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西湖苏堤南端“映波”与“锁澜”二桥之间,有一座东西向的拱桥,如长虹卧波,直通“花港观鱼”。往里走,有一开阔处,坪上绿草如茵,时有白鸽自由飞翔。西首有亭,是为牡丹亭。绕亭植有各种牡丹、芍药,花开时节,游人如织。右边是里西湖,湖上小船悠悠,欸乃有声;左边是成片的高大树木,有松树、香樟、玉兰、竹林等。树丛深处,有一处园林,这便是有着“园中之园”之誉的蒋庄了。蒋庄由三幢中西合璧式的楼房组成,原名“小万柳堂”,系无锡廉惠卿所建,后转让于爱国富商蒋国榜。蒋国榜是民国时期执我国桐油业牛耳的南京商人,他用重金购得小万柳堂后,供其母到杭州养病小憩。1950年,国学大师马一浮应弟子蒋国榜邀请,前往蒋庄居住,直到“文革”开始,整整17年。
入住蒋庄,隐居林下
马一浮(1883—1967年),浙江绍兴人,国学大师。据称少有奇才,才智过人,15岁那年,马一浮赴绍兴城参加县试,名列榜首,远在同场应试的周树人、周作人兄弟之上,一时声名大震。乡贤汤寿潜(民国浙江省首任都督)爱才,把女儿许配给他。然而少年得志的马一浮却遍尝人间悲苦,幼年丧母,两姊相继离世,父亲不久也撒手人寰,结婚才一年多的妻子也凄惨地死去。未及弱冠的马一浮,遭遇厄运的轮番打击,不久便“逃离”阴郁的家,游学沪上,创办杂志,后游历欧美,东渡扶桑,精通数门外语。家庭的灾难,人生的无常,辛亥革命前政治的黑暗,对未来的绝望,将马一浮抛入了更大的震荡和冲突之中。
留学回国后,直至卢沟桥事变爆发前,马一浮一直处于隐居状态,读书治学,不求闻达。但他在杭州陋巷中的居所,在西湖边苦读的古寺,皆如磁场一般,吸引着乱世中僧俗两界人士。当时与其交往请益者甚众,既有高僧大德,也有学界达人、军政要员。马一浮虽身居陋巷,却声名远播,他的诗、书、文均造诣极深。马一浮与他的朋友梁漱溟、熊十力被学界称为中国新儒学的“三驾马车”。故此,马一浮在众人的心目中真正成了国学一宗、佛学大师了。
入住蒋庄,隐居林下,置身湖山之间,马一浮读书、刻经、写字、弹琴,生活颇为自得。他曾欣喜地如此描写蒋庄:“临水为楼,轩窗洞豁。南对九曜山,山外玉皇峰顶,丛树蔚然若可接。东界苏堤,槐柳成行。西望三台,南北两高峰环侍。唯北背孤山、宝石山,不见白堤。避喧就寂,差可栖迟。南湖一曲荷叶,天天若在。庭沼俯槛,游鱼可数。今日湖上园亭寥落,此为胜处矣。”足见马一浮对这一新居所的无比热爱之情。
陈毅“马门立雨”成佳话
但西湖胜景,并不能平复马一浮复杂的内心世界。他在给朋友的信中说:“坐卧一小楼中,山色湖光,四时在目,颇适野性。其他小有花木,任人游览……吾目不窥园,足不下楼,各不相碍,所苦者惟寂寥耳。旧时从游,都已星散,各不相闻……”字里行间,既有对坐拥美景的欣慰,也有躲进小楼成一统的自足,更有对友人各奔前程而备感孤独的感喟。新中国成立之初,社会巨变。马一浮这些旧知识分子,对新时代缺少足够的认识和准备,适应起来还是比较艰难的,内心的迷茫孤独惶恐可想而知。但是陈毅和周恩来总理一直对国学宗师马一浮礼遇有加,对他的晚年生活十分关心。1952年春天,时任上海市长的陈毅,轻车便服直奔蒋庄。为表尊重,这个戎马倥偬的儒将穿起长衫。马一浮的家人不知来者是谁,告知马一浮正在休息,请客人稍候再去通报。陈毅声称不必惊动,在花港公园转了一圈,马一浮仍没醒。此时天空下起雨来,家人请客人进屋稍待。陈毅却言:“未得主诺,不便遽入。”遂在檐下等候。陈毅“马门立雨”的佳话,被传诵一时。马一浮起床后,知道有客人等候并淋雨,连声致歉。此后宾主言谈契合,言及玄学、禅学、宋明理学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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