紧密,每一个哲学概念都对应了一定的历史因素,可以说开创了哲学分析与历史分析的统一,只是黑格尔的社会和经济范畴却是以哲学的方式在观念中完成的。然而,黑格尔思想中的社会理论萌芽即理性的实现只有在具体的历史过程中才有可能,因而否定作为事物的本质必然会冲破其体系,转为对现有社会秩序的否定和批判。   马尔库塞进一步指出,自苏格拉底至康德,对于理性的确证或借助于神学,或借助于形式逻辑,并非依赖理性自身来确证;而黑格尔对理性的证明不同于传统理性主义思想家,在黑格尔的理论视域里,所有抽象的概念都有宏大的历史内容作为支撑,理性并不是封闭在思想领域内让人信仰的神,更不是凌驾于人之上的指挥官,理性的确证是通过理性在社会历史中的实现而得到证明的。黑格尔把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理解为绝对精神不断展开的过程,人类历史是理性的对象化。黑格尔对理性的历史解读,使理性从主观世界走向客观世界,并使理性被把握为不断实现的过程。历史性原则是黑格尔哲学的基本原则,文明的发展与理性不同发展水平之间的关联性得以突出,这也是黑格尔理性思想的独特之处。   马尔库塞抓住了黑格尔留给我们的最珍贵的思想财富——理性的历史性。黑格尔有意识地证明了历史与理性的内在逻辑关系,使理性不再是与社会历史无关的抽象概念,历史成了黑格尔思辨哲学唯一的对象化领域。马尔库塞指出,正因历史这一在黑格尔之前根本不曾进入唯心主义哲学视域的因素被黑格尔引入哲学思考之中,黑格尔哲学才是唯物主义的,马克思才成为最接近黑格尔的继承者。马克思对黑格尔哲学巨大的历史感如此评价:“因为黑格尔根据否定的否定所包含的肯定方面把否定的否定看成真正的和惟一的肯定的东西,而根据它所包含的否定方面把它看成一切存在的惟一真正的活动和自我实现的活动,所以他只是为历史的运动找到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这种历史还不是作为一个当作前提的主体的人的现实历史,而只是人的产生的活动、人的形成的历史。”恩格斯同样洞见到黑格尔哲学中蕴含的历史感,认为“同黑格尔比较起来,费尔巴哈惊人的贫乏又使我们诧异。黑格尔的伦理学或关于伦理的学说就是法哲学……在这里,形式是唯心主义的,内容是实在论的。法、经济、政治的全部领域连同道德都包括进去了”。这表明,理性的历史性是黑格尔思辨哲学留给我们最珍贵的思想财富。   马尔库塞指出,当黑格尔把事物的本质理解为过程的结果,本质就不是抽象的规定性,而是具体事物发展的产物,黑格尔关于本质的历史解释就已经动摇了唯心主义的基础。理性绝不是一个抽象的范畴,更不是完美的完成状态,而是一个动态的发展过程。历史因素使理性冲出黑格尔所设置的精神牢笼,从主观世界走向客观世界,在社会实践活动中使理性得以实现,从而使理性具有较强的批判性和革命性。正是因为理性的历史性,黑格尔为我们展示了理性通过否定现存的历史阶段而开启新时代的可能。 三、理性的现实性   马尔库塞对理性的辩护还体现在对理性现实性的理解,充分肯定了理性与社会生活之间的内在关系。围绕着黑格尔的知名命题“存在即合理”被南辕北辙地误读为“存在的事物都是合乎理性的”问题,马尔库塞对理性现实性的解读就此展开。马尔库塞指出,要正确把握黑格尔的这一命题,关键在于如何理解“现实性”。   在马尔库塞看来,黑格尔所说的现实性是指“本质与存在的统一”。因为黑格尔认为,只有存在与本质相统一,存在才能回归理性,获得其本质和真理,存在才是现实的;反之,则为虚假。因此,理性的现实性决定了理性实现的必然性。黑格尔对理性的必然性、对真理的信念比以往的哲学家更坚定,他从未放弃对真理和对本质世界的现实性、真实性的追求。马尔库塞指出,即使在《逻辑学》中,所有的范畴、概念都是对现实和历史内在结构的抽象表达。黑格尔特别强调理性与现实之间的内在联系,因为他认识到,如果人实现真正的潜能需要受制于一定的历史条件,且局限于特定活动,那此种活动就是最普遍的不自由。理性与现实之间的内在联系使黑格尔将概念理解和贯彻为一种历史理论,强调理性的现实性,肯定真理只能通过社会历史才能被把握。在此,马尔库塞与黑格尔一致,把真理理解为人的自由本质,将理性视为一种主宰现实的客观力量:真理通过理性的对立面表现出来,一方面现实是理性的实现,另一方面当现实并未完全实现理性时,人只能是理性的牺牲品。因而,理性的现实性决定了理性的必然胜利,“存在即合理”即为“理性的狡狯”,隐含着不易为人所察觉的强有力的批判性。   不仅如此,马尔库塞进一步揭示了黑格尔对客观性的独特理解。他指出,基于对理性的历史性与现实性的理解,黑格尔颠覆了传统理性主义哲学的客观性根基,认为思想的客观性以理性的历史原则为基础,只有把思想的客观性转化为理性的实体性内容,理性的现实性才能真正被理解。因此,思想的客观性在于:思想不仅是我们的思想,同时又是事物的自身(an sich)或对象性的东西的本质,是主客观的内在统一和理性的实现,但这并不是指思想外在地与客观世界相吻合,更不代表客观世界在形式上符合主观思想。因此,“认识不是把内容当作一种外来物对待的活动,不是从内容那里走出来而返回于自身的反思;科学不是那样的一种唯心主义,这种唯心主义以一种提供保证的或确信其自身的独断主义来代替那作出断言的独断主义,而勿宁是,由于认识眼看着或任凭内容返回于它固有的内在本性;所以认识的活动就同时既是深入于内容又是返回于自身……”。   黑格尔的现实概念在哲学史上具有一定的革命性:一方面把“现实”理解为本质与实存的统一;另一方面将“现实”理解为历史展开过程的必然性。对此,洛维特对黑格尔的“现实”概念给予了高度评价,认为黑格尔实现了“‘自我意识的理性’与‘存在着的理性’即现实的和解”。这一和解意味着只有在历史领域对象化和具体化自身,理性才可以统治世界。对此,恩格斯才把黑格尔的哲学命题“凡是现实的都是合乎理性的”转变为“凡是现存的,都一定要灭亡”,而马克思则从“否定的否定”中识别出黑格尔“为历史的运动找到抽象的、逻辑的、思辨的表达”。但是,当马尔库塞通过理性的现实性去肯定马克思与黑格尔之间的内在联系时,却忽略了马克思与黑格尔关于“现实性”的本质区别:马尔库塞与黑格尔把现实性理解为抽象的理性,窒息了理论的批判性;而马克思则把现实性理解为具体的人的活动,真正使理论成为改造世界的手段。正是马克思与黑格尔对现实性理解的本质差别,马克思才实现了哲学革命,使哲学真正面向世界。 四、理性的辩证法   如马尔库塞所言,理性是隐藏在黑格尔思想却又超出黑格尔思想体系的观念和价值,而辩证法在黑格尔思想哲学体系中则比众多概念具有更深远的意义。马尔库塞为理性的辩护是借助辩证法得以完成的,在他看来,没有辩证法,黑格尔很难架起历史与理性之间的桥梁。   马尔库塞指出,理性的普遍性、历史性、现实性决定了理性的实现是一个辩证发展的过程,理性永远是一个未完成的状态。因而,理性作为哲学思维的根本范畴,是实践的和革命的,并已卷入与现实生活的斗争中。而辩证法的本质就是否定,“否定是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本质的属性,所以任何一个事物都是否定方面和肯定方面对立的统一。任何一个存在都是真实的,存在与非存在对立的统一,每一事物都与其自身相矛盾,就是其本质与其既定存在状态相矛盾。总之,否定的性质就是其本质,它迫使其自身‘超越’存在状态。不仅如此,而且它必然超越自己的特殊界限,进入与其他事物的普遍联系中”。黑格尔自己也认为,“这个否定性是自身的否定……是一切活动——生命的和精神的自身运动——最内在的源泉,是辩证法的灵魂。”马尔库塞通过辩证法的否定性来论证理性的革命性,以此阐明马克思与黑格尔思想的一致。马尔库塞强调,无论是黑格尔还是马克思,二人都将辩证的否定看作普遍理性的本质,皆对以理性的否定性实现理性的现实性这一点予以哲学省思。黑格尔哲学与马克思哲学只是不同社会历史阶段的哲学表达,黑格尔哲学是历史进入现代社会的思辨表达,“黑格尔已经证明了,个体最完善的存在已经在他的社会生活中实现了。辩证法批判的应用揭示了个体自由是以一个自由的社会为前提,并揭示了个体真正的自由需要社会的自由”。马克思也指出,确立人的解放的关键性前提条件是构建理性社会,以此为核心,马克思哲学批判继承了黑格尔哲学中的理性哲学,马克思社会辩证理论的任务则是理性如何在社会历史中得以实现。   但是,无产阶级的存在与理性所断言的现实是矛盾的,这不仅使黑格尔所构建的普遍理性成为虚空,而且表明资本主义社会并未实现普遍理性。马尔库塞反对黑格尔把辩证法包裹在同一性思维框架下,在他看来,黑格尔辩证法的目的是维护同一性,最终造成了辩证法对同一性的妥协。当黑格尔的辩证法与同一性的妥协服务于调和的目的,辩证法由此成为一种反对自身的力量,它最终解散了“非同一性”。正如阿多尔诺所指出的:“在黑格尔那里,在辩证法的最核心之处,一种反辩证法的原则占了优势”,只不过黑格尔的辩证法使自身一体化是以牺牲它的潜能(否定性)为代价的。如果黑格尔关于辩证法的公式是“同一性与非同一性之间的同一性”,那么马克思关于辩证法的公式则是“非同一性与同一性之间的非同一性”。黑格尔的辩证法是用观念、逻辑来解释世界,在认识到个体理性对共同理性的破坏性的前提下,试图确立理性共同体,拯救普遍理性;马克思的辩证法则立足于人的活动,通过人的现实的历史活动来认识并改造世界,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建立自由人联合体,理性不过是这一现实活动的产物。马尔库塞强调马克思哲学对黑格尔理性哲学批判性质的继承,他指出,黑格尔的体系已经把哲学带到了其自身哲学的否定的开端,并因此形成了批判理论的新形式和旧形式之间、哲学和社会理论之间的唯一联系。普遍理性与社会历史现实之间的对立差异是无法调和的,理性的批判绝对不会停止。尽管黑格尔消极地构造了历史的和谐统一,但黑格尔积极的贡献是揭示出,“人类的历史是人类与其真正利益相疏远的历史,并且同样是标志着它实现的历史。在人类社会中,人的真正利益隐藏的就是‘理性的狡狯’部分,也就是那些‘对立因素’的其中之一,没有这些,就没有向更高形式的进步。马克思是解释这种异化和起源的第一个人;黑格尔对于它的意义一无所知”。正是马克思使黑格尔的哲学批判转向政治批判和社会批判,以社会范畴和经济学范畴作为哲学批判的方式触及现实,完成对现存秩序的总体性否定。以普遍理性为视角,马尔库塞通过比较得出,马克思哲学依旧是以理性的否定性为基础的社会批判理论。   马尔库塞从普遍理性出发,总结出马克思和黑格尔所面对的同一个问题——个人的自由能否实现即理性能否实现,以此论证马克思与黑格尔之间的批判继承关系。马尔库塞一方面主张借助普遍理性唤醒个体理性意识,使人能够从总体上认识到资本对个体自由的限制,另一方面强调个体只有认识到资本对人的控制,才有可能将理性认识转化为批判行动,打破资本对人的总体控制。然而,马尔库塞借助黑格尔对马克思进行辩护的方式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他没有认识到,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的本体论式改造才是马克思哲学之所以超越黑格尔哲学的根本所在。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改造的核心就在于他将现实的人及其活动看作辩证法的主体,把人类社会的历史阐释为人通过具体劳动不断批判和否定现实社会的合目的性的过程。在马克思的理论视域中,辩证法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展开过程,是事物发展的推动原则和创造原则。马尔库塞与黑格尔辩证法的出发点是一致的,都是理性,但其理论目的截然相反;而马尔库塞与马克思辩证法的理论目的是一致的,都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但二人的理论出发点却完全不同:马尔库塞辩证法的起点和终点都是理性,而马克思辩证法的起点和终点都是现实的人及其活动。因此,马尔库塞与马克思对黑格尔哲学的理解有着本质上的不同,马尔库塞试图通过理性与实体性内容之间的辩证法,解决现代性问题;而马克思则发现了隐藏在黑格尔唯心主义哲学体系下的社会现实内容,使历史原则成为哲学的出发点和辩证法的本体论基础,让哲学直接指向现实,成为批判性和革命性的社会实践理论。 五、结语   马尔库塞在《理性与革命》一书中通过对黑格尔理性观的普遍性、历史性、现实性的分析,论证了理性与现实之间的辩证关系,揭示强调了黑格尔理性思想的批判性与革命性,此种分析论证对于我们重新认识黑格尔的思想以及黑格尔与马克思之间的关系具有重要价值。但当马尔库塞从马克思与黑格尔思想的一致性而非他们思想的断裂点去理解马克思与黑格尔思想的关系时,他依旧停留在黑格尔的抽象思辨哲学的水平上,注定看不到马克思所实现的哲学革命。正是在这一意义上,马克思对黑格尔辩证法进行了社会历史改造,使辩证法成为社会历史的运动法则,将理性辩证法改造为实践辩证法,将黑格尔停留在思辨想象中的历史行动变为现实政治的革命行动,真正实现了理性的革命。   (作者介绍:高海艳,1978年生,西北政法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博士后;祝黄河,1955年生,江西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网络编辑:同心   来源:《国外社会科学》2022年第2期 发布时间:2023-05-11 08: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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