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① 从学校到住处有2公里路,夕阳西下时,殷春琴推着小车带着魏雨踏上回家的路。
图② 一回家,魏静就抓紧时间学习。她拒绝面对镜头,对于她来说,未来就像隔窗拍摄的照片一样模糊不清。
图③ 放学后,魏雨总是独自躲进不见阳光的楼道间工休室里等妈妈。摄影机亮光一闪,惊吓了正在专注写作业的魏雨,他猛地抬头,眼中充满警惕。
图④ 晚餐以青菜、豆腐和方便面为主,妈妈煮面时特意放了一个鸡蛋,为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补充营养。
“虽然在这边挣钱不多,最起码我还能养活两个孩子,我希望他们学习的环境能好一点。”保洁员殷春琴说。
“回去,怕是还不如留下”
早上7点半,殷春琴就上班了。她是北京一所打工子弟学校的保洁员,她和另外一名同事每天要做四遍卫生,以保证小学的整洁。这儿不仅仅是她的工作场所,也是儿子魏雨的学校。
3年前,在老家湖北找不到工作的殷春琴和丈夫一起到北京谋生,丈夫在工地干活,尽管收入不太高,但勉强过得去。
今年年初,丈夫离开北京去深圳,把两个孩子丢给了她。说到丈夫的时候,殷春琴脸上的笑容瞬时凝固,随后,眼神里透着一丝气愤和无奈。
丈夫的工作一直不稳定,原来在京郊工地打零工,有一搭没一搭的,每月不定地拿3000元左右的工钱。为了多挣一点,丈夫决定南下深圳碰碰运气。
不管怎样,夫妇两人都不愿再回老家农村。
现在,北京的家只剩自己和一双儿女,16岁的女儿上初中、10岁的儿子上小学。
“想回家,这儿没人陪我玩”
魏雨上三年级。自从来京后,想和老家小伙伴一起玩卡片就只能等过年了。平时,魏雨最喜欢玩积攒的卡片,一次次兴奋地用小手在地上拍打着圆形或方形的卡片,老家的小朋友都爱玩这种游戏。
现在北京的同学更爱玩的游戏是《三国杀》,魏雨掺和不进去。
他毫不迟疑说更喜欢家乡,那儿有他的小伙伴,空气也好。
尽管生活艰辛,但只要看到自己积攒的整整一箱小卡片,魏雨的小脸就会情不自禁地变得微红。这个胆怯、害羞的小男孩只有在说到自己的“藏品”时,胆子才会大一点。
相比于还小的儿子,女儿魏静更让妈妈感到欣慰。
两年前,凭着优秀的小学毕业成绩,女儿入读了北京大望路中学。因为是公费义务教育,殷春琴不用为女儿的教育花费太多,算是省下一大笔费用。谈起这个成绩排名全校前50名的女儿,殷春琴的语气里透着藏不住的骄傲。
让她发愁的是,明年女儿就要面临中考了,可在北京没有高中愿意接纳她,除了远在河北的香河一中。对于生活拮据的农民工子女,要想留京读书,应该是比较现实的选择。
可是,16岁的女儿已自有主意。
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尽管愿意接纳非户籍学生,河北的香河一中也需要缴纳不低的学费。
读初二的女儿跟妈妈透露,愿意回老家读书,一来可以省钱,减轻家庭负担;二来也能照应老家的爷爷奶奶。
在艰难困苦中过早懂事的女儿,做出的是牺牲自己的决定。殷春琴明白,老家农村中学的教学质量远远低于北京,也不如香河一中这所省示范高中。
回去还是留下?是殷春琴进京打工生涯中,每天一睁眼就要耗神思量、费心计算的一本细账。
不知何时,这份心事才能了却。
也不知何时,像殷春琴这样的打工母亲才不必踟蹰彷徨。
采访手记
农民工的心声需要更多解读
一直以来,我就在心底抵制“农民工”这种提法,因为它模糊了工人与农民的界限。
比之于传统的农民,他们背离故土,逃离乡村,渴望通过在城市的艰苦打拼,能实现丰衣足食、体面生活的梦想;较之于真正的工人阶层,他们又显得不够专业,缺乏技能,也很少能找到有保障的、稳定的工作。如此说来,那些进城务工的农家子弟岂不是很失败,他们梦想的归处何以能真的实现?
殷春琴是一个平凡的母亲,她不愿辜负孩子们的期望,希望他们将来能拥有与自己不一样的人生。正是怀有这样的信念,才能含辛茹苦独自支撑家庭的正常运转。
如何解决农民工的问题,大学六年的生涯没有告诉我答案,书本中也多是惶惶之论,个别媒体甚至把他们视之为社会中最无望的底端——他们没有安稳的工作环境,更不要说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当我环顾四周再细细思索,偌大的北京城如果没有这个庞大的群体,这个城市将会怎样?社会中本有分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端人才毕竟是极少数。无论盛事或日常生活,我们需要精英,但普罗大众是我们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基石。
作为一名刚刚步入媒体的记录者,我自知经验浅薄。一天的筹备加上三天的深入采访,给我感触最深的,不是这个家庭过得多么艰辛,而是发现以采访者的身份走近打工者,被他们接纳、让他们敞开心扉有多么不易。
这个群体的内心世界多么需要外界真实的解读啊!实习生 吴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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