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麦斯顿辞职
“阿非利加号”轮船带来的最有趣而重要的新闻,就是关于参加阿伯丁勋爵联合内阁的帕麦斯顿勋爵辞职的消息[419]。这位不拘礼数、圆滑灵巧的策略专家使出了最巧妙的一招。那些作为内阁喉舌的伦敦报纸拚命设法使公众相信,这件事不是由东方问题上的困难引起的,而是因为做事一丝不苟的勋爵阁下作为不列颠宪制的忠实捍卫者不能同意实行议会改革,哪怕是在极其细小的程度上(细小是约翰·罗素勋爵之类的辉格党人的特点)实行议会改革他都不能同意,所以只好辞去自己的职务。这正是帕麦斯顿向他的联合内阁同僚们所讲的正式的辞职理由。但是同时他又用尽一切办法,使公众产生完全不同的印象;所以不管官方报纸发表多少声明,人们仍然普遍认为议会改革法案只不过是一种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内阁对俄国的政策。从某一个时候起,特别是最近这次议会会议闭幕以来,所有亲帕麦斯顿的报纸就都这样讲。它们以各种各样的调门和形形色色的变奏演奏着同一个旋律,把帕麦斯顿勋爵描绘成一个反对首相的影响、反对硬要他在东方悲剧中担任不体面角色而不得结果的好汉。关于内阁分裂为两大营垒的传说没有断过;什么办法都使了出来,想叫英国公众做好准备,等着看仗义的子爵显示他那独特毅力的好戏。总之,戏是早已排练好的,一切场面都设计好了,于是在后台等候的勋爵阁下就以他那惊人的敏感选择了最适当的时机,以便一出台就能产生轰动全场的效果。
帕麦斯顿勋爵与他的联合内阁的朋友决裂恰好是在这样的时候:奥地利热切地抓住了关于举行新谈判的建议;沙皇把他那阴谋的罗网撒得愈来愈广,同时,他正在挑起塞尔维亚人和波斯尼亚人之间的武装冲突,并且威胁塞尔维亚的执政的公爵:如果在这场冲突中仍然坚守中立,他就要把他推下王座,用这种办法来把新的力量拖入战争;土耳其人白白等了一场英法舰队,结果是自己的一支区舰队被力量3倍于它的俄国舰队消灭了,而且还损失了5000名水兵;俄国船长们被允许在英国港湾和英国船舶上践踏英国法律;“无可指摘的女王”和她的“德国亲王丈夫”所策划的王室阴谋已经尽人皆知;最后,素来懒得动的英国人民由于在国外民族自尊心遭到伤害,在国内经受了罢工、饥饿和商业停滞的残酷考验而变得愤恨异常,他们的行动愈来愈带有威胁性,而他们仇恨的第一个对象恐怕就是本国可怜的政府。帕麦斯顿勋爵在这样的时候辞去自己的职务,就可以把全部责任从自己身上推卸给他以前的同僚们去承担。这一步骤成了一件全国性的大事。帕麦斯顿马上就变成了代表着人民反对政府——他已同政府决裂——的人物了。他不仅挽救了自己的名声,而且使他的同僚们声名扫地以尽。既然现内阁不可避免的垮台看来是他一手造成的,那末他必然要成为任何一个新内阁的成员。他不仅把命运已定的内阁抛开不管,而且还使这一内阁的继承者非接受自己不可。
帕麦斯顿在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辞职,除了挽救自己的名声并且在新政府中稳占一个突出的地位以外,还是直接为俄国效劳。俄国外交界早就在嘲笑联合内阁笨拙,波拿巴一直猜忌联合内阁对科堡家族和奥尔良王室所表示的同情,甚至君士坦丁堡方面也开始认识到联合政府叛卖盟友、懦怯怕事的弱点了;而现在,就连它在国际领导集团中暂时可能还有的一些不大的影响也要消失了。一个丧失了统一和名誉,不被朋友信任,不被敌人尊重的政府,一个被人看做处于瓦解前夜的纯粹暂时性的东西,甚至存在本身也开始被人怀疑的政府——这样的政府根本无力使大不列颠在欧洲列强中保持它应有的地位。帕麦斯顿勋爵的辞职将使联合政府的作用以及英国本身在国际政治中的作用等于零;而对那位专制君主来说,英国的退出政治舞台哪怕是一两个星期所带来的好处,是比任何时候都大的。在大不列颠的统治集团中爱好和平的分子对主战分子占了上风。柏林的、巴黎的和维也纳的宫廷都必然会这样来解释帕麦斯顿勋爵的辞职,而土耳其御前会议也将不得不接受这种解释,它对自己力量的信心本来就已经因俄国最近的胜利而动摇了,它现在是在联合舰队的大炮保护下开会哩。
不要忘记,自从帕麦斯顿勋爵成了联合内阁的成员以来,他的国务活动与国际政治的联系只限于以下几点:他插手制造轰动一时的火药阴谋案件[注:见本卷第96—99页。——编者注],插手于公开利用英国警察跟踪监视政治流亡者的勾当;他发表演说,开玩笑似地把俄国给多瑙河的航行设下的障碍描绘成不值得注意的问题;最后,他在议会会议闭幕时所作的庄重的演说里要下院相信,政府在东方危机中的活动是无可指摘的,议员们可以安心地散会,因为大臣们仍然各守职位;同时他还担保“俄国皇帝知荣誉和守信用”。
除了上面列举的一般原因以外,帕麦斯顿勋爵所以要用这种爱国的自我牺牲行为使世人震惊,还有一个特别的原因:他已经开始被人识破了。他身上的光彩已开始黯淡下去,他以前所做的事情已被公众知道。如果说,在帕麦斯顿公开参预推翻法兰西共和国的12月2日阴谋的时候,在他表演火药阴谋剧的时候,英国人民的错误认识都仍然没有动摇的话,那末,对勋爵阁下作过认真的研究的戴维·乌尔卡尔特先生所进行的揭露就成了一付清醒剂。这位先生不久以前发表的著作“俄国的进展”,他在英国刊物上登载的许多文章,特别是他在反俄群众集会上发表的传遍整个王国的演说,都打击了帕麦斯顿的政治威信,这种打击在今后的历史进程中将显示出更大的力量。我们对恢复历史真实的事业所作的贡献,对于英国人重新评价这位诡诈狡猾的国家活动家也起了一定的作用,这是我们完全没有估计到的。我们完全出乎意料地从伦敦得到消息说,塔克尔先生把两个月以前我们揭露了勋爵阁下的真面目并撕下了他那国务活动的假面具的那篇详尽的文章[420]翻印了5万份并且免费地散发了。社会舆论已经变得对勋爵阁下不利,所以他显然是想用现在这个coup〔手腕〕来躲开即将落到他头上的种种谴责,或者挡开这些谴责。我们可以预言,他将遭到失败,他那拖延不止的国家活动家的生涯不久就要得到一个可耻的、倒霉的结局。
卡·马克思写于1853年12月16日 作为社论载于1853年12月31日“纽约每日论坛报”第3965号 原文是英文 俄文译自“纽约每日论坛报” |
注释:
[419]1853年12月16日帕麦斯顿宣布退出阿伯丁联合内阁。可是他的辞职没有被接受,很快又回到他原来的内务大臣的职位上来。——第609页。
[420]指伦敦出版人塔克尔把1853年11月4日“纽约每日论坛报”上发表的“帕麦斯顿与俄国”一文印成单行本出版,这篇文章是马克思的“帕麦斯顿勋爵”那组文章中的第三篇(见注295)。——第6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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