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恩全集第十卷——巴拉克拉瓦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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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拉克拉瓦会战^[300]7N0品论天涯网

　　从欧洲来的“阿非利加号”轮船便给我们带来了3天的消息，但其中除谈到许多伤病员被活活烧死在一个医院里的惨事和其他闻所未闻的灾难以外，没有任何重要的战区新闻。关于11月5日那次激烈而没有明确结果的会战，“波罗的海号”轮船曾带来过简短的消息，现在我们又得到了腊格伦勋爵的简短的报告，但还没有得到参与会战和目击实况的记者的详细的和生动的报道。由于战争中的困难增多，而且还在继续增多，在英国和法国不安的情绪很严重——比表面上所能看到的严重得多。塞瓦斯托波尔在互相比赛勇敢和牺牲精神的联军的猛攻之下的顽强防御、不愿投降，被认为是很大的凶兆。今天本报所载的摘自伦敦“泰晤士报”的消息，证明情绪已在变化，疑虑开始滋长，这种疑虑甚至可以看做是绝望的最初征兆。因为缺乏有关11月5日会战的详细材料，我们对这次会战还无法评论，所以今天只能谈谈这次会战以前有关围攻的一些事件。
　　10月25日，塞瓦斯托波尔围攻战的缓慢单调局面第一次被戏剧性的事件打破。在这一天，俄军攻击了掩护围攻部队的联军阵地；并且由于这一次双方比较势均力敌，结果和阿尔马河会战完全不同：这次参加战斗的几乎全是骑兵，而在阿尔马河会战中骑兵事实上根本没有参加。俄军这次是进攻者而不是防御者，联军则拥有阵地坚固这一个优越条件。诚然这次会战也几乎和阿尔马河会战一样，双方不分胜负，但优势属于俄军。
　　在塞瓦斯托波尔湾以南的格拉克列亚的赫尔松涅斯半岛和克里木草原之间，有一片丘陵地从流入塞瓦斯托波尔湾的黑河口向西南伸展。这片丘陵地的西北面缓缓朝塞瓦斯托波尔倾斜而下，朝巴拉克拉瓦的东南面则大部是峭壁悬崖。对于占领赫尔松涅斯的联军来说，这个丘陵地是天然的防御阵地，可以用来对付任何企图解围的俄军。但是不幸得很，英军的“作战基地”，舰队用的主要港口和补给品的集中地都在巴拉克拉瓦，而巴拉克拉瓦则位于这个丘陵地东南约3英里处。因此必须把巴拉克拉瓦包括在防御体系内。巴拉克拉瓦周围是一连串极为参差不齐的高地，这些高地从上述丘陵地的南端沿着海岸向正东和正西伸展，并且几乎同所有的克里木丘陵一样，向西北的一面逐渐倾斜，而向东南的一面则是陡峭的悬崖。在这两群高地形成的夹角里是一片略带起伏的平原，平原向东逐渐隆起，以陡坡终于黑河河谷。
　　这片平原的最显著的特点是丘陵和小高地相交错，它们向西北和东南伸展，把我们称为格拉克列亚的山峦同南海岸的山地连接起来。在巴拉克拉瓦以东和东北约3英里处的那块高地上，联军构筑了由4个多面堡组成的第一道防线，这些多面堡掩护着通往巴赫契萨赖和黑河上游的道路，它们是由土军防守的。第二道防线是正对着巴拉克拉瓦构筑的，一直伸展到由沿海丘陵和格拉克列亚山峦构成的夹角的顶点，而格拉克列亚山脉由驻扎在附近的法国博斯凱将军的师防守。由此可见，如果说英军步兵、海军陆战队和水兵所防守的第二道防线转为从翼侧掩护这一线的法军多面堡防线，那末突出在前面约2英里处由土军防守的第一道防线则不仅得不到任何支援，而且令人奇怪的是，这道防线的位置还不同可能出现敌人的道路相垂直，而是几乎在这条道路的延长线上，这样俄军就可能逐一夺取这4个多面堡，夺一个就占住一个，不会遭到尚未夺取的多面堡的特别猛烈的抵抗。
　　联军在巴拉克拉瓦这一面的阵地由土军驻守，他们在多面堡即第一道防线内进行防御；和巴拉克拉瓦相邻的高地由英国海军陆战队占领；在巴拉克拉瓦以北的谷地内驻有第九十三苏格兰步兵团和几支由痊愈的伤病人员组成的部队。再往北是英国骑兵的营地，而在格拉克列亚高地上则驻有博斯凱将军的步兵师的前卫。
　　10月25日晨6时，利普兰迪将军率领俄军对上述阵地进行攻击。他指挥的混成师内有6个步兵团（德涅泊团、阿速夫团、乌克兰团、敖德萨团、弗拉基米尔团、苏兹达尔团、第六猎兵营和1个黑海哥萨克营，共26个步兵营）、3个骑兵团（第十一和第十二骠骑兵团和枪骑兵混成团，共24—26个骑兵连）、约2个哥萨克团和70门火炮，其中包括30门十二磅火炮。
　　利普兰迪将军派格里贝将军率领德涅泊团3个营通过左方的峡谷去占领科马雷村，在这个村的前面便是第一个也是最坚固的一个多面堡。格里贝将军占领了这个村，看来他的3个营极为平静地在那里度过了一天，至少在以后关于会战的报道中一次也没有提到他们。
　　起先顺着黑河沿乡村道路前进的主力纵队到达了由巴赫契萨赖通往巴拉克拉瓦的大道，在这里遇到了土军占领的多面堡。因为第一个多面堡非常坚固，所以利普兰迪将军首先进行炮击，然后派出强攻部队。散兵线掩护着成连纵队进攻的阿速夫团第一、第二和第三营，这3个营还得到了在两翼成密集纵队进攻的阿速夫团第四营和德涅泊团1个营的支援。在猛烈的抵抗之后，多面堡被攻克了；土军死伤170人，这个事实，同英国报纸上恶意的论断相反，证明土军对这个多面堡的守卫是英勇的。而仓促构筑的第二个、第三个和第四个多面堡则几乎未经战斗就被俄军占领，到早晨7点钟，联军的第一道防线便完全落到了俄军手中。
　　土军放弃这些多面堡可能带来好处，因为这就能消除自沃耳特尼察和锡利斯特里亚会战以来就深信土军英勇非凡的荒谬观念；不过英国将军和英国报纸在这一次的做法还是不体面的，他们突然对土军大发雷霆。其实应受叱责的与其说是土军，倒不如说是那些竟这样不合理地构筑防线又不注意及时完工的工程师们，和那些使第一道防线处于毁灭性的打击之下而不予以任何援助的指挥官们。
　　像苏格兰人那样坚定沉着但是动作缓慢的第九十三苏格兰步兵团的兵士，是逐渐投入战斗的，而且在多面堡已被攻占之后才通过丘陵前来援助。被俄军骑兵追歼的土军终于能够在苏格兰人的两翼重新整好队形，后者力求避开俄军火力，卧倒在尚为联军占领全部阵地之前的一个不大的地褶的棱线后面；土军只是在左翼得到一个骑兵师的支援。这时，俄军在筑有多面堡的高地上展开成战斗队形；左翼是阿速夫步兵团，它的右面是乌克兰步兵团，再右是敖德萨步兵团。这3个团占满了多面堡中间的空地，占领了联军过去的第一道防线。在敖德萨团右面，略带起伏的平原有利于骑兵行动。俄军把两个骠骑兵团派到了这里，他们正面对着调到这里来的英国骑兵，双方相距约2英里。苏兹达尔团、弗拉基米尔团、部分炮兵和刚刚到来的枪骑兵留作预备队。
　　当得到一营痊愈的伤病人员和土军的加强的第九十三苏格兰团开始抵抗俄军的时候，俄军的骠骑兵就向它攻击。但是在骠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前进时，英军的重骑兵旅就向他们猛扑过来。七八百英国龙骑兵奔向俄军，击溃了他们；如果考虑到俄军数量上的优势，这一次攻击就是我们所知的最出色和最成功的攻击之一。数量比英军多一倍的俄军骠骑兵瞬间便被冲散了。被派来攻击第九十三苏格兰团的几个俄军骑兵连，遭到了沉着的苏格兰兵士在50步距离上的齐射而四散逃窜。
　　如果说土军败逃了，那末英军则暂时得到了荣誉。苏格兰兵士甚至还没有列成方队便迎击骑兵的勇敢精神，以及英军重骑兵勇猛的攻击，——这的确是可以自豪的事情，何况还是在援军到达以前作的。但是这以后，第一师（由剑桥公爵指挥）和第四师（由卡瑟克特指挥）以及法国的博斯凱师和非洲猎骑兵旅开到了。部队列成战斗队形，只有这时才说得上是两军相遇。当博斯凱师在格拉克列亚高地摆好阵势以后，利普兰迪把弗拉基米尔团和苏兹达尔团派到极右翼的丘陵上，配置在骑兵后面。
　　两军相距在射程以外，因此射击差不多停止了，但突然某种还没有弄清楚的误会使英国轻骑兵投入了没有意义的最后遭到了失败的攻击。当时卡迪根伯爵曾接到进攻的命令，几秒钟后他便率领轻骑兵旅沿阵地对面的谷地而上，这个谷地两侧都有丘陵作掩护，而丘陵上配置了已经对下面的地区集中火力的炮队。全旅共有700名骑兵；当他们接近丘陵斜坡而进入射击距离时，就遭到那里的火炮和步枪的射击。于是，骑兵旅就向谷地上端的炮队冲锋，冒着20码距离内的火力，砍倒了炮手，击溃了再次冲锋但来势不猛的俄军骠骑兵；当他们开始折回时，俄军枪骑兵却突然从翼侧向他们冲锋。这些枪骑兵刚刚靠近，就立即攻击已经疲乏的英军骑兵。英军虽然曾获得局部胜利，这一次却不得不退却，并完全被俄军击溃，当然，这是俄军在数量上占有优势和英军疏忽大意因而毫无目的地直接进入大量炮兵的交叉火力之下的结果。700名英军骑兵中，生还而保持战斗力的恐怕不到200人。在没有得到生力军补充以前，这个轻骑兵旅可以认为已被歼灭了。
　　如果没有从两翼支援轻骑兵的两次战术机动，英军的失败可能还要惨重，也许无一人生还。在右翼，卢肯勋爵曾命令龙骑兵旅从右面对俄军炮队进行佯攻。该旅向前驰骋了几分钟，在俄军火力下大约伤亡了十多人后就迅速折回。但在左翼，属于世界上优秀骑兵之列的两个法国非洲猎骑兵团看到他们的盟军受挫，就赶去援助。他们向高踞在弗拉基米尔步兵团对面的丘陵上从翼侧射击英国轻骑兵的俄军炮队冲锋，瞬间就突入炮兵阵地，砍死了炮手，然后在完成任务以后就撤退了；即使弗拉基米尔团的步兵不立即向他们冲来，他们也是会撤走的。
　　这一次，大家又看到了在这次战争中所表现出来的、并且是我们不只一次地指出过的英军作战方法。英军起初犯了错误，以后又没有决心采取违反战术规则的、但只有这样才能消除错误后果的那种行动。但是，法军猎兵却立即感到需要如何行动。在他们守卫的那个翼侧上俄军骑兵没有冲锋，因为法国猎兵已抢先进行了勇猛的攻击。斯卡利特龙骑兵旅的谨慎的骑兵则只进行了佯攻，这当然不足以阻止俄军枪骑兵对骠骑兵翼侧的攻击。如果他们也像法军一样进行冲锋，俄军枪骑兵很快就会退回去的。但是当英军轻骑兵奉命勇敢作战的时候，重骑兵却奉命谨慎行事，结果轻骑兵旅便复灭了。
　　战斗到此告终。俄军破坏了距联军最近的两个多面堡，并固守住其余的两个。他们保住了夺得的地区，而腊格伦勋爵则不敢向俄军进攻，命令加强第二道多面堡防线，并只限于防守这些多面堡。第一线就这样失守了。
　　在这次会战中，第九十三苏格兰团的行动值得大加赞扬。正像他们所做的那样，在展开成横队的情况下迎击骑兵，只把右翼的一个连向后调动构成en　potence〔拐子形〕，不到决定时刻不射击，然后又如此沉着地进行射击，——这只有极少数的、具有步兵所需的最优良素质的部队才能做到。奥军和英军大概是唯一能够经受这种考验的军队；也许还有一些经过多年服役受到必要锻炼的俄国部队可以算在里面，虽然我们不记得，他们曾在什么时候遇到这种考验，并光荣地经受住了这种考验。
　　上述会战无可争辩地证明了英法骑兵对俄国骑兵的优势。联军3个旅在人数上和俄军3个团几乎相等；如果他们不是陆续地而是同时投入冲锋，并能得到调到前面的炮兵和全部进行攻击的步兵的支援，那末利普兰迪和他的部队就有从陡坡上被赶下黑河的危险，会遭到布吕歇尔在卡茨巴赫河给法军安排的那种命运。
　　两军人数大致如下：俄军有25个步兵营，最多只有14000人，其中大部分参加过阿尔马河会战；骑兵24个连，大概不超过2400人，大部分由莫斯科和卡卢加调来；此外，尚有大约1000名哥萨克和70门火炮。
　　联军步兵由英军第一、第四师的主力和法军博斯凱师的主力组成；此外，还有一些土军。土军的数量只能根据关于已登陆的土军步兵营的材料粗略地估计，一开始有10个土军步兵营参加克里木远征，根据10月18日腊格伦勋爵的报告，以后又有6个营在巴拉克拉瓦登陆。因为这些兵力没有编入围攻的部队而且又未远离巴拉克拉瓦，所以他们应当是全部参加了上述会战，尽管在退出多面堡以后在报告中就没有再提到他们，并被认为不值一提。总之，如果我们认为英军是6500人，法军是3500人，土军至少是6000人，那大概不会有很大出入。这里还要加上巴拉克拉瓦的多面堡内约1000名英国海军陆战队和水兵。由此可见，全部步兵为17000人；如果不算土军，则为11000人。至于骑兵，两个英国骑兵旅约为1400人（在英国战报中仅公布了兵士的数目），非洲猎兵不少于800人，共约2000人。炮兵数量不详，无论如何比俄军要少，但是质量上远远超过他们。
　　整个说来，我们认为，这次联军无论如何不弱于俄军，他们占有便于撤退的有利阵地，并且本来可以用骑兵和步兵同时进行勇猛的攻击以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不是阿尔马河会战那样没有结果的胜利，而是可以使他们避免11月5日那次血战的胜利。而现在，联军甚至没有弥补他们所受到的全部损失；由于过分的勇敢和过分的谨慎的奇怪的结合，由于不适当的勇猛和不适当的怯懦的奇怪的结合，由于忽视军事学术原则的冲动和放过有利战机的学究式的谨小慎微的奇怪的结合，由于联军一切行动所特有的那种所行非所需和所行非其时的奇怪做法，他们在巴拉克拉瓦会战中完全被打败了。
　　根据11月5日会战的材料，我们暂时只能作出这样的结论：这次会战是我们认为应在11月5日至10日之间到来的那种危机的开始。正像我们早已说过的，——伦敦“泰晤士报”现在也这样说了，——现在一切都取决于给养和援军的输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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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300]本文以“东方战争”的标题载于“纽约每日论坛报”。
　　文章的第一段被编辑部篡改过。——第58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