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比锡宗教会议
[注:宗教会议是天主教为了审判异教徒和斥责异端邪说而召开的高级僧侣会议。马克思和恩格斯用“莱比锡宗教会议”这个词来讽喻1845年在莱比锡出版的青年黑格尔派的杂志“维干德季刊”第3卷。在这一卷上发表了布鲁诺·鲍威尔和麦克斯·施蒂纳反驳费尔巴哈、赫斯、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文章,马克思和恩格斯把他们的反驳比喻为高级僧侣在宗教会议上对异教徒的审判。——译者注]
“雄干德季刊”1845年第3卷中,真是发生了考尔巴赫预言式地描绘过的匈奴人之战[21]。阵亡者死有余恨,亡灵在空中喧嚣和号叫,恍如战斗的轰响,厮杀的叫喊,剑、盾、战车的铿锵。但是这并不是为了世俗的事物。这场圣战不是为了关税、宪法、马铃薯病,不是为了银行事务和铁路,而是为了精神的最神圣的利益,为了“实体”、“自我意识”、“批判”、“唯一者”和“真正的人”。我们身临圣师们的宗教会议。由于这些圣师是这类人的最后的标本,同时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为最高者,亦即绝对者的事业辩护,因此值得替这次辩论编定procès-verbal〔记录〕。
首先是圣布鲁诺,从他的棍子就能很容易地认出他(“成为感性,成为棍子吧!“雄干德”第130页)。他的头上罩着“纯粹批判”的灵光。他披着“自我意识”的法衣,睥睨世界的万物。他以最高的自我意识的名义肆意摆布“实体”概念,从而“摧毁了完整的宗教和具有各种表现的国家”(第138页)。当他的眼光把“群众”“化为”灰尘的时候,教堂的废墟和国家的“残骸”就横陈在他的脚下。他好像上帝,他既无父也无母,他是“他自己的创造物,他自己的制品”(第136页)。一言以蔽之,他是精神的“拿破仑”,他在精神上是“拿破仑”。他在精神上的修炼就是经常不断地“倾听自己,而这种自我倾听又推动他达到自我规定”(第136页);由于进行这种煞费苦心的自我记述,他显然消瘦了。他不仅“倾听”自己,而且——正如我们将看到的——有时还得“倾听”“威斯特伐里亚汽船”[22]。
面对着布鲁诺的是圣麦克斯,他对上帝的王国的功绩就在于:他——按他自己的话来说——用了将近六百页的篇幅来确定和证明了他与自身的同一,证明了他不是随便什么人,不是“张三或李四”,却正是圣麦克斯而不是到的什么人。关于他的灵光和其他特殊标志,可说的只有一点:它们是“他的对象,因而也就是他的财产”,它们是“唯一的”和“无与伦比的”,“它们是无可名状的”(第148页)。他既是“词句”,又是“词句的所有者”,既是桑乔·潘萨,又是堂吉诃德。他苦修苦炼的是对无思想进行痛苦的思想,对无可怀疑进行连篇累牍的怀疑,把毫不神圣的说成是神圣的。不过,此外我们就用不着再替他捧场了,因为关于他身上所有的特性(尽管这些特性比伊斯兰教的神的名称还要多),他总是习惯地说:我就是一切,而且是高于一切的某物。我是这种无的一切,也是这种一切的无。他有一些庄严的“轻浮”,并且不时用“批判的狂呼”来打断自己的严肃的沉思,这就是他优越于他的抑郁沉闷的对手的地方。
这两位神圣的宗教裁判所的骑士团长传异教徒费尔巴哈出庭受审,严厉控告他是诺斯替教派。圣布鲁诺“咆哮如雷地说”:异教徒费尔巴哈把hyle〔无定形的本原物质〕,把实体据为己有,不肯交出,以致我的无限的自我意识不能在其中得到反映。自我意识必须像怪影一般地游荡,直到它把导源于它而又汇集于它的万物全部吸回本身为止。而今自我意识已经把整个世界都吞没了,没有吞没的就只有这个hyle,这个实体,它被诺斯替教徒费尔巴哈牢牢地锁藏着,怎么也不肯交出来。
圣麦克斯控诉这位诺斯替教徒,说他怀疑通过圣麦克斯的口所启示出来的教条。教条云:“任何一只鹅,任何一条狗,任何一匹马”都是“完善的人,甚至是——如果有人喜欢听最高级形容词的话——最完善的人”(“维干德”第187页[23]:“凡是人就不会缺少哪怕是最微小的使人之所以为人的东西。当然,对任何一只鹅、任何一条狗、任何一匹马说来也是如此”)。
除了审理这些重要的控告外,还对两位圣者控诉莫泽斯·赫斯的案件,以及圣布鲁诺控诉“神圣家族”的作者的案件,作出判决。但是,由于这些被告当时忙于“尘世的事务”,因此他们没有出席santa casa〔圣宫〕[24]受审,结果他们就被缺席判决:他们在整个尘世生活期间永远被驱逐出精神的王国。
最后,两位骑士团长彼此之间又制造出一些奇异的阴谋而互相倾轧[注:手稿中删去了以下这一句话:“在舞台深处出现了Dottore Graziano〔格拉齐安诺博士〕[25]或称作‘非常机智而有政治头脑的人’的阿尔诺德·卢格(“维干德”第192页)”。——编者注]。
注释:
[21]“匈奴人之战”(Battle of the Huns)是考尔巴赫于1834—1837年所作的一幅著名的画。画中描写了许多阵亡战士的灵魂的战斗,这场战斗是在战场的上空进行的。——第88页。
[22]“威斯特伐里亚汽船”(《Das Westphalische Dampfboot》)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者”奥·吕宁创办的月刊。1845年1月—1846年12月在比雷菲尔德出版,1847年1月—1848年3月在帕德波恩出版。——第89、109页。
[23]指麦·施蒂纳的文章“施蒂纳的评论者”,这篇文章发表在“维干德季刊”1845年第3卷第147—194页。——第90页。
[24] Sanata casa(圣宫)——人们曾这样称呼马德里宗教裁判所的建筑物。——第90页。
[25] Dottore Graziano(格拉齐安诺博士)是意大利假面喜剧中的主人公,假充博学的典型。——第90、132、262页。
【查看完整讨论话题】 | 【用户登录】 | 【用户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