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大地
CMEC:新时代的郑和
刘工践
马来西亚著名的马六甲港,风光旖旎,游人如织。山下有一座当地百姓供奉的郑和塑像,烟气缭绕,香火不绝。
马来西亚人相传,五百多年前,郑和下西洋,来到马六甲,带来的是良种和绸缎,带来的是先进的耕作和纺织技术。这一壮举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早一个世纪。他是人类最早促进世界文化交流、全球贸易的伟大使者之一。五百多年过去,继承郑和遗志,走向世界,是中国仁人志士梦寐以求的夙愿,而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总公司(英文缩写为CMEC),正是在党的开放政策指引下,乘风破浪,远航世界,成为贸易船队中享誉全球的一支劲旅。
前两年,一个朋友对我讲:“希望你写一写CMEC,这家公司做得很火。”我问,CMEC是谁?他说:“就是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总公司,这是英文的缩写,是个大型的外贸国企。”我说为什么非得称呼英文?不叫中国名?朋友告诉:“CMEC,已经成为一个国际品牌和标识,一提到它,不论在亚行和世行打交道或在同行招投标,都知道是中国的,很有信誉。”于是,我带着将信将疑的对大型国企看个究竟的心态,走进了位于北京广外大街的CMEC大楼。
历史钟声,从中南海响起
在一个宽敞明亮的办公室,我见到了中国机械(装备)集团公司副总裁、CMEC总裁李树智。
这是一位机械工业战线上的老兵,宽厚脸盘上透着几分自信与睿智。从他的言谈话语中,我看到了他对发展我国机电行业、我国机械设备进出口事业的忠诚和挚爱,声调里充满了激情,眼神里闪出了自豪。
我国建国以来机械工业和我国机械设备进出口事业发展的事实背后折射的是共和国前进的脚步。
没有改革开放,就没有我国机械工业的今天。
数字是枯燥的,枯燥的背后却蕴藏着生机。1978年CMEC成立,进出口经营业务,是从零开始。到2002年底,进出口总额超过十四点七五亿美元,其中,出口九点五九亿美元,进口五点一六亿多美元,三项主要指标创集团成立以来的历史最高纪录。
CMEC作为国内第一家工贸结合的外贸企业,创造了若干个中国第一的纪录:在全国电站工程出口上居全国第一,占我国电站工程出口70%以上的市场份额,是电站工程出口领域的排头兵;第一次把中国的电站成套设备出口到了巴基斯坦、孟加拉、马来西亚、伊拉克和也门等国家;在全国通讯设备出口上,是全国最早、规模最大的。是国内第一家承包孟加拉电话改造,当时,比国内通讯行业出口的总和还要多。第一次向发达国家成规模批量地出口高新科技远程智能控制终端。CMEC在国内组织远程智能控制终端的高科技电表的设计、制造,在意大利投标时战胜了国际著名跨国电器公司,为我国高科技产品规模性地进入欧洲拓展了新的空间。在产业链多元化的出口上,CMEC集团向塞浦路斯、德国、缅甸、希腊累计出口六十艘货轮、八十万载重吨;向土耳其出口高科技的集装箱检测设备,向欧美出口成批量的节能灯。
不论在巴基斯坦的卡拉奇、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甚至在美国的芝加哥、意大利的罗马,一些初次见面的外国朋友总爱问:“你们中国的CMEC究竟有多大?”自然回答是具体的,有不同角度。但在巴基斯坦的中国人却这样说:“面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从业人口十二亿。”对方问:“为什么?”答:“仅贾姆肖罗电站工程,就集中了中国机电、能源、建筑三大系统的设备和人员,一次性配套企业就有三百多家,试问,世界上有哪个企业能做到这样的牵头和整合?”
这个故事,道出了CMEC走向世界的工贸结合个性,显示了CMEC作为工程总承包角色统领国内的人流、物流、资金流走向全球。它显示出国有大企业的作用,昭示了我们社会主义国家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
这,构建了新世纪CMEC人打造外贸新航母的坚实基础。
从零开始,在转型中创业
翻阅几位当年的创业者、如今已离退休的老同志的回忆文章,我一行一行地往下读,内心不禁油然生出一种特别的崇敬之情。
追随创业者的足迹,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大变动的流金岁月……
1978年10月15日,中国机械设备进出口总公司宣告成立。从机械部抽调了一批搞外事搞翻译搞机械的干部,还有刚刚分来的大学毕业生,没有一个称得上是真正懂得国际市场搞外贸的干部。由一个行当到另一个行当,由吃惯了“大锅饭”到“找米下锅”,由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是角色的转换,是职能的改变。
没有转轨中的失落,却有创业者的豪情。创业之始,首任总经理贾庆林同志决定,把不熟悉外贸工作的干部分期分批地送到对外经贸学院学习。结业后,还自愿参加全国外销员统一考试。贾庆林亲自到考场看望,并勉励大家:“你们是业务骨干,公司的精英,CMEC的发展要靠你们。”做学习型员工,在转变中学习已成为传统,一直坚持到现在。
实现零的突破,是从小型的只有五千瓦的水利发电设备的出口开始的。上个世纪70年代,在加利福尼亚州的一次水利发电设备展览会上,加州官员第一次看到进入美国展厅的五千瓦冲击式小水电,大加赞扬。创业之初,五千瓦小水电就是这样进入美国市场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型制氧、制冰冷库、纺织厂辅机等设备,也陆续在东南亚市场登滩上岸。第一批创业者们开始了乘风破浪,启锚远航。
1983年2月,CMEC首次战胜前苏联、日本、法国等国的六大公司,一举中标,以贸易出口方式取得了巴基斯坦古杜电站四号机组的设计、制造、安装权。这成为CMEC在国际市场上完成的第一次以国际投标方式出口大型发电机组成套设备交钥匙工程。时任现场负责人的王振武处长回忆:该工程历尽艰难,历时近三年,提前近一月出色完工,时至今日二十多年过去了,古杜电站四号机组仍然运行良好。
在随后的十年岁月里,CMEC又以国际投标方式获得在巴基斯坦贾姆肖罗和木扎发戈电站的承建合同,巴基斯坦人说:“每三个亮灯中就有一个是CMEC建的电厂发的电。”
1986年,CMEC同时迈进了孟加拉国电力市场。在承建吉大港电厂的三个年头中,遭到了百年历史上最强劲的飓风及暴雨灾害。时任孟加拉吉大港电厂现场负责人的杨曙明处长回忆:当时影响进度最大的是大件设备能否安全运抵工地。孟加拉国河流、水沟、桥洞特别多,路况极差。CMEC首次组织了由国内运输单位,利用由国内临时运到国外的运输车辆和机具,完成吉大港电站大型设备国外公路的运输,时任CMEC总经理洪福有给现场发来贺电,给予高度评价。
开拓者是CMEC奠基柱石,是CMEC的传统和记忆。
他们留给后人的是,一步一个脚印,一条航线一条浪痕。
惊涛骇浪,耸立的是核心竞争力
2002年1月21日,庄严肃穆的人民大会堂。中巴两国国家元首江泽民、穆沙拉夫及政要神采奕奕,特前来参加CMEC总裁和巴基斯坦驻中国大使共同签署木扎发戈—盖提五十万伏变电站项目合同意向书的签字仪式;2003年4月30日,孟加拉总理卡莉达·齐亚在她的办公室亲切接见了李树智总裁,感谢CMEC在孟加拉全境二十一万线的电话改造中,提前三个月优质地完成工程;2001年6月,李树智陪同国务委员吴仪出访东欧五国。吴仪同志勉励他们再接再厉,努力开辟东欧的市场。
冲出亚洲,驶向全球。如今的CMEC,已与世界一百二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贸易联系,形成了遍及五大洲的信息、销售、服务网络,形成了多元化的市场营销格局。
阳光、名誉、美酒和鲜花,对CMEC来讲,只是驶向彼岸过程的特定时间、特定环境中的一瞬。在它的背后,经历和遭遇更多的是:艰难、风险和陷阱。采访CMEC员工,几乎每个人都亲历过说不清有多少次的失败和不眠、忍耐和煎熬、痛苦和泪水。
CMEC遇到过因探索失误、投资面铺得过大和不慎担保,引发的一度财务危机,1999年滑向低谷。他们还遇到过因国际战火的波及带来的艰难抉择,遇到过因财大气粗、以势压人的某大国的无理制裁带来的一系列困难,遇到过因西方的偏见和轻蔑而在商务交往中对中国的打压……
总裁李树智对我说:“打铁就得身子硬,市场无情练内功。CMEC领导班子不怨天尤人,从自身找原因,我们在中国机械(装备)集团的领导下,找准问题,认为关键在于增强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从此,公司步入快车的轨道。”
所谓核心竞争力,首先是自身定位的优势,即成套出口、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和国际工程承包优势,这是其他外贸公司不可比拟的。其次是有一个敢于拼搏、勇于创新的高素质的团队优势。它善于捕捉商机,及时判断决策,合理对称地整合国内外信息和资源,是一支具备国际商务能力、项目管理能力、工程施工能力、设备采购能力、技术支持能力和市场营销能力的人才队伍。再就是品牌优势。从1995年起,CMEC已连续多年被著名的美国《工程新闻记录》杂志选入国际最大的二百二十五家承包商,在国际市场中享有盛誉。
CMEC坚持了核心竞争力,出口业务从东南亚和南亚传统市场,扩展到中东、非洲、拉美、北美和欧盟市场。产品也从机电、建材等领域扩展到通讯、船舶、广播电视等领域。他们先后为国内企业引进了数百项高新技术,加速了我国技术改造,促进了产业升级。
中秋节前后的北京已有凉意,但在赤道线上的马来西亚古晋电站,摄氏温度却达三十七八度。好一派紧张、热闹的工地景象:高大整齐的厂房前,几个红色吊车张起长臂来回上下地工作,大型货运卡车装载的长长的钢管正在卸货。工地上的中国建设者们正在忙碌着。
一期工程驻古晋代表缪怜悯处长在现场的介绍,使我感叹CMEC人的敏锐和聪慧,以及他们捕捉商机、创造商机的能力:古晋一期是1994年签约,1998年交钥匙,现已正常运营发电。但跟踪这个项目,1992年就开始了。当时,公司了解到古晋作为沙捞越的首府,电力不足是制约它进一步发展的瓶颈。马来西亚传统的发电是用自己产的石油和天然气,而天然气到古晋的管道铺设就得六百多公里,耗资巨大不划算。“我们了解到这里有煤资源,他们却对火力发电不熟悉。我们建议古晋搞火力发电,并请他们到中国的煤矿和火力发电厂参观。多方面的工作,使他们了解到中国的技术能力和真诚动机。”在建设一期电站过程中,缪怜悯处长多方协调,付出了艰苦的努力。
离工地一百多米处有一排简易工棚,在一间二十多平方米的现场指挥办公室里,我见到了CMEC副总裁、古晋电站二期现场总指挥、毕业于北京大学的罗盛根同志。由于长年在海外一线工地上奔波,他的脸都被晒成酱黑酱黑的了。大概是现场工地上千头万绪,不能啰啰嗦嗦而养成的讲效率的习惯吧,谈话中他爽朗豪气,简捷明快。
提起老罗来,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他是一个扑下身子、埋头苦干的人。从1992年开始,在巴基斯坦几个电站一干就是八年;为了拿到联合国石油换食品计划的项目,又在伊拉克拉·阿布杜拉电站干了两年。去年2月,古晋电站二期工程开工,老罗又转战来到马来西亚。至于有多苦、有多难,他没多说,只讲了两件事:伊拉克被制裁十年,电力奇缺,一天只供四个钟头的电。伊拉克白天地面的气温达65摄氏度,晚上没空调无法入睡,就到房顶上躺着,等到稍微凉快一点再回到屋里。第二天早上起来一看,床上就留下一个汗水印渍的人印儿;另一件事是,伊拉克没有膨胀水泥。为了将第一台燃气轮机安装到位,老罗就从中国带了三十公斤水泥,用手提着。先飞到阿联酋的迪拜,再飞到约旦,又换汽车到伊拉克,陆路行程一千多公里,才到电站工地拉·阿布杜拉。途中,伊方检查人员以为是毒品,还拿手指蘸了蘸,用舌头品了品。感动得伊方经理沙迪先生说:“你们真是为了伊拉克用户着想啊!”
青年是CMEC的未来。向意大利出口远程智能控制终端电表,是由公司的两个青年人马仑和阙呈新首先干起来的,他们分别毕业于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和清华大学。智能控制终端电表是目前意大利进行电网现代化改造的高科技产品。听说过比尔·盖茨的“维纳斯”计划吗?一根电线就可以在家里完成和实现好多像电脑、电视的功能,不用宽带,并能远程控制。1998年对方只是给CMEC传真来个思路,马仑就跑遍了全国的电表厂家,不是摇头,就说是天方夜谭。最后,还是深圳的高科集团答应下来。2001年12月,公司克服了种种困难,终于战胜了ABB、西门子等十八家国际著名的公司强手而夺标。到2003年9月共出口六百二十万块,创汇两亿多美元。
这两个年轻人说:“什么是生活的理想?生活的理想就是理想的生活。我们为自己在CMEC的工作,深感自豪。”
为了明天,他们心中充满了爱
在两千多年前,中国的商队就已经从陆路进入了波斯湾。五百多年前,郑和的庞大航海船队就已经游弋在南太平洋和非洲海岸了,东方之光照亮了一条条繁荣的海上贸易航线。如今,CMEC在世界各地已经竖立起来的座座电站、幢幢厂房,不仅是高大的水泥建筑物、是钢制铁铸的机器设备,它耸立起的是改革开放的中国形象,是驶向全球的CMEC巨舰的品牌。
CMEC人在今年春夏之交经受住了SARS对国外项目造成的逆境和困难。4月份,古晋工地正进入安装三大主机的关键阶段,需要的货进不来,施工人员入不了境。总裁李树智带着项目经理李明强连夜开会商量采取应对措施,终于在上海港将设备运出。硬是憋着一口气,保证了工程进度,为中国人争了气,为公司争了光。
CMEC副总裁周莉给我讲述了向土耳其出口综合采煤设备过程。“听到中国人中标,我彻夜不眠。我不相信中国的技术,谈判时就是想千方百计地把你们挤走,现在我相信了你们的技术,我认识了中国”,一位土耳其专家事后道出了实情。土耳其地连欧亚两洲,眼球却盯着欧洲。西方某些公司在竞标过程中竟背后搞小动作,进行破坏,他们给土方写信:“中国的技术根本靠不住,他们做不了。”而我们的谈判人员却不卑不亢、耐心冷静,逐一圆满地回答了土方的提问和诘难,凭着技术实力和科学态度,合同还是让CMEC拿下来了。
周莉还讲了另一件事:一次,矿井老巷道着火,如不灭火,所有设备就会葬身火海。德国工程师拒绝下井,中方工程技术人员经过反复研究,决定下井抢险。他们保护了设备和矿井的安全,用生命执行对外签约的合同。重情谊、守诚信,这就是CMEC的做人经商之道。
在采访成套一部总经理钱韦的时候,两张照片引起了作者的兴趣:一张是钱韦站在一片盛开黄花的菜花地前,微笑着,胸前拿着一支彤红的鲜花;一张是一群天真无邪、张张灿烂笑脸的儿童围在像慈母般的钱韦周围。看到我的注意,她解释道:“这都是在伊拉克照的。”
钱韦作为伊拉克项目总经理,深知意义重大:我国政府积极恪守联合国关于伊拉克石油换食品计划的精神,在伊拉克投标建设国产六台三点六万千瓦燃气轮机组、四台三十万千瓦燃煤气机组的电站。从多次考察到谈判,从项目执行到排除一次次困难,她往返于长途的飞行和公路上,不知有多少次。2001年3月,她率领中南设计院一行九人,前往巴格达参加一个投标,经伊斯坦布尔,连续飞行十六个小时,凌晨一点多到安曼,又连夜奔巴格达。安曼到巴格达是一条长达一千多公里的沙漠公路,这是新华社记者唐师曾在《重返巴格达》一书中描写的深入沙漠腹地、千里无人烟的“死亡之路”。汽车整整走一夜,第二天抵巴格达,他们成了为数不多敢在夜里走“死亡之路”的团队。
就是这个带有几分刚毅、几分豪气、几分侠肝义胆的钱韦,在建设伊拉克电站的恶劣环境中,内心却柔情似水,从她的那两张照片,看出她深深地爱上了这里备受战争苦难折磨的人民、爱上了这块备受战火蹂躏的土地。
让世界充满爱。CMEC人,内心充满了爱,充满了阳光。
把关爱送给员工,把温馨融入心头。当国际上出现新的动荡,海外员工面临新困难的时刻,公司班子决定派出前线员工慰问团,由党委书记杨万胜同志带队,看望CMEC前方将士。杨书记带来的是公司党组织和CMEC整个团队的问候,行程第一站是伊拉克。2001年12月31日晚,慰问团和驻伊拉克的员工在阿布杜拉一起动手,包了一顿新年夜饺子,痛痛快快地度过了一个被战云笼罩的新年除夕夜。第二站是伊朗,第三站是巴基斯坦。当时阿富汗战争已经打响,在巴基斯坦工地,美国的F—16战斗机在他们的头顶上空不时地呼啸而过。战斗在全球动荡不安的国家和地区的CMEC一线员工,没有恐慌和不安,他们从容应对,坚守岗位,因为他们背后有强大的后盾。
祖国,是CMEC人心中的北斗、爱的源泉。
当年郑和下西洋人数最多的一次船队达两万八千人,而CMEC累计外派团队的高级工程师、科技人员和熟练工人就有四万多人。郑和七下西洋后,他的事业被视为邪端异说,七下西洋的船队被毁,所有下西洋文档资料被焚。郑和的事业被中断了;新时期中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却不可逆转,汹涌向前。CMEC打造的外贸新航母将高歌猛进,与世界同行!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金台随感
《郭秀明》的启示
郭庆晨
看过电视剧《郭秀明》,心灵为之震颤,精神得以振奋。郭秀明“不把党的阳光送到群众手里,我死不瞑目”的坚定信念,他那不顾病魔缠身,不怕困难和压力,为了率领全村群众艰苦奋斗奔小康,不惜以身殉职的奉献精神,让多少观众为之动容!下面几个细节,更让人难以忘怀。
一是女儿郭继芹结婚时,郭秀明因为收下了特困户韩庆莲送来的一篮子鸡蛋,心里很是不安。夜晚,郭秀明来到韩庆莲家,将礼品折算成钱还给韩庆莲,却遭到韩庆莲的拒绝。韩庆莲动情地说起郭秀明平日对自己家的关怀和帮助,一再表示感谢。郭秀明生气了,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谢我做什么?要感谢,就感谢共产党。”韩庆莲说:“共产党那么大,我咋够得着?共产党再好,也要人来做么。我只知道共产党里有个你,我就把你当共产党!”过去常有人说,党的路线、方针、政策的正确,最终从党员和党的干部的行动上体现出来,这回从韩庆莲这里得到了验证。群众从郭秀明的行动中看到了共产党的形象,可见郭秀明作为党员够格,作为村党支部书记够格,而且为党争了光。这一点,今天能做到并不容易。
二是当镇党委郗书记通知郭秀明组织上要派调查组调查他的问题时,郭秀明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痛苦表情。这种表情,他家的柴火垛被烧时没有过,他被打得鼻青脸肿时没有过,他犯病的时候也没有过。他那肺腑之言就更加痛苦:我把腔子都扒开给群众看,恨不得把五脏六腑掏出来给群众当点心吃……群众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我?这一情节,分明可见郭秀明是何等看重党组织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这也对各级党组织提出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爱护为民服务、埋头苦干的干部,千万不要伤害和委屈他们。
三是全剧的高潮出现于在惠家沟村召开的铜川市干部现场会。现场会的会场设在郭秀明的家门前。现场会上摆出了这样一些事实:过去的惠家沟光棍成堆,如今许多外村姑娘自愿嫁过来;郭秀明当党支部书记之前,惠家沟人吃顿白面馍馍都很困难,现在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惠家沟的日子前进了,郭秀明的日子却后退了。他家的房子是1982年建的,当时是全村最好的,如今,这房子却成了全村最差的;郭秀明当医生的时候,在全村是最富的,而当了八年党支部书记的郭秀明成了全村最穷的;在郭秀明任党支部书记期间,他家只添了三样东西:用于办公的电话和麦克风不算,实际上只添了一付挂吊瓶的架子。惠家沟村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群众的生活水平为什么提高得那么快?市委赵书记的回答是:掌握全村最高权力的人从最富的干成最穷的,这就是最好的答案。对此,惠家沟村的村民更是自有公论,用他们的话来说:山上的树越来越粗了,栽树的人越来越瘦了;惠家沟村民的日子越来越富了,我们领头人的日子越过越穷了。这,既是惠家沟村由穷变富的根本原因,也是惠家沟村群众对他们的致富带头人最到位的评价。
郭秀明,这个践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典型人物、当代农村基层干部的楷模,给我们留下的思考实在太多、太多。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一缕秋光忆旧时(中国画)
赵彬
第7版(大地·文艺副刊)
专栏:
遥远的蛙声
梅桑榆
生活在乡间的人,蛙的歌唱是可以常听的。每年自春至秋,这些身着迷彩装的乡土歌手,总在不舍昼夜,殷勤地展示它们的歌喉,尽管它们不知听众是谁。早年,先父在家乡筑茅屋三间,以遮风雨,茅屋位于小镇之郊,屋后便是池塘田野,入春之后,岸柳吐绿,菖蒲抽芽,便可见一群群圆头细尾身着黑衣的幼年歌手在池塘中攒头游弋。不知不觉间,它们便脱去黑衣,换上彩装,开始了短暂的歌唱生涯。
春天的蛙声,最令人耳悦神舒。日暖风和,绿荫覆野,春潮般的蛙声,仿佛是一首无限反复的浩歌,在为农忙的人们助兴。入夜之后,劳动了一天的人们躺在床上,那咕咕嘎嘎的蛙声犹如催眠曲,水分充足,亮润如珠的天籁抚着耳鼓,让人更容易入梦。夜阑无寐,挑灯独坐,那此起彼伏,声如潮涌的蛙鸣与你相伴,可以为你驱走几分深夜的孤寂。月朗星稀,四野阒寂,独自漫步于田埂上、池塘边,于近距离听那蛙鸣,会觉得其声分外嘹亮,无数身着美服的乡土歌手,于水边草间摇舌鼓腹,引吭放歌,让你暗暗佩服它们底气的充沛和音量的宏大。群蛙合唱,会让你感到夜的喧哗与骚动;一蛙独鸣,又会衬出夜的岑寂。而于一片蛙声中漫步的你,会觉得自己已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何处最添诗兴客,黄昏烟雨乱蛙声”,于黄昏时分,在霏霏细雨中打一把伞,独步于桑间陌上,听那来自水浒草间的此起彼伏的蛙声,即使不会吟诗,恐怕心中也会涌动泉泉诗意。所憾那时我无书可读,也无提笔为文的能力,我想,在蛙声漫野,暖风入户之时,临窗伏案,读书或是写作,一定是十分快意的事情。
自从我离开乡村,到县城工作之后,蛙的歌唱,便不常在耳边响起了。但每逢春深时节,蛙声如远处的鼓吹,自郊外隐约传来,我心头仍会暖意融融,一如春天的气候。入夜之后,我在隐隐约约、时断时续的蛙声中读书、写作,或熄灯而寝之时,常会悄然忆起乡间的生活。我为了能再次像往昔一样听一听蛙声,曾于一天夜里独自步行到郊外的一口池塘边,重温在乡下时月夜听蛙的旧梦。由于久未与那些乡村歌手咫尺相对,它们的歌唱让我有些兴奋,近处的蛙声清朗圆润,远处的蛙声浑然低徊,远近的蛙声相叠,如同多声部的合唱。盈耳的蛙声令我心境豁然,在池塘边徘徊良久,才返回城里。
来北京五年余,我只听到过一次蛙声。1998年夏天,我辞去某杂志社的工作,在京郊一个叫温泉花园的小区内租了一套两居室,开起了我的文字作坊。在我居住的那栋楼房旁边,便是一座新楼的工地,工人昼夜施工,电锯声、搅拌机声、震捣器声,声声刺耳,我只好关上所有的窗户,在电脑前挥汗码字。一日傍晚,黑云蔽天,雷雨骤至,工人因雨停工,户外噪音顿止。我打开窗户,凉风飒然而入,顿时身心俱爽。入夜之后,雨仍未住,我早早收工,上床就寝,好享受一个难得的不受噪音折磨的夜晚。不知何时,我忽然被一种久违的声音扰醒,声音自楼下传来,咕咕嘎嘎,嘎嘎咕咕,阵阵声浪,直扑我的耳鼓——那是蛙声。小区之外,便是田野,小区内那尚未耸起楼房的地带,杂草丛生,其间有水沟穿过,我想,这些在楼下开演唱会的歌手们,大概就是来自那些地方吧。夜雨已霁,窗外皎月当空,纤云如纱;室内如霜的月光洒满床前,我仰躺在床上,眼前的情景,使我想起了李白的诗句,耳畔的蛙声,把我的思绪带回故乡,带回那已经距我久远的乡村生活,一时间,孤独凄凉之感如同深秋之水,浸透了我的心胸。
这几年,我所能听到的是建筑工地机械的轰鸣声,是汽车的喇叭声和引擎声,是唱卡拉OK者的吼叫声……而那个万籁俱寂,唯有蛙声的异乡之夜,已经成了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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