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案？有点悬
赵磊
朋友最近很郁闷，事情缘于小区门口的铁质窨井盖不见了。
派出所来人调查取证，说是案发当晚，经常出入小区收破烂的倪老五，灌了半斤二锅头，趁着酒劲就把窨井盖顺手牵羊，砸成碎铁块卖给了废品站。再往下追，碎铁块已经回炉，化作青烟，袅袅了。事情到这里，案子也就结了。
可是事发两个月后，小区保安队长突然站出来检举揭发，说窨井盖跟收破烂的倪老五没有关系，是小区业主粟女士干的。
朋友告诉我，这个粟女士原来是个律师，已经退休多年，就住在他家隔壁。一听我问“为什么粟女士不去养养花草，练练瑜伽，却偏要干作奸犯科溜门撬锁的勾当”，朋友就血压升高，骨鲠在喉。
下面，我把朋友的郁闷撮录成篇，立此存照，以供专家研判。
朋友：“据小区保安队长检举揭发，粟女士作案后，变成了祥林嫂第二，居然还敢向保安队长描述，她是如何接近窨井盖，如何撬开窨井盖，如何搬动窨井盖等等一系列高难动作滴。”
我：“喔靠，这窨井盖少说也有百八十斤，巾帼英雄还真够生猛的”。
朋友：“生猛个头!说这事是粟女士干的，打死我也不信。”
我：“你咋就这么肯定?”
朋友，“如果有人检举，说这窨井盖是陈光标偷的，你信不信?”
我：“你这不是抬杠吗，粟女士又不是陈光标。再说了，陈光标为什么就不可以偷窨井盖呢?”
朋友：“俺拿陈光标说事，只是举个例子。这里面有一个基本逻辑：犯得着还是犯不着?不是说陈光标就不准或不可能去偷窨井盖，而是说，标哥没有做这种事情的动机和理由，除非他脑袋进水了——这是一个起码的常识。”
我：“就算陈光标同志觉悟高，犯不着去撬窨井盖，但不是任何人都有陈光标的觉悟嘛。”
朋友：“那咱就不说陈光标，就说这个窨井盖是潘石屹、王石、任志强、比尔盖茨撬了，要不就说是贺卫方扛回家了，你觉得靠谱吗?这跟觉悟没什么关系，跟能力也没关系。这种事情跟社会存在有关系。”
我：“社会存在，什么东东?”
朋友：“如果用最概括的语言来描述眼前这个社会，你选择什么词汇?”
我：“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朋友：“没错!这8个字，就是当下社会存在的经典表述。而这个社会存在的基本逻辑，其实也是8个字：‘盗钩者贼，盗国者侯’。”
我：“欧了。”
朋友：“收破烂的顺手牵羊把窨井盖扛回家，那是‘盗钩者贼’。如果是粟女士盗走了窨井盖，那就等于颠覆了这个社会存在的基本逻辑。结果哩，社会存在的逻辑就变成了：‘侯爵夫人盗割电线，乞丐老太篡党夺权’。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我：“什么侯爵乞丐，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一切以证据说话。没有证据，怎么会给她定罪?”
朋友：“证据嘛，就是保安队长拿出的一盘录音带。说是粟女士最初拉上保安队长一起作案，后来不知咋地，队长临阵退缩。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粟女士伙同家中保姆，携带作案工具，悄悄潜入窨井盖所在地，在小区监控录像的密切关注下，一举完成了移动窨井盖位置，并改变其所有权的壮举。”
我：“瞧瞧，铁证如山，无法抵赖。就算粟女士犯不着跟窨井盖较劲，毕竟有保安队长拿出的一盘录音为证，你又作何解释?”
朋友：“常言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何况亲眼所见的，也未必一定就是事实。以现在的科学技术，录音合成一个故事，PS几张暧昧图像，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吧?早在60多年前，余则成同志不是也干过这种事么。”
我：“就算有这种技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那盘录音就是保安队长合成出来的嘛。”
朋友：“问题是，你又怎么证明它不是合成出来的呢?”
我：“小区门口有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朋友：“唉!别提了。就在出事那天晚上，也不知怎么了，小区门口监控录像歇菜了。”
我：“这不成心捣乱嘛，只有保安队长提供的证据就想做成铁案?好像有点悬。”
朋友：“俺就不说证据了，就说保安队长的角色变换吧。在整个案件过程中，保安队长一身三任。他身为执法者，事先掺和预谋，事后又给粟女士的家人‘过话打招呼’，最后却成了检举人。从法律的角度看，保安队长大概属于‘污点证人’那一族，其诚信度如何，只有天晓得。他说的一切，你信吗?”
我：“故事情节很雷人，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朋友：“岂止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我：“低调低调，故事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是巧合。”
(2012-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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