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燕语
第15版(大地·文艺副刊)专栏:
广场燕语
冷冰鑫
天公作美,近年来,处在西北的兰州地区雨水特别充沛,街道两旁绿树的叶片饱满得似乎能渗出水来,连树的松针都圆鼓鼓、水灵灵,绿得发亮。
一日清晨,我到火车站送客,只见车站广场两侧的花园在天水地泉的滋润下,风景独好,绿的绿,红的红,白的白,赏目极了。两块绿地占地各数亩,像两块硕大的肺叶,把空气过滤得清新爽人。行走之间,忽有两只贴地疾飞的燕子从我眼前掠过,把我的目光牵向碧霄。这无意间的一瞥,使我又惊又喜,原来天空中有几百只燕子在盘旋飞舞,时而奔东,时而朝西,时而往南,时而向北,把雨后初晴的蓝天点缀得生动异常。
久违了,燕子!我每天乘车上下班,穿行在楼厦的森林和牌匾峡谷间,只是习惯性地侧目浏览一下街头那千篇一律的车流和人流,除去风雨和阳光,很少能直接感受到大自然的清新气息。今天在闹市区的车站广场居然和燕子重逢,看到这么多飞翔着的小天使,翩舞着的小精灵,怎不叫人惊喜有加呢?
记得那是1958年,“除四害”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可怜的小麻雀也被划入“四害”之列。
有一天,全市总动员,院子里、街道中、房顶上、广场间,能站人的地方都站满了人,大家敲脸盆、挥扫帚、摇竹竿,同仇敌忾地大声呼喊着,驱赶得麻雀无处落脚,东一头西一头地乱飞,直到精疲力竭……
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爱的小燕子和一切飞鸟都不幸地成为麻雀的殉葬品,城市屋檐下的燕窝自然也燕去巢空。从此以后,天空消失了流动的音符,陷入无边的沉寂。人们只能见到笼中的鸟儿,视野里再也见不到任何飞禽的踪影。于是,人们开始怀念虽被平反但却去向不明的麻雀,怀念无辜株连的燕子,怀念吉庆祥瑞的喜鹊,甚至连噪晚的乌鸦、夜飞的蝙蝠都怀念起来……
由于长期见不到燕子的活体,小孩子们根本不知燕为何物。当我为心爱的孙儿教唱“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的时候,孙儿竟然天真地问我:“小燕子是什么?小燕子是鸽子吗?”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计前嫌的麻雀们高唱着生命之歌,扑闪翅膀率先飞回。听到那叽叽喳喳的叫声,兰州人像欣赏天音仙乐一样快慰。“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的戏歌,一时间成为最流行的歌曲。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今天邂逅燕群,真有些喜从天降的感觉。失去的东西,人们愈发视其宝贵;而一旦失而复得,则倍加珍爱。我的目光追随着在广场四周上下翩飞的燕群,呢喃燕语唤起我许多美好的回忆:燕子报春、燕子衔泥、燕子垒窝、燕子捉蚊、燕子穿柳、燕子点水……燕子是人类的朋友,是一种有灵性的益鸟,不期然间与其幸会,比偶遇故交、乍逢老友还令人高兴!
燕语声声,听得我如醉如痴,我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发出了祝福———为燕子,为鸟类,也为人类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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