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上校军代表
周大新
四十一年前的那个多难的春天,横行乡村的饥饿并没能阻止得了生命的诞生,一个后来起名为李跃飞的男孩照样哇哇叫着,大胆地由陕西省蒲城县龙阳乡南湾村走进了人间。他当时面对的世界萧索严峻,寻找食物填饱肚子成为一个重要的问题。好在他像大多数乡村孩子一样,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在野菜和不多一点食物的滋养下,照样开始蓬勃地长着身体。
1968年他开始上学时,乡下的日子已有些好过,不过也只是能吃饱而已。上中学住校之后,他开始背馍以解决吃的问题。每一次都是母亲把包谷面馍馍蒸好放凉,他用布兜装了背到肩上向学校走,吃饭时把馍放进学校的蒸笼里蒸热,就着开水啃。当年看到跃飞背馍走路和就水啃馍的人,没有谁能想到若干年之后这个不起眼的小伙会成为解放军的一个上校,成为解放军派驻一个大型石化总厂的军代表室的总代表。
结识上校跃飞是在不久前的一个傍晚,地点在南昌机场。8月的夕阳在南昌城头坠落时威风犹在,发散出的热力依旧能使人汗水淋淋,跃飞就在这晒人出汗的夕阳里和我们热烈地握手。那时我还没有得到以上的介绍,但只凭他高大的身躯和爽朗的话音,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可以与之打交道的西北汉子。
上校跃飞今年已有二十三年军龄,二十三年间,他像许多军人一样,已经尝过了不少种类的苦。他尝过的第一种苦是环境之苦。这些年他工作的地方,差不多都是环境很苦的地方。他从一所军校的油料专业毕业后,分配的第一个单位是新疆的独山子石化总厂军代表室。独山子是座深藏于终年积雪不化的天山脚下的戈壁小城,位于准噶尔盆地的西南边缘,这里四周都是寸草不生的荒漠,没有河流和饮水,冬天的最低气温有零下三十摄氏度,夏天的正午热达四十摄氏度。军代室驻地离小城市区有一二十公里,下属的三个工作点跑一趟单程也有八百公里,一般人到了这里,总要想法调走,跃飞却没动这心思,扑下身子就干,把分管的工作办得井井有条。他的第二个工作单位是乌鲁木齐石化厂军代室,这儿的条件比独山子好一些,他已经打算在这儿安家了,把妻子从陕西老家调了来,没想到组织上又向他发出了新的调令,这次是去青海的格尔木。格尔木同样是大戈壁里的一座小城,而且它的海拔高度已过了三千米,一般内地人到了这里,已有缺氧睡不着觉的感觉,在这儿工作当然不会是一种享受。跃飞此时已是老兵,照说是可以讲讲价的,但他依然二话没说就去报了到,并在短时间里打开了工作局面。跃飞吃的第二种苦是分离之苦。他结婚后,妻子在陕西,他在新疆,天各一方,夫妇分离的那份苦的滋味他尝了多年。好不容易把妻子和孩子调到新疆,他却又调到了青海格尔木,依旧是分离,依旧是去咽那份思念之苦。跃飞吃的第三种苦是疲劳之苦。当军代表,住在百姓之间,猛一看,日子过得挺悠闲,可外人很少知道,一旦有紧急任务下来,常要没黑没夜地加班,再疲劳也要按时干完。一次,我军在某一海域举行大演习,上级给跃飞所在的军代室突然下达了一批军油任务,限三天装车发出。接受任务后,跃飞和他的战友们那三天几乎没有合眼,就在车间里跟班,直至任务顺利完成,才拖着疲惫至极的双腿走进宿舍去偿还所欠的睡眠。
上校跃飞在这么多年的军事代表生涯里,有一点是时刻都谨记在心的,那就是肩上的责任。驻石化厂的军代表,任务就是给军用油料签发准生证,给天上飞的各种型号的军用飞机、给水里游的各种型号的军用舰艇、给地上跑的各种型号的军用车辆提供油料保障。如果一个军代表责任心不强,不能把好这个关口,让不合格的油料发到了部队,后果是非常可怕的,飞机上了天就可能摔下来,坦克可能中途瘫掉,舰艇可能在海上沉没,官兵们的生命就会丢掉,战争的胜利自然也会飞走。跃飞这些年不论在哪个军代室工作,不论在哪个岗位上做事,都保有着一份强烈的责任心。他要求自己工作上不能有一丝马虎,不能出一个纰漏。二十来年间,经他手发出的军油已不知多少万吨,都百分之百合格。1996年10月初的一天下午,当时还在乌鲁木齐石化厂军代室工作的跃飞到车站值班,在复核油票时发现,车站工作人员填错了油票单,误将发往西南某部队的柴油货票写成了汽油,而此时,军油罐列车已经开出车站几小时了。不能出错!跃飞向总代表汇报后,当即坐上小车去追那趟军油列车,他和司机直追了四个小时,到底在吐鲁番车站追上了那列军油罐车。跃飞在夜色里跑步去改完货票,才长舒了一口气坐下歇息。
当军事代表,代表军队把军费花出去,自然要和钱打交道。钱总在手上过,就有了一个能不能保证清廉的问题。这些年来,跃飞不断提醒自己:不能贪。他一直牢记着一位老军代表的话:公家的钱可不好乱拿,拿了是要受惩罚的。他自己也有一句很朴素的话:我们农村娃干出来不容易,输不起,不能因为贪钱把一生都输了。前些年,油价实行双轨制时,分管计划运输的跃飞要想为自己搞点钱是很容易的。有一次,一个地方的油贩子提着三十万元来找他,想让他给搞点计划内用油,被他坚决拒绝了。他时刻约束着自己的一双手,不能伸向不该拿的东西。
跃飞如今在九江石化厂任军代表室的总代表,他和他的战友们一起,默默地做着他们分内的工作。厂里的工人们,对他们的工作任务了解不是很多;海、陆、空军的官兵们,也少有人知道还有油料军代表这个岗位的存在。所有轰轰烈烈的场面,都没有他们的身影;许多荣誉,也很难落到他们的头上。但他们无怨无悔,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与杀声震天的训练场和炮火连天的战场紧密相连的,他们在尽着军人的责任。他们甘于平凡,在巍然屹立的炼塔下和密如蛛网的管线间埋头做事,为我们的军队输送着宝贵的“血液”。
编后语:刚刚结束的十五届六中全会,做出加强和改进党的作风建设的决定。决定指出,必须把思想作风建设摆在第一位。从地方到部队,我们有一大批思想合格、作风过硬的党的干部。希望广大文艺工作者多描写一些像本文主人公这样的优秀干部,为促进党风、政风和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尽自己的力量。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我的阶梯是书
阎肃
打开最近一期《中国校园文学》,一枚精巧的书签像一只素雅的蝴蝶翩飞而至。
这枚书签真叫我珍爱不已。它简洁、庄重、脱俗。文学大师高尔基深沉地凝望着远方,看那目光像要穿透人类社会!头像下面,是他的一句话: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阶梯,让我想到前不久收到的一些信和电话,打电话和写信的差不多都是青少年文学、文艺爱好者。他们有的接触过我写的《雾里看花》、《敢问路在何方》、《军营男子汉》等一些歌词,有的看过我创作的歌剧《江姐》、《党的女儿》……以及京剧《红岩》等。他们大都表示奇怪,为什么我的创作能在几种文艺形式中“来来往往”,问我是否有什么“诀窍”?
我没有“诀窍”。我进步的阶梯就是书。
我是个爱读书的人。我的青少年时代是在重庆度过的,在重庆南开中学毕业后,又进了重庆大学。那时的重庆,弥漫着战乱与国民党反动势力的阴云,想读到鲁迅、巴金、高尔基、果戈理、契诃夫等一些中外名家的作品是不容易的。渴望知识渴望读书的我,不知不觉便养成有书就读的习惯,古今中外的文学文艺作品,甚至还有哲学,科技方面的书籍,我也如饥似渴地阅读。慢慢地,我觉得眼界宽了,思想敏锐了,那根创作思维的触角锋利起来了。我后来能创作出《江姐》、《红岩》那样一批作品,原动力就是当时发生在重庆那片土地上的“红岩”故事给予我的启示。
所以,我喜欢“开卷有益”这句话。
但是,面对出版物纷呈繁杂的今天,要在良莠不齐的图书市场上挑选到真正有益的读物,又是很不容易的。像我手边这份《中国校园文学》这样清新高雅,充满着智慧的文学刊物确实不多。通过这扇窗口,可以领悟到文学的真谛,感受许多人生的哲理;它选文精粹、装帧亮丽、栏目丰富、版式活泼,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和启迪,不经意间把人引入富丽堂皇的文学殿堂,处处显示出编者的独特构思和较高的审美情趣。更难得的是它给青年写作爱好者提供了一块挥洒文学才能的天地。
我深深羡慕能拥有它的今天的青少年朋友们,假如我是一名青年学生,我会让它与我相伴,它将成为我攀登文学殿堂的坚实阶梯!最后,我送给读者两句话: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艺文短波
三峡书画笔会在京举行
由国务院三峡委员会等发起的百名画家画三峡活动圆满结束。国庆中秋佳节前夕,中国三峡出版社、三峡画院组织书画家们欢聚一堂,交流体会,畅叙盛世,尽情泼墨,共庆双节。(义文)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由中国展览交流中心、瑞士驻华大使馆、中国视野公司主办的“山远艺近——瑞士东部地区和中国部分地区民俗画联展”近日在北京市劳动人民文化宫东配殿举行。瑞士东部的民间绘画起源于十九世纪初,主要集中在圣加仑市以南桑提斯峰的周围地区。此次有九十幅作品参展。展出的中国民俗画包括来自北京、天津、上海、河南、吉林、陕西、新疆等省市的四十幅作品。中国和瑞士的民俗画有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但绘画主题是牛、羊和田园风光,在创作手法上也有许多相通之处。展览于本月21日结束。图为瑞士东部民俗画《牧场上》。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路边拾翠
战友啊战友
谢长庚
1989年3月上旬,部队迎来了由冬季征兵改为春季征兵后的第一批新兵。新兵连共四个排,前三排是男兵排,第四排是女兵排。此时,我刚刚由义务兵转为志愿兵,就被任命为新兵连第三排排长,并被选为连党支部宣传委员。这对我一个农家子弟来说,真有一番喜悦在心头。只有好好地工作,才能回报部队对我的培养之恩。上任后,我就集中精力作好新兵训练计划和实施方案。我想我能把新兵带好。
站军姿是新兵军训的第一课。要让新兵在短期内把站军姿的动作要领“三挺二收”明白个透并非易事。九班长贺富宝的军姿在全连都有名,为了做好示范动作,他不厌其烦地为新兵边讲解,边示范。新兵小李是个胖子,一挺胸收腹就撅屁股,这个动作总改不过来。一天,上级军务部门的李参谋来检查新兵训练情况,看着新兵整齐的队伍,听着一、二、三、四的口号响彻云霄,不禁感叹:“有点像兵味了。”笑容刚在他脸上铺开,忽然小李站了一会就撅起了屁股,使整齐的队伍眨眼就“弯”了。
“这个兵怎么还不会站军姿?”李参谋侧身问了我,我说他的理解能力可能差一些。九班长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待李参谋一走,他就在小李屁股上拍一掌,大喊一声:“你怎么搞的?”小李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怎么搞的。从此,小李只要听到九班长在背后说话,就会不由自主地用手护着屁股。我知道这个情况后,便找九班长商量,要他对小李再耐心点。没几天,九班长还真悟出一些道理和技巧,叫小李先放松身体,然后慢慢地深吸气,再慢慢地呼气,胸就自然、有意识地挺起来,小腹收起来,再挺腿、挺脖颈,下颌微收,这“三挺二收”终于学会了。
正步是新兵训练三种步法中最难的一种。八班的小刘一训练正步就免不了“顺拐”,即踢左脚时摆左手,与规定的踢左脚摆右手相悖。有时,他的上身又不能保持正直,一踢脚、一摆手就点一下头,活像公鸡啄米,往往惹来许多新兵的哄笑。有一次连里会操,八班长为了全班动作整齐划一,出好成绩,便让小刘装病请假不参加会操。结果八班真的拿到了军事训练流动红旗。班里几个城市兵,还冲着小刘笑,说你今后一会操就当病号吧。小刘听出话里有话,心里闷闷不乐,几天后,由于精神压力和训练疲劳,居然病倒了。我和八班长买了一些水果去探望他,与他促膝谈心,要他放下思想包袱好好训练。老炊事班长还专门为他做了病号饭。一阵嘻嘻哈哈之后,小刘的脸上才云开雾散。
新兵训练既苦又单调,为了活跃新兵业余文化生活,连里不久成立了俱乐部,我精心挑选了一批文体骨干,分别组成歌舞组、体育组、板报组。巾帼不让须眉的事常在连队发生。有一晚,体育组在灯光球场组织了一次全连拔河赛。四排的女兵们向我三排叫板,比试比试,我三排的男兵们以排山倒海的叫喊压倒对方,怕啥?拔就拔嘛。第一轮,由于轻敌,我三排输了,第二轮,我排认真对待,赢了。第三轮,双方都紧张,女兵们看着男兵们快要赢了,便使了个眼色一松绳,我三排人仰马翻,四排长一看过意不去,把手下训了一顿。连长走过来打趣说:“兵不厌诈嘛。”然后话锋一转,“四排不像话,罚你们为三排洗一次被子。”于是我三排兴高采烈爬起来,忘了摔倒在地的疼痛。歌舞组最热闹,每天晚上都抽出一个小时自编、自演反映部队火热生活的节目。每周六晚上,就向全连官兵奉献一台生动活泼的晚会。能歌善舞的内蒙古姑娘贾依玛担任歌舞组组长。她除了演唱军歌外,以一曲抒情的《昨夜星辰》和一段婀娜多姿的蒙古舞倾倒了许多新兵和老兵。连队官兵都亲昵地叫她“我们的百灵鸟”。有一次,贾依玛由于训练过度,忽然晕倒在舞台上。第二天训练间隙,我和许多新兵老兵去女兵排宿舍探望她。探望的人愈来愈多,后来的几名矮个子新兵怎么也挤不到床前,就抽身跑到屋外踮起脚跟趴在窗口上,轻轻叫着:“贾依玛我们的百灵鸟,你好些吗?快点好吧,我们盼着你唱歌呢!”贾依玛望着窗口微笑,轻轻摇着手,深情地唱了起来:“战友啊战友,亲如兄弟,革命把我们召唤在一起,同训练同劳动同学习……”顿时,全体官兵都跟着唱了起来,双双眼睛泪如外面春雨绵绵。
时间不经意地在一、二、三、四的节奏声中走过。新兵连训练本计划在5月下旬结束,6月中旬新兵都得分到老连队去。走的那天,许多部队来接兵,相处几个月的战友从此各奔东西,战友之间恋恋不舍。“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情真意切的歌声响彻山谷。这一幕珍藏在我心中已有十多年了。虽然从那以后,我与许多战友失去了联系,但我常常想起他们。我的战友啊,我们何时再相见!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名家茶座
方正和圆滑
“方”这种几何形,与“圆”相比,就是有棱角。“方”的东西,动起来免不了同别的东西发生磕磕碰碰。人如果“方”,尤其它又还比较硬,说话、做事有时就会“伤人”。而“圆”的东西,就不这样。圆的东西就滑。圆滑这个词,大概就是这么形成的吧。我佩服我们古人创造语汇的能力。
“圆滑”这个词很能传神。我请教了一下西方语言水平较高的朋友,都说难译。
在人际关系中,人们不会说:“我喜欢圆滑的人。”“滑”不是好字眼,但是事实上人们还是接受“圆滑”。古代如此,在特别崇尚实惠的今天,“圆滑”似乎更吃得开。
前几天在《金华日报·浙中特刊》上看到在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和《铁齿铜牙纪晓岚》里扮演大贪官和糰的王刚说,有一次他去内蒙古,有人对他说:“王老师,你演的和糰太逼真了,我们单位也有一位和糰。”并且指着当时在坐的办公室主任说:“就是他!”王刚没有想到这位主任不仅没有丝毫窘态,反而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和大家交流经验,并说:“王老师,你演的和糰对我帮助太大了,我还得好好学习。”这真有点令人哭笑不得!
王刚的确把和糰这一人物演活了,他呈现给观众的是一个多侧面、立体化的人物形象,不同的观众可能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这个人物。王刚碰到的这两位莫非看中了和糰的“圆滑”和“会来事儿”?觉得如今这年头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左右逢源”、才能吃得开?殊不知,和糰的“圆滑”和“会来事儿”,其本质乃是大奸。怪不得王刚在文章中悲哀又无奈地说:“当时我就想,我辛辛苦苦去演那个大奸臣就是希望他的奸诈、狡猾和可悲的下场能对后人有一点警示作用,没有想到反倒成为现代人竞相效仿的对象。那真是悲哀,一种堕落。”
报上把这种现象称之为“时代的尴尬”。我想可以称呼这种现象的语言可以很多。大家不妨动动脑筋看用什么语言更合适。
但无论如何称呼,我想不断发展的时代还是需要方正,而不是圆滑。
(英韬插图)
(附图片)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艺文短波
卢晓圣诗歌小说研讨会在京举行
卢晓圣诗歌小说研讨会近日在中国现代文学馆举行。几十位诗人、作家、评论家对卢晓圣的作品进行了认真、深入的探讨,对卢晓圣业余时间在文学园地辛勤耕耘的创作激情和成绩给予了充分肯定。(京云)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大地书讯
由何小平主编的《中国百年旅游诗词》最近由长征出版社出版。共收二十世纪一百年间吟咏祖国大好河山的九千余首旧体诗词。作者二千多人,包括康有为、梁启超、鲁迅、毛泽东等名家。(陈雄)
为纪念李白诞辰1300周年,来自诗人故乡——四川江油的作家王慧清创作的长篇历史小说《李白》已由长征出版社出版。全书七十五万字,共分上、下两卷。
尤恩泽的小说散文集《缙阳情》和诗集《乡恋》最近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这是由浩然主编的文艺绿化丛书第二辑中的两部作品,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严冰)
陈世健的第二部诗集《天道酬勤》近由中国三峡出版社出版,共收诗作二百一十九首。(文一)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愿举报人不再尴尬
祖丁远
举报坏人坏事,举报贪污腐败问题,党和政府一贯对举报人给予支持、保护、奖励,目的是健全和加强民主与监督机制。我们现在有人民代表监督、政协委员监督、舆论监督、人民群众监督等等,其中群众举报是建立和健全监督机制中重要的一项。
据《中国青年报》8月6日报道,上海的沈先生当了一回举报人,现在即使是大热天,他还穿着长大褂,腰间插着菜刀或一把锃亮的斧头。他现在几乎每天出门都这么装备。可是他的心里仍然没有底。
做了一次举报人,沈先生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今年2月,沈先生向工商部门举报外来人员刘某开的食品加工厂将猪肉串冒充羊肉串进行销售的行为。当月,有关部门根据沈先生提供的线索,依法取缔了这个食品加工窝点。在工商局奖励举报人的颁奖会上,面对众多的记者,沈先生郑重声明:“我是冒着生命危险举报的,这次敲掉违法分子一百多万元生意,他们和我很熟,只要有一点点线索就能找出谁是举报人。你们千万不要把我泄露出去。”
虽然沈先生和工商局负责人专门提请新闻单位,报道时不要泄露举报人的姓名、身份。可是就在当晚,沈先生手拿奖励书的特写镜头还是上了电视新闻。此后,匿名电话、恐吓信接踵而至。警方表示,不可能对沈先生实行二十四小时监护,请其自己当心,加强防范。根据警方传授的经验,沈先生在自家门上装了猫眼,用钢丝网将窗户包得严严实实。为防止有人恶意纵火,他还在家里备好了两罐干粉灭火器。同时购置了菜刀、斧头等防身器具,以备不测……
举报人当到这个份儿上,也确实令人气愤与尴尬了。
我国《宪法》第四十一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有提出批评和建议的权利;对于任何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违法失职行为,有向有关国家机关提出申诉、控告或者检举的权利……”由此可见,公民举报不仅有法律依据,而且还是国家根本大法——《宪法》中规定的公民权利。应该说公民举报不仅应有畅通的渠道,而且应有严格的保护措施,特别是保护举报人的安全。
可是,我们现在有些地方政府部门,对鼓励举报、保护举报人姓名身份不泄露、保护举报人生命财产的安全等措施很不完善,因而造成了举报付出的代价非常大,有时甚至要付出鲜血和生命。说实话:公民举报太不容易了!
试问,看到沈先生的全副武装,我们的“有关部门”能做些什么呢?
第12版(大地·副刊)
专栏:
无言的风景
士心
一个偶然的机会,参观了一处名叫“天寿林园”的地方,用中国人通俗的话说,就是“墓地”。不过,与印象中墓地的阴森沉郁不同,这里倒是别有洞天。触目只见郁郁葱葱的绿色,阳光透过欢腾的树叶洒在平坦的大路上,一派生机盎然。
按中国文化人的习惯,视探究生死问题为“怪、力、乱、神”中的一种,孔夫子有句名言:“不知生,焉知死”,一下子就把这个人人关注的重大课题给否了。但这个问题想回避也回避不了,文人不说,民间就凭借丰富的想象力,把死渲染得十分恐怖,人人视为畏途。近几年各地修的各种假风景点,更以渲染“地狱惨象”为乐事,不知又给多少人无谓地增加了对死亡的恐惧感。而西方就有所不同。苏格拉底临死前谈起死后的三种可能性,多么富有理性!人死不过是或上天堂,或下地狱,或死后毫无知觉。他认为这三种情形都不可怕。死后无知觉,那就乐得休息;如果死后有知,像他这样的善人,只有可能上天堂与前代的哲人相会,继续其哲学探讨,真是何乐而不为?因此他从容而去。
前几年笔者曾到过欧洲的一个名叫巴登巴登的小镇,非常奇怪的是附近一处居民区的最中心地带,竟是一片墓碑。一时间,好像死者未去,仍活在生者中间。还有一次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乘游览车在华盛顿市参观,游览车出发和回归的地点爱灵顿公园,实际上就是一处墓地。这个地点离市中心不远,也不封闭,游人如织。那里埋葬着不少为国牺牲的将士,还有横遭不测的总统肯尼迪。在徜徉其间的参观者中间,成排的墓碑也仿佛有了灵性,死者和生者在进行无言的对话。在这里,人们很容易、很自然地会反思生活的真谛、人生的价值。
我们也完全没必要回避这一个人人将要遇到的问题,更没必要将死者封闭在一个死寂、幽谧的地方,只想把死者连同“死”本身从人们的头脑中一笔抹掉。天寿林园的经营者没有把这里叫做什么“安”、“定”之类,反而取了个“寿”字。这是一个观念上的突破:只要仍留在人们中间,生与死都是一种“寿”。林园的设计也独具匠心:山水相依,一园一景,建筑中西结合,墓碑式样各异,墓志铭个性鲜明。死者没有因为一去就失去了他们所应享有的空间,泯灭了他们所独有的情趣和追求,反而在一个新的天地里,在不同的人面前,又展示出他们丰富的个性。
实际上,陵园成为风景,在中国也并非没有。这个陵园的旁边,就是著名的十三陵。还有西安的兵马俑、长沙的马王堆、西子湖边的岳飞墓、海口市的海瑞陵等等,也吸引了无数的游人。只是这些古代帝王将相的陵园,与普通人隔得太远太远,很少有人会把他们的生死与自己的人生联系起来。而现在所修的一些公墓,从一开始就定位在让死者与生者的隔离上。因此,现代的陵园,也不妨设计得更富有人情味一些,让陵园本身就成为风景点甚至旅游区,成为当代人乃至后人眼中的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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