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社会的两级,一是灯火辉煌的大城市,一是封闭落后的乡村,都是社会舆论关注的焦点。
前者代表了中国社会发展的奇迹,先富者风光无限;后者代表了中国社会发展的良心,先富带后富,体现着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无论怎么说,都令每一个中国人感到振奋和感动。
在这两级中间,还有广大的中间地带,例如中国的1000多个县城,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让他们一口气说出本市所有的县名,估计都很难。这里少有吸引眼球的新闻,而一旦某个县城成为热点,往往是苦涩不堪或者荒诞不经故事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例如最近江苏灌云县的女辅警睡了数位公职人员却被判敲诈勒索,罚款五百万,坐牢十三年,简直是天方夜谭。还有经常曝出的恶性刑事案件,也有不少发生在县城。表面上的风平浪静,似乎潜藏着严重的社会问题。
而我要讲的就是这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县城,还是县城中见不得光的赌局。
我的老家在北方的一个小县城,要在老家养家糊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当地就业机会少。好一点的,可以当一个小包工头,或者开个门店做些小本生意,差一点的,则只能靠做临时工为生。
我们老家气候寒冷,为了生存,我的朋友不得不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风雪中工作十来个小时,换得两百左右的工资。夏天可以到工地或者菜地干活,每日工资大约也是两百元。有些人有技术,例如开铲车或者电焊,收入能稍微高些,但也极不稳定。
由于气候严寒,每年国庆之后,农活基本就干完了,而来年的农活,几乎要迟到五一才开干。漫长的冬季,只能在闲居无聊中度过。
但是,闲下来还有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赌博。一是可以打发时间,而更重要的是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如果运气好的话。大规模的赌博起码能持续一个月,在过完年之后,外出打工的人离开后赌局规模才会渐渐缩小。
我们乡几乎到了村村设赌局的地步,上至七十岁的老头,下至二十岁的青年,还有为数不少的妇女同志,都在赌桌上一试身手。赌场上的人们精神亢奋地吞云吐雾、吆五喝六,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喜笑颜开,有的人赢钱之后从容退场,有的人输到红眼孤注一掷。
我回家见到的赌局,赌注一百起步,清一色的百元大钞,半天时间输赢可以过万,而一晚上输十几万的也时有听说。有一次几个朋友一起炸金花,一个朋友就输了上万,真的是六亲不认。
由于赌博盛行,不少人以赌为生,常年开局,其中多少带些坑蒙拐骗,赢了的满腔欢喜,输了的垂头丧气。我的一位朋友的父亲,就是这些以赌为生的人中的一员,因为身体有残疾,也无法从事其他的工作。
怎么靠赌赚钱呢?运气当然是靠不住的,最常见的几个人合伙设局,套路别人。比如几个人一起打麻将,两个人经过长期的配合,形成一定默契,边打牌边聊天,而每张牌都对应特殊的文字,其含义只有双方知道。比如说,“一筒怎么又来了”,这个“又”字,就可能代表着他想要什么牌。
我们戏称被套路为“捉鳖”,“鳖”自然是那个倒霉的被套路的人,每次谈笑风声,总会嘲笑某人被“捉鳖”的经历,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者,赌博是违法的事情,所以开赌局的人能够在赌场抽成。例如有人一句赢了一千,则要抽成一百,一天下来,收入最少也过千了。还有人在赌场放高利贷,输急眼的人,手头没钱,还不愿下场,便要借钱,但是借一千,只能拿到九百。
由此带来的纷争也为数不少。有的人甚至因为赌博,把自己的房产证也抵押了出去,这都是发生在我朋友身上的故事。还有一个精神小伙,外号“pose机”,原因就是每次输完现金后,便要用pose机套现,遂得此外号。
还有人混迹于赌场“混金身”。什么意思呢,就是有些近乎无赖的人,一般是年轻小伙,知道哪里开了赌局,便去“要钱”,如果你不给,就给你捣乱,比如说举报。这种人一般都有些“背景”,人们不愿得罪,只能依他。当然背后是少不了对他恶狠狠的诅咒的。
在漫长的冬季,在赌场淘金的人也给县城经济带来的“繁荣”,每日凌晨散场之后,无论输赢,总得填饱肚子,放松放松。大街小巷的饭店和洗浴中心充斥着赌客,谈论的都是谁他妈的赢了多少,而哪个倒霉蛋又他妈的输了多少。
有人可能会问,赌博之风盛行,难道没人管吗?当然有人管。经常有警察抓赌,赌徒拘留,赌资没收,兜里的钱乃至香烟都要没收。但是就像《西游记》里面讲的,没背景的妖怪都被打死了,有背景的都被带走了。
赌钱也是一样,只要提前打点,便无后顾之忧。去年防疫,酒店饭店全部关门,严禁人员聚集,赌局照开不误。逢年过节,从上到下,都要打点。收入十万,充公五万,也还是赚了。
除了传统赌博,网络赌博也流行于县城的青年之中,我的一位朋友就输了十几万。再看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报道,网络赌博坑害的人不在少数。虽屡受打击,但仍在流行。
据说,毛泽东时代已经在中国大地根除了黄赌毒,可是现在它们为什么又都卷土重来了呢?
总而言之,赌博这个毒瘤已经深深地根植于老家的社会了,而病因是什么,我想大家都有自己的答案。
红色卫士
2021年3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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