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砂锅》本事——醉县官审案纪实

第16版(周末文艺)
专栏：茶楼

《打砂锅》本事
——醉县官审案纪实
李克因文 马得画
　　“天子门生七品官”。这话怎么说？原来，科举三年一轮回，已经在省级考试里中了举人以后，便可到京城参加“会试”，通过以后，成为贡士，取得到宫里参加“殿试”的资格，这算是由皇帝充当主考官的决定性的最后考试，通过的便取得“赐进士出身”的身份，一、二、三名成为状元、榜眼、探花，一般都留在皇帝身边任要职；其余除少数优秀者留中枢机关外，大都充实基层，能当上个县令便是很好的际遇了，“天子门生”，了得吗？不要看不起，还是该有点水平的。
　　一县之长怎么当？现在的可以略知一二。一种是坐在大楼（再穷的县也少不了这个）看文件、听汇报、开会、批示、接待，参加一些个社会活动。勤快些的就坐上小车下乡看看，做些调查研究，好在凡事都有专门机构办理，没有太大必要事必躬亲。过去七品官怎么当，事过境迁，不知其详，但可以想见有两件事必抓：农业和官司。前者关系财政收入，后者关系地方稳定。从戏台上表现出的来看，司法之事更加现实。县长出台，大都是坐堂审案。现在这位就正干着这个事。
　　此公官品如何，未经调查，不敢妄言，但好酒贪杯可以肯定。您看，老吴进衙状告儿子不孝，请太爷做主。此公说“好啊，把你儿带来！”说完就到后堂去喝酒。老吴在街上找到这个不肖之子，正要“扭送”县衙，却被他挣脱溜走，混乱间把一个砂锅子撞翻，两人便互相扭打着闹到县衙。此公二次升堂，已经被酒精弄得脑袋昏昏、醉眼迷迷，但对吴老头还是认得，不由表扬说：你——不错，你——不错，居然把这个小子抓来了。接着便教训起小老板来，老吴也不告亲儿了，连忙开溜。小老板叫屈，吵闹起来，此公拍案训道：你这个不尽孝道的混账东西，竟敢咆哮公堂，左右，给我打四十大板。小老板当然不服，申辩道：他不是我爹呀！此公又拍案训：你这个不孝逆子，还敢当堂不认父，左右，再给我打四十！小老板更加不服，叫道：我是外省人，怎能是他儿？此公把“外省”听成“外甥”，越发生气，训道：外甥不认舅，一样可恶，再打四十。小老板不想再挨打，只好捂着屁股回家养伤。
　　这个老爷称得上既糊涂又混账，还不守官箴，在办公时间大喝其老酒，想必是在个“天高皇帝远”的偏僻所在，缺少监管。但看来尽管毛病不小，还不能算个“不作为”的官，第一他升堂理事，第二他审案认真，第三他喝酒大概是自己的，不一定是当事人后门所送，比起“不作为”或“不想作为”，又难免“吃了原告吃被告”，经常应邀到夜总会去玩儿，昧着良心办案的什么官儿，还算有点出息。如能把好酒贪杯的毛病戒掉，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称职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