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分析朝鲜发展氢弹的拙作《朝鲜半岛一声响》之后,朝鲜局势又有了新进展。朝鲜在“两弹一星”的路上狂奔,美国则要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
2月7日,朝鲜宣布成功发射卫星。韩美同盟随后宣布,针对日益加剧的朝鲜威胁,作为强化韩美同盟导弹防御态势的措施之一,韩美两国决定就驻韩美军部署“萨德”反导系统的可能性开始“正式协商”。
12日,中国外长王毅表示,对美国有可能在韩部署“萨德”反导系统的动向表示严重关切。“萨德”反导系统覆盖范围,特别是其X波段雷达监测范围远远超出半岛防卫需求,深入亚洲大陆腹地,不仅将直接损害中国的战略安全利益,也将损害本地区其他国家的安全利益。王毅特别强调,中国有两句古话:一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还有一句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坚决反对任何国家借用半岛核问题侵害中国的正当权益。王毅表明了中国在朝核问题上的三个底线:第一,不管什么情况下,半岛都不能有核,无论是北方还是南方,无论是自己制造,还是引进部署。第二,不能用武力解决问题,那将使半岛生战、生乱,中国不会允许。第三,中国自身的正当国家安全利益必须得到有效维护和保障。
13日,驻韩美军正式对外公布,美国已经紧急从本土调遣一套“爱国者”导弹防御系统,部署到韩国首尔附近。
“萨德”反导系统是一款性能优异的反导系统。该系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种既能在大气层内又能在大气层外拦截来袭弹道导弹的反导系统,陆基“萨德”导弹可以填补海基“标准3”导弹与陆基“爱国者3”导弹之间的空白。相比“爱国者”反导系统,“萨德”系统优势之一在于其识别弹道导弹弹头的能力。如果“萨德”部署在韩国,其X波段雷达能够迅速远距离探测到刚发射升空的弹道导弹,并进行跟踪识别,可以成为美国东亚反导体系的重要一环。
(萨德反导系统的雷达探测可以覆盖数千公里,如果在首尔附近部署萨德反导系统,那么北至齐齐哈尔,南至杭州的中国东部广大地区都将被覆盖。俄罗斯远东部分地区也在其覆盖范围内。)
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对美国及周边国家来说,有重大的意义。
对美国来说,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可以有效监控从中国大陆发射的“东风31”和“东风5A”战略弹道导弹的飞行弹道,将使中美、中俄之间核均衡向对美国有利的一方倾斜。
此外,萨德系统能探测“东风21D”中程反舰弹道导弹发射情况,削弱解放军火箭军对美航母编队的威慑。“东风21D”中程反舰弹道导弹是中国专门为应对航母威胁而研制的打击海上移动目标的导弹。其目的是防止美国航母介入台海、东海、南海冲突。
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必将严重削弱中、俄弹道导弹部队的战斗潜力,损害中国和俄罗斯的国家安全利益,显然是中国和俄罗斯不能接受的。
对韩国来说,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则是“杀鸡用牛刀”。该系统的性能远远超出其防御朝鲜中短程弹道导弹的需要。不仅如此,还将严重激怒中、俄,破坏现有中韩、俄韩关系。所以,虽然美国早先曾多次提出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但是韩国此前对美国的要求一直公开拒绝。目前,萨德反导系统只能部署在第二岛链关键点关岛和第一岛链关键点日本京都附近。
然而,朝鲜最近的核试验以及发射远程火箭之后,韩国改变口风,其国防官员12日确认美韩最快下周讨论选址等实质问题。
韩国同意美国在其境内部署“萨德”反导系统有三个目的:一是加强与美国的军事合作,为日后朝鲜半岛再次爆发军事冲突做准备;二是刺激中国,要求中国对朝鲜采取更强硬的态度,迫使朝鲜停止核武器及运载工具的开发研制工作;三是给韩国国内民众一个交代。
目前,朝美之间互不相让,你来我往,不断推动朝鲜半岛紧张局势升级,中国缺乏有效的阻止任何一方把事态进一步推向升级的能力。
这种局面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无论是朝鲜最终获得“两弹一星”,还是美国对朝采取战争手段,或者美国加强在朝鲜半岛的军事存在威胁中国正当国家安全利益,都必将严重损害中国的利益,都将触碰王毅外长提出的解决朝核问题三原则的底线。
目前,无论是朝鲜还是美国都对中国的不满置若罔闻,双方都不会主动停下来:朝鲜一意孤行,执意发展本国“两弹一星”,美国正在迅速加强在朝鲜半岛的军事存在。以现有的朝核问题解决方式,中国既难以阻止朝鲜继续开发核武器和运载工具,也难以阻止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
中国虽然多次谴责美国采取强硬手段导致朝核紧张局势升级,但是朝核局势紧张有利于美国加强在朝鲜半岛和东北亚地区的军事存在。以朝鲜目前的“两弹一星”的水平,若干年内难以对美国形成实质性的威胁。重返亚洲,加强在东北亚地区的军事存在,遏制中俄本来就是美国的既定军事政策。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自然乐于不断向朝鲜施压高压,而不愿意采取减少制裁换销毁核武的方式维护朝鲜半岛和平和无核化。
以目前的中朝经贸、军事合作关系,中国无法对朝鲜产生足够的影响,劝慰、建议和有限的制裁无法解决问题。朝鲜半岛局势紧张,中国无法置身事外,中国也无法以放弃《中朝友好合作互助条约》有关条款相威胁,逼迫朝鲜就范——朝鲜很清楚,中国从本国核心战略安全利益出发,不论有没有《中朝友好互助条约》,都不能允许美国势力进入朝鲜半岛38度纬线以北。强烈制裁必然导致朝鲜内乱,使美国势力进一步北上。从本国利益出发,无论是美国军事打击朝鲜,还是强烈制裁朝鲜,中国都不会答应。所以,朝鲜有恃无恐。
虽然中国声明了朝核问题不能放弃朝鲜半岛正当国家安全利益,对朝、美双方均表示强烈不满,并声明了中国在解决朝核问题中坚持的三条基本原则,但是朝美都不会自我克制。在目前的外交政策下,中国无力阻止朝鲜半岛紧张局势升级,无力通过外交、经济等常规手段维护本国基本利益。
(中)
虽然中韩都希望朝鲜半岛无核化,在半岛无核化方面有共同利益,但是正如中国无力影响朝鲜发展“两弹一星”一样,韩国也难以拒绝美国在韩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尤其是朝鲜不断加紧“两弹一星”试验,韩国政府面对的国内外政治压力不断升级的情况下。
实践证明,疏远朝鲜,以经贸手段笼络韩国,加强中韩共同利益,希望利用韩美、韩日矛盾,制约、排挤美国和日本的外交政策,在关键时刻并不能有效的发挥作用。
形成今天这种僵局,有三个的原因:一是因为中国对朝鲜有不可推卸的防务责任,却疏远朝鲜,对朝鲜缺乏必要的影响手段。二是因为美国在冷战结束后并没有退出朝鲜半岛,而是野心勃勃要重返亚洲,趁势填补前苏联遗留下来的势力范围真空,彻底围堵中国。三是因为美国对韩国有极强的影响力,中韩经贸关系远不及韩美军事同盟关系紧密。
其中,第三个原因最关键。
相比韩美关系,中韩之间的联系相当脆弱。虽然中韩之间有紧密的经贸合作关系,但是韩美之间的关系显然更加密切——韩国经济循环并不独立,是美国主导的全球经济圈的一部分,高度依赖美国。韩国的经济循环脱离中国经济圈的代价,显然比脱离美国主导的全球经济圈的代价小得多。
韩美之间除了紧密经贸关系,美韩之间还有密切的军事合作。韩国军队大量装备美式装备,美国在韩国有驻军,两国动辄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我们能想象韩国部队放弃美制装备,换装中国生产的武器装备,解放军在韩国长期驻军,解放军和韩军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吗?大量装备外国装备,允许外国在本国驻军,与外军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本身就表明了两国关系的紧密程度。
不仅如此,与其它西式民主国家一样,韩国也是精英集团控制国内政坛。韩国精英集团虽然不能称为美国代理人,但是深受美国势力的操纵。
韩国现政权脱胎于李承晚政权,早期核心精英集团成员多与美国关系密切,大多数高官来自军界,高级军官多在美国接受过军事教育。与西方国家一样,韩国实质上也是家族政治模式。现有韩国精英集团成员多是早期核心精英集团成员的子侄。这些人得到美国的支持,受到美国的影响,与美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违背美国意志的韩国政客,没有好下场。无论是李承晚因政变下台,还是朴正熙(朴槿惠之父)遇刺身亡,均与其违背美国意志有关。推翻李承晚的政变和刺杀朴正熙均得到美国的默许或支持,与美国有密切的关系。
相比当年赤裸裸的军事政变或刺杀手段,现在的韩国精英集团以反腐为手段打击不听话的政治家或政客则显得高明得多,既达到政治目的,又占据道德制高点,显得光明正大,被打击者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比如,卢武铉曾在外交政策上处处和美国唱反调,不同意美国对朝制裁和动武,撤掉了亲美外长。要求美军撤出首尔、撤离韩国,强令驻韩美军不得卷入东北亚争端,还坚持要求从美军手中收回战时指挥权,打造自主国防。最终,卢武铉因为涉嫌朴渊次门牵连而选择坠崖身亡。对美强硬、对朝缓和的外交政策,与最终选择自杀身亡,两者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外人只能见仁见智。卢武铉跳崖自杀,可以认为是其个人行为在三权分立的政体下无法掩盖,最终无法收场,畏罪自杀,也可以认为是亲美的韩国精英集团对反美亲朝势力的定点清除。
表面上看,韩国等国家照搬了美国的政治模式,搞三权分立。实际上,这些权力虽然不属于某个具体个人,但是属于整个精英集团。即使国家最高领导人也不能违拗整个精英集团的意志。当个某政治家或政客背叛整个精英集团的利益时,对其无情打击很快就会接踵而至。被打击者轻者离开政坛,重者身陷囹圄,甚至肉体消灭。个别政治家或政客的选择,并不能改变局面,只能离开权力中心,身败名裂。
韩国建国70年历史中,有三位领导人因为违拗美国,付出惨重代价。如何处理好韩美关系,是每个韩国最高领导人都必须认真考虑、谨慎对待的问题。
所以,除非有能与美国抗衡的强有力的外来势力撑腰,形成绝对听命于外来势力,且能与亲美集团抗衡的精英集团,否则没有多少政治家或政客会主动选择自绝于现有的主流精英集团的路线。目前,中国对韩国的影响,显然远远没有达到那一步。
韩美之间存在矛盾。美国作风一贯霸道,唯我独尊,经常牺牲殖民地国家的利益。对此,韩国精英集团难免有不满情绪,但是相比韩美共同利益,以及美国对韩实力优势,这种不满情绪难以成气候,更难以形成有效的反抗行动。因此,不应过高估计韩美矛盾,以及韩国领导人采取的违拗美国的行动的能力。
不仅如此,除非原有政治精英集团的权威被极大削弱甚至瓦解、颠覆,否则新的精英集团必然难以立足。为了削弱、瓦解或颠覆原有的亲美精英集团,首先必须大幅削弱甚至彻底否定美国在韩国的军事存在,否则只要策划一场骚乱、政变或暗杀就能颠覆不亲美的新政权,铲灭新生的不亲美的精英集团。依靠韩国现有本土精英力量支持的政治家或政客,显然做不到这一步。卢武铉试图大幅削弱美国在韩影响,结局有目共睹。
今天的东北亚格局是太平洋战争、解放战争和朝鲜战争共同作用的结果。这种格局能够稳定存在,是建立以各方军事力量均衡为保障的基础上。所以,除非经过战争,否定或极大削弱某方现有的军事力量,否则难以改变现有格局。任何试图改变现有格局的尝试,最终都必然升级为军事斗争。所以,除非美国自发崩溃,否则试图改变这种格局必然引发战争。希望不通过战争将美国势力和平地逐出东北亚的想法,并不现实。
朴槿惠的父亲通过政变夺权,最终死于暗杀,她本人销声匿迹20年,自然熟悉这些并不久远的历史,知道其中的深浅。即使朴槿惠有借助中国力量,脱离美国控制的想法,亦需要来自中国的强力支持,否则必然孤掌难鸣。何况,出身自与美国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精英集团的朴槿惠,是否有这样的想法,还是仅仅想借助中国力量平衡美国势力,以求在外交中获得更大的自由度,仍是未知数。
韩国是准殖民地国家,美国在军事、政治、经济方面,对韩国进行全面控制,对韩国的内政、外交有强大的影响力。所以,除非韩国发生激烈的政治运动,爆发激烈内战,驱逐美军势力,彻底铲除与美国有千丝万缕联系社会顶层精英,废除这些精英的社会权力。否则希望从目前的韩国社会精英中产生的,并需要韩国社会精英支持的,受韩国社会精英影响和操纵的韩国领导人违背美国利益,彻底和美国闹翻,把美国势力排挤出朝鲜半岛,并不现实。
所以,一旦朝鲜半岛局势紧张程度升级,韩国的选择必然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会站在哪边是不言而喻的。在这种情况下,希望韩国从中韩关系大局出发,主动严词拒绝美国部署”萨德”反导系统,并不现实。
目前,朝核问题直接冲突的双方是朝美双方。韩国处于仆从地位,难以发挥作用。相反,美国对韩国却有强大的影响力,完全抛开美国对韩国产生影响的可能性很渺茫,韩国对朝鲜几乎没有影响力。所以,希望通过加强与韩国的合作,使朝核问题的最终解决方案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发展,并不现实。
所以,中国只有两个选择,对朝鲜产生影响,或者对美国产生影响。
(下)
朝鲜半岛有中国的正当利益,不论中国愿意或不愿意,都必然被卷入朝核问题。不掌握朝核问题主导权,必然无法维护中国的正当利益。
朝核问题涉及中国利益,朝、美双方激烈博弈,中国对朝、美双方方均缺乏施加足够影响手段。既然中国缺少维护本国利益的手段,那么又怎么能希望朝核问题向有利于中国利益的方向发展呢?毫无疑问,当中国无力影响涉及中国利益的国际外交博弈进程时,博弈方向难免是向牺牲中国利益的方向发展,最终自然损害中国利益。
国际世界是金字塔型的丛林世界。丛林中,一切靠实力说话,为利益运动。各国为了维护本国利益得寸进尺,不惜与邻为壑,甚至损人利己。国际关系中,皆大欢喜是少数,更多的是国家之间的剥削、胁迫、殖民和仆从。绝大多数国际利益争端的最终解决方案,不是合作共赢,而是零和博弈。谁无力让其他各方感觉到自己的不满,并让敢于触犯其利益的其他各方付出惨痛的代价,让维护其利益的其他各方获得丰厚的好处,谁就要吃亏,要为别人的利益支付代价。所以,只要在境外有涉及本国的基本利益,就要有对应的维护利益的手段。放弃、逃避维护利益的手段,就是主动放弃自己的利益。
如果中国不想让美国把“萨德”反导系统这样严重损害中国基本国家安全利益的武器部署在中国家门口,就需要有能力对朝鲜、美国实施足够的影响,让他们为侵犯中国的利益支付必要的代价,为维护中国的利益获得足够的好处。
目前,无论加强对朝、对美,中国都缺乏施加影响力的着力点,必须首先增加讨价还价的筹码。
现有的中国对朝鲜的安全保障和最低限度的经济援助远远不不足以对朝鲜产生足够影响。不仅如此,王毅外长的公开表态,使朝鲜确信中国不会放弃正当的国家安全利益,默许美军北上,也不会彻底切断对朝基本援助,坐视朝鲜陷入内乱,给美军北上创造机会。所以,朝鲜更加有恃无恐,不在乎中国的强烈谴责。
应该认识到,朝核问题的起因,是苏联解体后,朝鲜缺少安全保障,受到美国严密的经济封锁。
朝鲜清楚地认识到,朝鲜目前的经济困境与美国的封锁有直接的关系。在苏联解体、俄罗斯自顾不暇、中国冷漠,韩国受制于美国的背景下,朝鲜把摆脱经济困境的希望寄托在改善与美国的关系上。与美国打交道,实力是硬道理——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指望美国能放弃对朝鲜的敌对态度。
对朝鲜来说,拥有“两弹一星”是增加与其它国家(主要是美国,也包括中国)讨价还价的重要筹码,提高国际地位,摆脱封锁和制裁的必要手段——这种思路与当年毛泽东通过发展“两弹一星”,与尼克松平起平坐地会谈,改善中美关系,最终推动“四三方案”,解决化肥不足等经济瓶颈的思路,如出一辙。
朝鲜清楚地知道,发展“两弹一星”需要的巨大成本。相比有六亿人口的中国,仅仅拥有2400万人口的朝鲜难以承担这样巨大的成本。因此,朝鲜曾经接受“以核武换能源”的“9.19”共同声明和“2.13”共同文件,明确承诺“放弃一切核武器及现有核计划,早日重返《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并回到国际原子能机构保障监督。”(按照相关协议,美国承诺负责在2003年底前,为朝鲜建造一座2000兆瓦或两座1000兆瓦的轻水反应堆缓和朝鲜能源紧张。在轻水反应堆建成前,美国每年向朝鲜提供50万吨重油,作为能源补偿。此后,朝鲜5兆瓦反应堆中8000根废燃料棒被取出封存。然而,美、日、韩三国帮助朝鲜建设两座轻水反应堆的承诺一拖再拖,原计划2003年完工的电站工程至今仅完成约24%。这引起朝鲜极度不满。)
虽然中国一再指出美国对朝采取强硬政策,是朝核问题恶化的原因,要求美国放弃对朝强硬政策。但是应该看到,朝鲜半岛事态越恶化,对美国越有利:朝鲜的导弹根本无法对美国形成实质性的威胁;半岛局势紧张,美国可以加强在韩国的驻军,围堵中俄;朝鲜经济崩溃,政治动荡,美军可以借机北上;朝鲜半岛局势越紧张,中韩关系越容易恶化。从美国的角度看,激化朝鲜半岛危机,可以达到一石多鸟的目的。相反,妥善解决朝核问题之后,朝鲜半岛恢复和平,美国便失去在韩长期驻军的正当理由。希望美国从和平角度出发,主动克制,减轻对朝军事压力和经济封锁,采取缓和半岛军事紧张程度的做法,主导促进朝鲜经济发展,无异与虎谋皮。
如果要朝鲜停止发展核武器,中国必须发挥积极的作用,而不能指望美国改变现有的高压手段。既然美国不愿意降低对朝军事压力,帮助朝鲜解决能源紧缺的问题。中国就有必要为加强对朝军事、经济合作,缓解朝鲜受到的军事压力,帮助朝鲜解决来自美国的军事压力和能源短缺问题。
加强与朝鲜的军事、经济等多方面的合作,是控制、影响朝鲜的必要手段。加强军事、经济合作,缓解朝鲜能源紧张,增加对朝投资,帮助朝鲜发展经济的前提条件,是朝鲜在中国的监督下,全面弃核。加强军事、经济合作是中朝关系的着力点。有了这样着力点,中国才能对朝鲜施加足够的影响。
中国不应以朝鲜采取政治体制改革,作为加强与朝鲜军事、经济合作的附加条件。首先,西式民主并没有给社会底层带来更多的公平,无非是使用形式正义掩盖实质上的家族政治。相比克林顿、布什家族,朝鲜的金氏家族并不缺乏合法性。其次,外来力量强行削弱朝鲜现政权的权威,推动政治体制改革,很可能导致朝鲜出现权力真空诱发内乱。届时,中国不出兵朝鲜,就无法保证中国的正当国家安全利益。出兵朝鲜,就必然与美韩力量发生激烈冲突。这与当年甲午战争的起源几乎如出一辙。再次,如果朝鲜选择类似韩国的政治体制,那么必然导致美国或韩国势力北上。如果类似美国,选举结果由金钱决定,那么美国显然更有能力操纵朝鲜。如果选举结果由人脉关系决定,那么韩国显然更有影响力。考虑到中美关系,以及韩国对中国东北的领土要求,就会知道,无论出现哪种结果,对中国都极其不利。最后,干涉别国内政,扶植代理人,不得人心。不干涉别国内政,是中国外援的传统。中国对朝鲜外交政策提出建议作为加强军事、经济合作的交换条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中国加强与朝鲜的军事、经济合作,不必在乎美国说三道四。中国与朝鲜的军事、经济合作,相比美国在军事、经济、政治领域对韩国和日本的全面控制,差得远。如果美国愿意撤出驻韩、驻日美军,停止美韩、美日联合军事演习,中国自然愿意减少与朝鲜的军事合作。中国加强与朝鲜的经济合作,符合全球化的历史潮流。相比中国,美国执意对朝鲜采用《敌国贸易法》,对朝实施严格的经济封锁,则是对历史潮流的反动!
中国增加与朝鲜的军事、经济合作,加强对朝鲜的影响,中美在朝鲜半岛才有合作的可能。
一般说来,美国政客大吵大闹、撒泼耍赖的时候,恰恰是他们力不从心的时候。让美国政客气急败坏,是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坐到谈判桌前解决问题的先决条件——否则,谈判便无法顺利进行。历史的经验表明,美国政客只承认对等实力,经常背信弃义,翻脸不认账,谦恭和善意对他们不起作用。若要对美国加强影响,就要在中国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美国添麻烦。并以减少相应的麻烦作为与美国打交道,讨价还价的筹码,要求美国做出相应的让步。
这样的做法,与美国利用对台军售牵制中国,利用支持以色列牵制阿拉伯国家是一个道理。这也是美国在全球各地煽风点火的原因——先放火再救火,趁着救火顺手牵羊,或者以救火相要挟讨价还价,是美国的惯用伎俩。
其他国家与美国打交道,如果希望美国做出必要的让步,也必须采取类似的手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比如,苏联通过在古巴部署和撤出导弹,达到了要求美国从苏联的邻国撤出导弹的目的:1959年,美国在意大利和土耳其部署了中程弹道导弹雷神导弹和朱比特导弹,苏联主要城市均在美国弹道核导弹威胁下。为了扳回战略劣势,苏联在古巴部署导弹并诱发了古巴导弹危机。最终,美苏双方达成妥协,彼此对等撤出紧邻对方国境的弹道核导弹。
很显然,在解决朝核问题上,最有利的解决方案,就是在军事和经济上加强与朝鲜的合作。这样,既有利于增加对朝鲜的影响和控制,也可以以约束朝鲜为条件,要求美国做出相应的让步。
中国不必担心加强、改善中朝关系,影响现有的中韩关系。韩国应该认识到,对韩国来说,由与韩国友好且相对稳重的中国控制的、放弃核武器的、经济相对发达的朝鲜,相比不受中国控制的、拥有核武器的、经济极度困难的朝鲜,对其威胁更小、更安全。
不仅如此,朝鲜停止发展“两弹一星”,半岛局势趋于缓和,有利于韩国减少对驻韩美军的依赖,减少美国对韩国的影响。对韩国精英集团来说,这自然是极其有利的事。部分韩国精英充分认识到,中国加强对朝军事合作,符合韩国的利益。比如,2015年7月15日,韩国国会国防委员会委员长黄震夏在美国华盛顿出席由卡内基国际和平研究院主办的座谈会时曾表示,解决朝核问题已经刻不容缓,中国可以考虑向朝鲜提供核保护伞,以换取朝鲜完全放弃核武器开发,就像美国向韩国提供核保护伞,韩国因此不研发核武器一样。
此外,与朝鲜关系紧密,与韩国关系友好的中国,可以成为韩朝冲突的仲裁人,这自然使中国有机会获得极大的好处。
【查看完整讨论话题】 | 【用户登录】 | 【用户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