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全集第十一卷——黑河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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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河会战^[268]BNz品论天涯网

　　与我们的希望相反，在“阿非利加号”轮船星期三夜间带来的邮件中，没有哥尔查科夫公爵关于8月16日黑河会战的报告。但是我们昨天公布的法军和英军的报道，却提供了足够的材料，使我们能对这次会战作出比较正确的评价。在法军报告中引人注目的一点是：它这次竟没有表现出法国武夫所特有的、而且在佩利西埃的头几次公报中显得很突出的那种吹嘘。这一次，这位老将军写得异常清楚、认真和切实，甚至对俄军在这次会战中表现的勇敢精神也给了应有的评价。他的报告比辛普森将军关于参加这次会战的人数的可笑的统计要强一些。根据这些统计，似乎数量不过15000人的法军和撒丁军并不特别费力就打败了6万人的俄军。事实上，情况看来是这样的：
　　8月16日晨，拂晓前，俄军从梅肯集高地下来，在黑河边的一些山岗上占领了阵地。俄军由哥尔查科夫公爵亲自指挥。隶属于他的有：列阿德将军指挥的第七师和第十二师（为右翼），利普兰迪指挥的第五师（居中央），以及第十七师（为左翼）。第四师和第六师的部分兵力也在这里，大概是担任预备队。第五师以及第四、第六两师的部分兵力是刚刚来克里木的第二军（帕纽亭军）的一部分；其余的都是早先在克里木的部队，显然，它们都已大量减员。
　　黑河对岸的地形基本上是平坦的，它是一直伸展到黑河的巴拉克拉瓦平原的延伸部分；在紧靠河岸的地方，这一平原被两群小山岗切断。这些小山岗从巴拉克拉瓦方面逐渐隆起，而向黑河方面倾斜，因此是拦阻敌人渡河的良好的防御阵地。在这两群山岗之间有一片盆地，在巴拉克拉瓦会战期间英军的轻骑兵曾经在这里进行过攻击。东面的一群山岗，为拉·马尔摩拉指挥的撒丁军两个师占领，构成阵地右翼；西北面的另一群山岗则为法军的3个师占领，构成阵地的中央和左翼。法军由埃尔比昂将军指挥，他把卡穆的1个师配置在左面，把自己的1个师配置在中央，把福舍的1个师配置在右面，使它的阵地同撒丁军的特罗蒂师的阵地相接。阵地的防御力量由于紧靠阵地的前方有两重障碍而得到了加强：第一重障碍是黑河，它在当时无疑是可以徒涉的，但仍然使俄军不得不仅仅在一定的地点和狭窄的地段渡河；第二重障碍是水渠，它在多数地方都是从山岩中开凿出来的，因此，敌人即使渡过了水渠，还得攀登陡峭的岩壁。在山顶上，法军和皮蒙特军构筑了不大的胸墙，只足以掩护他们的火炮。这两群山岗好像是几座能以炮火互相掩护的棱堡。在撒丁军极右翼的乔尔贡附近架有桥梁的黑河对岸以及法军中央阵地对面的小饭店（俄国人叫小饭馆）附近，皮蒙特军派出了两个连担任战斗警戒，而小饭馆桥则由法军占领的一个小桥头堡来掩护。再往远去，便是法军的前哨。
　　8月16日晨，俄军在黑河以东的高地上架好火炮后，派先遣部队下到盆地。当时尚未破晓，而且和因克尔芒会战时一样，浓雾也有助于突然袭击。联军的前哨当即被击退，在快要破晓的时候，桥头堡和整个东岸都已落入俄军手中；俄军继续与法军两个团进行争夺桥梁的战斗。随后，与法军卡穆师和埃尔比昂师的位置正好相对的俄军第七师和第十二师，成两路密集纵队下到盆地，在这里变换为强攻纵队，分成两路前进：第七师徒涉和利用临时搭的桥通过了河和水渠，向卡穆师进攻；第十二师（它的部分兵力留作预备队）经过小饭馆桥向埃尔比昂师进攻，该桥的守卫者在一转眼间就被俄军显著优势的兵力击退了。俄军斗志昂扬，以他们从未有过的速度通过水渠，爬上山坡。当俄军第七师差不多到达山顶的时候，展开成一线的卡穆的部队，向俄军齐射，并从翼侧和后方向俄军猛攻，迫使俄军立刻向后转，在猛烈的火力下退过河；如果佩利西埃的话是可信的，那末在这次会战中第七师再也没有在战场上出现过。中央的第十二师登上了高地，楔入了法军几个团的防地。会战一时竟难分胜负，但在这时埃尔比昂命令福舍师的一个旅向俄军纵队的左侧攻击，经过短时间的格斗，俄军被赶下山岗，法军开始追击，并暂时夺回了桥梁。
　　然而，哥尔查科夫准备了新的攻击。第十二师的部分兵力和第五师下到盆地，掩护退回来的部队调整部署，然后，整个第十二师和第五师发起第二次攻击。他们从桥上过河和在桥的两侧徒涉过河，猛冲联军的中央阵地（埃尔比昂师和福舍师）。但这时法军的全部火炮都已架好，从正面轰击俄军纵队，同时撒丁军的炮兵则从翼侧轰击。尽管火力十分猛烈，俄军还是顽强、迅速地前进，再次登上了高地，在那里遭到在棱线稍后的地方展开成一线的法军的迎击。当纵队的头几列刚刚露出棱线，法军就向他们齐射，并从正面和翼侧向他们进行刺刀冲锋。同第一次一样，格斗的时间很短。俄军在联军的步炮火力的追击下，混乱地退过河。俄军第二次的失败实际上已经决定了会战的结局。他们五分之三的步兵已参加了攻击，而且已不能指望得到增援的生力军开到战场上来。联军5个师里面也有3个师参加了会战，但是从塞瓦斯托波尔城郊兵营派出的增援部队正在赶来援助他们。佩利西埃还召唤了2个基干师和1个近卫师，这些部队已经开近了。这时大约是早上8点钟。
　　尽管兵力这样悬殊，哥尔查科夫仍决定再进行一次攻击。这次派出的必然是第十七师，由它组成被击溃的部队中那些还能够投入攻击的兵力的核心。攻击的方向又转移到左面；这次俄军向福舍师进行突击，但是没有结果。他们还没有到达山顶，就遭到法军和撒丁军炮兵的交叉火力的严重杀伤；法军又一次冲散了俄军的纵队，把他们赶回对岸，而皮蒙特军（特罗蒂师）则从翼侧来包围他们，从而取得了胜利。只有第四师和第六师的部分兵力还没有动用，他们的人数相当于一个师。把他们投入进攻已无济于事。俄军败局已定，于是把炮兵调到前面，然后就开始退却了。俄军自己的阵地如此坚固，以致连佩利西埃也十分清楚，向它们攻击是不可能的；因此，这些阵地仅遭到了火炮和步枪的射击。同联军比较，俄军在这次会战中的损失是巨大的。他们死伤和被俘的共约5000人，而联军损失仅1500人左右。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俄军不得不冒着联军的尤其是皮蒙特军的极其猛烈的炮火进行一切攻击；皮蒙特军的十六磅炮搬运困难，但是当它们在阵地上架好后，却能发出异常有效的火力。
　　这次俄军只采取了正面攻击。在因克尔芒附近从左侧迂回法军似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设在因克尔芒对面的山岭支脉上的法军炮台瞰制了那一地区。如果要迂回联军右翼，则俄军的基本兵力就需要下到拜达尔盆地，而那里的地形对于行动如此不灵活的军队来说，是太复杂了。因此俄军选择了正面攻击，并且完全正确地采取了行动，突然地袭击了敌人。袭击的突然性虽然带来了局部的胜利，但是并没有被十分有效地利用到底。俄军攻占黑河的各个渡口后，本来应当把现有的全部兵力都投入攻击，以便在法军受到第一次打击而尚未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巩固胜利。然而，相反地，他们却让敌人的步兵和炮兵有时间作好战斗准备，因此本来可能使法军所占高地转入俄军之手的突然袭击的效果，在俄军刚刚到达黑河的时候就几乎已经丧失了。这再一次证明，当情况要求军队迅速行动而下级指挥官应当独自作出决定时，要使俄军进行机动有多么困难。
　　法军对于驻军警戒勤务向来有些轻视。即使他们占领着最好的阵地，积极行动的敌人也总是能够在夜间突然袭击他们的步哨，并且无须特别冒险就能够袭击他们的营地。在这次会战中，法军的做法表明，甚至动作迟缓的俄军也能做到这一点。法军的主要阵地靠黑河太近，因此，他们的前进部队应当大大地向前推进，如果地形不允许这样做，就需要适当地加强前进部队，使他们能支持到营地作好战斗准备时为止。而法军却没有用足够的前卫来保障自己的营地，结果，俄军便能够接近到他们的主要阵地，使他们来不及调动全部兵力进行抵抗。如果是比俄军更积极的敌人，就会非常迅速地投入优势兵力，在法军还来不及进行真正有组织的抵抗的时候，就把他们手中的高地夺过来。但是俄军害怕在夜战中拿一两个师的兵力来冒险，因而失去了突然袭击所赢得的一切优势。
　　法军在抗击已经登上高地的俄军纵队进攻的时候所以能够那样容易地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是因为法军采用了他们在这以前很少采用的战术。这种战法，显然法军是从擅长这一手的英军那里学来的。在防守连成一线的山岗时，十分有利的做法，就是把部队直接配置在能完全隐蔽起来的棱线后面，并且展开成一线，等待敌人纵队的出现。当纵队的先头一出现在棱线上，展开成一线的防御部队就向他们齐射（而他们却只能用几支枪回击），然后就从正面和翼侧向他们进行刺刀冲锋。英军在布萨库、潘普洛纳、滑铁卢以及其他会战[269]中都采用过这种战术，而且总是成功的。然而，欧洲大陆各国的军队却似乎完全忘记了这种十分可靠的防守高地的方法。在战术教材中虽然提到了这种方法，可是在实践中它却被人们普遍对散兵线掩护下的纵队的偏爱所排挤了。法军从他们过去的敌人那里学会了这种简单而又有效的战法，是值得特别称赞的。如果他们排成纵队，那末俄军无疑地会占上风，而且可能取得会战的胜利。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同那些为猛烈炮火所打乱并由于攀登陡坡而疲倦的敌人作战时，展开成一线的步兵的火力具有歼灭性的威力，而强有力的刺刀冲锋就足以打退敌人的纵队，不待闪闪发光的刺刀刺到敌人身上，敌人的士气就已经受挫了。
　　这是这场战争中的第三次正规会战。它和阿尔马河会战及因克尔芒会战一样，也是比较短促的。拿破仑战争期间的会战特点，是预先有一个较长的小战斗阶段；双方在使用主力进入决战以前，都力求探明敌人的兵力；只有在双方大部分兵力都投入战斗以后，才进行决定性的攻击。而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相反的情形：没有任何拖延，没有任何逐渐消耗敌人兵力的行动；突击是一下子就开始的，会战的命运也就取决于一两次攻击的结果。这看起来比拿破仑的战法要更大胆一些。但是，如果说两倍于敌的兵力优势（像联军在阿尔马河会战中拥有的优势那样）以及众所周知的俄军行动笨拙这两点似乎可以作为采取这种直接行动的理由，那末这种行动仍然表明，双方都非常缺乏干练的军事指挥。无论如何，按照这一原则作战的武夫们，如果碰到一位很懂得如何开始战斗、设置一些什么样的圈套以及如何把他们诱入圈套的将军，那末他们就会很快陷于非常不妙的境地。
　　最后，再重复我们经常讲的一句话：兵士的勇敢和将领的平庸是目前战争中交战双方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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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268]本文第一段显然经过“纽约每日论坛报”编辑部的改动。该文的德文稿曾以同样的标题刊登在1855年9月3日和4日“新奥得报”上。——第575页。
　　[269]这里列举的是英军同它的盟军在反对拿破仑第一的战争中战胜法军的那些军事行动的例子，如1810年9月27日布萨库（葡萄牙）会战，1813年对潘普洛纳（西班牙）堡垒的围攻，1815年6月18日滑铁卢（比利时）会战。——第58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