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主义

《青年毛泽东》第07章 鱼翔浅底

字号+作者:赵遵生 来源:《青年毛泽东》 2022-07-01 15:33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青年毛泽东》第07章 鱼翔浅底 1917年暑期,毛泽东与萧子升久所盼望的“乞讨”——游学,总算得以成行。 毛泽东仍是一身破旧的白粗布短衫、黑粗布长裤'...

《青年毛泽东》第07章 鱼翔浅底


1917年暑期,毛泽东与萧子升久所盼望的“乞讨”——游学,总算得以成行。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仍是一身破旧的白粗布短衫、黑粗布长裤,拿着把“老照壁”牌的油纸雨伞,掮着只包袱来到萧子升所在的楚怡小学居室:“准备好了?” buc品论天涯网

“嗯。”萧子升将替换的衣服、毛巾、笔记本、《诗韵集》、毛笔和墨盒之类的东西塞入包袱。一头得意的西式长发已改成毛泽东式的“大兵头”,平素的长衫已换作短装与布鞋。 buc品论天涯网

“没带钱吧?” buc品论天涯网

“就一点零用的。” buc品论天涯网

“不不,一个铜角子也莫带。”毛泽东坚持着。 buc品论天涯网

“万一……” buc品论天涯网

“不管万一,还是一万,游学先生不带钱。” buc品论天涯网

“好。真要碰上‘万一’,惟你是问。”萧子升半戏半真地警告着,将兜子里的一点铜板如数放回抽屉。 buc品论天涯网

一出门,就见到那株很年轻、很美丽的树。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仰望着,老朋友般地在树杆上一拍道:“我的守护神!” buc品论天涯网

“晓得叫什么树吗?” buc品论天涯网

“只要它美丽,在我身边,我无需知道。”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调侃地打着趣:“那你对这个美丽的守护神太不够意思。”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反戈一击:“你晓得?”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实话实说:“上次你‘宴请’时还不晓得。现在晓得了,它叫楠树,你这里这株叫红楠。”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这位“主人”对此从来都不以为然,反倒是这位客人顶真得很。原来毛泽东对树也算得钟情,只要触发了他的情思,他就会去调查清楚——就跟研究历史人物一样。他请教了号房的工友,找了岳麓山的农人,又去图书馆对照了资料,很快就摸清了美丽绿树的大名。 buc品论天涯网

“你看它叶是披针状的,花小,整个排列是圆锥状的。”毛泽东从树下拣起一根被大风雨折断的树枝,一嗅,又研看着,“你看,心是红的,你闻闻,有一股好闻的幽香。它是建筑和制造业的上好材料。硬是个有大用的‘人’嘞!”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禁不住笑了:“我算服你啦!好了,这个‘人’逃不了,我们可得赶远路。快走快走。” buc品论天涯网

两位游学先生还不及出校门,号房的工友便直直地盯着面目一改的萧子升问:“萧……萧先生,你出什么事?不是……遭偷了?!”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虽觉得滑稽,毕竟也不自在:“没……没有。”无意间,话中打出一个疙瘩。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一睃友人,抿嘴一笑。 buc品论天涯网

“那你们?”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去游学。” buc品论天涯网

“游学?!” buc品论天涯网

游学实在是毛泽东久所神往的。他没有钱像报纸上登的那两位大学生一样去周游全国,于是就因地制宜,先游历湖南,而且是开动双脚——走路,不带一个铜板。他与萧子升此刻自然不晓得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出长沙小西门,再走几分钟,便到了湘江岸头。这里江面有五六百米宽,水很深,不时有大汽船往返。 buc品论天涯网

第一站是乘船过湘江。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和萧子升夹杂在十二位乘客中。因为两人都是第一次,难免有几分不自在。萧子升更局促一点。 buc品论天涯网

“付钱了,两个铜板一人。” buc品论天涯网

“当、当”,不时有清脆的铜板声落入收钱小妹子的盘子里。毛泽东与萧子升不能不回避着小妹子的视线,可这小妹子挨个走过来,偏偏还就停在他俩眼皮底下。 buc品论天涯网

“嗳,请两位先生付钱。”当父亲的船夫长竿一撑,发来话。 buc品论天涯网

“老伯,”萧子升壮起胆子告白,“我俩没带钱。” buc品论天涯网

“什么?”船夫眨巴着眼睛,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没带钱?”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与毛泽东眼色一递,极尴尬地点下头。 buc品论天涯网

“没带钱来搭什么船?走走,下去!”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赔着笑脸央求道:“船都快到江心了,怎么下去嘞?老伯您就发个善心。” buc品论天涯网

“我发你的善心?谁来发我的善心?”船夫发了狠,反手一撑竿,往回打转。一时间乘客大哗: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要赶去上工,扣薪水你赔哇?”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可是付了钱的!” buc品论天涯网

“看他俩也不像是耍赖的,你老就行个方便。” buc品论天涯网

“大势”所趋,船夫亦是无奈,一瞪两位“吃白食”的,只得自认晦气,又调回过船头。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随人流一踏上岸,就脚底抹油——开溜。毛泽东却返过身,朝船夫一鞠躬:“老伯,实在对不住你。” buc品论天涯网

“哼!”船夫张口欲骂,见状,又顿住。人家这么施礼,还怎么骂得出口呀?“唉,算我倒楣!” buc品论天涯网

直至路口,毛泽东和萧子升这才相顾失笑。两人慢慢地换上草鞋,松弛地喘出口大气。 buc品论天涯网

“唿,真不儿戏嘞!” buc品论天涯网

他俩走的是“大路”。这路不过一米宽,中间铺的小石板,凹凸不平。路的两边是水稻田,刚长出稚嫩的幼苗。在每个十字路口,都竖着一块木牌,行人倒是不会迷路。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试了试脚上的草鞋,掂量着几条岔路,又细睹木牌子上的路标,犯着疑:“走哪条路?” buc品论天涯网

“莫去费那个脑筋,反正背着城走,越远越好。” buc品论天涯网

“好好,离经叛道!” buc品论天涯网

被烈日晒得烤火一样的石板路,烫得四只脚下的草鞋几乎冒起青烟,两位嫩脚板的先生不得不下到石板两边的野草地里。 buc品论天涯网

“不要烤焦了?!”萧子升扶着株树,夸张地打趣着,审察着脚板。 buc品论天涯网

“莫那样娇贵。走罢,大先生!”两位自讨苦吃的“大先生”一踏进宁乡县城郊,萧子升便捂着空肚子先嚷开了: buc品论天涯网

“不行了,这肚子唱了一天的‘空城计’……” buc品论天涯网

“哎,莫说肚子。”毛泽东煞是忌讳,不由往空肚子上一摁,“真给你说饿了。” buc品论天涯网

“不说就不饿吗?!”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勉力提步,不意间发现“新大陆”:“快看,小食店!” buc品论天涯网

那也只是家茅棚小店。零星的食客在棚外的阴凉里小吃。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来了兴头,一步坐上“宝椅”:“嗳,也来点。”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也找过条长凳坐下,问:“钱嘞?”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将口袋翻了个底朝天,仅有六文钱,顿时泄了气:“昨天要的八个铜板,一顿饭就吃光了;唉,真该少吃一点!” buc品论天涯网

“现在吃后悔药,有什么用?”毛泽东还想提议什么,一位五十来岁的老板娘已转到眼下: buc品论天涯网

“二位……先生,吃点什么?”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彼此一觑,不知如何开口。 buc品论天涯网

“就来碗……”萧子升鼓足勇气,还是中途漏泄了。 buc品论天涯网

“家常便饭?便宜,九文钱一份。”老板娘招揽着。 buc品论天涯网

“好是好,可惜……”毛泽东欲道真情,也不忍点破。 buc品论天涯网

“嫌差?上好的酒菜也有,猪蹄子炖红枣……” buc品论天涯网

“不不!”未待老板娘道出价码,吓得萧子升与毛泽东两人连连摆手回绝。 buc品论天涯网

老板娘一睃来者,看得两个后生子大是汗颜。老板娘微微一笑,转身回店。 buc品论天涯网

“唉!”两人憋出一头大汗,也只能相顾叹息。 buc品论天涯网

少许,老板娘端上两杯热茶道:“两位请,不要钱。”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两人惴惴地接过,也只能“谢谢”,彼此一望,还是以茶代饭,几口灌下。 buc品论天涯网

“请问这里还有什么……人家?”毛泽东寄希望于未来。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忽有所想,补充着:“读书人家。” buc品论天涯网

“倒有一个在县衙门里做过事的。” buc品论天涯网

“好,好。他在……” buc品论天涯网

“在东头,喏——沩山脚下,不远,二三十里路。” buc品论天涯网

老天!还有二三十里哇?到了沩山前的坡道上,两位游学先生已全无“先生”模样,掐着腰,捂着肚,慢慢蹭蹭,一步千斤。 buc品论天涯网

“不喝茶还好,这热茶一下肚,肚子益发冲得空空荡荡。” buc品论天涯网

“上当!上当!” buc品论天涯网

怎么办?两位闯生活的“游学先生”一筹莫展了。顺路乞讨罢,诚如萧子升说的,每家只会给一点点食物,要连续讨上四五家人家才能填饱肚子。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决定——直奔读书人家。 buc品论天涯网

太饿了,他俩不得不先歇会脚,养点神。 buc品论天涯网

不约而同,他俩就着坡道,坐歇在顽石上,身子软软地瘫靠到树上。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一抬目,瞄见遮天蔽日的密密松针,这才留心到自己靠着的竟是一棵百年古松,茂盛,挺拔,巍巍然,前所罕见。 buc品论天涯网

“唿唷唷,这怕是树仙了?要不就是树王?”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起先不以为然,随眼一瞟,也不由得拔身而起道:“老天!这阴凉世界,原来是它恩赐的?!刚才怎么没有发现?!” buc品论天涯网

“哈,算得是天下最大的太阳伞!……不,不。”毛泽东顿时浮想联翩,“硬是个巨人,历史巨人。顶天立地,无畏无惧,了不得!了不得!” buc品论天涯网

“哎,你看脚底下!” buc品论天涯网

四目俯瞰—— buc品论天涯网

一块块互连着相咬住的巨石,如盘根一般簇拥着树身,像是巨松的忠诚侍卫。 buc品论天涯网

“奇迹!奇迹!” buc品论天涯网

“这大自然,怎么造就出来的?!”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深深呼吸着,兴叹道:“真是妙不可言!”他踞石倚树,享受着大自然的温存。“今晚,就在这里‘美妙’一番,说不定真能‘成仙’嘞!” buc品论天涯网

“有可能,有可能!”萧子升也沉醉个中。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忽生奇想:“哎,我说,难得有这样的旅游胜地,光‘美妙一番’不过瘾,干脆就睡在这里。”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一怔:“嗯?睡……这里?!” buc品论天涯网

“反正我们又身无分文,旅店也不会收留我们。” buc品论天涯网

“也是……好,就睡这里。” buc品论天涯网

新鲜的刺激,使他俩一阵兴奋。用他俩自己的话来说,有树仙站岗,有沙滩作床,有蓝天当帐,到了晚上,天上还悬起一盏免费的明灯——这月亮会好圆、好亮,还有星星作伴。嗨,真是一次大享受。 buc品论天涯网

待每天习惯睡前洗脚的萧子升从小河里洗了脚过来,毛泽东已进入梦乡,鼻鼾轻轻。 buc品论天涯网

“真够‘雷厉风行’的!” buc品论天涯网

当了教员的萧子升可没有这本事。他刚躺下,就见到路上出现一个人影,大略是在赶路,匆匆从他俩身边过去。他顿觉着离公路太近,不安全。两人所带的东西虽已少得不能再少,不值几个钱了,可也经不起偷哇! buc品论天涯网

他即从“衣柜”——树仙身上取下包袱、雨伞什么的,寻到一个靠河边的沙滩上。安顿好后,又返回来催叫毛泽东。偏偏毛泽东睡觉状态奇好,叫不应,拍了几巴掌才微微回应: buc品论天涯网

“什么……事?”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又叫又推的,也不知他听没听清楚,临了毛泽东还是纹丝不动,只是迷迷糊糊地说道:“就睡……这里。”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毫无办法,只得一个人去河边睡觉。 buc品论天涯网

不想睡到半夜里,大事不妙! buc品论天涯网

就在树仙这里的岩嘴上,一只黑大黑大的野兽也不晓什么时候来的,正蹲伏着,注视着萧子升。不会是做梦罢?眨眨眼,拧一把腿——好痛,没有做梦,很清醒。他一动不敢动,只能用眼角紧紧盯着,背脊上已渗出一片冷汗! buc品论天涯网

这野兽看样子是只老虎。白天,小店里的人不是说山里的老虎叼走人家养的猪吗?哎呀,那老虎离毛泽东太近,他太危险了。叫他,显然不行,他若是醒来,一问一动的,那老虎准定就扑上来了!可不叫他,万一老虎嗅出人味,寻过去呢?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不敢再延误,开始悄悄地爬过去,像蜗牛一样。还好,老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挪动。一分钟、两分钟,此时此际对萧子升来说,是何等的漫长!直待爬到草丛边,躲过老虎的视线,他才跃身而起,猫着身直趋毛泽东身边,随即又趴在地上。他只觉着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buc品论天涯网

万幸万幸,老虎没有发现,不过还是一样警惕地虎视眈眈着。 buc品论天涯网

“润之!润之!”萧子升贴着毛泽东的耳朵,悄声催唤着。 buc品论天涯网

“嗯——”毛泽东惺忪地应了一声,刚要翻过身来,被萧子升连连扳住:“别、别动!” buc品论天涯网

这一扳,加上这一紧张的口气,顿让毛泽东醒神过来,连问:“怎么?有贼?”他也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buc品论天涯网

“千万不要动。你往大树下看——”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旋即斜瞄过去,也一惊不小:“老虎?!”心猛然一提,睡意全消。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叮问着:“有什么办法?”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思量着:“我在乡里时,听老人说老虎不会上树,奔起来,不便转弯。要是他发现我们,我们就分开逃。” buc品论天涯网

“我不会爬树。” buc品论天涯网

“那就拐着弯逃。老虎大概也会游泳,我们千万不要往河里跳。” buc品论天涯网

商量停当,毛泽东与萧子升就这么装死般地躺着,纹丝不敢动,大气不敢出。四道眼光紧紧地盯着老虎的动静。 buc品论天涯网

真是度日如年,分秒的时间此时也显得揪心的漫长。 buc品论天涯网

不晓过了几多时候,天还未破晓,树仙那头的田里出现了农人,路边也见有人经过了。 buc品论天涯网

他俩算是躲过了一劫,便不敢再延误,轻轻取过雨伞、包袱,悄悄离去。两人不期而然,去而又住,禁不住返首暗瞄一眼大树下—— buc品论天涯网

熹微的晨光中,一尊蹲伏的怪石,依旧在那里“虎视眈眈”着。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和萧子升恍然大悟,恨不是,笑不能,自怨自嘲地吐出一口长长的大气!在后来自己的回忆录中,这自然成了无可忘却的一笔,有惊无险的一笔。 buc品论天涯网

不过遇“险”归遇“险”,对百年古松带给他俩的凉爽、快意与人化的激励,他俩还是由衷感谢的。临去,两人又去不期而然地冲树仙深深鞠了一躬。总算找到大概是那位在衙门里做过事的人家。 buc品论天涯网

“是这里?不像。”萧子升审视着泥墙瓦屋,又有些迟疑了。 buc品论天涯网

“管它嘞。”毛泽东扬臂敲门,“从这一家开始,大胆要饭。” buc品论天涯网

门开,是一位奇形怪状的老头,劈头就是一句话:“这里没有打发叫化子的。走!” buc品论天涯网

见“东家”如此没有同情心,毛泽东也来了气,诘问道:“连打发叫化子的饭都没有,还算个什么人家?” buc品论天涯网

“滚!” buc品论天涯网

“行行好吧,老爹。”萧子升扮起白脸,“不打发叫化子?会遭报应的。” buc品论天涯网

“闭上臭嘴!还不滚?”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不由得恼火起来:“今天倒要讨个公道。为什么不能打发?是有饭不给,还是你也穷得丁当响?你若说不清白,我们就不走了。”说着,干脆当门坐下。 buc品论天涯网

“你说清白了,或是给我们一口饭吃,我们就离开。”萧子升倚门而坐。 buc品论天涯网

老头愣怔了。须臾,瘦脸上泛出一丝奸笑道:“熟饭没有,生米可以给一点。走不走呢?” buc品论天涯网

“生米?”轮到萧子升愣怔了。 buc品论天涯网

“除非你保证今后对讨饭的不再强横霸道。你若不答应,我们就不走。”毛泽东坚持着,纹丝不动。 buc品论天涯网

老头无奈了,只好回应道:“好好,我答应就是。”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回头,还要来讨你的饭。”毛泽东跟萧子升一递眼色,返身离去。老头被噎得气难顺、骂不是,发泄似地撞上大门: buc品论天涯网

“活见鬼了!” buc品论天涯网

“出师不利。”毛泽东自嘲着。 buc品论天涯网

“我看这不像老板娘说的读书人家。”萧子升回看着,四下寻探,“嗳,润之——” buc品论天涯网

四目眺望中,他们见着在一片碧翠的山脚下,隐约间似有一幢瓦房。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立时判断出:“没错,应该是这家,看样子就和和美美的。”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刚挨近“和和美美”的人家,大门里竟“啪哒”掼出一只藤箱,箱里书刊、衣服之类的散落一地。 buc品论天涯网

“滚!滚回你的法政学堂去!”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被吓了一跳,倏然停住脚步。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调侃着:“这可不‘和和美美’。”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白了毛泽东一眼。 buc品论天涯网

一位显然是被逐出家门的“法政学堂”学生,气咻咻地耷拉着脑袋,将散落的书、衣之类一一拣过,塞入箱内,提起就走,连赶出来的母亲也没能拦住。 buc品论天涯网

学生不意迎头被一个陌生的声音截住:“你这位先生。”他抬首一看,见是两位同龄的陌生人。 buc品论天涯网

“莫生气,老人家在叫你嘞。” buc品论天涯网

做母亲的几步赶来,抓过藤箱道:“还不回去跟你爹认个错?也是你的不对。” buc品论天涯网

“走、走,回家、回家。”萧子升顺水推舟,和事地将人揽往屋里。 buc品论天涯网

也怪不得做父亲的动怒。 buc品论天涯网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要我去县衙门替他塞钱通路,找事做!”老父亲言之耿耿。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不由得对老爹顿生敬意。 buc品论天涯网

“老爹在衙门里做过事?” buc品论天涯网

“当了七八年的门卫。”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相顾会心。 buc品论天涯网

“他以为老子是当官呐,真要当官,我张胡子也决不做这种见不得天日的事!” buc品论天涯网

“嗳,老头子,不要光顾着说话,两位先生怕还没有吃饭哩。”老妇人进屋提着醒。 buc品论天涯网

“噢——二位,对不住。快请、请。” buc品论天涯网

求之不得!毛泽东与萧子升跟着来到厨房边的小侧屋里用餐。两人吃得狼吞虎咽,看得好心的老夫妻俩目瞪口呆。 buc品论天涯网

“来来,再添点。”老妇人抢过碗就去盛,倒叫毛泽东赧颜地立身而起。 buc品论天涯网

“二位像是读书人,怎么会……?”老爹不由得询问起来。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想旅游,到处走走、看看;可家境不好,没有钱,只得……”毛泽东如实相告。 buc品论天涯网

“那也没有什么不好。”老爹理解眼下这两位有脾性、有胆识的后生子,“就是要饭,也比衙门里当官做老爷的清白。他们只认得钱!” buc品论天涯网

“噢,所以令郎……”萧子升恍然憬悟。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递眼色制止,以免又引起老人家的不快。少许,又止不住问:“送了钱,就能做事、当官吗?” buc品论天涯网

“少送,做小事;多送,做大事。” buc品论天涯网

“喔?!”毛泽东倒是料所不及。 buc品论天涯网

“哼!”老爹忆及往事,依旧忿忿在怀。 buc品论天涯网

“唉,老头子就为这个,才离开的衙门。”老妇人也言之不平。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萧子升心下撼动。 buc品论天涯网

那位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没出息的东西”,一样在竖耳谛听。 buc品论天涯网

他听到老父亲的追述:“一个裘家的细妹子,就因为偷吃了东家一块供佛的甜饼,被东家一张状纸告到衙门,你猜怎么判?细妹子连同当妈的、做姐的,三口子统罚归东家,成了佣工、小姨太。我亲眼见到这个东家送去一包白银给那个县太爷!” buc品论天涯网

厨房里的儿子自省着,有点不是滋味。 buc品论天涯网

堂屋里的萧子升吃惊了:“有这号子的贪官?”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不堪惊恼:“怎么不到省里告他?” buc品论天涯网

“嘿,就是告出来的祸。”老妇人叹息着。 buc品论天涯网

“衙门里有个前清的刘翰林,看不过去,写了张状子,叫我送到省城。哪晓得这个东家恰有一个儿子就在政务厅做事,是花一百两银子买下的官。没出三天,被告的人没事;告状的人,倒吃了大苦头!你说说这钱,真通天了?!” buc品论天涯网

厨房里的儿子渐有醒悟,有点暗自愧悔。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纯真的眉宇间,早已满泄出骇异与悲愤之情! buc品论天涯网

“倒要去‘见识见识’这位县太爷。”毛泽东愠恼之下,不能自已。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一扬臂膀,一副义不容辞的态势道:“好建议!” buc品论天涯网

“万万不可,那不是你们游学去的地方!”老爹正色告诫。 buc品论天涯网

“去不得、去不得,你们要吃大亏的!”老妇人也连连劝阻。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是游学的,他又能怎么样?”毛泽东反而宽慰起好心的老人来。 buc品论天涯网

“大不了坐班房。”萧子升依然意气昂扬。经张胡子指点迷津,他们这回找到的才是小店老板娘所说的“在县衙门里做过事的”读书人家。 buc品论天涯网

“主攻”方向今天是很明确了。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一番商议,决定送“读书人家”一份见面礼——一首诗。 buc品论天涯网

“让我们想想。”毛泽东思忖少顷,脑海里蓦然蹦出开篇句,“‘翻山渡水至名郡’,怎么样?” buc品论天涯网

“嗯,名副其实。好!”萧子升接踵追想,“有了。‘竹杖草履谒学尊。’慢慢,让我循着自己的思路……”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于是就洗耳恭听,没有去打断对方的思路。过了一阵子,仍不见下句问世。毛泽东不由得乐了,提了个醒:“这里没有厕所,你随处方个便不就‘出来了’?” buc品论天涯网

这里有一则匪夷所思的趣事。萧子升的“厕所灵感”,在楚怡小学可是出了大名的。不说作文章,单就是写诗,一旦憋不出奇思妙句,他就上厕所。怪就怪在这里,厕所一上,十之八九便真能想出妙句,不知是不是经臭气“烘育”出来的。这并非笑话,在晚年萧子升的回忆中,他自己亦毫不避讳,还“欣然难忘”呐! buc品论天涯网

这才有现在毛泽东的提醒。 buc品论天涯网

“不雅。不雅。”萧子升嘴上说着,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寻往隐秘之所。这回还算得体,未待解裤方便,抬眼间,发现了什么,终于蹦出下一句:“‘途见白云如晶海’。”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咀嚼着“晶海”,目光从天上的白云回落到萧子升身上,头微微一点,续出:“‘沾衣晨露浸饿身’。”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大生同感:“不错,不错。归根结底,我们还是要喂饱空肚子。” buc品论天涯网

他俩将诗认真书写好,签上名,便急不可耐地寻到刘翰林家。 buc品论天涯网

但见油漆的大门上,有一对红亮的联子—— buc品论天涯网

照人秋月 buc品论天涯网

惠我春风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估量着:“像是老翰林的亲笔。一定是。”他兴匆匆地抢先一步,敲响门。 buc品论天涯网

回应骤然天降——群狗狂吠,且来得如此突兀、迅疾,将毫无准备的敲门人吓得错步后退,不是后背的毛泽东挡扶着,真怕要来个“倒翻筋斗”。 buc品论天涯网

“刘、刘翰林就如此‘欢迎’我们?”萧子升迟疑了。 buc品论天涯网

“我试试。”毛泽东一叩,吠声亦然。他虽有防范,还是被吓了一跳。 buc品论天涯网

紧闭的大门,壁垒森严。 buc品论天涯网

“算是欢迎嘞,还是抗议呀?”毛泽东自我解嘲着。 buc品论天涯网

“我看倒像是在呐喊!”萧子升一筹莫展,却别有所想,“怎么办?我这当先生的只会教人,可不会教狗。”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一看手中的老照壁雨伞。 buc品论天涯网

“没用的,经不起狗牙齿一啃。”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轻“嗯”一声,随即踱回路边,从地下拣起两截粗枝一试,问:“怎么样?”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接过一截,心下仍不免忐忑。 buc品论天涯网

“我就不信,会敲不动菩萨。”毛泽东说着,一步上前,使劲叩门。 buc品论天涯网

群狗猛吼,声声迫人。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硬是不手软,与内中的群狗两相对阵。 buc品论天涯网

奇迹出现了:狗吠中止,霎时静得令人发怵。 buc品论天涯网

同时间,只听得门内“笃笃”的脚步声传来。 buc品论天涯网

“来了!”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好不得意。 buc品论天涯网

“想干什么?!”门里的回话像是责问盗贼。 buc品论天涯网

恢复了胆子的萧子升不免来了气:“是张胡子老爹让我们来的。喏,这是我们的‘见面礼’。”他从包袱里取出诗卷,一折,塞入门缝。 buc品论天涯网

“请稍候。”口气缓和了不少。“笃笃”之声渐自离去。 buc品论天涯网

“这刘翰林也怪!大白天,防的哪门子强盗?”萧子升心存芥蒂。 buc品论天涯网

“你没听张老爹说,几个女儿都出嫁了,只有一个老管家,真来了强盗,叫他怎么对付嘞?”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坐落在石阶上。萧子升从门缝里一睃群狗,挪动了一下身子,手里的“打狗棍”毫不敢松。 buc品论天涯网

未几,“笃笃”声又至,在门边停下。一阵抽栓的声响过后,大门终于洞开: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管家。 buc品论天涯网

“请。”老管家将不速之客引领进堂屋,却不见刘翰林人踪。古色大案上,摊着两条裁好的素纸,一条已写妥上联: buc品论天涯网

绿杨枝上鸟声声,春到也,春去也。 buc品论天涯网

“刚才吃了闭门羹,现在休想再拒我于门外。”萧子升目光在联子上一瞪,脱口吟出,“铁墙门里犬吠吠,拒客耶,拒贼耶!”正待提笔,被毛泽东止住: buc品论天涯网

“子升兄不可失礼。”随即自己提笔写下: buc品论天涯网

清水池中蛙句句,为公乎?为私乎? buc品论天涯网

宛如心有感应,背后一声喟叹:“老夫愧领了。”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回首,见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虽则短矮又瘦小,还略有驼背,但精神矍铄,气度不俗,手里正拿着他们呈送的诗卷。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于是躬身行礼。 buc品论天涯网

刘翰林一捋稀疏的长须,目视来客,颔首称许:“嗯,萧先生、毛先生的诗写得不错,对联也对得有味。张胡子老弟眼力不差。” buc品论天涯网

“刘老先生见笑了。”萧子升口里谦虚,心里舒坦。 buc品论天涯网

刘翰林关爱地审度着眼门前这两位“要饭”的游学先生,很是欣赏:“时下适逢乱世,难得二位先生还有考察社会的真心。” buc品论天涯网

“哪里,老先生过奖了。我们只是……” buc品论天涯网

未待毛泽东解释,刘翰林理解地打住对方。他的眼光盘桓在对联上,一指联中的“为私乎”道:“于私,我们可作忘年之交;于公,老夫劝二位不要自投虎口。” buc品论天涯网

“区区一介县长,不会比汤芗铭屠夫厉害吧?”毛泽东蔑视那“虎口”。 buc品论天涯网

“天高皇帝远,谁能奈何他?”刘翰林直言相劝。 buc品论天涯网

院中的群狗不知怎么又发起兴致,只是“吠”声变得柔和了。 buc品论天涯网

“噢,我的朋友们在‘负荆请罪’了。”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见老先生抬臂请他俩再入“狗口”,心有余悸,脚下踯躅。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如赴“虎口”一般,笑微微地只身出外。 buc品论天涯网

哈,这回一反方才的汹汹情状,院中的六七条狗友善地摆尾吐舌,“哼哼”然簇拥着主人与来客。 buc品论天涯网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萧子升肃然教训起群狗。 buc品论天涯网

“防人之心不可无哇。”刘翰林抚着狗背,一语双关,“对外面的黑世界、恶社会,不呐喊几声,岂不要憋死?”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心下一动,顿生共鸣。 buc品论天涯网

“好,好,还果真是呐喊!”萧子升方才的“别有所想”倒被应验了。 buc品论天涯网

似通主人心曲的狗儿,为首的一只真还冲着远处大吼几声。 buc品论天涯网

“哈呀呀,你还真通人性嘞!”毛泽东也不由得爱抚起为首者。那为首者“呜呜”地表示着友善。 buc品论天涯网

“难道真还人不如狗?”萧子升想起衙门虎口。 buc品论天涯网

“二位一定要去县衙门吗?” buc品论天涯网

“嗯。” buc品论天涯网

刘翰林晓得劝不住血气方刚的小先生,于是留他俩住了两晚,还特地讲了县长几个小故事,好让两位小先生心里有个数,免得到时候吃大亏。 buc品论天涯网

第三天一早,面冷心热的刘老先生又叮嘱了一番后生子之后,便送走了来去匆匆的两位游学客。 buc品论天涯网

半途上,毛泽东忽有所想,蓦然收住步道:“哎,刘老先生说这个常人凤县长和谭延素不相识,还几次通关节想去巴结……老人家是不是在暗示我们?嗯,对,我们何不来个将计就计,演它一出‘借东风’嘞?” buc品论天涯网

“嗯?”萧子升若有所悟,“你是想?……”一到沅江县,住进胡氏客栈,毛泽东第一件事就是准备了拜访常人凤县长的“礼品”。这礼品,与送翰林老先生的“见面礼”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礼品是一只大牛皮纸信封,上头端正地写着: buc品论天涯网

省长谭延亲启 buc品论天涯网

“乘其不备,攻其所畏,看这位县太爷……呵呵!”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抓过信函,大是兴奋:“哈!妙!妙!” buc品论天涯网

少许,一位未足二十的妹子,送来两盅凉茶。她便是客栈“老板娘”,美丽而早熟,眉宇间还自溢出淡淡的书卷之气。她还是一位民间诗人的后裔,叫胡茹英。 buc品论天涯网

“欢迎二位先生光顾小店,请用凉茶。” buc品论天涯网

“谢谢。”毛泽东立身致意。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一看老板娘,调侃着:“我们可不是‘先生’,是要饭的。” buc品论天涯网

“嘻嘻。”胡茹英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buc品论天涯网

“不信?”毛泽东证明着,“从长沙到这里,我们身无分文,只能要饭。” buc品论天涯网

“你们不像,不是。”胡茹英摆着头,仍笑靥不去。 buc品论天涯网

“难道要饭的乞丐,还有专一的样子?”萧子升品着凉茶,平添了兴致。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活泼的眼光往来客脸上一掂量,便认真起来,道:“你们不是普通人,会了不得的。”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不觉怦然心动:“你会看相?”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迟疑片刻,头轻轻一点:“会一点,也学着测字,是爷爷教的。”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见状,不由提起神来:“你爷爷嘞?”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头又一摆,眼里浮上两点泪光道:“我刚跟爷爷学诗,爷爷就去了;我爹是个有学问的人,没有三四年,也去了;我不能再学诗、再求学……剩下我妈和我,只能开爿小店,相依为命。”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也不觉为之黯然神伤。 buc品论天涯网

“你爷爷是……诗人?” buc品论天涯网

“嗯。还出过本诗集——《桃源曲》。” buc品论天涯网

“能拜读吗?” buc品论天涯网

“我藏在箱子里,明天找出来。” buc品论天涯网

“太好了,一定‘了不起’!”萧子升借题发挥着。 buc品论天涯网

“妹子可以给我们两个看看相吗?”毛泽东想让诗人后裔,这位无奈做起老板娘的胡茹英从酸苦的追念中解脱出来。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犹豫了一下,回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说错了,二位不要见怪。” buc品论天涯网

里屋的老母想是听见了,爱护地发过话来:“茹英哇,不要乱讲,你不怕得罪客人呀?”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歉意地冲毛泽东吐吐舌头,轻步回身。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兴叹着:“还是个孝顺女儿嘞!” buc品论天涯网

“嗳,润之,越是老实的人看相,越准。”萧子升心头惬意,便益发地欲究其详,“明天一定请她相一相。”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置之一笑。 buc品论天涯网

翌日上午,胡茹英如约拿来了爷爷的诗集。 buc品论天涯网

小院里,两株桃树,四壁山石,倒是有几分小“桃源”情趣。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啃读着《桃源曲》,慢慢就融入了进去,很是津津有味。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环顾的目光凝聚到桃树上,问:“这是你爷爷种的?”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眼里波光一漾,反问道:“你怎么晓得?” buc品论天涯网

“你爷爷说的呀。” buc品论天涯网

“我爷爷?” buc品论天涯网

“书名《桃源曲》,当来自陶渊明的桃花源。”毛泽东将目光从诗集挪往清幽的院落,“而这小院,便是你爷爷心中的小桃源;这桃树,就不会不是老先生亲手所种了。”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两目生光,大为惊叹。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已入诗境,欣然一击道:“你爷爷不为五斗米折腰,躬耕小桃源,很有陶渊明遗风。好,我佩服!”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微哂道:“假若有学问的好人,有本事的高才,都躲进桃花源,那国家嘞?社会嘞?平民百姓嘞?” buc品论天涯网

“国家、社会,本来就可恶!” buc品论天涯网

“你的黎元洪总统也‘可恶’?” buc品论天涯网

“我看他也是无奈。”萧子升一扬《桃源曲》,“自古到今,真正的好人、高才,都不愿从政——走仕途,而乐在‘桃源’。”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进而道:“你的那位严光就是。”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当仁不让”:“没错。你不会没有读过晋朝皇甫谧写的《高士传》吧?” buc品论天涯网

“拜读过。”毛泽东自有判断,“大凡历史上真正的‘高士’,心里惦着的是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没有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不说古罗马的恺撒、美国的华盛顿,单就我们中国,从战国痛作《离骚》的屈原,到两千年后清朝声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成千上万的高士,便是铁证!” buc品论天涯网

屋里又传来老妇人忡忡的喊话:“茹英哇,不要惹客人生气。” buc品论天涯网

“妈,没有。”胡茹英回应着。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相顾憬悟,不得不偃旗息鼓。 buc品论天涯网

“好了,茹英妹子,还是你来给我们这对‘冤家’看个相吧?”萧子升调转话锋。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也不推诿,淡淡一笑,认真地端详起两位“不普通”的来客,徐徐道:“萧先生额角高,眉眼翘,发顶如山,你——” buc品论天涯网

“怎么样?” buc品论天涯网

“上得快,去得远,浮云绕九重。” buc品论天涯网

“九重?哈!”萧子升未及细虑,便喜形于色,“再看看这位‘高士’。”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端详间,眼里波光一闪道:“毛先生眉眼带忧,额角平阔,发顶有奇峰——” buc品论天涯网

“我怕是上不去、走得近,一介凡夫俗子。”毛泽东逗着趣。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肃然有加,径自幽思个中:“沉而久,进而实,云开见日出。”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看定“肃然有加”的美丽姑娘,自嘲地一笑:“还能做一个对社会有点用的人?”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肃然之色不去:“不是‘有点’,而是会有大用。”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朗笑道:“但愿。” buc品论天涯网

“哈哈!”萧子升意气扬扬,一把揽过知友,“别看我们矛来盾去,终究是‘日出九重’,一对人杰!”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未为所激,兀自寻思着,一睃依然一脸认真的胡茹英道:“妹子如此厚意,我们也不能不如实相告了……”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终于结识了一个当教员的萧子升,一个做学生的毛泽东。平等的朋友关系,使他们谈得投机,也大开了胡茹英的眼界。就是不看相,凭她的直觉,她也能判断出眼门前这两位游学先生绝不会随同俗流,定会有一番作为。 buc品论天涯网

再普通不过的山乡小客栈,一个美丽而又平实的年轻老板娘,两个晚上一个白天,不由得让毛泽东、萧子升流连忘返。更不用说茹英妹子本人了,她很有些相见恨晚、恨短之感。 buc品论天涯网

第三天胡茹英起了个大早,帮着毛泽东与萧子升二位拾掇好“行装”,依依之情溢于言表:“我也一直想像你们这样四处游学。人生一次,是不该钉死在一乡一地的;可妈身子不好……”胡茹英言之伤怀。 buc品论天涯网

“你还没到二十,会有机会的。”毛泽东一样认真地抚慰着。 buc品论天涯网

“日后毛先生要是真如你所言的‘发达’了,他会写信来请你作参谋的。”萧子升以戏言激励着伤怀的老板娘。四十年后,他对此仍记忆犹新。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噙泪一笑:“到那时,早把我这山野女子忘啦!”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戏中有真:“怕是忘不掉。” buc品论天涯网

三人莞尔开颜,又都是情动于衷。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挎上行囊,想到什么,又回顾胡茹英道:“有意思,那个守卫,还有刘老先生,都劝我们莫入虎口;只有你妹子……”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又恢复出看相的肃然,回道:“此行,对二位来说,只是小难,不算什么的。” buc品论天涯网

“多谢了,茹英妹子。代问候令堂大人。”毛泽东拳拳辞行。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头微微一点,泪光随之漾出。来到县衙前的广坪,毛泽东与萧子升便收住了脚步。 buc品论天涯网

“到‘虎口’了。”萧子升显出冒险的兴奋,“嗳,以你判断,这‘老虎’会是个什么模样?青面獠牙?笑面弥勒?”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头一摆道:“也是人模人样,可以无疑。”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亦回以戏言:“当然,绝不会是妖怪。” buc品论天涯网

他俩刚到县衙门口,就几乎与一位从门里闷头出来、正喜滋滋拨数着铜板的老叟撞个满怀。 buc品论天涯网

老叟五十来岁,连连护着钱币,口中念念有辞:“到底是乡里乡亲的,还没忘了我叫阿根。嘿嘿!” buc品论天涯网

“你是说县太爷常人凤?”萧子升大为疑惑。 buc品论天涯网

“还能有谁这么好心?”老叟又醉入钱中,拨数着,忘情而去。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不觉与毛泽东相顾愕然。 buc品论天涯网

“大胡子!”一声唤,从二道门里走出一位花甲之人,“县长有请。” buc品论天涯网

应声从号房里钻出一位年在而立的魁梧大汉。 buc品论天涯网

“快去!穷亲戚讨了钱,也少不了赏你这位报信的!” buc品论天涯网

大胡子乐呵呵地应命而去。 buc品论天涯网

少许,毛泽东与萧子升抬脚欲进,被卫兵拦住:“干什么?干什么?莫非又是县长的穷亲戚,来讨钱?” buc品论天涯网

“不,不是亲戚。我们专程来拜访常县长。”萧子升道明来意。 buc品论天涯网

“什么?拜访?”两个卫兵大惊不止,怀疑的目光扫遍萧子升与毛泽东周身,“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讨饭讨到县衙门来了。去!” buc品论天涯网

“讨饭的也是子民,难道不能拜见‘父母官’吗?”毛泽东一字一板,半冷不热。 buc品论天涯网

“唔?”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可是专程从长沙赶来的。”萧子升言之旦旦。 buc品论天涯网

四道怀疑的目光益发地大惊不止。 buc品论天涯网

“乞丐要见县长?”号房里后生子的一句讥讽,引得号房里的几个同事如观西洋镜,大笑不迭。 buc品论天涯网

“一县之长,若不见乞丐,不见老百姓,请问要见什么嘞?非要谭延省长、黎元洪总统才肯见吗?”毛泽东不张不弛地拉起虎皮。 buc品论天涯网

一座哑口。 buc品论天涯网

“快去通报你们县长,说有萧子升、毛泽东二位前来拜访。”萧子升催促着。 buc品论天涯网

“你们有状子吗?”花甲老人认真起来。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不是来告状的,是来拜见的。”萧子升重申着。 buc品论天涯网

“真是发疯!连你们讨饭的都来拜访,县里那几十万人都能来,这衙门不成难民所了?”又是一阵讪笑。 buc品论天涯网

老人规劝着:“二位不要自讨没趣,趁早请回。” buc品论天涯网

“滚滚!县衙门岂是你们也能进的?” buc品论天涯网

“你们不通报,我们自己去。”毛泽东转身自去,萧子升也夸张地长驱直入。 buc品论天涯网

“敢?回来!”几个人从号房里一拥而出,截住毛泽东与萧子升。 buc品论天涯网

“你们屁股痒了?是想挨板子怎么的?!” buc品论天涯网

“小心你们自己的屁股!”萧子升又“居高临下”了。 buc品论天涯网

“唷,讨饭坯还……” buc品论天涯网

“又什么屁事?”大胡子一声喝,从里面匆匆而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情状。 buc品论天涯网

“这两个讨饭坯要‘拜访’县长。” buc品论天涯网

大胡子懊恼地一瞪来客,借机宣泄:“叫他们滚!” buc品论天涯网

“滚!滚!” buc品论天涯网

几声吆喝了,几个后生子一下子回身拥住大胡子问:“嗳,赏多少?今晚可是你作东了?!” buc品论天涯网

“滚一边去!” buc品论天涯网

“哎,领了赏就不认兄弟了?” buc品论天涯网

“赏你个鸟!叫臭骂了一顿,饭碗都差一点给砸了!” buc品论天涯网

哄闹者倒弄蒙了,相顾不解。 buc品论天涯网

“都是你们这班乌龟王八,通呀报呀。” buc品论天涯网

“那是县长的堂兄哇,不是给他钱了?” buc品论天涯网

“通报,能不见吗?见了,能不给一点吗?下次再乌七八糟地通报、放人的,我、你们,都得从这里滚蛋!看什么?快滚!”大胡子暴瞪着眼珠子,一扫毛泽东、萧子升,又狠狠地一瞥左右,甩臂进了号房。 buc品论天涯网

“不妙哇,老兄。”萧子升有点犯疑。 buc品论天涯网

“这个县太爷,我倒更有兴趣了。” buc品论天涯网

几个后生子替号房内的大胡子端茶、敬烟,替他消着气。花甲老人也不由得在一旁喟然叹息。 buc品论天涯网

“哎哎,叫化子进去了!”谁一声喊,倒叫门房里的人傻了眼: buc品论天涯网

“疯子!” buc品论天涯网

“真他妈,老虎头上挠痒来了!?” buc品论天涯网

“存心砸我饭碗哇。”大胡子在号房里拍案而起,大吼一声,“卫兵!卫兵!” buc品论天涯网

卫兵闻声而至:“大胡子?” buc品论天涯网

“将这两个叫化子抓了,押起来!” buc品论天涯网

老人心细,提着醒:“押人,要县长发话。” buc品论天涯网

“先斩后奏。这回我大胡子要将功赎罪。” buc品论天涯网

几个卫兵两步冲上,横枪押住毛泽东和萧子升。另几个后生子抓着绳子赶来。 buc品论天涯网

“捆上!” buc品论天涯网

“这回真要领赏了!” buc品论天涯网

“谁敢动手?”毛泽东凛然喝问,“小小一个县,就没有王法了?” buc品论天涯网

“我们要见县长,又不犯法,你们胆敢无礼?”萧子升也怫然作色。 buc品论天涯网

捆绑者一时无措。 buc品论天涯网

“我说了,先斩后奏。”大胡子方步而至,显出衙门人的威势,“捆上,押走;我这就去禀报。” buc品论天涯网

“我看你的威风也到头了。”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冷冷一语,顿令大胡子心下一颤;狐疑间,眼门前一道黄色的弧光划过,停在半空—— buc品论天涯网

是一只骇人的大信函,上面是一行骇人的大字: buc品论天涯网

省长谭延亲启 buc品论天涯网

赫然入目的大信函呈到县长常人凤眼皮下时,也着实吓了他一大跳,心里直嘀咕:“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头?想干什么?是想敲诈,还是……”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开门见山道:“这封信一旦呈到谭延手上,于你县长就大大不妙了。” buc品论天涯网

“哈哈,我常某人两袖清风,何惧之有?”常人凤脸上不以为然,心下却不能不为之揪紧。此公年龄在40岁左右,貌若清逸书生,只是尖鼻、尖颌,异乎“常人”。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漠然一笑,反问道:“是吗?阁下一纸判状,竟将裘家母女三人送入杜天心的虎口,任其凌辱,国法何在?公理何在?这里头的名堂,你知、他知,还有亲眼目睹者知!” buc品论天涯网

常人凤倒抽了一口冷气。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接口再戳:“自去年到今天,大人任期不过一年半,暗中私收的贿赂,就不下十三次。” buc品论天涯网

“信口雌黄!来人。”常人凤一声喝令,四个卫兵应声扑入。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心有防范,略透冷笑:“你以为抓了我俩,灭了罪证,就相安无事了?我们再蠢也不至于此吧?” buc品论天涯网

常人凤情急之下,倒不曾顾及此间,寻究着:“你们究竟想来本县干什么?要挟本官?” buc品论天涯网

“不。一路之上,我俩已久闻‘大名’,只是想来见识一下,领略一番大人的‘风采’。”毛泽东不冷不热,出语双关。 buc品论天涯网

常人凤当然听出话中投枪,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道:“不敢当。还是请直说吧。”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直截了当:“速将杜天心霸占的裘家母女放出。”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也按计行事,补充道:“穷苦百姓送交来的钱银,如数归还。” buc品论天涯网

常人凤默默地权衡着。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猜得对方进退维谷的心境,婉转口吻:“大人若能正县长之名,行功德之举,这事就到此为止。”他将函件按到桌上。 buc品论天涯网

一番抚慰,倒是平息了常人凤心中不少的窝火。他一瞥非同小可的函件,思量再三,忍痛点头:“唔!” buc品论天涯网

趁热打铁,毛泽东即刻让县长签字画押。常人凤只得照办。 buc品论天涯网

“君子不可食言。”萧子升软言相诫。 buc品论天涯网

“那是当然。”常人凤无奈地手一抬,“请。”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拱手施礼:“告辞。” buc品论天涯网

常人凤知礼地陪送两位不速之客出来,顿让号房里的大胡子等几人大跌眼镜! buc品论天涯网

大胡子莫名其妙地嘀咕着:“又错了?我这饭碗!……” buc品论天涯网

回到办公室,常人凤几下扯开封口,一抽,仅只一页信笺,不过大字四个: buc品论天涯网

好自为之 buc品论天涯网

常人凤顿时气得双目充血,一掌击在大案上:“这两个骗子!”广坪上,毛泽东与萧子升相顾大笑。 buc品论天涯网

“哎,他不会赖账罢?”萧子升估量着。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一亮签字画押的字据:“谅他不敢。” buc品论天涯网

“哈,你这一招,妙!”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目光一抬,见到什么:“咦,那不是茹英妹子吗?”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回首一看:“是她!” buc品论天涯网

两人急忙赶到街口,不解地看定挎着行囊的胡茹英,急问:“你怎么?要出门?”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轻吁一口气,释然道:“我怕看相看错了,你们出不来,打算赶到你们学校去报信。” buc品论天涯网

“到长沙?!”萧子升煞是诧异! buc品论天涯网

“太难为你了,茹英妹子!”毛泽东心下一热,由衷感谢。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淡淡一笑:“成了?” buc品论天涯网

“成了!成了!”萧子升好不开心,念及什么,仍心有余悸地兴叹,“唿,也险!我见卫兵动了真格,又拿绳子又动枪的,心想糟了,你妹子没有算准,这回真要蹲班房啦!” buc品论天涯网

三人会心而笑。 buc品论天涯网

“我早说了,这衙门、这国家,就没有好的,只认钱!只认势!谁有钱,谁势大,就听谁的。可恶!”萧子升借机发泄着自己的“政见”。 buc品论天涯网

“那因为是常人凤。假如换了好官,为老百姓的官,那政府、国家,就会不一样。”毛泽东也重申己见。 buc品论天涯网

“好官?为老百姓的官?我看……” buc品论天涯网

“你想让这些人都到‘桃花源’耕田去?那么我们中国这个国家交给谁呢?袁世凯们?还是谭延们?”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不得不由攻为守问:“那么以你之见?”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直抒胸臆:“中国应该有华盛顿、林肯这样的领袖。” buc品论天涯网

“可惜现在没有。” buc品论天涯网

“未必。像李大钊、陈独秀他们,我看就是中国的新人物、新希望。要是他们当了省长、当了总统,这股‘新的势力’就一定能让昏暗的中国焕发‘青春’,真正变作一只如你所说的狮子——一声吼,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震荡!” buc品论天涯网

“那只是你的美好幻想!” buc品论天涯网

“我毛泽东这一生,决意交给这‘美好幻想’了!” buc品论天涯网

萧子升无奈地喟叹一声:“润之呀,前两天我们遭遇老虎是一场虚惊,我看你以后遭遇的,绝不会是‘虚惊’啦。”这确是他从心底里流露出来的判断与告诫。他自有自己的人生哲学。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倒认了:“子升兄说的也许没有错,人生的‘烈风雷雨’谁也难以预料。我毛泽东……” buc品论天涯网

“好了,二位先生!”胡茹英笑意盈盈地“中和”着,“你们两个呀,好起来了你我不分,争起来又互不相让。” buc品论天涯网

“那你站在哪一边?”萧子升逼人就范。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宽容地一笑:“他要拉同盟军了。”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还是笑意盈盈,避实就虚:“我哇,在给二位相面的时候,已经说了。”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萧子升两人相顾一怔:“说了?” buc品论天涯网

“好了,两位没事,我也放心了。”胡茹英就此站住。 buc品论天涯网

“就走?”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头一点,轻“嗯”一声:“二位先生,不要忘记我这个山野的粗妹子喔。” buc品论天涯网

“妹子也莫忘了我们哇。”毛泽东也拳拳相嘱。 buc品论天涯网

胡茹英眼里已然浮出两点泪光。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与萧子升二人向尊敬的山野妹子鞠躬道别,旋即并肩返身,渐渐融入到了透出云层的一抹夕照之中…… buc品论天涯网

对于这段游学经历,萧子升后来在其所著的《我和毛泽东的一段曲折经历》(昆仑出版社,1989年版)一书中回忆道:“一分钱没有的日子真不容易,不过我们到底挺过来了!……我们一路上克服了那许多困难,解决了那许多难题。” buc品论天涯网

毛泽东一生重视社会调查。传世的名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便可佐证。可以说,此番“一分钱没有”的游学,是他所作的第一次社会调查,共走了五个县,接触了各个阶层的人,吃了不少苦,但长了不少见识,了解了一些社会;特别是增进了他对穷和富、民和官、国家和社会的思考。 buc品论天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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