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财政状况
1858年4月13日于巴黎
情况越来越迫使复辟了的帝国抛弃装腔作势的姿态,现出自己全部丑恶的原形。招认的时刻对它来说来得十分突然。它已经不再自命为合法的统治形式或《suffrage universel》〔“普选权”〕的产儿了。它已经宣布自己是暴发户、告密者和十二磅炮的制度[339]。现在它更进了一步,公开地供认自己是骗子的制度。4月11日的“通报”发表了一篇短评,说有几家报纸过早地宣布了许多铁路公司以及其他工业公司的股票股息,并且宣布的数字低于董事会早已规定的数字。
“必须保护我国的工业和资本免受这一类诡计的损害。帝国的检察官传讯了上述各报的编辑,警告他们说,今后这种事件将提交法院按别有用心地公充假消息论处。报纸刊物的义务是开导公众,而不是谣言惑众。”
换句话说,报纸刊物的工作人员的义务——如果他们不希望流放到凯恩去的话——是维护Crédit Mobilier[28]的声誉,而不是像他们不久以前所做的那样,向公众预告这个骇人听闻的诈骗机关即将破产,即使措词十分谨慎和委婉。Crédit Mobilier的每年一次的股东大会定于4月29日举行,会上将宣布公司上年度的股息。尽管该公司的董事们严守秘密,但是最坏的消息却在流传着,推测该公司会采用什么方式“虚构出”期待着的股息,有一家报纸甚至敢于旁敲侧击地提到这样一个事实,在一家同Crédit Mobilier有联系的股份公司的不很久以前召开的会议上,公司的董事非常泰然地说,纵然他可能宣布只有8%的股息,公司的业务却比一年以前在股息为25%的情况下要好得多。文章的作者冒险地表示怀疑,说这家公司“以及其他”公司恐怕是拿资本而不是拿所得的利润来偿付全部股息的吧。这一切使得“通报”勃然大怒。Crédit Mobilier的股票的行市,2月10日为957—960法郎,3月10日跌到820—860法郎,4月10日再跌到715—720法郎,甚至这个行市也仅仅是名义上的。奥地利和普鲁士的股票持有者决定至少出售6000股,而贝列拉兄弟的奇妙的创作之一“海事总公司”在卷入了绝非“海事”的投机活动以后,已经articulo mortis〔奄奄一息〕,这些不体面的事实是用任何手段也掩盖不了的。完全不愧为埃斯潘纳斯将军的那一类政治经济学家的好一个妙计,以为“通报”的威胁将保证信贷的增长,同时也使人们不敢说话。警告是发生作用的,不过恰好是发生相反的作用,尤其是这个警告发自一个其财政诡计早已成为人们谈话中的笑柄的政府。大家知道,财政大臣曼涅先生编制的预算上载明有结余,但是,由于cour de révision〔检查委员会〕的一个委员不识分寸的多嘴,暴露了这个预算实际上有将近1亿法郎的赤字。当曼涅先生被召见向“财产的救主”[注:拿破仑第三。——编者注]作解释时,他恬不知耻地对自己的主子说,他知道主子有“结余”的嗜好,所以就像在他以前的路易-菲力浦的大臣们所做的那样“虚构了”一个预算。事情就这样了结,但是这一事件传开以后,迫使政府做了一次招认。政府虽然在“通报”上郑重宣布关税在2月份有了增长,却又不敢坚持自己的说法。3月底公布的海关月报表明,今年2月份的进口税甚至根据官方的说法总共也只有13614251法郎,而1857年同月却有14160013法郎;今年1月和2月进口税总共为25842256法郎,而1857年这两个月份为28044478法郎。官方所说的“保护我国的工业和资本免受诡计的损害”和“开导公众”而不要“谣言惑众”,原来就是这种意思。Coup d’état〔政变〕在更大规模上的重演,大批的流放,法国被分割成为御用军的兵营,关于战争的风闻,外部的纠葛和内部的阴谋——简单地说,1月14日谋杀事件以后,小帝国的焦躁不安的抽搐稍微转移了人们对法国的财政状况的普遍注意。否则,公众会看到,就在这个时候,波拿巴政体的装出来的繁荣已经还原为自己的最初的元素——盗窃国家财产和进行投机活动了。为了证明这种情况,我只要列举这样一些事实,有关这些事实的消息不时地渗入欧洲的报界。先拿普洛斯特先生领导的Compagnie générale de caisses d’escompte〔贴现银行总公司〕来说。这家总公司不仅参与了一切证券投机活动,而且忙于在全法国创立贴现银行。公司的资本为600万美元,分6万股。这家公司已与葡萄牙的Crédit Mobilier合并,并且是马德里Crédit Mobilier的magna pars〔重要部分〕。但是公司的全部资本已经枯竭,而且负债将近300万美元。Compagnie parisienne des equipages de grandes remises〔巴黎大型马车出租公司〕的达莫尼约先生因骗取了自己股东的现款和股票10万美元,使他们承担40万美元的债务,胡乱浪费了公司的全部资本160万美元,已被police correctionelle〔违警裁判所〕判罪。另一家公司(Lignéenne〔木材业〕,似乎是从事木材造纸的)的经理也因为浪费了80万美元的资本而被判罪。另外两个波拿巴的“财产的救主”同银行家集团勾结在一起,决定把他们自己以20万美元买进的在遥远的多瑙河畔的某些森林和矿场以1000万或1500万美元的价格脱手卖给大众,因而被判罪。还查明了亚琛附近一家矿业公司的经理们把只值20万美元(后来他们不得已供认出来的)的矿井以50万美元的价格出售给自己的股东。由于揭露出了这种种情况,Messageries générales〔运输公司〕的股票行市从以前的1510法郎跌到大约500法郎。Compagnie des petites voitures〔小型马车公司〕的股票发行后不久曾哄抬到210法郎,现在跌到了40法郎。联合公司的股票从500法郎跌到65法郎。法美航运公司的股票曾经值750法郎,现在用30法郎便能买到。瓦斯联合公司的股票价格从1120法郎跌到620法郎。Caisse des actionnaires〔股份银行〕的董事、小帝国的暴发的百万富翁之一米洛先生对自己的股东们说:
“最近半年来的营业没有取得分毫利润,因而他不仅无法宣布股息,甚至无法支付这半年通常的利息,但是这种利息他一定会掏自己私人的腰包来支付的。”
小帝国的社会溃疡就这样接二连三地暴露出来。路易·波拿巴竟同证券投机商人的上层荒谬地商谈采取什么手段来帮助法国的商业和工业,当然这种商谈没有产生任何结果。法兰西银行自己的处境也十分悲惨,因为它无法出售铁路公司的本票,这些本票是法兰西银行为了使铁路公司进行自己的工程而不得不贷款给它们时作为抵押品收进的。正当法国的铁路公司的全部财产迅速贬值,铁路的每周周报表明铁路的收入不断减少的时候,谁也不愿意买进这种本票。 伦敦“经济学家”杂志驻巴黎记者指出:“至于法国商业的状况,仍旧和过去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它表现了好转的趋势,但是还没有好转。”
与此同时,波拿巴固执地继续向非生产性企业投资,但是,正像塞纳省省长欧斯曼先生坦率地告诉巴黎居民的那样,这种企业“从战略观点来看”是重要的,可以用来防止“随时可能发生和危害社会安全的意外事件”。例如,为了防卫的目的,防备这个城市爆发不满事件,巴黎将建设价值18000万法郎的新的林荫道和街道。塞瓦斯托波尔林荫道的新地段的开辟也完全符合这一“战略观点”。起先纯粹是市民的和市政的盛典,由于所谓发现了旨在暗杀波拿巴的新阴谋而突然变成了军事示威。“通报”在解释这一quid pro quo〔误解〕时说道: “举行阅兵来隆重庆祝首都这条新动脉的落成是完全正确的,我国的士兵继皇帝以后首先踏上这片有如此光荣的胜利的名称的土地,也是完全正确的。”
卡·马克思写于1858年4月13日 载于1858年4月30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5312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俄译文第一次发表 |
注释:
[28]Crédit Mobilier(动产信用公司,全称Société générale du Crédit Mobilier)是法国的一家大股份银行,由贝列拉兄弟创办并为1852年11月18日的法令所批准。Crédit Mobilier的主要目的是充当信贷的中介和滥设企业(参加工业企业和其他企业的创立)。该银行广泛地参加了法国、奥地利、匈牙利、瑞士、西班牙和俄国的铁路建设。它的收入的主要来源是用它所开办的股份公司的有价证券在交易所进行投机。Crédit Mobilier用发行本公司的股票得来的资金收买各种公司的股票,Crédit Mobilier的股票只是以它持有的其他企业的有价证券作担保,而各种公司的股票则是以它们本身的财产价值作担保的。因此,同一项实际财产产生了两倍的虚拟资本:一种形式是该企业的股票,一种形式是拨款给该企业并收买其股票的Crédit Mobilier的股票。该银行同拿破仑第三的政府有密切的关系,并受它的保护。1867年,该银行破产,1871年停业。Crédit Mobilier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作为新型金融企业出现,是由反动时代的特征所引起的,在这个时代里,交易所买空卖空、投机倒把活动异常猖獗。中欧的其他许多国家也仿照法国的Crédit Mobilier建立了类似的机关。——第24、218、257、313、379、464、521、541、689、699、729页。
[339]暗指法国实行路易-拿破仑所倡议的野战炮兵新体制。按照这个体制,各种炮均代之以轻型的十二磅炮,即所谓路易-拿破仑的榴弹炮,这种炮可以发射不大的炮弹。——第4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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