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希金的国度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普希金的国度
　　叶延滨
　　俄罗斯大地
　　在这里
　　做一只鸟儿行么？
　　太宽阔的原野让自由成为太累的地平线！
　　在这里，变一片云彩行么？
　　太辽远的天空让飘荡成为太久的托运物
　　梦的尽头在这里
　　梦的边界又在哪里？
　　梦成了一条回游的鱼找不到故乡的小溪！
　　俄罗斯就是大地
　　就是无边无际的前方
　　在俄罗斯只能坐着伏尔加
　　这老苏联牌的轿车还真是俄罗斯原野上
　　一头奔跑的鹿！
　　奔跑的鹿引着我的双眼
　　奔跑着拥抱俄罗斯大地
　　第一个钟头是一笔绿色
　　第二个钟头是一抹杏黄
　　第三个钟头是一片橘红
　　第四个钟头是一层银白
　　啊，十月的俄罗斯大地你丰富得如此
　　色彩简朴——
　　因为辽阔不需要解说
　　因为粗犷不需要细节
　　因为处女地不需要足迹啊
　　因为，因为敬畏之美
　　让你和所有的词汇
　　都变成初冬一星星小小的雪花
　　飘飞在俄罗斯这一个清晨！
　　在伏尔加河的源头
　　在伏尔加河的源头
　　那些拉纤的船夫把岁月之船
　　拉进了彼得堡的博物馆
　　只留下冬天的残云
　　簇拥着新俄罗斯老村庄的木屋
　　红浆果让初冬的原野
　　如同屠格涅夫再版小说的封面
　　只是主人公走了
　　离开村庄的木屋去城里打工
　　木屋换了奥列格一辆旧吉普车
　　奥列格把木屋变成“作家之家”
　　这一回是我成了木屋的客人
　　啊，沙发虽破，但可承托起梦
　　木屋虽旧，但壁炉里的劈柴
　　唱着伏尔加最温暖的民歌
　　沿着木屋一条冰雪铺成的小道
　　主人带我到湖边一间低矮的澡堂
　　像屠格涅夫时代的澡堂
　　蜡烛放在漆黑的木条椅上
　　石头浇上水就散发出芬芳
　　光着身子的小伙子从冰湖中提来水
　　这是俄罗斯圣洁的水
　　桦树条轻轻的在身上抽打
　　让每一根血管都鼓胀着
　　变成伏尔加的一条条小小支流
　　啊，在伏尔加河的源头
　　在一间旧式的农民蒸汽澡堂
　　我在今夜变成一个俄罗斯人——
　　就像雪水变成热腾腾的蒸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