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渐

第4版(要闻)
专栏：人民论坛

　　说渐
　　王晓河
　　渐，逐步的意思。一点一点的变化，叫渐变；一步一步的前进，叫渐进；一层一层的明理，叫渐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渐的功力很深。“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渐的作用很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渐的威力很强。所以，古人说：“天下之势，以渐而成；天下之事，以积而固。”
　　渐和小相连，因为小，才需渐渐长大，“小荷才露尖尖角”，渐渐地长，才能“映日荷花别样红”。渐和弱相连，因为弱，才需渐渐变强。渐和积相连，渐而积，积靠渐，“积土成山，积水成渊”，都是一点一滴慢慢积累而成的。
　　“变故兴细微。”重大的变化是由细微的变化渐积而成的。重视细微渐变，古人多有提醒。《后汉书·陈忠传》上写道：“轻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堤溃蚁孔，气泄针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识几。”一些人往往对剧变警惕，对渐变看不起，“微小”不足道，“细小”不足为，“小节”则不拘，以致积隐成患，导致慢误、慢腐甚至慢亡。一只青蛙，把它扔进沸水里，它能一跃而逃生。把它放进舒适的温水里，一点点加温，它不想跃离，直到想逃命时，却无力跃出了，最终被煮死。“青蛙效应”，深含哲理，告诉人们：知微识渐、慎微慎渐、防微杜渐，在感觉良好、感到舒适的时候尤为需要警觉。
　　假、恶、丑的腐蚀，一开始大多比较微渐，人们一旦认识，是会防止的。怕的是，正常的微渐使人在不知不觉中磨灭着斗志，在忙忙碌碌中荒废着事业，在习以为常中锈蚀着灵魂。一位作家在一篇文章中谈到作家的死，认为有三种死法：一是自然的死，二是痛苦的死，三是快乐的死。而他最害怕的，就是快乐的死亡。这里说的快乐的死，是指一个作家在赞美声中陶醉，在频频举杯的应酬中虚掷时间，不再学习，不再奋斗，不再追求，他的创作生命也就完结了。
　　同样的道理，一个人沉湎于安乐，痴迷于名利，往往会导致人生悲剧。其悲在自鸣得意中，一步一步下滑而不自知。树形象不好吗？但争而树之，只修表，不重内，这次掺点假不算啥，下次拔点高不打紧，“作秀”就成家常便饭，劳民伤财就不在话下，离错误就不远了。交往不正常吗？但今天陪此，明天陪彼，今天你接待标准高，明天我接待高标准，奢侈之风日盛，离腐败就不远了。对名利之事，乐此不疲，迷了心志，就会走向反面。一些干部之堕落，一些人之败走麦城，非一时之误，非一念之差，而是积久成疾，一朝暴发而已。
　　天下事，成于渐，败于渐。所以，步步扎实，事事谨慎，非常重要。香港特区政府的办公桌上是不准放水杯的，喝水要到一个楼层的饮水处，所使用的杯子是一次性无底圆锥型的。这种杯子只能拿着喝，不能放下来。官员对此解释说，这不但是为了节省水杯的材料，更重要的是逼你赶快把水喝完，回到座位上去处理公务。从小处入手养成勤政的好习惯很重要。我们无论在什么岗位，从事什么工作，都要从大处着眼，从小处着手，“行之以渐，持之以恒”，就能成人成事成功成业。一个人是这样，一个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