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9日至5月1日,自主武器国际会议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召开,会议的主题为“站在十字路口的人类”。奥地利外长沙伦贝格认为:“人类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自主武器系统很快将布满世界战场。我们已通过AI(控制的)无人机与基于AI的打击目标筛选,见识到了这一点。”智能化战争是一种新的战争形态,人工智能技术的日益成熟推动人类社会由信息化社会逐步进入智能化社会,智能化战争将随之而被普及。智能化战争既涉及军事,又更多体现于经济、外交、舆论、文化等领域的混合博弈上。在军事领域中,智能化作战已逐步颠覆了传统形态,特点是以夺取“制智权”为核心的作战指挥算法化、作战力量无人化、作战样式多样化。与信息化是建立在机械化的基础之上的逻辑一脉相承,智能化战争越来越强调建立在信息化战争的基础上的无人化作战。
一、俄乌战争的智能化萌芽对我军的启示
俄乌战争打到第二年后越来越多的智能化武器亮相,尤其是俄罗斯使用了智能化武器与网络攻击,这使得乌克兰面临着空前的威胁。智能化武器可帮助俄军增强作战能力,提高精度与反应速度,从而使得其有更高的战斗力,网络攻击则是通过攻破乌克兰电子设备与通信系统的安全防护来实现的。
2024年4月23日,据《纽约时报》披露,由五角大楼主导的“梅文计划”智能武器系统正在乌克兰战场得到检验与完善。简言之,该AI系统能将卫星、雷达、红外设备甚至社交媒体上的影像处理后汇总到一块屏幕上,帮助接入该系统的人员快速识别出打击目标。通过接入战斗机或无人机等武器系统,人类指挥官只需做出确认打击的最终决定。在曾负责乌克兰战场AI作战测试的美国第18空降军中将多纳休眼中,乌克兰战场已成美军的“AI武器实验室”。
英国前陆军军官迈克·马丁强调,AI在武器系统中的体现之一是自主化,武器系统实现自主化之后能快速做出打击行动。在战争中,如果你能先发制人,那么你就有巨大的优势。情报分析是一种有效的识别(打击目标的)方式,而识别某一目标恰恰是AI系统非常擅长的。举个例子,只需让AI系统浏览一辆坦克的照片,系统便会定位出它的位置,无人机便可对坦克精准打击。
据英国《每日邮报》报道,目前俄乌前线上空都飞行着至少一万架无人机,这些无人机的单个成本大都不超过两千美元,但能摧毁一台价值数百万美元的主战坦克。据福布斯新闻网报道,乌克兰无人机公司萨克尔已部署了“猎隼侦察兵”等全自主无人机。在AI的驱动下,它能自行决定在战场上杀死谁。萨克尔官员宣称,这架无人机已在战场上发动了小规模的自主攻击。
美国作为北约集团的领导者,从地面到空中再到外层空间与网络空间,向乌克兰提供了全力支援。这些支援措施大大提高了乌军的“数字战场感知与认知力”。通过向乌克兰提供现代化武器与设备,美国与北约集团有助于提升乌军的战斗能力与技术水平。此外,美国还向乌克兰提供了重要的情报与情报分析支持,以帮助其预判敌方行动与规划自己的行动。北约集团还通过使用卫星与高空侦察机等技术手段来监视乌克兰的敌对行动。面对正面战场,这些技术手段让乌军能对俄军的部署与行动更加精确的判断并及时发动有效的反击。
在网络空间中,美国与北约集团还向乌克兰提供了网络安全支持。这些支持措施有助于保护乌克兰的关键基础设施免受黑客攻击并确保乌军的通信系统保持畅通。美国与北约集团的支援措施大大提升了乌军的“数字战场感知与认知力”。这使得乌军能更加准确地判断敌方行动,规划自己的行动并在战斗中获得更大的优势。北约集团在乌克兰战场上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们利用电子信息战协助乌军遮住俄军的耳目,同时靠外层空间与网络空间的优势,成功地提前掌握了俄军的动态分布。这使得俄军各部队之间失去了必要的通讯与信息联系,整个俄军在战场上表现得像散沙一般,无法形成有效合力。
我军在智能化方面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成了全球最具实力的军队之一。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智能化武器也在逐渐升级。我军在智能化武器方面的积累越来越丰富,其先进性、科技含量与战斗力都进一步提高。尤其在智能辅助作战体系上更是居于国际先进水平。我军的智能化武器还融入了现代化通信系统与网络战系统,使得整个作战体系变得更为高效、准确与稳定。这种作战方式能实时获取各类情报信息,让指挥官能在第一时间精准调度,最终实现作战目标。在智能化武器不断升级的背景下,我军还将战场信息化、网络化、智能化相结合的概念贯穿于整个作战流程中,让军队在战争中实现信息传输与命令控制的共同运作,从而实现更好的作战效果。智能化战争已成为全球军事发展的大趋势,因此各国都在不断提高自身的军事实力。我军正是在这样的趋势下迅速发展壮大,实现了向智能化战争迈进的重要步骤。其强大的作战体系与促进信息化与智能化建设的技术手段,为中国的军事实力增长带来了更多更广阔的空间。智能化武器在未来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一些困难与挑战,但我军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俄军T-14主战坦克现身俄乌战场前线并未像多数军迷想象的那样直接被送去正面对抗乌克兰手中西方主战坦克,而是选择与我军一样,采用了一种不一样的打法。在此基础上衍生出的各种技术,也有可能将彻底改变地面战场的游戏规则。同时在坦克身上延续了一百多年的“甲弹对抗”,也将在这种新的游戏规则面前迎来新的变化。面对这种最新的趋势,这一次我军毫无疑问地走在了前面。在乌军装备了德国豹2A4主战坦克与英国挑战者2型主战坦克的当下,俄军T-14坦克在乌克兰战场的亮相当然会让许多军迷期待这场极有可能在未来发生的,世界上首场四代坦克与三代坦克之间的对抗。但有消息人士声称,这些T-14坦克并没有在前线与乌军坦克展开激烈的“甲弹对抗”,而是待在己方阵地内对乌军的各种防御工事、弹药与人员集结点间瞄打击。种种迹象表明,身为世界上首个现役四代坦克的T-14并没有被一线俄军当做主战坦克,前线指挥官似乎更倾向于将它们当做带有重装甲的自行火炮来使用。其实放眼整个人类战争史,让坦克兼职自行火炮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曾在二战时期创下一辆坦克堵住德军3个步兵师进攻、安装有152毫米榴弹炮的苏联KV-2重型坦克就是一种有曲射支援能力的特殊坦克,西方甚至有文献将其直接划作自行火炮。
朝鲜战争期间美军也有将潘兴、谢尔曼等坦克开到专门垒砌的土坡上大仰角曲射的经验,甚至到了21世纪,美国不惜斥巨资研究新一代未来陆军战斗系统时,也专门强调了要研制一种同时具备直瞄与间瞄打击能力的新型坦克。值得一提的是,我军在这一领域中也有丰富的实战经验。相关操作最早也可追溯到抗美援朝时期,我军用T-35-85间瞄支援前线作战,战果不可不谓奇迹。
在军改后的2016年,中国北部战区某旅更是在一次演习中,使用经过了现代化改造的59式坦克对14公里外的敌装甲目标完成超视距、超饱和火力打击,成功将其摧毁。军队有专用的自行火炮,为什么还要把坦克当自行火炮用?这个问题在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答案,就像二战时期的KV2,属于苏联在探索坦克战术理论时走了歪路后诞生地产物。抗美援朝期间的美军会用潘兴坦克充当自行火炮,则是因为彼时美军奉行的优势火力战术在我军的坑道战术面前碰了壁。美军只能进一步加强打击火力,试图压倒性的火力击穿我军防线。
至于此次俄军T-14主战坦克在俄乌前线当自行火炮的理由,则与美军研究新一代有间瞄打击能力的坦克与我军让59式有间瞄打击能力的理由类似,那就是让坦克的打击能力更加灵活、更能适应多变的战场环境。这种间瞄打击能力就像超音速巡航能力之于第五代战斗机,是衡量第四代坦克的重要指标。中美俄三国会这么强调主战坦克的间瞄能力,因为随着反坦克武器、侦察装备与信息化作战体系的普及,地面部队的交战距离正越来越远,甚至到了超出主战坦克四千至五千米的最大交战距离的水平。尤其是单兵无人机与反坦克导弹技术的提升,直接让单兵有了五至十公里及其以上的侦察与打击能力。例如我军装备的彩虹802与彩虹902单兵无人机就分别有35与15公里的活动半径,被称为“飞行的望远镜”。这直接导致了一直修炼视距内交战能力,力求能在“甲弹对抗”竞赛中胜出的主战坦克,在面对新时代的步兵时,处于压倒性的态势感知与打击距离劣势。如果对方的反坦克导弹性能更好而坦克的防护能力更差一些,那么坦克就连仅存的防护优势都没有了。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坦克仍然是一些战斗中不可或缺的装备。尤其是在进攻作战中,作战部队面对一些布置有大量防御工事、火力点的防线时,坦克所有装甲与火炮将会组成一支强有力的进攻矛头。
在防御作战中,面对数量更多且伴随有装甲力量的敌军进攻部队,有坦克的防线与没有坦克的防线也将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防御效率。因此,坦克并没有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变得无用,它只是版本落后了,有必要打点补丁更新一下。间瞄打击能力就是一个关键性的补丁。归根结底,坦克的最大交战距离被限制在四千至五千米的级别,因为坦克自身的观瞄设备与火控设备只能看这么远、打这么远,并不代表坦克主炮的射程只有这么远。毕竟,哪怕是59式坦克的一百毫米主炮,最大射程都能达到十六公里。如果是96、99A的125毫米主炮,达到十八甚至二十公里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只要能解决坦克炮在这一距离上的打击精度问题,那么在面对当代五至十公里的单兵级侦察与打击体系时,有近二十公里射程的主战坦克也就有了一战之力。甚至不妨进一步说,如果再为坦克配发与自行火炮一样的、不依赖动能的新式反坦克弹药,面对敌军装甲部队时一队有远程间瞄打击能力的坦克就有可能在敌方坦克视野之外的距离上将对方摧毁。
正因如此,我军才会在此前的演习中对老式的59式坦克完成昂贵的信息化改装,使其具备间瞄打击能力,进而利用这种超视距打击的优势,无伤击毁了敌装甲集群。可见,我军不仅在火炮领域中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在探索未来主战坦克的发展方向上,我军也从没有落后,甚至依然位列第一梯队。因为就在前段时间,国内知名军工技术期刊《兵工学报》刊载了一篇论文,内容为国内某科研团队测试了一种基于人工智能技术的制导炮弹,炮弹成功命中16公里外的2米高靶标。如果这种制导技术被应用在未来我军有间瞄打击能力的第三代主战坦克,或是第四代主战坦克上。我军的坦克与其他国家坦克爆发战斗时,我军的坦克就能在至少16公里外的距离上对敌军目标发起攻击并精准的把炮弹送到敌人的眼前。真正实现美军在21世纪初设想的无接触式作战。
这无疑将彻底改变地面战场的游戏规则,而在坦克身上延续了一百多年的“甲弹对抗”诅咒也将在这种新的游戏规则面前迎来新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但不难肯定的是,从空军、海军在向着超视距作战转换时率先向着“灵活”方向发展一事来看,未来的主战坦克可能不会与笨重两个字挂钩。更幸运的是,我军在这个方向上俨然已走在了全世界前面。
二、以军在加沙实地测试的AI作战系统
据半岛电视台的一项调查揭露,以色列陆军在加沙的轰炸行动中一直在使用未经测试的AI工具。4月3日,据以色列媒体《+972》杂志率先爆料,以色列军方正在加沙实地测试一款名为“薰衣草”的AI作战系统。该系统能快速判断猎杀目标的时间、地点与方式。据半岛电视台报道,“薰衣草”系统已将多达三万七千名巴勒斯坦人列为猎杀目标。以色列陆军内部人士透露,“薰衣草”系统目前正在实战中快速学习、自我完善。随着以军的斩首行动带来的哈以战争外溢的风险,以军的理想目标是猎杀一名哈马斯高级官员时在袭击中附带杀死的平民人数最好被控制在一百人以内。披露该事件的以色列调查记者尤瓦尔·亚伯拉罕表示,“薰衣草”系统在本轮对哈马斯的轰炸中发挥了核心作用。
据以色列调查记者尤瓦尔·亚伯拉罕报道,自2023年10月7日以来,以色列军方作出了一个决定,这数万人现在都可能在房屋内遭到轰炸。这意味着不仅他们会被杀死,大楼里的每个人,包括孩子、家人(都要被杀死)。以军为了达到目的,靠了这款名为“薰衣草”的AI机器,但对它的人为监督却非常少。其内部人士承认,相对于对这部机器作出的决定,那就是个橡皮图章。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报道称,在哈以战争爆发的前两个月,以色列在加沙投放的弹药中有近一半是精确性差的非制导炸弹。炸弹往往会摧毁整幢建筑,对平民造成的伤害巨大。以色列调查记者亚伯拉罕表示,依据AI的分析,一些哈马斯目标“不够重要”,为节约成本,没有必要浪费昂贵的制导导弹精确打击目标所在的特定楼层,这在战争的早期阶段造成了大量无辜人员的死伤。
据以色列调查记者尤瓦尔·亚伯拉罕报道,根据国际法的条款,假如你设计了一个将三万七千人锁定为打击目标的系统,核实后你知道其中10%实际上并不是武装分子,这些人与哈马斯没有联系甚至根本无关,但你仍然授权该系统在缺乏监督的情况下发动了打击,这是不是违反了(国际法)原则?我认为国际法现在正面临危机,而AI系统正在让这场危机变得更加严重。在《巴勒斯坦试验场》一书的作者、《悉尼先驱晨报》记者安东尼看来,以色列如此大胆、非法、缺乏道德地训练AI武器系统,背后很可能少不了大量的数据情报支持。
据《悉尼先驱晨报》记者安东尼报道,以色列在加沙战场上的斩首行动的的情报来源可能是美国或澳大利亚。松峡是美国在澳中部的一个主要军事基地,美国通过该基地向以色列提供信息。所有这些数据信息都汇入(“薰衣草”)系统中,从而生成了大量目标。以色列目前试图将这些AI工具出售给外国实体与政府。这些政府对以色列在加沙的所作所为不但不质疑,反而带着赞许。
据环球网报道,2024年初美国向以色列提供了一百枚BLU-109型2000磅钻地炸弹,可用于打击加沙地带哈马斯武装的加固型的地下掩体。
BLU-109型钻地弹实际上是一个战斗部的型号名称,通常要配用给GBU24与GBU28宝石路III型激光制导炸弹与GBU31“杰达姆”卫星制导炸弹的战斗部。BLU-109钻地弹的硬质壳体,使用了一根美军报废封存的M110式203毫米自行榴弹炮的炮管改制而成,硬度非常高,能打穿6米厚度的钢筋混凝土或三十米厚度的覆土层。“宝石路”III型钻地弹曾在苏联解体之后的战争中大开杀戒,尤其是在海湾战争期间,美国空军投掷的“宝石路”III型钻地弹炸塌了巴格达的阿米里亚防空洞,直接炸死了在其中避险的一千多个伊拉克平民。
以色列空军对哈马斯在加沙地带一些街区的隧道网络大规模轰炸,使用了大威力的反掩体钻地炸弹。这种炸弹能引发大规模的地下爆炸,在炸塌哈马斯地道的同时,还导致加沙地面建筑连续坍塌,一次炸塌了整个一条街道,非常的残忍。除了使用钻地弹与铁炸弹无差别的疯狂轰炸加沙地区,以军屠杀巴勒斯坦人民以外,还使用了一些高价值弹药,用于精确打击哈马斯的重要目标。以色列空军使用了带有智能引信的精确制导弹药。以色列的这种智能炸弹,甚至能专门炸某一层楼或炸毁多层地下掩体的某一层。例如,加沙地带的哈马斯武装的这栋大楼遭到以色列空军的轰炸,但只有顶部倒数第二层楼被完全摧毁,其他的楼层并没有摧毁。估计这是一次“定点清除”。这次炸楼明显采用了智能计数引信,能感知炸弹穿透了几层楼,然后在精确的楼层爆炸或打穿几层楼板以后在建筑物的底层爆炸,若要让制导炸弹或钻地炸弹有较高的毁伤效率就必须配备先进的智能引信,这是一种极为先进的智能引信,型号为FMU-152A/B“联合可编程引信”,该引信能让飞行员在飞行途中、投弹之前改变引信的早期装订数据,能自动记录穿透数值并比对装订的参数。JPF智能引信一共有三种工作方式:一是钻地型的智能振动计数延时引爆,能攻击超级加固的地下硬目标。二是触发引爆,能攻击点状目标。三是带有近炸传感器的空爆空炸,能攻击面目标。以色列空军使用的炸弹也比较罕见,这是以色列研发的Spice-2000防区外多模制导滑翔炸弹,是一种既昂贵又先进的GPS-惯性-激光-红外热成像多模制导炸弹,单价为五百万美元。鉴于那栋大楼的顶部倒数第二层楼里有哈马斯武装的重要目标,以军才使用了这款先进弹药,精确地在某一个楼层爆炸,旨在尽可能地加强杀伤力。使用如此昂贵的弹药,显然是为了杀人了,为了消灭大楼里的某个重要目标。不然直接扔铁炸弹就行,但铁炸弹无法保证彻底炸塌这栋楼或杀死重要目标。
属于世界最先进水平的同类型的制导炸弹,就连我们中国空军还是空白,但从珠海航展的展品看,我们自用的多模精确制导炸弹也快有了。印度军队此前从以色列购买过这种弹药,2017年印度耗资五千万美元从以色列购买了Spice-2000制导炸弹。在2019年印巴冲突中,印军出动幻影-2000战机投掷了Spice-2000制导炸弹,轰炸巴基斯坦军队的阵地。但那次印军手滑了,没有炸中。多模精确制导炸弹有很多作战优势,我们中国目前也非常重视。此前在珠海航展上就展出过中国研制的多模制导炸弹。例如GB100型多模制导炸弹,属于一百千克级的小直径航空精确制导弹药。GB100型多模制导炸弹采用了代表国际最新第四代精确制导炸弹技术水平的双模制导模式(Laser/GPS Dual Mode Gulded Bomb)。制导方式为激光半主动+惯性+全球卫星定位制导,足以实现更高的打击精度与更好的打击灵活性。但目前尚未见到中国公开展出过类似以色列Spice-2000制导炸弹的全球卫星定位+惯性+半主动激光+红外热成像多模制导,但中国的精确武器发展一直是紧跟世界顶尖水平而不断推陈出新的。
三、智能化战争制胜机理的七种嬗变
战争往往向能预见战争特性变化的军事家微笑,而不是向那些等待变化发生后才去适应的战争片会微笑。近年来,以人工智能为代表的颠覆性技术发展迅猛并广泛应用于军事领域,与之相应的战争观也正在发生嬗变。及时发现变化,主动应对变化,积极适应变化,我军才能在未来战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第一,从“以强打弱”到“以智制拙”。“强胜弱败”是带有一定普遍性的战争制胜规律。即使是那些以弱胜强的战例,往往也须在局部与特定时段形成对敌的力量优势才能真正取胜。智能化战争时代,智力优势对战斗力的贡献率远高于其他要素。在智能化战争对抗中,人的智能广泛渗透到作战领域、移植到武器系统,全域多维、各种类型的智能化作战平台能快速耦合作战力量,根据任务需求构建作战体系,自主实施协同作战,任务结束迅速回归待战状态,呈现智能自主趋势。智能水平更高更强的一方,能更好地开发与运用“以智制拙”机理,甚至据此设计战争、主导战局发展,取得最终胜利。还要看到,智能化战争时代很可能存在由低到高的多个发展阶段,尽可能让自己处于高级阶段,攻击对手使其处于低维度的阶段,也是以高打低“智胜”机理的具体运用。
第二,从“消灭力量”到“摧毁认知”。随着战争形态加速向智能化演进,作战空间逐渐由物理域、信息域拓展至认知域,以有形战场扩展到无形战场,由人的精神与心理活动构成的认知空间已成为新的作战空间。与传统战争中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主要目的不同,智能化战争将更加注重削弱敌方的士气,瓦解敌方的意志,摧毁敌方的认知。通过智能分析对手的性格偏好、心理特征、决策习惯有针对性地“量身定制”威慑信息,利用智能化等前沿技术优势以形象逼真的方式向对手展现强大实力,足以使焦虑、猜疑、恐慌等情绪在其内部不断发酵,直至其不攻自破。被誉为“新石油”的大数据在丰富情报来源的同时,也成为作用于对手认知的重要“武器”。通过对大数据加工处理并刻意“泄露”给对手,将给其制造新的“战争迷雾”,使其认知越来越迷茫。在智能化战争中,围绕攻心夺志展开的斗争博弈将更加激烈,占据认知优势就能掌握先机。
第三,从“以人为主”到“人机协同”。在传统战争中,军事力量的组织与运用均以人为主。随着智能技术的广泛应用,无人装备的比例不断提高。在智能化战争中,作战任务将由人机协同完成,两者将实现有机融合、优势互补。外军提出的第三次“抵消战略”将人机协作等作为重点发展的关键技术,其先后提出的“忠诚僚机”等概念也旨在探索实现有人/无人协同作战。不难预见,人机协同将在未来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利用无人侦察力量开展立体多维的战场态势感知,可为有人作战力量实时提供情报支援;利用无人平台携带中继载荷,可为有人作战力量持续提供通信中继支援;利用无人作战力量深入前方战场,可吸引敌方攻击,迫敌暴露位置,为有人作战力量提供目标引导与火力支援;利用无人运输装备为前线提供物资补给,可提高后勤保障效率、降低运输成本与减少非必要的人员伤亡。在人工智能的辅助下,有人作战力量与无人作战力量将在数量规模、功能作用等方面实现科学分工与合理搭配,直至整体效能最大化。
第四,从“以大吃小”到“以快吃慢”。在传统战争中,往往要通过增加兵力数量来弥补在装备性能等方面的短板。“兵之情主速”,军事智能化的飞速发展大大提升了信息传递速度与武器打击精度,大幅缩减了侦察预警、情报处理、指挥决策、火力打击、毁伤评估的时间,加速OODA杀伤链循环,使“发现即摧毁”成为可能。高超声速导弹、激光武器、微波武器、电磁脉冲武器等新型快速杀伤武器进一步将战争节奏推向“秒杀”。在海湾战争中,OODA环的回路时间约为3天;在伊拉克战争中,回路时间已缩短至十分钟以内;在叙利亚战争中,回路已几乎实现了近实时。在智能化战争中,利用察打一体无人平台对敌方的核心指挥所、高层指挥官等高价值目标快速定点清除,将使对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瘫痪了。胜利并不一定眷顾军力规模庞大的一方,行动迅速而精准的一方将更有可能赢得战场先机。据统计,人工智能应对战场变化所需的反应时间比人类快四百倍以上。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态势,借助人工智能技术实现指控系统的自适应规划与自主决策,使指控模式由“人在环路上”转变为“人在环路外”,在减轻指挥人员负担的同时还能提高作战效率与执行任务的成功率。
第五,从“集成制胜”到“集群制胜”。传统的装备发展理念是将大量资金投入到高度集成的高精尖武器平台研发中,以期在战争中凭借代际优势与性能优势实现对敌方的降维打击。但开发部署多功能高端平台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经费,把多个软硬件模块集成到单一武器平台时还有可能互不兼容。一旦该平台被毁,将造成重大损失。人工智能等颠覆性技术的军事应用促使无人集群得到快速发展。无人集群有数量规模大、综合成本低、去中心化等优势,无人平台之间相互协调、分工合作,可自主决策并有组织地执行作战任务,即使部分无人平台被毁,也不影响整体作战效能。外军提出的“决策中心战”与“马赛克战”等作战概念,即着眼利用无人集群完成作战任务。在智能化战争中,通过将侦察监视、信息通联、指挥控制、火力打击等功能分散到大量功能单一的无人作战单元中,构建高鲁棒性、高弹性的“杀伤网”,然后根据任务需要对组合方式彻底调整,将使其涌现出强大的群体智能,给对手制造极大的不确定性,进而把对手困在OODA环的判断环节,无法做出有效决策。无人集群数量庞大,足以让对手的探测、跟踪、拦截能力迅速达到饱和,对手无法摧毁集群中的所有无人平台。
第六,从“军事主导”到“多元混合”。传统战争主要靠暴力手段使敌方屈服于己方意志,通常有较强的战争烈度,平时与战时界限分明。随着军事斗争领域向太空、网络、智能等新型领域不断拓展与经济、文化、外交、法律等手段在战争中的作用不断凸显,智能化战争将在“灰色地带”为代表的多个领域以“多管齐下”的形式展开。未来的战争烈度有可能逐步减弱,平战界限将更加模糊。无论是2019年沙特油田因遭到无人机袭击而导致其一半石油停产还是2021年美国最大输油管道因遭遇网络攻击而导致大面积油料短缺,各类新型攻击手段的非战时应用将越来越频繁,对未来战场的深远影响更是不可小觑。随着智能化技术的发展成熟,综合运用多种手段向对手的工业、交通、金融、通信、能源、医疗等设施与网络发起的攻击将更加普遍。智能化战争的门槛将呈现下降趋势,参战方可能采取不宣而战的方式发起融合经济战、外交战、网络战、舆论战、心理战、法律战等样式的混合战争,直至对手捉襟见肘而疲于应付。
第七,从“实战验兵”到“实验演兵”。在传统条件下,缺少科学的模拟仿真与评估工具而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检验出军队的真实能力。在智能化条件下,利用虚拟现实技术可基于实际的战场环境与任务背景创建有较强立体感与真实感的虚拟场景。该场景不仅能从声音、外观、性能等维度还原武器装备等客观事物,还能模拟大雾、大雨与暴风雪等恶劣天气,以可视化的形式展现战场的地形、气象、水文、电磁、核化等信息,智能化的让“实验演兵”尽量接近战场的真实状况。根据现实中敌方的特征设定虚拟环境中的假想敌并对战局的可能走向智能模拟仿真,可使官兵在正式开战前就已在虚拟现实中数次“亲历”战争,从而对装备性能、战争节奏、敌我情况都了然于胸,在执行现实任务时将更加游刃有余。伊拉克战争爆发前美军秘密开发了一款模拟巴格达作战环境的电脑游戏,被派遣到伊拉克执行任务的人员中接受过游戏训练的人员生存率高达90%。随着现实中收集到的数据不断丰富完善,虚拟战场的搭建将更加逼真,对战场态势的走向预测将更加准确,相关演习的综合评估将更加可信,敌对双方都力图通过智能推演即可预先获知战争结果,有可能靠不战或小战就能“屈人之兵”。
四、智能化战争有可能绕不过去的三个阶段
参考俄乌战争与哈以战争,智能化战争在逻辑上要经历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人工智能第三次浪潮趋近顶峰,浅层赋能的无人平台作为武器大量运用,有人主导的初级智能化战争逐步成熟。作战运用加速第三次浪潮达峰。以深度学习与智能大模型为代表的新一轮人工智能技术正高速迭代发展并不断赋能无人平台,在目标识别、态势研判、信息处理、辅助决策等领域得到初步而广泛的军事运用,构成了基于作战运用的智能科技创新循环,即“无人平台运用—军事智能需求—智能科技创新—无人智能运用”。得益于这一创新循环加速,也受制于统计学习的不可解释性、涌现生成的不可靠性及其所需资源的高能耗性“封顶”,参照人工智能发展历程与兴衰周期,第三次人工智能浪潮有望在十年内达到顶峰。人工智能对无人平台浅层赋能。机器处理海量数据,自动识别分析文本、语音、图像等多模态信息,单体智能逐步成熟,面向特定领域的专家式智能取得突破,主要应用于武器装备与战术行动层面。“OODA”环以“人在环中、有人主导”模式为主,人工智能主要以单装单要素形式,适度参与到侦察监视、态势感知、信息处理、辅助决策、杀伤打击等作战任务的某一实施阶段或某一具体行动,重点是通过无人智能技术嵌入升级改造提升现有武器装备作战能力与采用智能技术规划作战任务提升指挥决策质效。初级阶段的智能化战争快速发展,无人平台作为有人力量的重要工具,在作战运用中发挥拓展人的作用,大量运用在战术层面形成一定规模且占比逐步加大,人机混合作战编组模式普及。但该阶段的智能化战争是含有智能化成分的机械化信息化战争,且智能化含量较低,基本是对过去战争经验的总结与延伸,仍以指令式作战为主要指控模式,属于无人增强的有人作战,能实现远程操控、隐身穿透的侦察监视,无人在前、有人在后的近距遥控作战,体系支撑、远程操控的空地精确打击等作战样式。
第二阶段:质变性人工智能问世并高速迭代,深度赋能的无人平台发挥主战作用,智能化主导的“三化”融合战争加速演进。大国博弈加速强人工智能到来。人类认识世界主要靠逻辑推理与直觉,人工智能优势在于逻辑推理,但要产生可靠直觉,至少还要1至2轮颠覆性突破。可能的技术路线包括构造接近生物神经网络的电子神经系统(包括类脑计算与突破经典计算机限制的量子计算)都在逐步从理论研究走向实际应用。这一阶段是人工智能由专用走向通用的量变积蓄期,无人智能成为大国博弈关键变量,各国强化战略投入将快速推动无人智能科技创新并传导到作战运用中,显著提升的作战效能又会刺激进一步的战略投入,构成基于战略投入的智能科技创新循环,即“战略投入—技术创新—作战运用—战略投入”。这一循环势必加速强人工智能到来。人工智能对作战体系深度赋能。以平台自主化、战场无人化、力量融合化、人机协同化为主要标志,实现多种无人平台(系统)之间的高度自组织协同作战与有人与无人系统之间的高效协同作战。“OODA”环以“人在环上、人机协同”模式为主,人工智能技术群以独立小规模编组嵌入到某一作战进程或直接担负某一作战模块的具体任务。人工智能全面融入作战体系各环节后作战平台自主性大大增强,自主感知、判断、决策、调整、行动,群体智能协同逐步成熟,一线自主协同成为常态。运用范围拓展至火力打击、后勤保障、作战筹划、作战管理,对战役指挥发挥重要作用。“三化”融合战争走向智能化主导。从标志性的革新技术问世到新的战争形态形成要经历一个传导周期,包括技术转化、装备配备、力量建设、编制编成、战法研究,等等。“三化”融合的初级智能化战争将会持续一个历史阶段,其渐进发展表现为无人平台运用规模越来越大、人工智能赋能越来越深、有人无人协同越来越紧。智能化含量持续增多,智能无人装备逐步喧宾夺主,有人无人协同成为战斗力生成的基本方式,智能赋能由浅层逐渐走深,无人智能发挥主战作用,成为一场战争的“中心”。专业化无人智能部队大量扩建,这一阶段的智能化战争,智能无人平台在战役层次超越有人平台而占主导地位,人机协同作战编组模式成为主体。可能的典型作战样式:一是集侦察、干扰、诱骗、打击于一体的无人智能系统在首轮突击中大规模使用,取代当前远程精确打击武器首轮突击为主的样式;二是在平时隐蔽部署大量无人智能装置,战时触发唤醒、一击制敌,取代当前运用机动力量快速投入作战区域为主的样式;三是自主协同替代计划协同,通过“蜂群”饱和攻击以低成本消耗高价值,实施集群式破击作战;四是人机即时协同作战,尤其是有人无人混编部队在复杂战场环境下实现多域协同作战。
第三阶段:“智能爆炸奇点”催生超级人工智能,超能无人平台全域取代有人,超级智能无人战争最终到来。技术自驱加速强人工智能迭代。“技术奇点”理论认为,人类每当发明一项技术都会在该技术基础上发明新技术,当前的技术水平越高,下一代新技术就来得越快。总的趋势是先经过一段缓慢增长,而后实现指数进步,最终在客观资源条件限制下进入平缓期并酝酿下一次划时代技术的萌芽。对智能科技,从强人工智能到超级人工智能的发展,处在指数增长的高位。在基于技术自驱的智能科技创新循环支撑下,强人工智能一旦实现,“智能爆炸奇点”将很快到来,即超越人类智能的超级人工智能崛起,人类就此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智能无人战争。超级智能无人战争的样式特征。这一阶段超级人工智能与无人平台完全融为一体,以其为脑的具身智能高度发展,超能无人平台成为战场的绝对主力。超级智能无人战争阶段,从主战装备、作战编成到作战空间都将产生颠覆性变化,其主要特征是无人平台超能、几乎完全无人、全域空间作战。具备超强智能、超强机动、超强火力性能的无人平台,在人类授权下自主遂行作战任务,模拟人类思维实施行动。快速、小巧、密集的智能化武器将自主构建形成巨型、复杂、自适应作战体系,创造极端复杂的战场环境。作战主要空间由传统的陆海空战场拓展甚至转移至深海、太空、网空等领域,后者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战场。智能“蜂群”、“狼群”、“鲨群”等无人协同,实现真正的“人在环外”自主决策,直至人为失误被彻底排除于瞬息万变的战场决策环节。
对应第三次浪潮达峰、强人工智能与超级人工智能的实现,智能化战争的演进划分为近期、中期、远期三个阶段。顺应智能化战争演进的这一趋势,近期阶段重在解决战斗力生成急需,立足于自下而上的理念,有什么装备打什么仗,把现有的与近期能落实的无人智能装备用好用充分,融入联合作战体系,最大限度释放其效能增益;重中之重在于中期阶段,要密切跟踪并敏锐深刻洞见智能科技发展趋势,自上而下地前瞻设计无人智能化战争,按打什么仗发展什么装备的理念搞建设,深研搞好与近期阶段无人化建设的统筹衔接;远期阶段要有足够的耐心与战略定力,在扎实积累与不懈探索中迎接“智能爆炸奇点”。
通用技术生成战斗力是一个“由点向外扩展、逐渐全面渗透”的过程,根据这一规律,AI主导战场至少可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应用于局部筹划环节。此阶段,AI主要用于“改善决策质量”。如建立类似ChatGPT的大数据自然语言模型,将古今中外所有战例都输入其中深度学习,然后指挥员在某场战斗前的任务分析过程中,能咨询该模型如下问题:历史上类似的战争有哪些、最近的是哪一场、该地区民众有何宗教信仰、地形有何特点、可行的战术策略有哪些……然后在分析所有作战要素相关信息的基础上迅速决策。这个阶段的AI,相当于人类的智能参谋,能通过对战争相关信息的深度学习与高效输出,来显著改善指挥员的决策质量。第二阶段,应用于整个筹划流程。此阶段,AI主要用于“改变决策方式”。比如,传统的作战筹划,分为分析判断情况、理解本级任务、形成作战构想、修订作战方案、定下作战决心等步骤,这些流程的划分依据主要是遵循人类大脑的特点,即由浅入深、由粗到精、由抽象到具体、由不确定到相对确定。但AI不存在这些特点。AI无须经过“理解任务、领会意图”的过程就能根据作战需求快速反馈。ChatGPT已证明AI有“多模态”处理能力,无论输入文字、图像还是音频、视频都能快速识别并反馈不同类型的信息,如根据指挥员的几句话就能生成侦察计划、火力计划乃至全套作战方案。这些能力将大幅压缩作战筹划流程,提升作战筹划效率,使指挥员能从繁琐的会议、文书中解脱出来,专注于优选作战方案与定下战斗决心等关键事务。此阶段的AI,像是能力超强且任劳任怨的“参谋长”,融合整个参谋部职能于一身,改变了各级指挥机构的决策方式。第三阶段,应用于作战全程。此阶段,AI主要用于“主导战场决策”。如果说前两个阶段的AI还主要应用于作战筹划阶段,那么第三阶段的AI将贯穿作战筹划与作战实施全过程。此时的AI经过长期训练与迭代升级,将进化成为能力更为全面的“战争AI”,不仅掌握最前沿的作战思想与战术策略,而且有关于人类战争的全部经验。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目前GPT-4参加人类主流考试的水平已超越了绝大部分考生,甚至在美国律师执照统考上的得分甚至超过了90%的考生;它在美国生物奥林匹克竞赛的得分超过了99%的考生;它在GRE语文上取得了接近满分的成绩。同理,“战争AI”也完全有可能超越绝大部分指挥员的水平。这个阶段的AI,已不是参谋与助理,而更像是指挥员的“分身”。“AI指挥员”接管了作战指挥的大部分权力,人类指挥员只保留了最终的决定权,甚至有可能将部分较低权限的决定权交给AI。
截止目前,智能化战争形态历史演进的典型观点有三种,即以军事科学院贺福初院士为代表的“矢-知-智演进观”、以中科院专家王飞跃为代表的“平行系统观”与衍生自北大施展教授的“金字塔结构观”。上述三大学派的理论体系建立在各自雄厚的专业基础与浓厚的研究兴趣上,但又各自表现出不同的向度与张力。三位分别来自生物学、计算机智能科学、社会政治科学方面的卓越专家(院士、学者)对智能化战争形态演变的思考或启示,基本上定义了国内这方面研究的三大向度及最大张力,其他各国的绝大多数研究成果无出其右。
五、人工智能武器的两面性
人工智能武器的诞生可能改变当今战场的形态,从“有人化”渐渐趋近于“无人化”,在带来收益的同时也带来了风险。AI技术在现代战争中的应用带来了一系列伦理与法律问题,尤其是无人作战系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可能导致无辜平民的伤亡如何界定责任归属?智能化武器装备的使用是否会导致战争失控?
多数西方军事专家认为,AI辅助武器可能比人类制导武器更准确,有可能减少附带损害,例如平民伤亡与住宅区破坏与士兵死亡与致残的数量,同时帮助弱小的国家与群体保护自己。但这种想法的漏洞在于敌对国家也会有此类武器,而且军事实力更强的国家很可能有更强大的自主武器,它们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而非更少。至于靠自主武器来减少附带损害,这要建立在两个前提的基础上,而这两个前提很难实现。第一,AI不会犯错,至少AI比人类犯错概率更低。但现在还没人敢打包票说AI就不会犯下跟人类一样的错误,比如将平民识别成打击目标。第二,自主武器的使用场景与人类控制的武器(例如步枪、坦克与“捕食者”无人机)基本相同。这也未必站得住脚,只要有新武器列装,作战方法与打击目标也会随之变化,其使用场景难以预测,也无法控制。因此,多数AI专家认为,在自主武器的道路上猛踩油门有可能犯下灾难性错误。让AI自主选择打击目标并做出决策,许多人对该行为背后的道德问题深感担忧。
AI擅长识别图像,但不可能万无一失。尤其是图像识别的荒谬错误,比如把猫与狗搞混,但在战争中,把儿童与恐怖分子搞混就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此外,AI系统有可能被黑客攻击,做出违背指令的行动或误判等意外事件,导致冲突升级或降低战争门槛。研究人员与军方普遍提出的一项原则是,自主武器必须考虑“人在环”。但人有必要甚至必须在哪里与如何介入仍有争议:人是否应在授权打击之前目视验证目标?是否必须能在战场条件发生变化(例如平民进入战区)时取消打击?同时,AI自主武器也让问责机制变得复杂而混乱。一旦打出人道主义问题,承担责任的显然不可能是武器本身,是授权打击的指挥官还是武器制造商抑或是AI系统的开发者?相关的国际法条款尚需及时跟补。
鉴于AI自主武器的复杂性与破坏力,很多西方军事专家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禁止致命的自主武器。但所有这些问题都要在国际层面认可、讨论、争吵、谈判或妥协。如此有争议的话题与庞大的工作量,决定了我们还要花上数年的时间才能迈出实质性的第一步。但民间组织可及时行动,AI与机器人领域的专业协会应制定并执行禁止致命自主武器工作的行为准则。在这方面有很多先例,例如美国化学会制定了严格的化学武器政策,美国物理学会要求美国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反对对无核国家使用核武器,以促进和平与安全。AI驱动的自主武器注定会被列装,无论致命与否,它都将重塑未来战争的形态。人类不应让这项“利器”失控,必须抓紧一切时间与机会控制其发展。
当然,人工智能武器优点众多。有人的智能却不会疲惫,是人工智能武器的一大优点,只要为其提供充足的动力,就能一直工作下去。还能在人类无法正常工作的环境中工作,不受人生理极限范围的影响。例如高原、高温、高寒、高辐射、高压、深海等极端环境。人工智能武器也不会有人为因素导致的差错,能不受感情因素的影响准确完成任务。由于其效率较高,美军在使用人工智能武器之后,原来要靠12h处理的作战任务,现在只需靠1h去完成。最不可忽略的一点是,能最大限度的保护我方作战人员的生命安全,减少人员牺牲。“制智权”是未来战争的核心要素,掌握了智能化优势就能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展望未来的智能化战争,信息系统、指挥控制、作战平台的将全面智能化。尤其是AI技术在战争指挥与战略规划方面的应用主要体现在兵棋推演与战争预测等方面,通过建立复杂的战争模型与算法,AI系统能模拟战争过程,帮助军事专家检验与优化战略策略。此外,AI系统还能根据历史数据与实时情报,预测战争的发展趋势与可能的结果,为决策者提供有力的支持。
但人工智能武器易被入侵与干扰,尤其是存在如错误打击目标等错误行动的不确定性。同时,环境有多样性等特点,程序相应做出的反应也有随机性且无法准确预判。人工智能武器会给操作者带来一定的游戏感,操作起来就像在打网络游戏,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就有可能增加许多不必要的伤亡。而且,由于技术的可复制性,一旦被恐怖集团掌握,国际反恐局势就会变得更加严峻。
“哈布索拉”系统等AI技术让以军能更快地清除哈马斯目标,但AI数据也存在潜在错误,其后果往往是致命性的。以军首开AI战争,让各国看到人工智能AI技术重要性的同时,也带来不少深层次思考:那就是AI战争到底是好是坏?它究竟是人类科技的巅峰还是危险的预兆?是新时代的到来,还是可怕的未来?基辛格作为地缘战略家,他曾在去世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与王毅就人工智能话题展开商讨。其认为,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核武器才是主导世界的东西,可人工智能的亮相已对世界产生重大影响,一旦用于军事冲突,那它产生的威力,极可能与核武器旗鼓相当,美国牢抓核心芯片就是出于对未来人工智能化战争的考量。不光能运用在军事领域,美军在网络通讯、太空卫星、大数据、空间感知,也毫不例外地涉及人工智能。换言之,人工智能真正失控之后,带来的后果将是美国都无法承受的。以色列人工智能AI技术的运用有何启示?
中国在这一领域起步较晚,甚至一度受到算力与高端芯片方面的限制。但现在中国突破了算力、5G通讯等核心技术。所以,即便未来真的发生人工智能化战争,我们也未尝没有应对之力。美国记者大卫·伊格纳提乌斯发表文章称,继以色列之后,俄罗斯与乌克兰也将人工智能投入到战场上。从航空侦察图片中看,人工智能可在分秒内标记视线范围内所有坦克、大炮与战斗人员,而后再将这些图像传输到指挥部计算机或士兵手机里,这样一来,通过海量数据,俄乌双方就能轻松辨别伪装目标,对其发起精准打击。人类的战争经验是有限的,而这些有限的经验很难消除未来战争的不确定性。历史上,没有任何两场战斗是完全相同的,也没有哪个战术策略是战无不胜的。下一场战争永远充满未知的变数,那么如何才能消除战争中的不确定性?围棋AI的进化历程为我们提供了重要启示。AlphaGo能打败人类围棋世界冠军,靠的是深度学习几百万盘棋谱。之后的新版本AlphaZero,则完全没有学习任何人类知识,仅靠“左右互搏”,在3天内自我对弈四百九十万局,就迅速成为围棋顶尖高手,然后以100:0的战绩碾压“前辈”AlphaGo,超越了人类上千年的围棋知识积累。同样都是基于神经网络架构,为什么AlphaZero表现更加出色?因为“喂”的数据不同。谷歌深度学习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德米斯·哈萨比斯表示,AlphaZero项目如此强大,主要是因为其“不再受限于人类知识的局限”。换言之,AlphaGo代表的是过去经验,而AlphaZero代表的则是未来可能。过去经验永远是有限的,而未来可能则趋于无限。AlphaZero打败AlphaGo的事实表明,消除不确定性的那把“钥匙”并不是藏在过去,而是藏在未来。消除战争不确定性的关键不只是学习人类战争经验,更在于未来战争推演。此处的战争推演并不完全是传统意义上的兵棋推演或实兵演习,何以然?第一,传统推演最终获取的依然是有限的经验,且这种经验往往受制于推演系统平台与人类思维范式的局限;第二,传统推演周期相对较长,导致次数有限,只能模拟极其有限的几种可能性,很难达到扫清“战争迷雾”的目的。因此,未来的战争推演注定要让AI“左右互搏”或自我对抗。
未来的智能化战争推演至少要具备三个条件:贴近现实的底层规则、强大的“多模态”输入能力与强大的算力。智能化战争模拟的关键目标不是推演未来战争,而是通过推演战争打造“战争AI”。这一模型建立后,只要不断训练它、完善它就能坐拥最强大的战争武器。到那时,人类数千年的战争史在“战争AI”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所有的战争谋略与战术策略在它面前也如同“小儿科”。此外,战争胜利往往取决于谁犯错更少。人类经常会犯错,而机器一般不会。因此,“战争AI”问世后,正如围棋领域棋手被AI超越,人类指挥员也有可能将被碾压。届时,能打败AI的可能只有AI。也许有人认为,AI再强大也只是一堆神经网络参数,没有意识与理性而无法“理解”行为背后的动机与因果逻辑。实际上,已有部分科学家指出,意识与理性都是大脑进化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古人云:“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数据量足够大、神经元足够多、模型足够复杂之后,量变就会导致质变,使系统“涌现”出一些神奇功能。ChatGPT的“大力出奇迹”已证实了这一点。所以,AI还存在种种不足,但正如没人会嘲笑儿童的牙牙学语,人类也不应轻视“尚未成年”的AI。指挥员更该做的是认识AI、审视AI、关注AI,深度思考“战争AI”改变的战争形态,抢占未来战争的全新高地。未来战争必定是智能化战争,人工智能武器终将成为未来战场的杀手锏。在智能化战争中胜出的一方,将掌握未来战场的节奏而赢得话语权。我军应重点关注人工智能领域前沿技术,大力发展人工智能武器核心关键技术,提升智能作战水平,在指挥控制与作战武器中提前布局好人工智能技术。智能导弹被军事大国争先发展,在和平年代也能发挥威慑作用。
高科技确实能改变战争,但最根本的还是人。如果没有最够的兵力,所有的科技都只是浮云。大兵团穿插、机械化部队作战一直是苏联的核心作战方针。这套作战方针是二战的经验总结。整个苏德战争就是架在坦克轮子上的战争,两军在乌克兰平原上不断驰骋,最终苏联凭借庞大的资源与人口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二战结束后苏联继续发展自己的装甲部队,赫鲁晓夫曾扬言苏联生产坦克像生产香肠一样简单。当时的世界也一直奉苏军的大兵团穿插作战为圭臬,不管是朝鲜战争中人民军的战法还是中东战争中阿拉伯军的战法,都是以大兵团快速穿插为主要手段。其效果也是相当不错。人民军的排山倒海之势把韩军打得丢盔卸甲。如果不是美国及时参战,西方阵营就被推下太平洋了。第四次中东战争叙利亚与埃及靠着装甲部队快速推进,也把以色列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这种战法在伊拉克这里貌似不好使了。最典型的就是海夫吉镇的战役。伊拉克与美军对抗很快便失去了制空权。萨达姆为了取得战果,派出自己两个装甲师与多支部队的装甲主力向海夫吉镇猛攻。但这些装甲部队被美国的E-8A预警机发现,从而遭到了非常惨重的损失。但这一路大军的猛攻为另一路T72分队的偷袭提供了机会。但这支部队缺乏步坦协同作战的经验,坦克部队抵达镇外时步兵还不知道踪影。最终这支坦克部队在被发现后就退出战斗。到了晚上11点,伊拉克机械化步兵终于赶到了前线并打跑这里的沙特军队。但美军随后就轰炸了这个镇,伊拉克军队又损失惨重。现代战争中只要掌握制空权就能为所欲为?2008年俄格战争初见端倪,地处高加索的格鲁吉亚硬着头皮挑战俄罗斯,但格军只打了两天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在接下来的顿巴斯战争中又是同样的剧情,乌克兰六万大军攻入顿巴斯,然后他们就发现头顶上到处都是无人机,然后又是自己的坦克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火炮攻击。所有乌克兰主力就这么被围在了顿巴斯地区,而此时俄军投入的部队仅有四个营级战术群。但俄乌战争打破了这一切。乌军相比于2014年有进步吗?不仅没有进步还退步了不少。在2014年时乌军好歹还有点苏军的底子,那时候乌克兰毕竟没有搞成今天的四不像。而且,装备方面乌克兰的装甲力量比今天强了不少。但俄乌战争已打了两年多,到了今天还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俄乌战争与海湾战争、顿巴斯战争相比不同的就是人。从顿巴斯战争到波斯湾,处于弱势的乌克兰与伊拉克反倒是进攻方,如果你攻入一片土地时没有制空权,那就相当于送人头。这就是2014年顿巴斯战争、1991年海湾战争时候的局面。在这两场战争中,美俄两军就像打游戏一样轻松。即便俄乌战争,每逢乌军进攻,损失都是相当惨重。但俄乌战争俄军的战略目标毕竟是乌东。乌军不再是进攻方,而是转为了防守方。如果俄军想打一场高科技战争就要一直保持科索沃战争时期的轰炸密度。这对乌克兰这样的领土有多难呢?科索沃战争时期的南联盟国土面积10.2万平方公里,乌克兰国土面积60.37万平方公里。俄军要打出北约6倍的精确武器弹药,但面对乌东经营八年的堡垒显然是不现实的。勉强支撑了半年多后,俄罗斯高层终于大规模征召预备役投入战场。
《I, Robot》里有一段经典对白:“你正在犯大错,你没看出来我计划中的逻辑吗?”“看出来了,但这又似乎太无情了!”如果武器的逻辑完全取代了人类的感情,人类就会沦为武器的奴隶而不是相反。人工智能最终会超越我们制约它的能力,既能让军事行动更智能化也能将战场变成人类无法监督或约束的混乱领域。我们必须积极主动地在人工智能机器设定中设立道德约束与责任而谨慎使用,将这种力量作为促进安全与和平的力量而不是征服或冲突的力量。
【文/陈俊杰,本文为作者向红歌会网原创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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