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在一次活动中见到过一位抗美援朝老战士,他是解放军,也是志愿军,白发苍苍,但是精神矍铄,记忆力很好。
我们请他来给年轻人讲讲当年的故事。
在座的有个年轻人站起来问了一连串:“老爷子,你为什么要参加解放军?为什么要去朝鲜打仗?为什么要入党?”
我们都觉得这孩子很不礼貌,但老爷子说你问得好,然后很有条理地回答了他三个问题:
1、“为什么参加解放军?我是山东人,给地主打工的佃农儿子,每年打下来的粮食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还要还地主的高利贷,要不是解放军来了,自己早就饿死了……加入解放军,不但可以打国民党反动派,报阶级血泪仇,还能读书认字学知识……我的几何代数知识,都是在军队里学的。”
2、“为什么要去朝鲜打仗?不是我们要去朝鲜打仗,是美帝国主义侵略朝鲜,威胁我们安全,我们是国际主义战士,去帮助朝鲜的阶级兄弟反侵略,为的是亚洲人民的解放,这是天经地义……”
3、“为什么入党?其实我入党很晚,我打完解放战争,指导员说我表现好,要推荐我入党,我说等等,这时候我还不太明白什么是共产主义……等到打完四次战役,上级又来找我,说我有技术有文化,作战又勇敢,要我写入党申请,我说我看了共产党宣言,觉得自己还不配,还不够格……直到抗美援朝结束后很多年,我觉得自己思想上是个共产党人了,我才入的党……这时候懂点朴素的马列主义了。”
座谈会上,一个带小孩的中年女性问他:“老爷子,当年美国人那么强大,你怕不怕?”
老爷子笑着说:“讲实话,怕死我是怕的,谁不怕死?但是真不怕美国鬼子,美国鬼子就是火力猛,一旦我们迂回穿插打到他们侧后,或摸到他们营地忽然冲锋的时候,他们也会被打崩,他们也会溃逃,甚至投降。”
还有人问他:“为什么在那个年代,装备差距那么大的情况下,咱们能够把美军推到三八线”?
他想了一会儿说:“一是因为我们战略战术得当,二是因为我们志愿军的军事素养不低,三是因为我们是共产党的革命战士,是毛主席的兵……”
他补充了一句:“最后这个理由你们现在的孩子可能听不懂,但这个真的很重要。”
最后我问他:“老爷子,你记忆力这么好,讲了那么多次战役的过程,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的吗?”
他说:“惭愧,其实我只打到第四次战役,就负伤了,后来养好伤就加入了汽车兵,不在一线了,学会了开汽车,顶着美军飞机的侦查轰炸给前线运输装备粮食……”
“当年我只是个战士,我不可能对整个战场有全面的了解,所见所闻只是自己的前线,那是片面的,几十年下来了,除了伤疤其他的记忆都会有偏差……但我这几十年都是不断学习党史军史的,我把我的亲身经历和战史档案对照起来……就能得到大概的轮廓了。”
“我所知的依然只是片面的,要研究抗美援朝,还是要全面研究史料、档案、记录……一人的口述不足为据。”
我忽然觉得,他确实是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唯物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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