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校车——一路上有你

    最近，校车问题引起全社会很大关注。继上个月甘肃一幼儿园校车发生交通事故，造成20多人罹难后，前几日，江苏丰县一校车又发生侧翻，目前造成15名学生死亡，8人受伤。校车问题再次引起社会的广泛议论。江苏丰县警方调查后表示，这一校车事故的责任在于司机。警方指出，首先，当事车辆因未办理专用手续，曾被要求停运，但是，车主并未遵照执行。其次，事发当日，该车临时换了司机，当事司机所持B2驾驶证，与该车型所需的A1驾驶证不符。因此，当事司机已被当地警方拘留。虽然此次校车事故可以确认为司机或车主的责任，但是，一起校车事故造成这么多学生死伤，无论如何是个悲剧。人们希望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单凭处罚也不能解决校车问题。那么，有什么办法能有效地解决学生上下学的校车问题呢？
    校车问题在各地的情况不同，中国这么大，很难有统一的方式。近日，我在贵州省开阳县遇到一位普通人，他11年来坚持免费接送素不相识的学生，从未发生一起事故。他让我们看到解决校车问题的一些要素，对于全国各地解决校车问题也许会有所启发。这个普通人名叫彭文军，1960年生人，目前是贵州省开阳县民营企业黔顺公司的驾驶员。2000年，彭文军与人合买了黔顺公司的一辆专线客车，开始了个体客运的工作。从那时起，11年来，彭文军坚持每天免费接送沿途的学生上学，每天分段搭载的学生40多人。有人给他算了一笔账，11年来，彭文军因为充当免费校车，共少赚了10万元。但是，他毫无怨言，并表示要坚持下去。2008年，彭文军被评为“感动开阳十大真情人物”。2011年，彭文军获得“第三届全国道德模范评选”提名奖。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它对于很多地方面对的校车问题，究竟有何借鉴意义？7oL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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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厚朴实的彭文军7oL品论天涯网

    彭文军的父亲参加过抗美援朝，退伍后成为一名职业货车司机。当年，贵州像中国很多地方一样，各种车辆都不多。彭文军的父亲当年跑车时就经常免费搭载顺路的群众，在当地颇受好评。其实，所谓“好评”也很简单。彭文军说，当地人说起他的父亲，总是说他父亲“人不错”。就是这样一个简单评价，从小给彭文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做好事，受人夸，令人骄傲。2000年，当彭文军自己成为一名个体客运驾驶员时，他的弟媳做售票员，在民营企业黔顺公司的管理下，负责开阳县花梨乡到贵阳市的专线客运。
    彭文军说，上路后不久，有一天，他看到路边有一位妇女背着孩子拦车，问他能否捎带他们一段到学校，妇女说她没钱买车票，彭文军爽快地答应了，没有收钱。此后，彭文军每天跑车时，经常看到路边步行去上学的孩子，便主动停车搭载孩子。彭文军说，刚开始，有的孩子怀疑他是人贩子，或者因为没车钱，不敢上车。经他耐心解释后，孩子们开始搭乘他的车，他甚至将一些年纪较小的孩子抱上、抱下车。熟悉之后，彭文军找到家长们说：别三三两两在路边，从此以后，每天早上7:30，孩子们都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他的车。这个决定开始实施后的第一天，等在村头的孩子们上车时，向彭叔叔敬了少先队礼，彭文军说，那时候，自己的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现在，即便不是搭车，孩子们任何时候在任何地方见到彭文军，都会给他敬一个礼。7oL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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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向彭叔叔敬礼7oL品论天涯网

    沿途其他村子的家长听说这件事后，主动找到彭文军，希望他也能搭载他们的孩子。他们还提出可以统一付给彭文军车钱。彭文军拒绝了车钱，但答应了家长们的要求。此后，沿途共有四个点，成为孩子们上学等待彭文军的固定地点。35个座位的客车，每天分段搭载的孩子共40多位。彭文军说，由于客车并不满，孩子们又在不同地点上下车，因此，他从来没有超载。如果恰巧遇到乘客较多的时候，他情愿放弃短线乘客，以保证孩子们的座位。11年来，风雨无阻，彭文军接送了一批批的孩子们上学，有的已经毕业，彭文军也先后收到家长们送的5面锦旗。
    彭文军所在的黔顺公司负责人也是一个热心助人的民企老板。2008年汶川地震时，他从公司抽调了5辆客车奔赴灾区，11天里，免费运送受灾群众5000多人。他说，当时由于花梨乡到贵阳的客车只有彭文军这一辆，因此，没让彭文军去灾区。多年来，他对彭文军的举动非常支持。在行车安全上，他要求彭文军在搭载学生时降低车速，不要求准时到达终点站。而且，彭文军的车还配备了GPS，全程定位监控。2008年，彭文军被评为“感动开阳十大真情人物”时，颁奖词的第一句话就是：一路上有你。这句话表达了无数孩子和他们家长的心声。
    彭文军的车是他和弟弟合股所有，他为了搭载孩子上学而牺牲赚钱机会的做法，也得到妻子和担任售票员的弟媳的无条件支持。她们说，自己小时候上学就要走很多路，现在能帮助其他人，这是应该的。有人问彭文军：你无怨无悔地做好事，是否因为信教信佛？彭文军说：我不信教，但我信善。这让我联想到一个问题。彭文军高高兴兴做好事并没有多少崇高的理想、深奥的理论，只是因为受父亲的影响。如果当年他父亲的行为不是受到大家的赞扬，而是被人嘲笑成傻瓜之类，如果他父亲不是无偿帮助他人，而是顺便收点搭车费，彭文军今天还会这样做吗？
    做好事受到赞扬，这是一种正反馈，它能令做好事的行为因受到鼓励而持续、而发扬广大。但是，近几十年来，中国社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做好事经常受到某些媒体和社会精英阶层的批评或嘲笑，贬低、嘲笑雷锋精神是一个典型。对于彭文军来说，如果当年人们不是称赞他父亲，而是嘲笑他父亲，如今，他还会这么做吗？对此我们没有确切答案。但是，我们看到，当今中国社会，在有文化的知识精英和朴实的民众之间，的确存在着观念上的差异。范跑跑之类的精英为自私自利大肆张目，茅于轼之类的专家煞有介事地提出理论性的问题：道德值多少钱？还有很多其他精英、专家利用一切机会鼓吹自私是资本社会的本性，等等。他们的做法无疑就是在嘲笑彭文军父亲当年的无私助人行为。幸亏中国还有很多普通人没有受到这些当今知识精英的精神污染，像彭文军、陈贤妹这样极为普通的中国人，还受到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影响，义无反顾地将帮助他人当做自己的本分和快乐。所以我们才能看到彭文军11年来风雨无阻，无偿接送孩子上学的事迹。反过来，每个人是否应问问自己：如果是我，我能做到吗？
    说完彭文军的故事，我们不能说全国各地解决校车问题都可以用这种方法。但是，彭文军的故事至少可以给我们以下几个启示。第一，校车的安全并非完全在于校车的坚固。如果没有责任心，校车即便坚硬如坦克，也未必能有效地排除安全威胁。第二，解决校车问题未必需要高级专用校车，现有的公交客运，只要调度得好，就能解决相当大一部分校车的需求。第三，商业化追求容易影响校车的行驶安全，但解决这个问题，不能全靠彭文军这样牺牲自己来做好事。政府管理部门应在广泛层面上通过有效的制度方式，降低追求利润对校车安全的不利影响。第四，校车的司机素质很重要，好事还需好人来做。如果媒体和知识精英把中国人都描绘成有“劣根性”的坏人，很容易导致很多人因自暴自弃而不想做好人，那么，我们能靠坏人来做好事吗？即便有法律，没有好人，好事未必就能真的成为好事。第五，如果媒体和精英成天大肆鼓吹个人主义和金钱至上，在校车问题上如何能阻止人们为了利润而忽视安全？所以，面对校车问题，一味强调美国方式或主张购买像美国那样高级的校车，并不是最有效的方式。道德教育、规章制度、社会综合管理等等，都是解决实际问题的办法，实事求是才是我们应有的态度。
    最后，向彭文军表示崇高的敬意。这样善良的普通人才是中国真正的脊梁。孩子们向他敬礼，代表着中国的未来向他的致敬。我们需要无数的彭文军。7oL品论天涯网

    （中央电视台报道彭文军事迹的视频）7oL品论天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