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致弗·威·林格尼克
(2月24日和28日之间)
刚刚读完了您的来信,趁着印象很新,写几点意见。您来信没有好好考虑就絮絮叨叨,使我气愤,因此我忍不住要开诚布公地把我的意见讲出来。请把我的信转交给写信的人,并告诉他,不要怪我用词尖锐,因为这并不是用来发表的。
我认为,来信之所以应该回答,是由于它特别突出地表明了当前很多革命者情绪中的一个特点。这就是坐等指示,要求从上面、从旁边、从外面得到一切,每当由于不积极而在当地遭致失败,就一筹莫展,一天到晚怨声不绝,只想发明出一种药方,医起病来又便宜又容易。
先生们,你们用不着发明!如果你们自己缺乏积极性,容忍别人在自己鼻子底下制造分裂,过后又唉声叹气,怨天尤人,那是任何药方也帮不了忙的。为了这点向我们大发牢骚,也是十分愚蠢的。别以为我们会由于你们的责难和攻击而感到难堪,你们该知道,我们已经习惯了,已经非常习惯了,所以我们是不会感到难堪的!
“群众性的”书刊,“几十普特”的书刊——你们的这种战斗的号召还是你们为了借助外力医治自己缺乏积极性这个毛病而发明的药方。请你们相信吧,任何一个这类的药方都永远是没有用的!如果你们自己不努力、不机灵,那谁也没有办法帮你们的忙。一个劲儿嚷嚷发给我们这个,送给我们那个,真是岂有此理,你们自己应当取得和弄到。给我们写这些是没有用处的,因为这一点从我们这里是办不到的。而你们自己却能够做到而且应当做到——我所讲的是关于得到我们现有的和我们出版的书刊的问题。
某些地方“活动家”(正因为他们不进行活动才得了这个称号)一共只见到几号《火星报》,也没有积极设法去大量地获得和散发《火星报》,就为自己编了一个轻松的借口:这不是我们需要的。请给我们群众性的书刊来供给群众!你们先嚼碎,放到我们嘴里,咽下去我们自己大概还有。
这些地方“活动家”连自己现有的书刊都散发不出去,所以凡是知道和看到这种情况的人,都认为这些号叫是荒谬透顶的。你们连5普特的书刊都不能够弄到并加以分发,却要求供给你们几十普特的书刊,这岂不可笑吗?最可敬的“一时的幻想家”(因为第一次遭到失败就使你们放弃一切,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信念!),请你们从头做起吧。你们如果做到了这一点,而且不是做了一次而是做了几十次,那时出版工作就会随着需要而扩大的
我之所以说扩大,是因为你们关于群众性书刊的号叫(既不批判,又不考虑,就从社会革命党人,自由社分子和一切惊慌失措的“无所事事的人”那里照搬过来)是由于你们忘记了一件小事……一件很小的小事,就是说,忘记了你们甚至连我们现在出版的群众性书刊中的百分之一都没有本事拿到并加以散发。我手中有一份统计表,这是我国为数很少(少得可怜,少得不足道,少得令人感到惭愧)的运输机关之一最近编制的一个统计表。我只谈下诺夫哥罗德的演说、罗斯托夫的斗争、关于罢工的小册子和迪克施坦写的书[注:你们号叫道,这是旧东西!讲得对。凡是有优秀通俗书刊的政党都在散发旧东西:盖得和拉法格、倍倍尔、白拉克、李卜克内西以及几十年以来的其他人物的作品。你们听到了吗,几十年以来!通俗书刊中只有那几十年来一直起作用的作品才是优秀的书刊,才是有用的书刊。因为通俗书刊就是许多民众读本,而读本所叙述的基本知识在半世纪以内是不会改变的。那种“自由社”和社会革命党人每月出版好几普特的、“迷住了”你们的“通俗”书刊,是一种低级读物和江湖骗术。走江湖的人一向故意装得忙忙碌碌,大叫大嚷,而一些天真的人则把这当作卖劲。]。4种,仅此4种!多么少啊!!
是的,是少得很!然而,我们所需要的是400种而不是4种。
但是请问你们一下,即使仅此4种材料,你们能不能散发几万份吗?没有,他们没能做到这一点。你们就连几百份也散发不了。因此你们才叫喊:给我们几十普特吧!(如果你们自己不能弄到,那任何人任何时候也不会给你们的,请记住这一点。)
你们能不能利用已经给你们送到、运到并放到嘴里的那几百份书刊呢??没有,你们没能做到这一点。甚至在这样一件小事上你们都没能使群众同社会民主党联系起来。我们每月都要从全国各个角落收到几十种、几百种传单、报道、通讯和书信,但是没有一篇(请你们好好地考虑一下“没有一篇”这几个确切的字眼所表达的确切意思吧!)报道谈你们在群众中散发这几百份书刊的情况,谈对群众影响如何、群众的反应如何,以及群众座谈这些书刊的情况!你们使我们处于这样一种境地:作家管写,读者(知识分子)管读[334],然后这位粗心大意的读者就大发雷霆痛骂作家,说他(作家!!!)没有给任何地方都送去“几十普特”书刊。一位专门负责使作家同群众发生联系的人,却象竖起羽毛的火鸡那样坐着不动,只是号叫着:给我们群众性的书刊吧,而同时却不会利用他已有的书刊中的百分之一。
当然你们会说,无法,根本无法把《火星报》(这是我们努力的主要成果)同群众联系起来。我知道你们会这样说的。这话我已经听过几百次了,而任何时候我都回答说,这话不对,这是搪塞、规避、无能和怠惰的表现,是想吃现成饭的表现。
根据各种事实,我知道积极工作的人就能够使《火星报》(在那些不太好的知识分子看来,是纯知识分子的《火星报》)同群众“发生联系”,甚至同莫斯科附近各工业省份中那种落后的、不够开展的工人“发生联系”。我知道有这样的工人,他们自己在群众(当地的)中散发《火星报》,而他们只是说报纸少。不久以前我听到一位“来自战场的士兵”说:在俄国中部的这样一个偏僻的工厂区,在很多小组里,在一些10—15人的会议上都一起在读《火星报》,而那里的委员会和分委员会都预先亲自阅读了每一号《火星报》,并且一起考虑在鼓动性的报告中究竟怎样利用每一篇文章。由于在国境上活动的人蠢笨无能(这些人甚至从来不会给运输者安排好一个交接东西的地方,而只是希望作者不仅会给他们生产文章,而且还会给他们生产出办事的人来!),送到它们手中的报纸只有寥寥5—8份(最多8份!!),但是就连这样少的报纸它们也能加以利用。
请你们凭良心讲一讲:你们中间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在利用你们所得到的(送给你们的,运给你们的)每一份《火星报》呢?你们不愿意讲吗?那我就来讲给你们听:送往俄国的每百份报纸中,只有一份(由于命运不佳或者由于“读者”无能)是这样被利用的:先是讨论每篇短评的鼓动意义,然后在工人小组里,在该城习惯于聚在一起的所有的工人的所有的小组里阅读每篇短评。然而现在那些连所得书刊的百分之一都不能够加以利用的人却号叫道:请给我们几十普特书刊吧!!谢德林的公式(作家管写)对“读者”的看法未免太乐观了!!
一位现代读者(他是一个知识分子社会民主党人)居然抱怨作者们,说地方上的知识分子都萎靡不振,只知道对工人“发号施令”,却不对工人进行任何工作。这种抱怨是公正的,是极其公正的,但是…… 没有找错对象吗?你们是不是可以允许我们把这种抱怨加倍奉还给发出抱怨的人呢??最可敬的怨天尤人的先生们啊,你们眼睛望着哪里呢?如果你们的朋友不会把《火星报》当作工人小组中阅读的材料,不会拨出人来取得和分送书刊,不会帮助工人自己组织起小组来进行这些工作,那你们为什么不把这样一些无能的朋友轰走呢??请你们想一下,当你们向我们抱怨你们自己无能的时候,你们所处的境地是多么妙啊!!
那些“实际工作者”连他们所能取得的百分之一都利用不了,这是事实。而实际工作者关于特种“群众性的”书刊的臆想只不过是一种捷塞和推脱责任的表现,这也是同样无疑的事实。比如在7Ц.6Φ.的信中,就向“我们”(当然是向我们)推荐了三种书刊:
(1)通俗报纸。要把每一个事实都嚼得很烂,使它用不着消化就能对身体有好处。这样,我们“活动家们”就根本不需要有胃了。
直到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这样一种“通俗”“报纸”,因为报纸要反映一切问题,而通俗书刊则只就某些问题进行教育,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我国这种书刊的一切典型,从《工人思想报》到《前进报》、《工人事业》杂志、《红旗》杂志等等,都必然成了一种大杂烩,既不是通俗的书刊,也不是报纸,但是这没有什么关系。各种“工人”报纸的一切尝试只是助长了而且永远都要助长知识分子运动和工人运动之间互相分离的荒谬现象(这是由知识分子的蠢笨无能造成的,他们竟从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地方来信抱怨自己无能!),这没有什么关系。各种“工人报”纸的一切尝试,在我国一直都在滋生并且还将永远滋生手工业方式和特殊的、深奥的、喀山式的和哈尔科夫式的理论,这没有什么关系。所有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关系,因为迷人的“自由社”和迷人的(“使人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社会革命党人现在正出版——啊,可真多!——通俗报纸和报纸性的杂志!!《人民事业》[335]、《红旗》杂志、《自由》杂志——这些都是为工人办的杂志,《评论》是为工人办的报纸和杂志,《松明火》则是为农民办的,《工人思想报》是在日内瓦出版的彼得堡工人报纸!!所有这些都是废物,这也没有关系,只要是群众性的废物就行了。
而你们一共只有一个《火星报》,多么单调啊!《火星报》一共才出了31号,可是那些迷人的人们,用这一种(废物)出版2期,就立即又得用另一种(废物)出版3期。这才有劲,这才痛快,这才新鲜呐!而我们这些社会民主党人……
(2)“他们”的小册子出了一批又一批,每一本抽印本都要算小册子,招摇撞骗地把这一切向人大吹大擂说,小报也算数(小报有100万份:见《革命俄国报》第16号。打破纪录!冠军!)。
而我们呢!抽印本不算小册子——真是知识分子习气,学究习气!!虽然连巴黎和切尔尼戈夫所有的姑娘们都知道,十本新的小册子(废物)要比一本旧而好的小册子重要一百倍,但是我们还是把旧的、旧极了的迪克施坦的书拿来重版。
要知道只有德国人才这样做,比如在1903年,第11次重版了倍倍尔在34年以前写的《我们的目的》这本小册子!!真是无聊。我国那些“迷人的”社会革命党人就是这样嗤笑的。而我国地方的“活动家们”既不善于利用旧的(20年前的旧东西!已经归档了的东西!)普列汉诺夫的小册子,也不善于利用“某”一本(一本!)论述罢工和维特记事的小册子!
至于地方“活动家”根本没有去逼流放中的著作家们写优秀的小册子,去组织当地的著作家为《火星报》写稿,这一点我就不说了。这是为什么呢?抱怨总要比安排这种麻烦事情容易得多!这位现代的读者不知害臊,竟因为写信抱怨过《火星报》就自称是“火星派分子”。他一点也不觉得害羞,《火星报》99%的文章,总共只有3个半人在写。他也无需去考虑,《火星报》是不能停刊的,两星期出1.5—2印张是需要一番劳累的。他仍然极其轻率地叫喊说一共只有31号,而地方上的傻瓜和无能的爱发牢骚的人何其多啊!!论据的确是具有毁灭性的……只是毁灭谁和毁灭什么呢?
(3)小报
供给我们一些小报!委员会不能给我们!!请你们写出小报,给我们送来,运来(再加以散发,对吗?)吧!
嗯……好啊,这可真是彻底得很。我张开嘴,你们就往里塞:这就是“著作家”和“火星派”实际工作者之间的关系的新公式!地方组织(是由那些爱看热闹的“活动家”组成的吗?)没有力量来出版地方小报,这些小报应当由国外供给,——他们竟说得出这种话来,真是登峰造极。对7Ц.6Φ.整个一封信进行这样富丽堂皇的(在我看来)加冕礼,使我只能奉送这个“皇冠”作为结束。再作补充或评论只能使这个光彩夺目的皇冠减色。
从巴黎发往基辅 载于1924年《青年近卫军》杂志第2—3期合刊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46卷第269—275页 |
注释:
[334]作家管写,读者管读一语出自俄国作家米·叶·萨尔蒂科夫-谢德林的特写集《五光十色的书信》。他在这本书里写道:“显然,俄国的读者认为他是他,文学是文学。作家管写,他这个读者管读。如此而已……作家一遇到困难,读者就溜之大吉,使作家感到如置身荒漠之中……”
萨尔蒂科夫-谢德林在这里主要是谴责自由派读者,一旦进步报刊受到迫害,他们便噤若寒蝉,同时也指出,“读者与作家之间没有建立起直接的联系”是出现这种“作家管写,读者管读”的局面的另一种原因。——329。
[335]《人民事业》《Ηародное Дело》是社会革命党的机关刊物,1902—1904年以文集形式在日内瓦出版(第1号是报纸)。——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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