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的任务
(1917年9月6日〔19日〕)
俄国是个小资产阶级国家。大多数居民都属于这个阶级。这个阶级必然动摇于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只有当它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的时候,才能保证革命的事业,和平、自由以及劳动群众争取土地的事业顺利、和平、迅速、稳妥地获得胜利。
我国革命的进程在实践中使我们看到了这些动摇。我们决不要对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党抱幻想,我们要坚定地走我们的无产阶级的道路。贫苦农民的穷困,战争和饥荒的惨状,这一切愈来愈明显地向群众表明:无产阶级的道路是正确的,必须支持无产阶级的革命。
小资产阶级希望同资产阶级“联合”、同资产阶级妥协,希望能够“平静地”等待“即将”召开的立宪会议,等等。他们这些“和平的”希望都被革命的进程残酷无情地打破了。科尔尼洛夫叛乱是最近的一个惨痛的教训,是在各地的资本家和地主欺骗工农、军官欺骗士兵等等的千万个小教训上又添上的一个大教训。
在军队、农民和工人中间,不满、愤慨和怨恨的情绪日益增长。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同资产阶级的“联合”什么都答应而又不兑现,这激起了群众的愤怒,擦亮了他们的眼睛,推动他们走上起义的道路。
社会革命党人中间的左派反对派(斯皮里多诺娃等)和孟什维克中间的左派反对派(马尔托夫等)的人数增加了,他们在这两个党的“党务会议”和“代表大会”中已经占40%。而在下层,在无产阶级和农民特别是贫苦农民中间,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大多数都是“左派”。
科尔尼洛夫叛乱教育了群众,使群众学到了好多东西。
我们还无法知道,现在苏维埃能不能走到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的领袖们前面去,从而保证革命的和平发展;或者苏维埃仍旧在原地踏步,从而使无产阶级起义必不可免。
这一点现在还无法知道。
我们的任务是帮助人们尽一切可能不放过革命和平发展的“最后”一个机会,帮助的办法就是解释我们的纲领,说明它的全民性质,说明它是绝对符合大多数居民的利益和要求的。
以下各节就是我们解释这个纲领的一次尝试。
我们要尽量把这个纲领带到“下层”去,带到群众中去,带给职员、工人和农民,不仅要带给受我们影响的群众,而且特别要带给受社会革命党人影响的群众,带给没有党派倾向的和无知的群众。我们要尽量提高他们的认识,使他们能独立判断问题,作出自己的决定并向民主会议、苏维埃、政府派遣自己的代表团。这样一来,不管民主会议的结果如何,我们的工作总不会徒劳无益。无论对于民主会议,无论对于立宪会议的选举或者一切政治活动,我们的工作都是有用处的。
生活教导群众认识了布尔什维克的纲领和策略的正确性。从4月20日到科尔尼洛夫叛乱,“时间虽十分短促,而经历却非常丰富”。
群众的经验,被压迫阶级的经验,使他们自己在这段时期内学会了很多东西,而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的领袖们完全离开了群众。只要能让群众来讨论极其具体的纲领,这一点一定会在这种纲领中如实反映出来。
同资本家妥协的危害性
1.如果照旧让资产阶级的代表(即使人数不多)掌握政权,让阿列克谢耶夫、克列姆博夫斯基、巴格拉季昂、加加林这样一些显然是科尔尼洛夫分子的将军掌握政权,或者让那些在资产阶级面前完全软弱无力但却善于效法波拿巴的克伦斯基之流掌握政权,那就是对饥荒敞开大门,对资本家蓄意加速、加深的必不可免的经济崩溃敞开大门,另一方面,也就是对军事崩溃敞开大门,因为军队痛恨大本营,他们决不会热心参加帝国主义战争。此外,如果照旧让科尔尼洛夫的将军和军官掌握政权,他们一定会象在加里西亚和里加干过的那样,故意给德国人开放战线。只有根据下面的新原则建立新政府,才能防止这一点。在有了4月20日以来的全部经验以后,要是社会革命党人和孟什维克照旧同资产阶级妥协,不管是怎样的妥协,那就不仅是犯错误,而且是公然背叛人民、背叛革命。
政权归苏维埃
2.全部国家政权应当根据一定的纲领并且在政府完全对苏维埃负责的条件下整个转归工兵农代表苏维埃的代表。各地苏维埃应当立刻改选,这既是为了吸收人民在内容极其丰富的最近几个星期来的革命中所取得的全部经验,也是为了消除有些地方一直没有纠正的极不公正的现象(如选举时不按比例、不平等,等等)。
在还没有民主选举的机关的地方和在军队中,全部政权应当完全转归地方苏维埃和它们选出的委员,或者转归必须由选举产生的其他机关。
在国家的全力支持下,应当把工人和革命军队,即经实际证明能够镇压科尔尼洛夫分子的军队,无条件地和普遍地武装起来。
给各国人民以和平
3.苏维埃政府应当立即向一切交战国的人民(即同时向各交战国的政府和工农群众)提出马上根据民主条件缔结全面和约,马上签订停战协定(哪怕停战3个月也好)。
民主和约的主要条件是放弃兼并(侵占),这并不是说各个强国收回自己失去的东西,这样的理解是不正确的;唯一正确的理解是:无论在欧洲或者殖民地,每一个民族毫无例外地都有自己决定成立单独的国家或者加入任何别的国家的自由和可能。
苏维埃政府既然提出媾和条件,自己就应当立刻履行这些条件,就是应当公布并且废除我们至今受之约束的秘密条约,即沙皇签订的准许俄国资本家掠夺土耳其和奥地利等国的秘密条约。其次,我们有义务立即满足乌克兰人和芬兰人的要求,保证他们以及俄国境内的一切非俄罗斯民族有充分的自由,直到分离的自由;对于整个亚美尼亚也要采取同样的原则,我们必须撤离亚美尼亚和我们所占据的土耳其领土,等等。
这样的媾和条件是不会受到资本家欢迎的,但一定会得到各国人民热烈的赞同,一定会激起他们的具有巨大世界历史意义的热情高涨和对拖延掠夺战争的一致愤恨,这样,很可能会立即停战并同意开始和谈。因为,工人反对战争的革命正在各地不可遏止地发展着,而要推进这个革命,决不能空谈和平(一切帝国主义政府早就用空谈在欺骗工人和农民,我们的克伦斯基政府也不例外),只有同资本家决裂并提议媾和才能做到。
如果任何一个交战国连停战都不同意(这种可能性很小),那么,从我们这方面来说,战争就成为真正被迫进行的战争,成为真正的正义战争和防御战争。单是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对这一点的认识,就会使俄国在军事方面强大好多倍,特别是在同掠夺人民的资本家完全决裂以后;更不用说,到那时候我们方面进行的战争将不是口头上而是实际上成为同一切国家被压迫阶级联合起来、同全世界被压迫民族联合起来进行的战争了。
在这里必须特别提醒人民,不要相信资本家的话。他们说:要是我们同英国及其他国家的资本家结成的目前这种掠夺性的同盟一旦破裂,这些国家的资本家就会使俄国革命受到严重的损害。一些胆子最小的人和小市民有时就信以为真。其实这完全是谎话,因为“盟国的财政援助”是让银行家发财,它对俄国工人和农民的“援助”不过是绳索对被吊的人的援助[注:双关语,俄文“поддерживать”一词,既有“援助”的意思,也有“吊住”的意思。——编者注]。俄国有足够的粮食、煤炭、石油和钢铁,不过要做到正确地分配这些产品,必须摆脱掠夺人民的地主和资本家。至于说到俄国人民可能受到来自目前的盟国方面的军事威胁,有人推测,法国人和意大利人会把他们的军队同德国军队联合起来进攻提出公正和约的俄国,这种推测显然是荒谬的;至于英国、美国和日本,即使它们向俄国宣战(这是它们万难做到的,因为这样的战争极不得人心,因为这些国家的资本家由于瓜分亚洲,特别是由于掠夺中国而发生了物质利益的冲突),也不会使俄国受到它在同德国、奥地利、土耳其作战时所受到的损失、所遭到的灾难的百分之一。
土地归劳动者
4.苏维埃政府应当立即宣布无偿地废除地主土地私有制,在立宪会议解决这个问题以前,把这些土地交给农民委员会管理。地主的耕畜和农具也应当交给这些农民委员会支配,以便无条件地首先交给贫苦农民无偿地使用。
绝大多数农民在历次农民代表大会的决议和来自各地的数以百计的委托书中(在《农民代表苏维埃消息报》所载的根据242份委托书写成的综合委托书中也可以看到)早就要求采取的这些措施,是绝对迫切需要的。农民在“联合”内阁时期已经尝够了拖延的苦头,再不能容许丝毫拖延了。
凡是拖延实行这些措施的政府,应当被看作反人民的政府,理应被工人和农民的起义推翻打垮。相反地,只有实行这些措施的政府,才是全民的政府。
防止饥荒和消除经济破坏
5.苏维埃政府应当立即在全国范围内对生产和消费实行工人监督。5月6日以来的经验已经证明,不采取这项措施,一切改良的诺言和尝试都无能为力,而饥荒和空前未有的灾难则一星期比一星期迫近,威胁着全国。
必须立刻把银行、保险事业以及各个最重要的工业部门(石油、煤炭、冶金、制糖等)收归国有,同时必须无条件地取消商业秘密,并且规定由工人和农民严格地监督一小撮资本家,因为他们一向靠国家订货发财,而又拒绝公布报表,逃避合理的利润税和财产税。
这些措施对于平均分担战争重负说来是绝对公平合理的,对于防止饥荒说来是刻不容缓的,这些措施并不剥夺中农、哥萨克和小手工业者一个戈比的私有财产。只有制止资本家的掠夺行为,禁止他们故意停止生产,才能提高劳动生产率,实行普遍劳动义务制,实行粮食同工业品的正常交换,并且把富人隐藏起来的数十亿纸币收回国库。
不实行这些措施,就不能无偿地废除地主土地所有制,因为地主的土地大部分都抵押给银行了,地主和资本家的利益是不可分割地交织在一起的。
在工兵代表苏维埃全俄中央执行委员会经济部最近通过的决议中(《工人报》第152号),不仅承认政府的措施(如提高粮价使地主富农发财)“极端有害”,不仅承认“政府所设的调节经济生活的各中央机关不起任何作用的事实”,甚至还承认这个政府“违犯法律”。执政的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党的这一自供,再一次表明同资产阶级妥协的政策是十分罪恶的政策。
同地主和资本家的反革命势力作斗争
6.科尔尼洛夫和卡列金的叛乱得到了以立宪民主党(“人民自由党”)为首的整个地主和资本家阶级的支持。这已经由《中央执行委员会消息报》公布的事实完全证实了。
可是,在彻底镇压这种反革命方面,甚至在清查反革命方面,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如果不把政权交给苏维埃,也决不可能在这些方面采取任何认真的措施。不管是什么委员会,不掌握国家政权,就不能彻底查清和逮捕罪犯,等等。只有苏维埃政府能够而且应当做到这一点。只有苏维埃政府能够逮捕科尔尼洛夫的将军和资产阶级的反革命头子(古契柯夫、米留可夫、里亚布申斯基、马克拉柯夫等),取缔反革命组织(国家杜马和军官联合会等),把这些组织的成员交给地方苏维埃监视,解散反革命军队,使“科尔尼洛夫式的”叛乱不致在俄国必然重演。
只有苏维埃政府能够成立一个委员会来彻底地公开地调查科尔尼洛夫分子的案件和其他一切案件,哪怕是资产阶级起诉的案件;只有这样的委员会,布尔什维克党才会号召工人完全服从它和协助它。
资本家利用从人民身上搜刮来的数百万金钱,霸占最大的印刷厂和大部分报纸,只有苏维埃政府能够有效地消除这种极不合理的现象。必须封闭资产阶级的反革命报纸(《言语报》、《俄罗斯言论报》[75]等),没收它们的印刷厂,宣布由国家垄断报纸的私人广告业务,即由苏维埃发行的、向农民讲真话的政府报纸登载私人广告。只有这样才能够而且一定能够从资产阶级手中夺走这个用来任意造谣诬蔑、欺骗人民、把农民引入迷途、筹划反革命活动的有力工具。
革命的和平发展
7.目前在俄国民主派面前,在苏维埃面前,在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党面前,出现了革命史上极为罕见的机会,也就是保证立宪会议如期召开而不再拖延、保证国家不致遭到军事上和经济上的崩溃、保证革命和平发展的机会。
如果苏维埃现在把国家政权完完全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以执行上述纲领,那么,苏维埃就不仅会得到俄国十分之九的居民即工人阶级和绝大多数农民的支持,而且会激起军队和大多数人民的极大的革命热情,没有这种热情就不能战胜饥荒和战争。
现在如果苏维埃本身不动摇,就根本谈不到对苏维埃的任何抗拒。没有一个阶级敢于掀起反对苏维埃的暴动,地主和资本家在科尔尼洛夫叛乱中已经受到教训,面对苏维埃最后通牒式的要求,他们会和平地交出政权。只要工人和农民起来监视剥削者,对抗拒者采取没收全部财产和短期拘留的惩治办法,就足以制止资本家抗拒苏维埃纲领的行动。
如果苏维埃掌握全部政权,现在还能够(看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保证革命的和平发展,保证人民和平地选举自己的代表,保证各政党在苏维埃内部进行和平的斗争,保证通过实践来考验各政党的纲领,保证政权由一个政党和平地转到另一个政党手里。
如果错过这个机会,那么从4月20日运动到科尔尼洛夫叛乱这段时间革命发展的全部进程表明,在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之间必然发生最尖锐的国内战争。不可避免的崩溃将使这一战争日益迫近。人们的理智能够考虑到的事实和理由都说明,这次战争的结局一定是工人阶级在贫苦农民的支持下取得彻底的胜利,使上述纲领得以实现;然而这可能是一场非常残酷的流血战争,会使好多万地主、资本家和同情他们的军官丧命。无产阶级将不惜任何牺牲以挽救革命,而不实行上述纲领就不能挽救革命。但是如果苏维埃抓住革命和平发展的最后一个机会,那么无产阶级一定会全力支持苏维埃。
载于1917年9月26日和27日(10月9日和10日)《工人之路报》第20号和第21号 译自《列宁全集》俄文第5版第34卷第229—238页 |
注释:
[75]《俄罗斯言论报》(《Русское Слово》)是俄国报纸(日报),1895年起在莫斯科出版(第1号为试刊号,于1894年出版)。出版人是伊·德·瑟京,撰稿人有弗·米·多罗舍维奇(1902年起实际上为该报编辑)、亚·瓦·阿姆菲捷阿特罗夫、彼·德·博博雷金、弗·阿·吉利亚罗夫斯基、瓦·伊·涅米罗维奇-丹琴科等。该报表面上是无党派报纸,实际上持资产阶级自由派立场。二月革命后完全支持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并曾拥护科尔尼洛夫叛乱,是一家公开的反革命报纸。1917年十月革命后不久被查封,其印刷厂被没收。1918年1月起,该报曾一度以《新言论报》和《我们的言论报》的名称出版。1918年7月最终被查封。——[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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