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圣布鲁诺
1.“征讨”费尔巴哈
在谈到鲍威尔的自我意识去庄重地和自己本身以及和世界打交道的情况以前,我们必须揭露一个秘密。圣布鲁诺之所以大声疾呼,挑起战火,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和自己的陈腐发酵的批判,免得被人们漫不经心地遗忘,只是为了表明在1845年已改变了的条件下批判依然如故,一成未变。他写完了“正义事业和我自己的事业”[26]一书的第二卷;他捍卫自己的地盘,他pro aris et focis[注:直译是:为了保卫祭坛和炉灶;转意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自己的事业。——编者注]而战斗。但是他这位名副其实的神学家,用一种假象把这个本来目的掩盖起来,好像他是想“评述”费尔巴哈似的。在费尔巴哈和施蒂纳的论战中,完全没有提到布鲁诺,这再好不过地证明:人们已经把可怜的布鲁诺忘得一干二净了。正因为如此,他抓住了这次论战,以便寻找借口来宣告自己和这两个敌对者的对立,来宣称自己是他们的最高的统一——圣灵。
圣布鲁诺开始向费尔巴哈开炮“征讨”,c’est-a-dire〔也就是说〕,把已在“北德意志杂志”上发表过的一篇论文加以补充修订后再版。费尔巴哈被授予“实体”的骑士的称号,为的是使鲍威尔的“自我意识”更加突出。在这个据说是由费尔巴哈的全部著作所证明了的费尔巴哈的新化身面前,我们这位圣者从费尔巴哈论莱布尼茨和培尔的著作一下就跳到了“基督教的本质”,并且跳过了“哈雷年鉴”中的反对“实证哲学家”的论文[27]。这种“遗漏”在这里真是“恰到好处”。原来费尔巴哈在这篇论文中是在圣布鲁诺还思辨着无垢受孕的时候就和“实体”的实证代表们相反,把“自我意识”的全部奥秘都揭穿了。
不消说,圣布鲁诺依旧在骑着他的老年黑格尔派的战马耀武扬威。听听他从上帝的王国发来的最新启示的开头一段话吧:
“黑格尔把斯宾诺莎的实体和费希特的我合而为一了;二者的统一,这两个对立领域的结合等等就是黑格尔哲学的独特的兴趣之所在,但同时也是它的弱点。黑格尔体系在这个矛盾中徬徨不知所措,这个矛盾必须解决和消灭。但是,他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使自我意识如何对待绝对精神……这一问题的提出永远成为不可能才行。而这一点可能从两方面来做到。或者是自我意识必须重新销毁于实体的火焰中,也就是说必须确立并保存纯粹的实体性;或者必须指明个性就是自己的属性和自己的本质的创造者,指明一般个性的概念本来就要对自己〈“概念”呢,还是“个性”?〉[注:本卷引文中凡是在<>里的话或标点符号等都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加的。——译者注]加以限制,然后又消除个性由于自己的普遍本质而加上的这种限制,因为正是这个本质只是个性的内在的自我区别的结果,只是个性的活动的结果。”(“维干德”第87、88页)
在“神圣家族”中(第220页)[28]黑格尔哲学被描述为斯宾诺莎和费希特的统一,同时也强调指出了包含在这统一中的矛盾。圣布鲁诺的特别处是他和“神圣家族”的作者不同,他认为自我意识对实体的关系问题并不是“黑格尔思辨范围之内的争论问题”,而是世界历史的问题,甚至是绝对的问题。这是圣布鲁诺能够借以道出当代冲突的唯一形式。他确实相信:自我意识对实体的胜利,不仅对欧洲的均势,而且对俄勒冈问题[29]的整个未来发展都有极重大的影响。至于英国谷物法的废除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点,现在还知道得很少。黑格尔用以反映——以歪曲的形式反映——现实冲突的那种抽象的和神秘的词句,在这个“批判的”头脑看来就是现实冲突本身。布鲁诺接受了思辨的矛盾,并把这个矛盾的一部分同另一部分对立起来。在他看来,关于现实问题的哲学词句就是现实问题本身。因此,在他看来,一方面,现实的人以及他们对于从外表上看是独立在外而和他们对立的他们自己的社会关系的现实意识都非实有,实有的只是自我意识这种赤裸裸的抽象词句,正如现实的生产都非实有,实有的只是这种自我意识的已经独立化的活动一样;另一方面,现实的自然界和现实存在的社会关系都非实有,实有的只是这些关系的一切哲学范畴或名称归结而成的赤裸裸的哲学词句,即实体;因为布鲁诺同所有哲学家和思想家一起,错误地把思想、观念、现存世界在思想上的独立化了的表现当作这个现存世界的基础。不言而喻,用这两个已变得毫无意义和毫无内容的抽象,他就能够变各式各样的戏法,而对现实的人及其各种关系则一无所知。(此外,请参看论费尔巴哈那一篇中关于实体的部分以及论圣麦克斯那一篇中关于“人道自由主义”和“圣物”的部分。)他并没有离开思辨的基地来解决思辨的矛盾;他仍在这一基地上施展伎俩,甚至还如此坚定地站在黑格尔所特有的基地上,以致“自我意识”对“绝对精神”的关系,依然使他不能得到安宁。总而言之,在我们面前的还不过是那一套在“复类福音作者批判”中宣告过,在“基督教真相”中细述过,但是可惜得很,在黑格尔的“现象学”[30]中却早就先有过的自我意识的哲学。“神圣家族”第220页和第304—307页[31]对鲍威尔的这一新哲学作了详尽无遗的分析。但是,圣布鲁诺竟然在这里还为自己画一幅漫画,他偷运“个性”进来,以便能够和施蒂纳一起把单个的人描绘成他“自己的制品”,而把施蒂纳描绘成布鲁诺的制品。这个前进的一步应有简短的注释。
首先,让读者把这幅漫画和它的原样,即“基督教真相”中对自我意识的说明(第113页)比较一下,然后再把这个说明和它的原型,即黑格尔的“现象学”第575、583页等处比较一下(这两处都在“神圣家族”第221、223、224页上转载了[32])。但我们来看看漫画吧:“一般个性”!“概念”!“普遍本质”!“对自己加以限制,然后又消除这种限制”!“内在的自我区别”!多么巨大的“结果”啊!“一般个性”——这或者是“一般”胡说,或者是个性的抽象概念。因此,在个性这个概念的“概念”中,包含着“对自己加以限制”。而个性“由于自己的普遍本质”,接着就立即加上了包含在它的概念的“概念”中的这个限制,而且在个性重新把这个限制消灭以后,才知道“正是这个本质”才是“个性的内在的自我区别的结果”。因此,这种奥妙的同语反复的全部伟大结果也就是在思维中的人的自我区别这种久已驰名的黑格尔的戏法,而可怜的布鲁诺却固执地把这种自我区别宣称为“一般个性”的唯一活动。在相当长的时间以前,就已有人叫圣布鲁诺注意:既然“个性”的活动只限于这些已经陈腐的逻辑跳跃,那末这样的“个性”是毫无用处的。同时,这一段就包含着坦白的招供:鲍威尔的“个性”的本质就是概念的概念,抽象的抽象。
布鲁诺对费尔巴哈的批判如果有什么新东西,也只不过是把施蒂纳对费尔巴哈和鲍威尔的责难虚伪地述说成鲍威尔对费尔巴哈的责难。例如,他说“人的本质是一般本质和某种圣物”,“人是人的上帝”,人类是“绝对的东西”,他说费尔巴哈把人分裂为“本质的我和非本质的我”(尽管布鲁诺经常宣称抽象的东西就是符合于本质的东西,并且他在把批判和群众对立时,把这种分裂想像得比费尔巴哈还要可怕得多),他说必须进行反对“上帝的宾词”的斗争等等。在同费尔巴哈争论自私的爱和无私的爱时,布鲁诺几乎逐字逐句地抄袭了施蒂纳整整三页之多(第133—135页),同样他还非常笨拙地模仿施蒂纳的话:“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的创造物”、“真理是怪影”等等。此外,在布鲁诺那里,“创造物”还变成了“制品”。关于圣布鲁诺如何利用施蒂纳,我们回头还要谈到。
我们在圣布鲁诺那里发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他对黑格尔的经常的依赖。当然,对于他从黑格尔那里抄袭来的见解,我们无需多加议论。我们只是搜集一些句子,从中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是如何迷信哲学家的威力,如何赞同他们的幻想:改变了的意识、对现存诸关系的稍新的解释,能够把整个现存世界翻转过来。圣布鲁诺满怀着这种信心,通过他的一个学生在“维干德季刊”第4卷第327页上为自己提供证明,硬说上面所引用的他在第3卷中关于个性所说的话,是“震撼世界的思想”。
圣布鲁诺说道(“维干德”第95页):
“哲学总不外是还原为自己的最一般的形式、最合理的表达方式的神学。”
用来反对费尔巴哈的这段话几乎是逐字逐句从费尔巴哈的“未来哲学”(第2页)中抄下来的: “思辨哲学是真实的、彻底的、合理的神学。”
布鲁诺接着说: “同宗教结成联盟的哲学本身,总是致力于个人的绝对依赖性,并且真的实现了这种依赖性,这是因为哲学要求并力争做到使单一生活消融于普遍生活,偶性消融于实体,人消融于绝对精神之中。”
难道“同”黑格尔哲学“结成联盟”的、仍被禁止同神学交往的布鲁诺的“哲学”不是“要求”“人消融”于他的一种“偶性”的观念,即消融于作为“实体”的自我意识的观念之中吗?尽管它无法“力争做到”这一点,难道它不是“要求”这一点吗?然而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巧舌如簧油腔滑调的圣师还是多么兴高采烈地宣传他对神圣的神学家和哲学家的神秘力量的“震撼世界的”信念。不言而喻,这是为了“自由的正义事业和我自己的事业”的利益。在第105页上,我们这位敬神的人竟然厚颜无耻地责难费尔巴哈,他说:
“费尔巴哈从个人、从基督教的失去人性的人中,所造成的不是人,不是真正的〈!〉现实的〈!!〉有人称的〈!!!〉人〈这些宾词的产生应归功于“神圣家族”和施蒂纳〉,而是不成人的人,是奴隶”,
因而,他也就能够武断地说出他圣布鲁诺能用头脑制造出人这种荒唐的言论。往下,还写道:
“在费尔巴哈看来,个人应隶属于类,应为它服务。费尔巴哈所说的类就是黑格尔的绝对,它同样是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
在这里,正如在所有其他地方一样,圣布鲁诺也是使个人的现实关系依赖于对这些关系的哲学解释,从而为自己涂上光彩。关于黑格尔的“绝对精神”和费尔巴哈的“类”的观念同现存世界有着怎样的联系,他却一无所知。在第104页上,这位圣师认为,费尔巴哈用来把理性、爱和意志所构成的上帝的三位一体变成某种“在个人之中并统治着个人”的东西的那种异端邪说是极其丑恶的,好像现今任何天赋,任何爱好,任何要求在遭到环境妨碍而得不到满足的时候都不能确认自己是一种“在个人之中并统治着个人”的力量似的。例如,如果圣师布鲁诺感到饥饿而又没有办法来防止它,那末,甚至他的胃也会成为一种“在他之中并统治着他”的力量。费尔巴哈的错误不在于他说出了这一事实,而在于他以唯心主义的方式使之独立化了,没有把它看作是历史发展的一定的、暂时的阶段的产物。
第111页:“费尔巴哈是个奴才,他的奴性使他不能完成人的事业,认识宗教的本质〈妙极了,“人的事业”!〉……他认识不了宗教的本质,因为他不知道那座可以通向宗教的源头的桥梁。”
圣布鲁诺还极其认真地相信宗教有自己的“本质”呢。至于“那座”通向“宗教的源头”的“桥梁”,那末,这种驱桥[注:俏皮话,德文Eselsbrücke(驴桥)的意思是供愚蠢的或懒惰的学生用的题解书籍(类似考试时之“夹带”等物)。——编者注]必然是水管桥。同时,圣布鲁诺是一个滑稽可笑的现代化了的靠这座桥来养老的卡龙[注:卡龙(Charon)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个人物,他用小舟载着死去的希腊人的灵魂通过冥河,运到阴间去。——译者注],作为tollkeeper〔收税人〕,他向每个过桥往宗教冥国去的行人收halfpenny〔半便士〕的税。在第120页上,这位圣者指出:
“假如没有真理,假如真理不过是一直为人所惧怕的怪影,那末费尔巴哈如何能够存在呢?”〈施蒂纳,帮帮忙吧!〉
惧怕“真理”的“怪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可尊敬的布鲁诺本人。还在十页以前,即在第110页上,他就在真理的“怪影”面前发出如下的震撼世界的恐怖叫喊: “真理,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作为现成的客体而自然地出现,它只有在个性的发展中才能展现自己并上升到统一。”
这样,真理这一怪影在这里不仅变成了展现自己并上升到统一的人,而且这种戏法是在真理之外,正如绦虫一样,是在某种第三者体内进行的。关于这位圣者还在青年时代当内心里还沸腾着情欲的时候和真理发生的恋爱关系,参看“神圣家族”第115页及以下各页[33]。这位圣者反对费尔巴哈的感性的怒气冲冲的论战,表明他现在是如何清心寡欲,涤除尘念。布鲁诺完全不是反对费尔巴哈用以承认感性的那种极端有限的方法。费尔巴哈的失败的尝试,作为一种想跳出意识形态的尝试,在他看来乃是一种罪恶。当然!感性——色欲、肉欲和傲慢——在主的面前乃是令人惊心与作呕之事!难道你们不知道肉欲的思念就是死亡,而精神的思念就是生命与和平吗;因为肉欲的思念是对批判的敌视,而一切肉欲的东西都是从尘世产生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书上所写的:肉欲的事情是人所共知的,这就是通奸、奸淫、污秽、淫乱、偶像崇拜、迷惑、敌视、争吵、嫉妒、愤怒、纠纷、不睦、成群结党、仇恨、谋杀、酗酒、饕餮等等。我已经预告过你们,现在还预告你们:干这类事情的人是不能继承批判的王国的;但他们会感到痛苦,因为他们走了该隐的道路[注:该隐的道路意指犯罪的道路。典故出自“创世记”。该隐是亚当的儿子,因嫉妒其弟亚伯受耶和华的恩宠,逐杀之。以后他受到了耶和华的惩罚。——译者注],由于贪图享乐,他们陷入了巴兰[注:参看旧约“民数记”第22章。——译者注]的错误并且像可拉[注:参看旧约“民数记”第16章。——译者注]那样作乱而亡。这些不信神者肆无忌惮地挥霍你们的布施,饱食终日以自肥。他们是无雨之云,随风飘荡,他们是光秃的、不结果实的树,两次死去并被连根拔除,他们是因自己的耻辱而汹涌澎湃的海浪,他们是注定要永远湮没于黑暗之中的流星。因为我们曾读到:在最后的日子,可怕的时辰将要来临,这时会出现一些自命不凡、荒淫无度、好色甚于批判的人,暴徒的首领,总而言之,即肉欲的奴隶。思念神灵而又憎恶肉欲的罪恶外衣的圣布鲁诺鄙弃这些人;因而,他诅咒费尔巴哈,认为他是暴徒的首领,将他摈于门外,使之与恶犬、妖术者、通奸者和杀人犯为伍。“感性”——可恶的东西!它不仅使这位圣师痛苦地痉挛,而且竟使他唱起来。在第121页上,他唱着“终结之歌和歌之终结”。感性——可是,可怜的你,知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呢?感性就是“棍子”(第130页)。全身痉挛的圣布鲁诺甚至也一度和自己的一个命题作斗争,正如从前圣徒雅各和上帝斗争一样,不同之处只是在于上帝扭断了雅各的大腿,而我们的神圣的羊痫疯患者却使自己的命题支离破碎,撕裂了它的一切联系,这这样用一些明显的例子来阐明主体和客体的同一:
“无论费尔巴哈说什么,他总是要消灭〈!〉人,因为他把人这个词变成空洞的字眼……因为他不是制造〈!〉和创造〈!〉完整的人,而是把全人类奉为绝对,因为除此之外,他不是把人类而是把感觉说成是绝对物的器官,并承认感觉、直观、触摸的对象,一言以蔽之,即感性事物,是绝对的、无庸置疑的、完全确实的东西。”这样,费尔巴哈——这是圣布鲁诺的意见——“虽然能够震动空气层,但不能毁坏人的本质的诸现象,因为人的最内在的〈!〉本质和人的生气蓬勃的灵魂已经毁坏了外在的〈1〉声音,并使它成为空洞的振响”(第121页)。
圣布鲁诺自己就他故视感性的原因,作了一个虽然神秘但却是断然的解说: “好像我的我也没有这种确定的、和其他一切性比起来是唯一的性以及这些特定的唯一的性器官似的!”〈这位勇士除了自己那些“唯一的性器官”外,还有特殊的“唯一的性”!〉
这唯一的性在第121页上有如下的解释: “感性像吸血鬼吸尽人的生命中的全部脑髓和血液一样,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铁门槛,人碰到它必然会头破血流。”
然而最高的圣者也不是纯洁的!他们都是罪人,而且欠缺他们在“自我意识”面前应有的那种光荣。当圣布鲁诺午夜在孤寂的斗室中纠缠在“实体”上的时候,异教徒费尔巴哈的诱人的著作却勾引起他对女人和女性美的思念。突然他的目光昏暗起来;纯粹的自我意识被玷污了,该死的情欲的幻想用淫猥的形象挑逗得批判家神魂颠倒。心有余而力不足。他颠踬,跌倒,忘却了他就是那种“以自己的力量联结世界、解放世界并支配世界”的权力,忘却了他的幻想的这些产物就是“产生于他的精神的精神”;他丧失了任何“自我意识”,他如痴如醉吞吞吐吐地唱着歌颂女人的“娇弱、轻盈、温柔”之美的赞歌,歌颂女人的“圆润丰满的肢体”和“颤抖的、飘荡的、炽热的、狂暴的、作咝咝声的、波浪式的身材”。但是纯洁的人总是在他犯罪的地方露出马脚。谁不知道,“颤抖的、飘荡的、波浪式的身材”是一种任何一只眼睛都没有看见过、任何一只耳朵都没有听见过的东西呢?因此,安静一点,可爱的灵魂,对于叛乱的肉体,精神很快就会占上风的,并会在横溢沸腾的情欲面前立下一道不可逾越的“铁门槛”,情欲“碰到它”立刻就会“头破血流”。 圣布鲁诺借助于对“神圣家族”的批判理解终于得出这样一点:“费尔巴哈是被人道主义既鼓舞又败坏了的唯物主义者,也就是忍受不住尘世以及尘世的存在〈圣布鲁诺知道有一种不同于尘世的尘世存在,而且还知道应该怎样做才能“忍受得住尘世的存在”!〉但想化为精神而升天的唯物主义者;费尔巴哈还是这样一个不能思考也不能建立精神世界,而被唯物主义所累的人道主义者……”(第123页)
由此可见,在圣布鲁诺看来,人道主义就在于“思考”和“建立精神世界”,同样,唯物主义也就在于: “唯物主义者只承认当前现实的东西,即物质〈好像具有人的一切属性——包括思维在内——的人不是“当前现实的东西”似的〉,承认它是积极地展示自己并实现自己的多样性的东西,是自然。”(第123页)
物质最初是当前现实的东西,但只是自在的、隐蔽的;只有当它“积极地展示自己并实现自己的多样性”的时候(“当前现实的东西”“实现自己”!!),它才成为自然。最初存在着物质这个概念、这个抽象、这个观念,而这个观念则在现实的自然中实现自己。这同关于具有创造力的范畴预先存在的黑格尔理论一字不差。从这一观点来看,我们就会完全明白,圣布鲁诺错误地把一些唯物主义者关于物质的哲学词句当作他们世界观的真实的核心和内容了。2.圣布鲁诺对费尔巴哈和施蒂纳之间的斗争的思考
这样,圣布鲁诺在对费尔巴哈说了一些相当有分量的话以后,就开始考察费尔巴哈和唯一者之间斗争。他用来表示自己对这一斗争的关切的第一件东西,就是被奉为手段的三度微笑。
“批判家满怀着胜利的信心,高唱凯歌勇往直前地走着自己的道路。有人诋毁他,他微笑了。有人宣称他是异教徒,他微笑了。旧世界打算发动十字军讨伐他,他微笑了。”
圣布鲁诺——这一点我们刚刚才听到——走着自己的道路,但他不是像其他的人那样前进,而是迈着批判的步伐前进,他带着微笑去完成这一重要的事业。 “只要他一微笑,他的脸上就会现出许多皱纹,比地图上两个印度的线条还要多。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一个姑娘要给他一记耳光;如果她真的这样做了,那他将会微笑着认为这是极大的艺术”[34],就像莎士比亚笔下的马伏里奥那样。
圣布鲁诺自己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驳倒他的两个对手,他有一个摆脱他们的简便办法,就是divideetimpera〔分而治之〕,让他们自己发生争执。他使费尔巴哈的人和施蒂纳对立(第124页),又使施蒂纳的唯一者和费尔巴哈对立(第126页及以下各页);他知道,他们之间是势不两立的,就像爱尔兰的基尔肯尼的两只猫那样,它们彼此把对方吃得精光,结果只剩下了两条尾巴。对于这两条尾巴,圣布鲁诺就来宣布自己的判词:它们是“实体”,因而应当永远受诅咒。他在把费尔巴哈和施蒂纳对立起来时,完全重复了黑格尔关于斯宾诺莎和费希特所说的话。如所周知,黑格尔把像一个点的我说成是实体的一个方面,而且是最牢固的一个方面。无论布鲁诺早先曾如何狂暴地反对利己主义,甚至咒骂它是群众的odorspecificus〔怪味〕,但是他在第129页上还是承受了施蒂纳的利己主义,不过这已经“不是麦克斯-施蒂纳的”利己主义,而自然是布鲁诺-鲍威尔的利己主义了。他给施蒂纳的利己主义打上道德缺陷的烙印,说:“施蒂纳的我需要伪善、欺骗和外部暴力来维护他的利己主义”。在其他方面,他相信(参看第124页)圣麦克斯的批判奇迹,并把麦克斯的斗争看作是“从根本上消灭实体的真实努力”(第126页)。他不去深入研究施蒂纳对鲍威尔的“纯粹批判”的批判,却在第124页上断言施蒂纳的批判也和任何其他的批判一样,不能损他毫厘,“因为他正是批判家本身”。
最后,圣布鲁诺把圣麦克斯和费尔巴哈两人都驳斥了,他的办法是把施蒂纳在批判家布鲁诺·鲍威尔和独断主义者之间所作的对比几乎逐字逐句地应用于费尔巴哈和施蒂纳。
“维干德”第138页:“费尔巴哈把自己和唯一者对立起来,从而〈!〉和后者处于对立的地位。他是而且希望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唯一者是而且应该是一个利己主义者。前者是圣人,后者是凡人。前者是善人,后者是恶人。前者是神,后者是人。但他们两个都是独断主义者。”
因此,要点在于:布鲁诺斥责他们两人的独断主义。 “唯一者及其所有物”第194页:“批判家害怕陷入独断主义或者提出教条。自然,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会从批判家转化为他的对立面,即转化为独断主义者,他这位批判家就会从善的变成恶的,或者从大公无私的人〈共产主义者〉变为利己主义者等等。打倒教条!——这就是他的教条。”
3.圣布鲁诺反对“‘神圣家族”的作者
圣布鲁诺用上述方法对付了费尔巴哈和施蒂纳,“断绝了唯一者进一步发展的任何可能性”之后,现在又转过来反对那些据说是以费尔巴哈为支柱的德国共产主义者,特别是反对“神圣家族”的作者。他在这部论战性著作的序言里所找到的“真正的人道主义”这个用语,构成了他的假设的主要根据。他自然会想起“圣经”中的这样一段话:
“弟兄们,我从前对你们说话,不能把你们当作属灵的,只得把你们当作属肉体〈在我们所考察的这个场合下,情形正好相反〉,在基督里为婴孩的。我是用奶喂你们,没有用饭喂你们,那时你们不能吃,就是如今还是不能。”(“哥林多前书”第3章第1、2节)
“神圣家族”给可尊敬的圣师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深沉的悲痛、严峻而仁慈的忧伤。这本书唯一的好的方面是:它 “指出了费尔巴哈必然成为什么以及他的哲学可能取得什么地位,如果它想反对批判的话”(第138页),
因而,也就是毫不勉强地把“想”同“可能”和“必然”结合起来了;这个好的方面毕竟盖不过它的许多阴暗的方面。在这里被滑稽地当作前提的费尔巴哈哲学 “不配而且不能理解批判家,不配而且不能知道和认识在发展中的批判,不配而且不能知道:批判对一切超验东西来说是无尽的斗争和胜利,是不断的破坏和建设,是唯一的〈!〉创造的和动力的本原。费尔巴哈哲学不配而且不能知道:批判家过去如何工作而且现在还如何工作以便承认那些一直压抑了人类使人类透不过气来和没有生气的超验力量并使之成为〈!〉它们本来的那样,即成为产生于精神的精神、内在中的内在、成为出自本乡也还在本乡的乡土〈!〉,也就是承认这些超验力量并使之成为自我意识的产物和创造物。这个哲学不配而且不能知道:只有批判家是唯一彻底摧毁了完整的宗教和具有各种表现的国家的人……”(第138、139页)
这不是同老耶和华一模一样吗?他追赶着自己那些宁愿侍奉快乐的异教神的狡猾百姓,并在后面喊叫道: “听我说,以色列,不要把你的耳朵掩盖起来,犹大!难道我不是带领你出走埃及而到一个流着奶与蜜的地方去的主,你的上帝吗?看,你们从青年时代起在我眼前所干的一切都是罪恶,你们用我双手的产物来激怒我。当我始终不渝地教导你们时,你们以背向我,不以面向我;竟将可憎之物设立在我的殿中把这殿玷污;没有得到我的命令,你们就在欣嫩子谷建筑巴力的邱坛,我真没想到你们会做出此等下流事;我差遣我的仆人耶利米到你们那里,从亚们之子约西亚即位的第十三年起到今天止,我一直在向他叮嘱我的话,他已经虔诚地向你们传道二十三年了,但你们不愿听他。因此主说:有谁听到过以色列的姑娘干下了许多丑行这类的事情。因为雨水的流逝也赶不上我的百姓之忘记我那样快。呵!土地,土地,土地,听听主的话吧!”
圣布鲁诺在喋喋不休地谈论“配”和“能”的概念时断言他的共产主义敌人误解了他。他在这一次议论中用来描绘批判的那种方法,他用来使过去压抑“人类生活”的力量转变为“超验的”力量,又使这些超验的力量转变为“产生于精神的精神”的那种方法,他用来把“批判”说成是唯一的生产部门的那种方法,——这种方法证明:所谓误解实际上是鲍威尔不称心的一种理解。我们曾证明,鲍威尔的批判低于任何批判,因为这个缘故,我们当然就变成独断主义者了。他甚至厉声斥责我们胆敢不相信他的陈词滥调。以雷神宙斯——自我意识——为首的整个独立概念的神话又随着“表现流行范畴的扬尼恰尔军乐队的调子的乐声”在这里游行了(“文学报”,参看“神圣家族”第234页)[35]。当然,走在前面的是关于创造世界的神话,也就是关于批判家的艰巨“工作”的神话,这种工作是“唯一的创造的和动力的本原,无尽的斗争和胜利,不断的破坏和建设”,是“现在工作”和“过去工作”云云。此外,可尊敬的圣师甚至还这样责难“神圣家族”,说它对“批判”也正如他自己在目前的答辩中所理解的那样去理解了。他把“实体”“归还原处,把它投归它的出身之地,即自我意识中,批判的人〈自从有了“神圣家族”以后还有)和被批判的人”中(自我意识在这里好像起着思想的贮藏所的作用),然后他接着说道: “它〈似乎是指费尔巴哈的哲学〉不配知道:批判和批判家们在其存在的时候〈!〉就支配并创造了历史,甚至他们的敌人以及现代的一切运动和活动都是他们的创造物,只有他们才是执掌大权者,因为力量就在他们的意识中,因为他们是从自身中、从自己的行动中、从批判中、从自己的敌人中、从自己的创造物中吸取力量的;人是靠批判的行为才获得解放的,因而人们也是如此;人是靠批判的行为才被创造〈!〉的,因而人们也是如此。”
这样,批判和批判家起初是两个完全不同、彼此分立、独自活动的主体。批判家是不同于批判的另一主体,批判也是不同于批判家的另一主体。这种人格化了的批判,即作为主体的批判,正就是“神圣家族”所反对的那种“批判的批判”。“批判和批判家在其存在的时候就支配并创造了历史”。“当他们”不“存在的时候”,他们就不能做到这一点,这是显然的,而“只要他们存在的时候”,他们就按照自己的方式“创造了历史”,这也是显然的。最后,圣布鲁诺竟“配而且能”向我们宣布关于摧毁国家的批判力量的最深刻启示之一,这就是:“批判和批判家是执掌大权者,因为〈好一个“因为”!〉力量就在他们的意识中”;其次,这些伟大的历史制造者们“是执掌大权者”,因为他们“从自身中和从批判中〈这还是从自身中〉吸取力量”。但遗憾的是,终究还没有证明,在其内部,即在“自身中”,在“批判中”有什么东西可资“吸取”。根据批判自己的话看来,至少应该认为,除了“被投归”该处的“实体”这个范畴以外,未必能够“吸取”到别的什么东西。最后,批判还“从批判中”“吸取”“力量”来吐露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神论。也就是说,它向我们揭露了过去为我们的父辈以至祖父辈都不知道的秘密:“人是靠批判的行为才被创造的,因而人们也是如此”,然而,直到现在,批判却一直被误认为是依靠完全另外的一些行为而存在于批判之前的那些人们的一种行为。既然如此,那末圣布鲁诺看来也是依靠“批判”,即通过generatioaequivoca〔自然发生〕而自己来到“世界,从世界又到世界”的了。也许这一切都不过是“创世记”中下面一段故事的另一种解说吧:亚当认识了也就是批判了他的妻子夏娃,而她就怀孕了,云云。在此,我们看到,这一套老相识的批判的批判,虽已在“神圣家族”,中被详尽地刻画过,但是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它又原原本本地以种种招摇撞骗的姿态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我们对此无需感到惊奇,因为我们的这位圣者自己在第140页上就抱怨说“神圣家族”“断绝了批判进一步发展的一切可能性”。圣布鲁诺怀着极大的愤懑责难“神圣家族”的作者,说他们利用蒸发的化学过程,把鲍威尔的批判从它的“液体”聚集态变成了“结晶”态。
所以,“贫困制度”、“成年洗礼证书”、“感染力和雷鸣般的外貌的境界”、“概念的穆斯林倾向”(神圣家族”第2、3、4页[36],根据批判的“文学报”),所有这一切,据说只有当人们“结晶地”去理解它们时才是胡说八道;而人们在关于“英国生活的迫切问题”[注:参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第2章。——译者注]的附录中所发现的批判的二十八个历史错误,如果从“液体的”观点来看,难道就不是错误了吗?批判是否坚持,从液体的观点看来,在瑙威尔克事件[注:参看同上第3章。——译者注]老早就在它的眼前过去了之后它还是apriori〔先验地〕预言了而不是postfestum〔在事后〕来虚构这一事件呢?批判是否还坚持maréchal一词从“结晶的”观点看来可以理解为“铁匠”,而从“液体的”观点看来在任何场合下都应当是元帅呢?它是否还坚持,即使从“结晶的”观点去理解unfaitphysique这几个词可以是“自然界的事实”的意思,而这几个词的真正的“液体的”译文却是“物理学的事实”呢?它是否还坚持la malveillance de nosbourgeois just-milieux〔我们的遵循中庸之道的资产者的恶意〕,在“液体”状态下还是“我们的善良市民的漫不经心”呢?它是否还坚持:从“液体的”观点来看,“一个既没有成为父亲也没有成为母亲的儿童,在本质上是一个女儿呢”?它是否还坚持有人会以“描写过去的似乎是最后的一滴伤心泪”为己任呢?它是否还坚持,巴黎的各种看门人、“名士”、浪漫女子、侯爵夫人、骗子和笨蛋,在他们的“液体的”形式下不外是一种秘密的诸相,“而这种秘密的概念本来就要对自己加以限制,然后又消除它由于自己的普遍本质而加上的这种限制,因为正是这个本质只是它的内在的自我区别的结果,只是它的活动的结果”呢?它是否还坚持,如果批判的批判在某一问题上起初断定说它揭示了这一问题的“真正的和普遍的意义”,然后又承认它“不想而且也没有权利超出批判的范围”,最后乃宣称“批判本来应该再走一步,可是当时要走这一步是不可能的,因为……它就不可能”(“神圣家族”第184页[37]),在这种情况下,批判的批判在其“液体的”意义上还是“满怀着胜利的信心,高唱凯歌勇往直前地走着自己的道路”呢?它是否还坚持,从“液体的”观点来看,虽然“命运也能随意地决定”未来,“未来仍然是”批判的“事情”呢?从液体的观点来看,如果批判“和它的真正的要素发生矛盾,而这种矛盾在这些要素本身中已经得到解决时,批判还是没有做任何超人的事”呢?
不消说“神圣家族”的作者是犯了轻浮的毛病,竟把所有这些词句以及千百句其他的词句理解为表述固体的“结晶的”胡说八道——但是人们必须“液体地”,亦即按照复类福音的作者的意思来体会他们,就是不可以“结晶地”,亦即不要按照他们的真正的胡说八道来体会他们,然后才会达到真正的信仰,才会佩服批判的家政的和谐。
“因此恩格斯和马克思只知道对‘文学报’的批判”。这是有意扯谎,这证明我们的圣者是多么“液体地”来阅读一部把他的近著描写为只是他“过去工作”的全部内容的顶峰的著作。但是,我们的这位圣师没有平心静气地来“结晶地”阅读,因为他害怕他的论敌成为争夺他列为圣徒的光荣,“想把他从神圣地位拉下来,以使自己成为圣者”。
顺便指出这样一个事实:按照圣布鲁诺现在所说的话看来,他的“文学报”的目的绝非以建立“社会的社会”或“描写”德意志意识形态的“似乎是最后的一滴伤心泪”为目的;它也没有追求这样的目的——把精神和群众极端尖锐地对立起来并发展纯粹的批判的批判。它只是要“描写1842年的自由主义和激进主义以及它们的余音的不彻底性和空泛性”,也就是要和早已无声无臭的东西的“余音”作斗争。Tant de bruit pour une omelette!〔无事张皇!〕[注:直译是:煎鸡蛋引起了多么大的喧闹!——译者注]然而,正是在这里德意志理论所固有的那种历史观又以它“最纯粹的”姿态表现了出来。1842年可算是德国自由主义最光辉的时期,因为当时哲学参与了政治。在批判家看来,随着自由主义理论和激进主义理论的机关刊物“德国年鉴”和“莱茵报”[38]的停刊,自由主义也就销声匿迹了。此后,剩下的似乎仅仅是“余音”了。其实,只有现在,当德国资产阶级感到因经济关系而引起的对政权的真正要求并力图实现这一要求的时候,自由主义才在德国获得了实际的存在,从而才有某种成功的机会。
圣布鲁诺因“神圣家族”而感到的深沉的悲哀,使他不能“在自身中、通过自身并与自身一起”来批判这部著作。为了能够克制自己的悲哀,他首先得设法弄到这一著作的“液体的”形式。他在“威斯特伐里亚汽船”[22]5月号第206—214页上的那篇混乱不堪、误解百出的评论中找到了这种液体的形式。他所有的引文都是摘自“威斯特伐里亚汽船”上所引用的话,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引文是引自原著。
神圣的批判家的语言也是由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的语言来决定的。起初威斯特伐里亚分子(“汽船”第206页)从序言中所引证的一切原理都转载于“维干德季刊”(第140—141页)。这种转载又按照黑格尔早已推荐过的陈旧的原则构成了鲍威尔的批判的主要部分,这个原则是:
“信赖人类的正常理智,同时为了与时代和哲学并肩前进,要阅读一些对哲学书籍的评论,或许还要阅读这些著作的序言以及开头几段话;因为后者提供作为一切的依据的一般基本原理,而前者除历史的考证外,还提供评价,而评价正因为它是评价,所以超出它所评价的东西。沿着这条老路行走,穿着家常便衣就行了;但是永恒的、神圣的、无限的东西的崇高的感情却须穿着长老的法衣在一条道路上行走”,正如我们所曾见到的,圣布鲁诺也善于沿着这条道路“行走”,从而“使周围的一切化为灰尘”(黑格尔“现象学”第54页)。
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在从序言中作了一些引证后,接着说道: “这样,序言本身就把我们引导到书中所开辟的战场……”(第206页)
神圣的批判家把这些引文再引用到“维干德季刊”上,然后又作了更加精细的区分,并说道: “这就是恩格斯和马克思为了战斗而替自己造成的土地和敌人。”
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从对“工人一无创造”这个批判的命题的分析中得出的只是摘要性的结论。神圣的批判家真的以为这就是关于这个命题所说的一切,他在第141页上抄下了威斯特伐里亚的引文,发现好像和批判对立的只是一些“主张”,并因此而感到高兴。
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从爱的问题上流露出的批判言论中,在第209页上先抄了一些corpus delicti〔罪证〕,然后从反驳中断章取义地引证了一些句子,企图把这些句子当作权威的根据,为自己的暧昧温存的感伤情绪作辩护。
在第141—142页上,神圣的批判家像他的前辈引用引文时那样,把这一切都逐字逐句地照抄下来了。
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对着尤利乌斯·孚赫先生的尸体感叹道:“这就是世界上美好东西的命运!”[39]
神圣的批判家认为,必须在第142页上完全不适时地重复这种感叹,否则就不能完成自己“艰巨的工作”。
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在第212页上对“神圣家族”针对圣布鲁诺本人的论断作了虚伪的概括。
神圣的批判家不假思索地把这些破烂连同威斯特伐里亚的一切感叹,都逐字逐句地抄录下来。他一点也没有想到在这整部论战性著作中,根本没有一处非难他,说他“把政治解放的问题变成人类解放的问题”,说他“想杀害犹太人”,说他“把犹太人变成神学家”,“把黑格尔变成辛利克斯先生”,等等。神圣的批判家不假思索地重复着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的呓语,说什么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答应要发表一篇什么烦琐的论文来“回答布鲁诺的庸俗的自我礼赞”。然而,被圣布鲁诺当作引文引用的“庸俗的自我礼赞”这几个字,在整部“神圣家族”中根本就见不到,而我们在威斯特伐里亚的批判家那里却发现了它们。上面提到的那篇作为对批判的“自我申辩”的回答的论文,根本不是在“神圣家族”第150—163页上出现的,而是在谈“为什么鲍威尔先生必须搞政治”这一世界历史问题的时候在下一节中,在第165页[40]上出现的。
最后,在第143页上,在圣布鲁诺的威斯特伐里亚的榜样把“批判的批判的世界历史性的戏剧”变为“最滑稽的喜剧”之后(第213页),圣布鲁诺也把马克思描绘成“滑稽的喜剧演员”。
看吧!批判的批判的敌人就是这样“配而且能”“知道批判家过去如何工作而且现在还如何工作”!
4.与“莫·赫斯”的诀别
“恩格斯和马克思尚未完成的东西,莫·赫斯正在完成。”
这是一个伟大的、神奇的过渡。通过圣者关于什么是福音宣传者们的相对的“能”与“不能”这一问题的研究,这个过渡如此牢固地铭刻在圣布鲁诺的脑子里,以至在我们这位圣师的每一篇论文中,都会适当或不适当地显露出来。“恩格斯和马克思尚未完成的东西,莫·赫斯正在完成。”但是“恩格斯和马克思尚未完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原来,恰好就是对施蒂纳的批判。然而为什么恩格斯和马克思“尚未”批判施蒂纳呢?由于这个充足理由:当他们写“神圣家族”的时候,施蒂纳的书尚未问世。
任意虚构一切,使最不相干的东西带上莫须有的因果联系,这种思辨的戏法,的确已经完全迷住了我们这位圣者的心窍。这种戏法在他那里达到了最荒唐无稽的地步并堕落为一种小丑的行径——以了不起的姿态再三重复一些废话。例如,在“文学总汇报”第1卷第5期上我们已经读到:
“因此,我的著作和例如某个菲力浦逊写满了字的纸张〈就是说“例如某个菲力浦逊”用来写字的那些空白纸〉之间的区别本来是什么样就必须是什么样”!!!
在神圣的批判家看来,“莫·赫斯”(对于他的著述,恩格斯和马克思完全不负任何责任)是如此稀奇古怪的现象,他所能做的事情不过是摘引“晚近的哲学家”的大段文章并宣称:“这个批判在某些地方没有了解费尔巴哈,或者是〈啊,神学!〉器皿想反抗窑匠。”参看“罗马书”第9章第20—21节。我们这位神圣的批判家在再一次完成了旁征博引的“艰巨的工作”之后,终于得出结论说,赫斯抄袭黑格尔,因为他使用“联合的”和“发展”这两个字眼。圣布鲁诺自然不得不想方设法把“神圣家族”中所指明他是完全依赖于黑格尔的论据拐弯抹角地反转送给费尔巴哈。“请看,鲍威尔原来就是这样完结的!”特别是在“文学报”反对辛利克斯先生的光荣的斗争时期,“他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来反对黑格尔的全部范畴”,但自我意识这一范畴除外。至于他如何反对这些范畴和战胜它们,我们已经见过了。我们不妨再引证“维干德”第110页上的一段话,在那里他断言道:
“自然和历史中的〈1〉矛盾的〈2〉真的〈3〉解决〈4〉,彼此分隔的诸关系的〈5〉真的统一〈6〉,宗教的真理性的〈7〉基础〈8〉和无底的深渊〈9〉——真正无限的〈10〉、无法抗拒的、自我创造的〈11〉个性〈12〉——尚未发现。”
在短短三行中出现的不是两个似是而非的黑格尔范畴(如像在赫斯那里那样),而是整整一打“真的、无限的、无法抗拒的”而且通过“彼此分隔的诸关系的真的统一”而自行证明确是黑格尔的范畴。“请看,鲍威尔原来就是这样完结的!”如果这位圣者以为,他之所以发现赫斯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不是像布鲁诺所说的那样因为赫斯“希望”,而是因为他不希望,因为他谈论“复活”,那末我们这位伟大的圣师就使我们有可能仍然根据第110页上的言论看出他的最露骨的犹太作风。他在那里宣称: “真正的、活的、肉体的人还没有诞生〈!!!,关于“唯一的性”的使命的新启示〉而既生的畸形儿〈布鲁诺·鲍威尔?!?〉还对付不了所有的教条公式”,等等。
这就是说,救世主还没有降生,人子还只是应当莅临世界,而这个世界像旧约世界一样,还处在律法、“教条公式”的法鞭之下。正如在前面圣布鲁诺曾利用“恩格斯和马克思”以过渡到赫斯一样,现在,赫斯又成了圣布鲁诺最终将费尔巴哈同他的关于施蒂纳、关于“神圣家族”以及关于“晚近的哲学家”的信口开河的言论有了因果联系的工具。
“请看,费尔巴哈原来就是这样完结的!”“哲学不能不虔诚地完结”,等等。(“维干德”第145页)
但是,真正的因果联系在于,这种感叹乃是从赫斯的“晚近的哲学家”中反对鲍威尔的一段(序言第4页)里抄来的: “基督教禁欲主义者的最近的后裔别无他法,不得不如此向世界诀别。”
圣布鲁诺在结束他对费尔巴哈以及所谓费尔巴哈的同党的控诉词时,对费尔巴哈训话,责难费尔巴哈只会“炫耀”,只会“吹牛”,其实布·鲍威尔Monsieur〔先生〕或Madame la critique〔批判太太〕这一“既生的畸形儿”,更不用说经常不断的“消灭”,是“乘坐在自己的凯旋车上前进并荣获新的凯旋”(第125页),“推翻宝座”(第119页),“毁坏着”(第111页),“如雷鸣似的震惊着”(第115页),“彻底破坏”(第120页),“粉碎”(第121页),只准自然界“苟延残喘”(第120页),建立“更加森严的〈!〉牢狱”(第104页),最后,以“毁灭性的”说教的雄辨口才在第105页上发挥关于“牢固-坚定-结实地,存在着的东西”的“新颖的-公正的-活泼的-自由思想”,在第110页上,他用“巨石和峻岩”给费尔巴哈以迎头痛击,最后用一种声东击西的办法甚至超过了圣麦克斯,因为他在第124页上更以“最抽象的抽象”和“最严酷的严酷”来补充“批判的批判”,“社会的社会”以及“巨石和峻岩”。
所有这一切都是圣布鲁诺“通过自身、在自身中并与自身一起”完成的,因为他就是“他自身”,此外,他“通过自身、在自身中并与自身一起”“永远是最伟大的并且能是最伟大的”(是并且能是!)(第136页)。完毕。
“从另一方面来说”,如果圣布鲁诺不是“同样地”把“感性当作像人碰到它必然会头破血流的那道铁门槛一样”害怕的话,那末他对于女性说来,无疑是危险的,因为他是“无法抗拒的个性”。因此,他“通过自身、在自身中并与自身一起”未必会折一朵花,而是让花都凋残于无边的相思,和凋残于“有这种唯一的性以及这些唯一的特定的性器官”的“无法抗拒的个性”的歇斯底里的折磨中[注:手稿中删去了以下这一段话:
注释:
[26]这里是用布·鲍威尔的“自由的正义事业和我自己的事业”(《Die gute Sache der Freiheit und meine eigene Angelegenheit》.Zü-rich und Winterthur.1842)的第2卷的题目来讽刺布·鲍威尔在“维干德季刊”上所发表的那篇评论费尔巴哈的文章(见注释13)。——第91页。
[27]这里所谈的是路·费尔巴哈的几部著作:“新哲学的历史。对莱布尼茨哲学的叙述、分析和批判”1837年安斯巴赫版(《Geschichte der neuern Philosophie.Darstellung,Entwicklung und Kritik der Leibnitz’schen Philosophie》.Ansbach,1837)、“比埃尔·培尔”1838年安斯巴赫版(《Pierre Bayle》.Ansbach,1838)、“基督教的本质”1841年莱比锡版(《Das Wesen des Christenthums》.Leipzing,1841),以及1838年发表在“哈雷年鉴”上的那篇匿名文章“‘实证哲学’批判”(《Zur Kritik der《positiven Philosophie》》)。——第92页。
[28]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57年人民出版社版第2卷第177页。——第92页。
[29]俄勒冈问题即北美洲太平洋岸俄勒冈州的占有问题。夺取俄勒冈的斗争于1846年以美英对该州的瓜分告终。——第93页。
[30]布·鲍威尔“复类福音作者的福音史批判”1841年莱比锡版第1—2卷;1842年不伦瑞克版第3卷(B.Bauer.《Kritik der evangelischenGeschichte der Synoptiker》.Bd.1-2,Leipzig,1841;Bd.3,Braunschweig1842.)。
布·鲍威尔“基督教真相”1843年苏黎世和温特图尔版(B.Bauer.《Das entdeckte Christenthum》.Zürich und Winterthur)。
黑格尔“精神现象学”1807年班堡和维尔茨堡版(G.W.F.Hegel.《Ph?nomenologie des Geistes》.Bamberg und Würzburg);这部著作,在“德意志意意识形态”中是按照“黑格尔全集”1841年柏林第2版第2卷的版本引证的。——第93页。
[31]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57年人民出版社版第2卷第177页以下各页,第243—246页。——第94页。
[32]同上,第177—179页。——第94页。
[33]同上,第100页及以下各页。——第98页。
[34]见莎士比亚喜剧“第十二夜”第二幕第三场。在德文译本中“恩典”应作Gunst,现在它被换成了Kunst(艺术)。这里是文字游戏。——第102页。
[35]这句话是从“文学报”上引来的,见“神圣家族”(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57年人民出版社版第2卷第188页)。
“文学报”(《Literatur-Zeitung》)是月刊“文学总汇报”(《All-gemeine Literatur-Zeitung》)的简称;由青年黑格尔派布·鲍威尔于1843年12月—1844年10月在沙洛顿堡发行。——第105页。
[36]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57年人民出版社版第2卷10—11页。——第107页。
[37]同上,第150页。——第108页。
[38]“莱茵政治、商业和工业日报”(《Reinische Zeitung für Poli-tik,Handel und Gewerbe》)是1842年1月1日至1843年3月31日在科伦出版的日报。该报系莱茵资产阶级代表创立,对普鲁士专制政体抱有对立情绪。该报曾吸收几个青年黑格尔分子撰稿。1842年4月马克思开始为“莱茵报”撰稿,同年10月起,成为该报编辑之一。“莱茵报”也发表了恩格斯的许多文章。在马克思担任编辑期间,该报日益具有明显的革命民主主义性质。政府当局对“莱茵报”进行了特别严格的检查,后来把它封闭了。——第109页。
[39]见席勒的戏剧“华伦斯坦之死”第四幕第十二场。——第111页。
[40]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1957年人民出版社版第2卷第127—136页和第138页。——第1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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