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是一种美丽且贵重的有机宝石,很多人都喜欢。但是,珍珠的形成却是一个“意外”。小时候就听大人说,珍珠的形成是因为外来的异物侵入蚌的内部,由于排不出去,又不舒服,蚌便分泌“珍珠质”,年复一年、层复一层地把不舒服的异物包裹起来,最终成了晶莹、光滑、美丽的珍珠。长大了以后知道,这个说法基本正确。但是,珍珠的形成除了外来的异物造成的“有核珍珠”外,还有内部病理刺激造成的“无核珍珠”。两者原因虽不同,但结果都是产生象征着珍惜、珍爱、珍重、珍视的珍珠。最近在看电视连续剧《食来孕转》,由于还没播完,最终结局还不知道,但看此剧时,我不断想起“珍珠”。
电视连续剧《食来孕转》讲述一个现代大家庭的故事,老两口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老二、老三是女儿。为了规避计划生育政策,片中的老三是家庭男主人弟弟的孩子,由于父母因公牺牲,老三从三岁起就在大伯家当成亲生女儿抚养。这样一个家庭成员,又构成了向外辐射的家庭关系。老大结婚了,有儿媳妇以及健在的亲家;老二也结婚了,公婆倒是不在了,但是,老二的丈夫是由姐姐抚养大,姐姐便成为这个小家庭的“异物”;老三在剧情发展中也结婚了,但她丈夫是个独生子、富二代,婆婆是个单身的女强人。再加上同学、街坊、发小、闺蜜、单位同事、上级下级等,形成了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电视连续剧《食来孕转》的故事便在这复杂的关系中演绎和展开。
这个表面看来很轻松的现代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实际上并不很轻松。家庭女主人是个有家传的厨师,以给全家人做饭为快乐。而大儿子有生育缺陷,生不了孩子,成为主要矛盾之一;二女儿由于全身心投入,暂不考虑生孩子,意外怀孕最终也打掉;三女儿还没长大,却未婚先孕,一对小青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当了父母。这样一个故事结构,成为《食来孕转》这一片名的来源。而整个故事情节围绕着家庭、社会,工作、生活而展开。老大事业上不成功,但很努力;老二事业很成功,但忽视家庭;老三基本上属于啃老族,女主人则一心想早点抱孙子。
我喜欢这个电视连续剧,因为它较好地展现了现代人的工作生活与家庭的关系。中国社会自从受西方文化严重影响后,个人主义成为社会主流,消费文化不断鼓吹“独立”、“自由”、“我做主”的生活方式。而在《食来孕转》中我们看到,没有人是孤独的,或者说没有人是以单原子形式存在于社会的孤立个体,每个人都处于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中,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都不同程度地牵涉到他人。那种个人主义、单独个体的生活形态实际上是很不现实的。而在所有的社会关系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家庭关系,亲情是家庭关系的核心。电视连续剧《食来孕转》浓墨重彩地描绘家庭亲情关系,在我看来是对受西方文化严重影响而产生的个人主义思潮的反思。
个人主义占据主流的社会,每个人经常处于无依无靠、缺乏信任、时刻提放的状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大都只是金钱关系、利益关系。所以,在个人主义大行其道的社会,人们容易活得很累。而家庭的亲情关系、无私的互相帮助,成为抵御冷漠的个人主义社会的坚强堡垒。当然,长期以来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批判也包括对于传统家庭观念的批判,认为传统家庭限制了人们的自由,亲情甚至成为负担和无力承受的责任。从五四时代起,主流观念便认为,似乎只有摆脱了传统家庭的束缚,人们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和发展。如果我们客观地说,以家庭为主的生活方式与以个人为主的生活方式,其实各有利弊,关键在于每一个对生活的判断和本质需求。个人主义所谓的自由和成功,到底有多重要?再说,个人主义的自由和成功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家庭所蕴含的亲情、温暖、无私、信任,是否只有某些人认为的负面意义?它难道不是个人最后的避风港?最后的、不可摧毁的心灵堡垒?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社会,真正个人主义意义上的“成功”,总是极少数的。用商业社会的标准来说,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成功的,甚至是不可能“成功”的。因此,当人们沉浸、陶醉、疯狂追求商业社会个人主义的“成功”时,绝大多数人最终都必将是惨败和失望。这山望着那山高、人比人气死人,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中国传统文化对于商业社会个人主义成功的描述。即便个人获得金钱地位上的“成功”,中国文化决定了每个人都必然会问自己:所谓成功,究竟是为了什么?因此,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商业社会金钱地位的成功也许遥不可及,或者基本满足就差不多了,而美满的家庭、幸福的感情,则是每个普通人真正的、有意义的成功,它完全可以属于每一个人,不管你有钱还是没钱,有地位还是没地位。家庭的幸福美满虽然也离不开商业社会的物质满足,但是,它更多取决于每一个人自己,以及你自己与周边人的关系。它无法用金钱和地位来衡量,因此,它是无价的。
电视连续剧《食来孕转》较好地反映了上述观点的方方面面,给不同的观众带来各自的思考。生活总有不如意,日子必须一天天地过。有一些烦恼,有一些苦闷,有一些矛盾,还有一些巨大的压力。不管是外来的还是内生的,《食来孕转》告诉人们,生活还有很多感动。它不那么惊天动地,却那么刻骨铭心。人们经历了烦恼、苦闷、温暖和感动,最终在自己的生活里收获了只属于自己的珍珠,而家庭就是造就这些美丽珍珠的蚌壳。这些珍珠也许对其他人来说并不起眼,但对于每个人自己,它们就是珍惜、珍爱、珍重,是每个人生命最真实的意义和价值。
电视连续剧《食来孕转》也有一些问题,例如,植入式广告较多,太生硬,编剧的痕迹在某些地方也较明显,但总体上说,这是一部不错的连续剧。尤其是对于家庭亲情的突出和强调,是这部连续剧最感人的地方。我认为,注重家庭是中国传统文化最重要的核心之一,它将给在人情冷漠的个人主义社会带来色彩和温暖。虽然一百多年来对于传统家庭文化有很多过头的批判,但在今天,人们日益意识到,中国传统注重家庭的文化是那么重要,那么值得我们每个人珍惜和享受。事实上,珍惜家庭的中国传统也是我们面对西方个人主义文化大行其道的最重要的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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