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天的风,吹绿了西北的森林草原,吹开了漫山遍野的花朵,“花儿”歌手们便相聚在青山翠谷中一展歌喉,嘹亮的歌声吸引周边群众慕名而来,共同开启数百场独属于西北人浪漫的乡村草地音乐节——“花儿会”。
2009年,“花儿”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从乡野山歌一跃成为世界级非遗,其背后究竟蕴藏着何等魅力?
古老的“花儿”,活着的《诗经》
“花儿”是广泛流传于甘肃、青海、宁夏等地区的一种原生态民歌。
“青丝垂柳夹野塘,农夫村女锄田忙。轻鞭一挥芳径去,漫闻花儿断续长。”明代诗人高洪的《古鄯行吟》是目前已知最早关于“花儿”的记述。然而,一些研究学者认为,“花儿”的形成时间可能更早。
“‘花儿’与《诗经》一脉相承,被誉为‘活着的《诗经》’。”中国民俗学会理事张润平说,“花儿”曲词优美、善用比兴抒情,不论遣词造句,还是格律形式,与《诗经·国风》中收录的各地民歌如出一辙。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经·蒹葭》借景抒情,表达爱而不得的忧伤。而一首“洮岷花儿”:“云彩退了天晴哩,牡丹开的照人哩。说下你叫我寻哩,牡(丹)叶大者咋寻哩。”以花喻人,亦表达了相似的惆怅。
如今,按照音乐特点、歌词格律和流传地区不同,“花儿”大致可分为“洮岷花儿”“河湟花儿”和“六盘山花儿”等类型。
甘肃省定西市岷县人大常委会教科文卫工委四级调研员季绪才介绍,岷县作为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最早命名的“中国花儿之乡”,是“洮岷花儿”核心传承区。“洮岷花儿”从古至今主要传唱“啊欧令”和“两怜儿令”两种曲调,沿袭了“花儿”最原始的唱法,具有较高的历史文化价值。
“花儿会”一场诗与歌的狂欢
“花儿一唱人就来了”,是岷县人相沿成习的“花儿”约定。
6月19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位于岷县十里镇大沟寨村的五台山上时,熙熙攘攘的人群便纷纷涌向“花儿会”主场。
“黄瓜扯蔓墙上搭,花儿的把式高唱家,我多久把你缠上哩,缠上我把心放哈。”一名女歌手大胆示爱。
“一对黑牛犁药地,你拿实心我拿意,迟早要在一起哩。”一名男歌手积极回应。
妙语连珠的歌词,婉转悠扬的歌声,现场观众听得沉醉入迷。如此热情似火的“花儿”对唱,使整座五台山成为一片欢乐的海洋。
“只有走进‘花儿会’,才能听到最原汁原味的‘花儿’,读懂产生这种音乐行为的完整语境,窥见它生生不息的奥秘。”厦门大学音乐学教授王珉说,“花儿”是平民的诗歌,“花儿会”是人们尽情释放喜怒哀乐的狂欢节。
52岁的“花儿”女歌手蒲次菊撑伞歌唱,神采飞扬。而平日里,她在乡下经营废品回收站谋生。
“磨里磨的青稞面,一年三百六十天,我不唱花儿心不甘。担水钩子往上弯,我住纳纳禾驮朱麻滩,人多地少光阴穷,我把男人和娃引进城。”嘹亮的歌声传达了她热爱“花儿”,同时勤劳致富,把丈夫和孩子接到县城安家的故事。
荷兰莱顿大学客座教授高文厚热衷于研究中国民间音乐。20多年前,他曾两次来岷县对“花儿”进行田野调查,今年他再次出现在“大沟寨花儿会”上。
“音乐最重要的就是让人感到幸福。‘花儿’歌手们聚在一起,能连唱好几个小时,有时甚至一整天,我能从他们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快乐。”高文厚说。
多民族共唱 百“花”齐放
20日晚,一场盛大的“花儿艺术节”在岷县县城启幕。骤雨初歇收敛了夏日热浪,成千上万名山乡群众涌入洮河之滨的主会场,参加这场“花儿”盛会。
夜色朦胧,华灯璀璨。由“洮岷花儿”传承人、青少年、舞蹈团队联袂演绎的开场歌舞《唱花儿的花儿》,点燃了现场观众的热情,人们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荧光棒,享受古老“花儿”带来的别样快感。
“九曲黄河十八道弯,黄河滩是我们的家园。”在“花儿艺术节”现场,来自宁夏回族自治区的“花儿”传承人撒丽娜用《九曲黄河我的家》选段,展现了“六盘山花儿”别样风采。
“花儿”是由汉、回、藏、蒙、土、东乡、保安、撒拉、裕固等多民族共创共享的民歌。
“一唱花儿,心就靠近了,她们唱得又高又好听。”“洮岷花儿”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刘郭成至今仍记得,他20多岁到甘肃省甘南藏族自治州和素未谋面的藏族姑娘隔着树林对歌的场景。
长期研究“花儿”的民俗学家、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柯杨表示,“花儿”是世界上极为罕见的由多民族共同创造,却主要用一种语言(汉语)演唱的民歌,充分体现了我国民族交流交融和文化多元一体的特点。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更精彩。撒丽娜说,共用汉语演唱让“花儿”可以被更多人听懂。
“花儿”听着听着就“开”在了心里。甘肃省民族音乐研究中心主任孔庆浩说,“花儿”融入到西北人民生活中,融进了他们生命里,滋润着各族群众的精神世界。
(记者郎兵兵)新华社兰州6月22日电
(责任编辑:刘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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