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全集第十三卷——对摩尔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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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班牙在摩洛哥发动的战争的第一幕，同时也可能是最后一幕，现在已告结束，而且所有详细的公报已经到来，因此我们可以再次谈谈这个问题。
　　1月1日，西班牙军队离开休达的阵地，去进攻距离仅21英里的泰图安。奥当奈尔元帅虽然从未受到过敌人严重的攻击或拦阻，却花了不下一个月的时间才把他的军队开到这个城市附近。没有道路的困难和必要的谨慎，都不能成为行动这样闻所未闻地迟缓的理由；而且西班牙人显然没有充分利用他们所掌握的制海权。如果说不得不修筑一条道路以便运送重炮和辎重，这也不是一个理由。重炮和辎重都可以主要由舰船载运，军队只要带一星期的给养和山炮（用骡子驮载）而不带其他的火炮，至多5天就可以到达控制泰图安的高地，并与里奥斯的师会合，这个师在那时，正像在3个星期以后一样，也可以不受任何阻碍地在瓦哈德-埃耳-杰鲁河口登陆。2月4日的会战也许便可以在1月6日或7日进行，而且形势也许会更有利于西班牙人；这样，因疾病而丧失战斗力的数千人大概就可以保全下来，而且也许在1月8日就可以攻占泰图安。
　　这似乎是一个大胆的论断。的确，奥当奈尔渴望攻进泰图安的心情并不比他的任何一个兵士差；他表现了勇敢、谨慎、冷静以及军人的其他素质。既然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泰图安城下，那末他用什么办法可以在一个星期内做到同样的事情呢？当时奥当奈尔有两个办法把他的军队开到目的地。第一个办法是主要依靠陆上交通，舰船完全作为辅助。他就是这样做的。他组织了一个正规的陆上运输队来运送给养和弹药，并且给军队配备了大量的装备着十二磅炮的野战炮兵。在必要的情况下，他的军队可以完全不依赖舰船；舰船只是作为与休达联系的次要的交通路线，虽有用处，但绝不是必不可少的。按这个计划自然就要组织一支庞大的辎重队，有辎重队就要修筑一条道路。因此，就花了一个星期来铺设从已占领的阵地到海岸的道路；而且差不多每走一段路，整个行军队伍——军队、辎重队等等就都得停顿下来，等待供次日前进用的另一段路筑成。因此，行军时间的长短，便以西班牙工兵每天所能筑成的道路的长短来计算；而筑路的进度看来是每天平均半英里左右。这样，所选择的这种运送给养的方法本身，又要求大大扩大辎重队，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军队在途中停留的时间越长，它消耗的粮食当然也就越多。虽然如此，但是当1月18日左右暴风雨迫使汽船离开海岸时，军队就只好挨饿了，尽管他们休达的基地近在咫尺；要是再来一天暴风雨，那末三分之一的军队就不得不回去为其余的三分之二的军队搬运给养。奥当奈尔元帅就是这样在整整一个月中使18000名西班牙兵士沿着非洲海岸散步，每天前进三分之二英里。军队一旦采用了这种供应办法，世界上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显著地缩短这个无可比拟的行军的时间了。但是采用这种办法难道不是一个错误吗？
　　如果泰图安是一个内陆城市，离开海岸不是4英里而是21英里，那末自然不能有其他的选择。法国人在远征阿尔及利亚的内地时遇到过同样的困难，并且用同样的方法克服了这些困难，当然他们做得更努力，更迅速。英国人在印度和阿富汗由于比较容易找到驮畜和饲料，所以避免了这种麻烦；他们的炮轻，不需要良好的道路，因为战斗行动只是在干燥的季节里进行的，这时军队可以越野行进。但是带着一支军队沿海岸走整整一个月，而且在整个这段时间内总共只走21英里这样一段遥远的路程；这种事情只有让西班牙军队和奥当奈尔元帅来干了！
　　这件事情告诉我们：西班牙军队的实践和理论都是非常陈旧的。既然军队经常备有一支由蒸汽舰船和帆力舰船组成的舰队，那末这样行军就十分可笑了，而在行军期间因霍乱和痢疾丧失战斗能力的兵士则是偏见和无能的牺牲品。工兵修筑的道路并不是与休达联系的安全交通线，因为西班牙军队只是在他们偶尔宿营的地方才控制这条道路。在后方，摩尔人随时都可以使这条道路不能通行。要送一个情报，或者护送一个运输队回休达，至少需要一个有5000人的师。在全部行军期间，与休达的联络都是靠汽船来保持的。尽管费了那么大的力气，随军的给养还是非常不足，以致不到20天，军队就濒于饥饿，只是靠舰船上的储备粮才得以幸免。那末，修筑这条道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炮兵吗？西班牙人一定很清楚地知道摩尔人没有野炮，他们自己的线膛山炮就足以胜过敌人所能用来对付他们的任何武器。那末，为什么还随军携带所有的火炮（既然全部火炮可以在一两个小时内沿海路从休达运到瓦哈德·埃耳·杰鲁河口或泰图安河河口的圣马丁）？充其量，随军带一个野炮连就可以了。西班牙的炮兵如果不能以每天5英里的速度在任何地区行进，那末它们就太笨拙了。
　　里奥斯师在圣马丁的登陆证明，西班牙人拥有的舰船每次至少可以载运一师人。如果进攻的是英国军队或者法国军队，那末无疑地，他们会从休达进行几次佯攻，把摩尔人吸引到该地，然后这一师人就立刻在圣马丁登陆。这样一个拥有5000人的师一夜之间就可以筑起轻型的野战工事，有这样的工事就可以无所畏惧地等待任何数量的摩尔人的攻击。但是，如果天气好，每天都可以有一个师登陆，这样，军队便可以在6天或8天之内集中到泰图安附近。假定奥当奈尔不愿意让他的一个同其余军队隔绝的师在三四天内遭受攻击，因为他的军队是由新兵组成的，还没有战争经验，那我们就不能责备他没有采取这种做法了。
　　但是无疑地他可以做到下面这一点。他可以让每个兵士带一个星期的口粮，同时携带他的全部山炮（可能再带一个野炮连）以及用骡马所能驮载的给养品，从休达出发，尽快地到达泰图安。即使把一切困难都考虑在内，日行8英里当然是够慢的了。不过就算5英里吧，那也只需要4天的行军就够了。再假定需要用两天的时间来作战，虽然战果不会很大，争不到5英里的土地。这样一共需要6天，包括因气候而耽搁的时间在内，因为一支不带辎重的军队差不多在任何气候下每天都可以走四五英里。这样，军队在耗尽他们所携带的给养以前就可以到达泰图安平原；必要的时候，汽船可以在行军期间把给养运给军队，而他们实际上也正是这样做的。就地形和气候条件来说，康洛哥并不比阿尔及利亚更差，要知道法国人在严冬季节在阿尔及利亚的行军要远得多，并且要深入山区，没有汽船进行支援和运送给养。其实只要一到蒙特涅格罗的高地并控制住通往泰图安的山口，就可以保证通过圣马丁的道路与舰队保持联系，而海就可以成为作战基地。所以，只要稍微大胆一些，军队处于除自身以外别无作战基地的状态的时间就可以从一个月缩短到一个星期。可见，两种计划中最大胆的计划会是最可靠的计划，因为摩尔人越是可怕，奥当奈尔的迟缓的行军就越加危险。如果军队在前往泰图安的途中被击败了，退却起来也会比带着累赘的辎重和野炮时要容易得多。
　　奥当奈尔差不多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通过了蒙特涅格罗，此后的行进还是完全同以前一样的迟缓。他在这里又赶筑和加固了多面堡，好像与他对敌的是一支组织得最优良的正规军队。整整一个星期就这样浪费掉了。其实只要挖一些简单的野战工事就足以对付这样的敌人了。他不可能受到相当于他的6门山炮的火力的炮兵的攻击，因此，构筑这样的兵营，本来只要几天就足够了。4日，他终于去进攻敌人的营垒。西班牙人在这次行动中看来表现得很不错，关于战术措施的优劣，我们无法判断，因为西班牙兵营中的少数几个记者把所有枯燥的军事细节略而不提，而醉心于绘声绘色的描写和热情的夸张。像伦敦“泰晤士报”的记者所写的，要判断一片地形的特点，就应当自己去看看，我给你描写一番有什么用处呢。摩尔人完全被击溃，泰图安在第二天便投降了。
　　这样就结束了战局的第一幕，如果摩洛哥皇帝［注：西迪·穆罕默德。——编者注］不是过于固执的话，那末整个战争很可能就此结束。可是，西班牙人到现在为止所遇到的困难（这些困难由于他们进行战争的方法而大为增加）表明，如果摩洛哥坚持到底，西班牙人还要花费不少的力气。问题不在于摩尔人的非正规部队的抵抗，因为他们绝不可能击败训练有素的军队，只要后者集结在一起而且能够得到给养；问题在于这个国家非常落后，除了城市以外不可能夺取到任何别的东西，而且甚至从城市也不可能取得给养，因此必须把军队分散在大量的小据点上，而这些小据点终究不足以保证夺得的城市之间的交通经常畅通无阻，而且这些小据点要取得给养，就得派出大部分军队去护送运输队通过没有道路的、经常出现摩尔猎兵队的地区。大家知道，法国人在征服非洲的战争的最初五六年间，是怎样向布利达和梅代阿这样的城市供应粮食的，更不必说离开海岸较远的驻地了。应该知道，在这里的气候条件下欧洲军队很快就会疲惫，因此进行历时6个月或12个月的战争对于像西班牙这样的国家是非同儿戏的。
　　如果战争继续下去，首先进攻的目标当然是丹吉尔。从泰图安到丹吉尔要经过一个山口，然后往下进入一个河谷。这完全是内陆地区，附近没有汽船运送给养，也没有道路。距离大约是26英里。奥当奈尔元帅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走完这一段距离而且必须留多少人在泰图安呢？据报道，他曾说好像需要两万人来扼守该城，但是这显然过分夸大了。用一万人驻守泰图安及其郊区，以一个旅驻守圣马丁的营垒，这一个地区就很安全了。这样一支队伍随时都可以作战，而且有足够的兵力击退摩尔人的任何进攻。对丹吉尔，可以由海上进行轰击来夺取，守备部队也可以由海上运往这个城市。关于拉腊什、萨累和摩加多尔情况也是一样。但是如果西班牙人打算这样做的话，他们为什么要长途行军到泰图安呢？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摩洛哥再坚持一年，那末西班牙人要迫使摩洛哥求和，还必须在军事方面好好学习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