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致弗里德里希·阿道夫·左尔格
霍布根 1890年2月8日于伦敦 |
亲爱的左尔格:
你14日的来信和两张关于海尔曼·施留特尔的明信片都收到了。
我认为,我们未必会因为你们的社会党官方人士转向国家主义者[248]而遭受很大损失。要是整个德国社会主义工人党[14]因此而瓦解,那倒是一件好事,但是事情未必会如此顺利。真正健康的分子最终总会重新联合起来,而这种渣滓离开得越多就联合得越快。等到事件本身推动美国无产阶级前进时,他们依靠卓越的理论观点和实际经验一定能够担负起领导作用,那时你就会相信,你们多年的工作并没有白做。
无论是你们那儿,还是这里,而现在还有德国的煤矿区,单靠宣传,运动是不可能开展的。应当由事实来使人们信服。到那时,运动就会迅速发展,而发展最快的当然是一部分无产阶级已经组织起来并且受过理论教育的地方,如德国。矿工在今天是潜在地属于我们的,并且必然有这样的情况:鲁尔区进程很快,随后是亚琛区和萨尔区,再就是萨克森、下西里西亚,最后是上西里西亚的水上波兰人[318]。以我们党在德国的地位,只要再有一次同矿工本身生活条件有关的推动,就足以在他们当中掀起势不可挡的运动。
这里的情况大致也是这样。运动(我认为现在已经压不下去了)是从码头工人罢工[238]开始的,而且纯粹是由绝对必要的自卫引起的。但就是在这里,近八年来各种各样的宣传已经打下了很深的基础,以致工人们虽不是社会主义者,但只希望社会主义者当自己的领袖。现在他们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从理论上说是正确的道路,他们被吸引到这条道路上来了。运动是如此强有力,我认为它能消除不可避免的错误及其后果,消除各工联之间和领导人之间的摩擦,而不会遭到重大的损失。关于这点下面详细谈。
我想,在你们美国,情况也是这样。单靠讲课是不能使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人和他们在英国和美国的后代[319]信服的,这是一伙非常自负的固执的人,一切都要亲身去体验。这方面他们也一年比一年做得多;但是他们所以最保守,正是因为美国是纯粹的资产阶级国家,甚至没有封建主义的过去,并且以自己纯粹资产阶级的制度而自豪,因此他们只是靠实践清除旧的传统观念的废物。所以,要想有群众运动,就需要从工联等做起,而失败会促使他们前进。一旦超越资产阶级世界观范围而迈出了第一步,运动就会象美国的一切事情那样迅速向前推进;自然的、蓬勃高涨的运动浪潮,会把那些行动总是很缓慢的什列斯维希—霍尔施坦的盎格鲁撒克逊人触动一下,然后,这个民族的外来分子由于更加活跃而会赢得威望。我认为,理论上糊涂得令人可笑而又十分高傲的、信仰拉萨尔主义的、特殊的德国党的崩溃,那是真正的幸运。只有清除了这些分裂分子以后,你们的工作成果才会重新显示出来。反社会党人法[10]不是德国的不幸,而是美国的不幸,它把最后剩下的一些小市民——手工业者赶到美国去了。在美国,常常使我感到惊奇的是,在那里遇到很多这样的人,这种人在德国早已绝迹,而在大洋彼岸却兴旺起来了。
这里又发生了一场杯水风波。你可能在《工人选民》上已看到了关于《星报》副编辑派克的争吵[320],派克在某个地方报纸上直接指控尤斯顿勋爵犯了鸡奸罪并把这件事同这里贵族中间的鸡奸丑事联系起来。文章是带有侮辱性的,但纯粹是针对个人的,未必有什么政治意义。但是它引起了大吵大闹,《星报》抓住这一点,公然挑拨白恩士,而白恩士不和委员会商量,直接在《星报》上表示不同意秦平的意见。《工人选民》委员会内掀起了一场风波,大家都攻击秦平,但是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人都希望选进议会,因而各有各的打算。因此没有通过任何决定,可能也是由于他们没有任何权力(去年秋天秦平告诉杜西,报纸属于委员会,他不过是一个可以撤换的编辑,然而这未必完全符合事实)。总之,因为这件事,白恩士和贝特曼退出委员会,而白恩士的退出还同那篇关于葡萄牙争端[321]的沙文主义文章有关。这星期,整个委员会都从报纸上不见了。现在杜西也去信拒绝为秦平撰稿,在此以前她给秦平写一些关于法国、德国、比利时、荷兰和斯堪的那维亚的国际短评(关于西班牙、葡萄牙和墨西哥等国问题的蹩脚文章,那是肯宁安-格莱安写的,他过去是牧场主,是一个很善良很勇敢的人,但是头脑很糊涂)。
这样,这次事件向我证实,秦平确实拿了托利党的钱,现在在议会开会的时候就须对此有所报答。据说文章的作者是过去我们在海牙时的朋友马耳特曼·巴里,大家认为他是托利党在这里的代理人,关于他,荣克、海德门等散布了一些耸人听闻的、但完全是虚构的故事。这些先生们都在干蠢事,而秦平因这件事正在彻底毁灭自己。在他自己的工人选举协会[210]的一次会议上,人们都嘘他,赶他下讲台,于是他不得不找了两个警察来保护。当然,这是帮了海德门的忙,但是我认为这两位先生通过这件事都完蛋了。今后会如何,还要看一看。但是运动决不会因此而消失,正象它不会因为伦敦南部煤气工人罢工[301]失败而消失一样。人们骄傲了,在他们看来,什么事情都好办,目前的某些障碍对他们没有坏处。
在巴黎,我们的人仍打算办一份日报。由政府出钱办的可能派的日报《工人党报》已经垮台;这些先生们再没有什么用了。
巴克斯的《时代》完全是普通的资产阶级杂志,他非常害怕把它办成社会主义的杂志。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但是办一个纯粹社会主义的月刊,特别是一先令一期的,目前办不到。只要那上面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我就寄给你。
我们这里也有自己的国家主义者——费边社分子[172],一群好心的、借助于杰文斯的腐朽庸俗的政治经济学[6]来反对马克思的“有教养的”资产者。这种经济学庸俗到对它可以随意作解释,甚至是作社会主义的解释。他们的主要目的和美国的一样,就是使资产者皈依社会主义,从而用和平的和立宪的办法来实行社会主义。关于这个问题,他们发表了由七个人写的一厚本书[322]。
但愿你身体健康,习惯使你更容易地适应工作。
我的派尔希·罗舍发生的事情,和你的阿道夫[注:左尔格的儿子。——编者注]发生的事情一样,只是更坏。这个年轻人由于好投机而大倒其霉。他家和我不得不和他的债主妥协,而现在他呆在这里,正在找个职位。这点你可别告诉施留特尔夫妇,避免这一切又再传到这里来。
我的视力似乎有所好转。我的体重增加了十磅。然而因为失眠,我不得不几乎完全戒烟,我还发现酒有时对我也有害。要是在晚年我成了不喝酒的人,那真是一种辛辣的讽刺。
衷心问候你的夫人。
你的 弗·恩·
肖莱马也被禁止喝酒了。
注释:
[6]指斯坦利·杰文斯等人提出的“边际效用”论,这是替资产阶级辩护的庸俗经济学理论,产生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相对立。按照这种理论,价值的基础不是社会必要劳动,而是所谓商品的边际效用,这种边际效用反映对满足购买者最不迫切需要的商品的效用的主观评价。“边际效用”论的拥护者认为劳动价值的理论不正确。他们说,实际上价格和价值是不一致的,价值通常由一些偶然的、与生产无关的情况,诸如商品缺乏之类的情况所决定。“边际效用”论是掩盖资本主义制度下剥削雇佣劳动力的一种手段,它在现代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中广泛流行。——第8、104、350页。
[10]由于反社会党人法有效期满,俾斯麦政府在1887年11月提出一个把反社会党人法延长五年并补充一些更厉害的新条款的法案。法案规定,散发社会主义文献和参加社会民主主义组织要加重惩治,直至驱逐出境和取消国籍。
反社会党人非常法是俾斯麦政府在帝国国会多数的支持下于1878年10月21日通过的,旨在反对社会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这个法律使德国社会民主党处于非法地位;党的一切组织、群众性的工人组织、社会主义的和工人的刊物都被禁止,社会主义文献被没收,社会民主党人遭到镇压。隔两三年法律的有效期延长一次。但是,社会民主党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积极帮助下战胜了自己队伍中的机会主义的和“极左的”分子,它能够在非常法有效期间正确地把地下工作同利用合法机会结合起来,大大巩固和扩大了自己在群众中的影响。在群众性的工人运动的压力下,非常法于1890年10月1日被废除。对这个法律的评论,见恩格斯《俾斯麦和德国工人党》一文(《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19卷第308—310页)。——第10、126、296、322、349、368、377、380、392、396、433、435、441、443、473页。
[14]恩格斯指北美社会主义工人党领导人。该党是由于第一国际美国各支部和美国其他社会主义组织合并,而在1876年费拉得尔菲亚统一代表大会上建立的。大多数党员是移民(主要是德国人),同美国本地工人联系很差。党内发生了以拉萨尔派为主的改良主义领导和以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战友弗·阿·左尔格为首的马克思主义派之间的斗争。该党曾宣布为社会主义而斗争是自己的纲领,但是由于党的领导采取宗派主义政策,轻视在美国无产阶级群众性组织中的工作,党未能成为一个真正革命的群众性的马克思主义政党。——第13、126、189、314、347页。
[172]爱·伯恩施坦住在伦敦的时候,曾经定期地出席了费边社的一些会议,会上就社会主义问题发生过一些争论。
[210]工人选举协会——工联组织,1887年由工人选举委员会改组而成;它的宗旨是争取把工人选进议会和地方参议会。——第216、230、350页。
[238]伦敦码头工人罢工发生于1889年8月12日至9月14日,是十九世纪末英国工人运动中的最大事件之一。参加罢工的有码头工人三万,其他行业的工人三万以上。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没有参加任何工联的非熟练工人。罢工工人由于自己的坚定性和组织性而使自己的提高工资和改善劳动条件的要求得到了满足。码头工人的罢工促进了无产阶级团结的加强(捐来的罢工基金约有五万英镑)和工人阶级组织性的进一步提高:成立了码头工人工会及其他联合了大批非熟练工人的工会;次年工联的总人数即增加一倍多。——第253、259、261、263、265、270、281、306、325、337、348、396页。
[248]恩格斯把费边社分子(见注172)比作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末发生于美国的社会运动的代表“国家主义者”。爱·贝拉米的空想小说《一百年后》的出版,直接推动了“国家主义者俱乐部”的成立。第一个这样的俱乐部1888年成立于波士顿,1891年,全国就成立了一百六十多个。这种宣传性的俱乐部的成员,主要是中小资产阶级的代表。“国家主义者”提出的任务,是通过生产和分配的国有化来使社会摆脱资本主义的弊端,宣扬资本主义和平长入社会主义。国家主义运动对美国的社会主义者产生过一定的影响。——第270、347页。
[301]伦敦南部煤气公司工人的罢工发生于1889年12月至1890年2月。罢工的起因是公司老板不遵守前已达成的协议:实行八小时工作日,提高工资,只录用煤气工人工会的会员等等。结果工人方面失败了,原因是其他的工联,特别是码头工人工会没有给予足够的积极支援,此外还由于1890年罢工运动开始进入低潮。此后,八小时工作日在该公司所属的企业中被取消。——第325、337、350、391页。
[318]水上波兰人(Wasserpolacken)是十七世纪以来对居住在上西里西亚并以在奥得河上放送木材为生的波兰人的称呼;后来,这个称呼专指那些几百年来一直受普鲁士统治的上西里西亚的波兰居民。——第348页。
[319]恩格斯暗示英国人和美国的英国移民的历史起源是德国北部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部落。——第348页。
[320]恩格斯指1890年1月25日和2月1日《工人选民》上尖锐谴责厄·派克对尤斯顿勋爵的指控的编辑部短评,和2月1日这一期上汤·曼、乔·贝特曼等对短评的抗议。——第349页。
[321]葡萄牙争端——葡萄牙和英国之间的冲突,开始于1889年4月,是由于英国想在东非扩展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引起的。1890年11月和1891年5月,两国之间就解决两国边界纠纷问题先后两次签订了协议。葡萄牙允许英国人在自己的非洲属地上自由过境和航行。
1890年1月25日《工人选民》上登载了《真正的爱国者》(《True patriBots all》)一文,为英国政府的帝国主义政策辩护。——第350页。
[322]《费边社社会主义论文集》1889年伦敦版(《Fabian essays in socialism》.London,1889)。——第3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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