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诗词

毛泽东:最喜爱辛弃疾的爱国主义“壮词”

字号+作者:张贻玖 来源: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2012-05-10 22:25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北京5月10日电 近日,党史频道连载了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读诗——记录和解读毛泽东的读诗批注》一书。本书由曾在中南海'...

    中国共产党新闻网北京5月10日电 近日,党史频道连载了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的《毛泽东读诗——记录和解读毛泽东的读诗批注》一书。本书由曾在中南海毛泽东图书管理小组工作的张贻玖,搜集毛泽东读古典诗词的亲笔记录,整理而成。作者梳理了毛泽东一生重点品读、批注、圈点的中国古典诗、词、歌、赋,以及诗话、楹联等,从中探索毛泽东在阅读圈点评论中国古代诗词中的体会和感情。以下为本书节选。(孙琳)

  
    毛泽东:最喜爱辛弃疾的爱国主义“壮词”


  毛泽东圈画过岳飞、张元幹、张孝祥、苏轼、秦少游、李清照、萨都剌、纳兰性德等许多著名词人的作品。从故居藏书中看到的,他圈画得最多的是辛弃疾的词,约98首。一部1959年中华书局影印出版的《稼轩长短句》,共有四册,每册的封面上,他都用粗重的红铅笔画着读过的圈记。书中有60多首词的标题上,也画了圈记,书中用黑、红两色铅笔画着圈、点、曲线。从圈画用的不同笔迹估计,这部书可能是他在不同时期内断续读完的。在他经常翻阅的几部《词综》里,对辛弃疾的词也是反复圈画。

  辛弃疾是南宋伟大的爱国词人、军事家、政治家。北宋末期,金人入侵中原,北宋王朝仓皇南迁,史称南宋。辛弃疾出生之前,中原已经沦落,他的家乡济南也被占领,广大人民在金人统治下,过着屈辱的生活。辛弃疾的祖父是一个降金的小官,却没有忘怀祖国,时常对辛弃疾进行爱国教育,教导他寻找机会,报“君父不共戴天之愤”。这种家庭环境对辛弃疾有着深刻影响,他21岁时组织过抗金的义军,后被南宋王朝任命为江阴签判这样一个职位低微的小官。辛弃疾“位卑未敢忘忧国”,不断上书朝廷,陈述自己抗金收复失地的建议,其中以《御戎十论》(即《美芹十论》)最为详尽。但朝廷昏庸,他的建议均未被采纳。由于辛弃疾的抗金主张与当政的主和派政见不合,后被弹劾落职,退隐江西带湖。

  辛弃疾由于长期落职闲居,致使他英雄无用武之地,统一祖国的理想不能实现,郁郁终生。他的词,有相当数量是抒发对往昔战斗生活的怀念和壮志难酬的苦闷。毛泽东对这类词圈画了不少。如《破阵子·为陈同父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陈同父即陈亮,是南宋著名的爱国词人,也是辛弃疾志同道合的密友。他多次上书,力主抗金,收复中原,因此触怒朝廷,三次被诬入狱。辛弃疾在词里,追忆自己往昔率领义军抗击金人的战斗场面,形象鲜明生动,气势豪迈激越。这是诗人在梦中无限向往和深情缅怀的青年时代,而如今却是功未成,志未竟,白发满头了。梁启超评论此词说:“无限感慨,哀同父,亦自哀也。”辛弃疾对这首词标题“为陈同父赋壮词以寄之”,“壮词”,是这两位爱国词人身处逆境中的相互鼓励吧!毛泽东对这首词,至少圈画两遍以上。在一本《词综》中,他在这首词的天头上画着一个大圈,还在中间加了一点。

  辛弃疾的另一首《水调歌头·舟次扬州和杨济翁、周显先韵》:

  落日塞尘起,胡骑猎清秋。汉家组练十万,列舰耸层楼。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季子正年少,匹马黑貂裘。

  今老矣,搔白首,过扬州。倦游欲去江上,手种橘千头。二客东南名胜,万卷诗书事业,尝试与君谋。莫射南山虎,直觅富平侯。

  对这首词,毛泽东至少圈画过两遍。标题的天头上,画着大的圈记。他还细心地在一本《词综》里把“列舰耸层楼”中印错的“槛”字改为“舰”字。扬州是南宋时扼守长江的军事要地,曾一度被金人占领,作为进一步吞灭南宋的基地。南宋主战派宰相虞允文率领军民奋力抗击,采石矶一战,金全军溃败。当年22岁的辛弃疾,正在扬州以北地区与敌人进行艰苦战斗。十七年过去了,词人路过扬州,与友人杨济翁、周显先抚今追昔,写下了这首词。词的上阕,满怀豪情地追忆这段旧事,热烈歌颂当年南宋军队大败金人的英雄业绩,自己年轻时的爱国热忱。下阕感叹朝廷苟安昏庸,时光流逝,自己事业无成的无奈心态。全词具有一种悲愤慷慨的极强艺术感染力,毛泽东很爱读。

  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被明人杨慎称誉为“辛词当以京口北固亭怀古《永遇乐》为第一”。这首词思想性强,艺术性高,风格沉郁苍凉,是辛弃疾最优秀的爱国篇章之一。毛泽东很爱读。全诗为: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黄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另一首《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毛泽东多次圈画过这两首词,非常喜爱。京口北固亭在今江苏镇江东北,京口曾是三国时吴国孙权建都的地方。南北朝时,南朝宋武帝小字寄奴,也曾在京口起事,率兵北伐,战胜匈奴。宋武帝的儿子宋文帝好大喜功,任用只会口头谈兵的王玄谟,仓促出兵伐魏,结果惨败。辛弃疾登临京口北固亭,缅怀千古,心潮起伏,借景抒情,他通过赞扬孙权的武功,宋武帝战胜北方敌人的气魄,讽刺当朝软弱苟安,屈辱投降的可耻;又通过宋文帝错用王玄谟北伐失败的教训,暗示对当朝宰相韩侂胄准备不足、草率伐金这种轻敌冒进的做法所怀有的隐忧。辛弃疾写作这两首词时,已经66岁,距逝世只有两年,他在词中以廉颇自喻,表示了收复中原、统一祖国的理想,自己具有老骥伏枥,雄心不已的壮志。两首诗的创作风格虽不一致,但借古讽今,志在收复中原、统一中国的思想感情则是同一的。熟悉毛泽东的田家英曾告诉臧克家说:毛主席某首诗的起头,是有意仿照辛弃疾《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的。1957年3月,在一次由南京飞往上海的途中,当飞机飞临镇江上空时,毛泽东书写了《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并向同行工作人员解释这首词的意义和所用典故。这说明毛泽东不仅喜爱这两首词,而且对它的背景、历史、创作风格都十分熟悉。毛泽东还不止一次地手书过这两首词。


  辛弃疾寄英雄的忧愤于词,长存悲歌慷慨之气。气势豪迈,这是他词风的主流。但他的作品中也不乏描写细腻感情的抒情写景内容。所以宋朝刘克庄称誉他的词:“大声镗鞳,小声铿鍧,横绝六合,扫空万古……其秾纤绵密者,亦不在小晏秦郎之下。”“小晏”即晏几道,“秦郎”即秦观,两人都属北宋婉约派诗人。毛泽东对辛弃疾这些优美动人的抒情词,也圈画了不少。如《太常引·建康中秋夜为吕叔潜赋》: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镜又重磨。把酒问姮娥:被白发、欺人奈何?

  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这首词语言清丽,意境深幽,想象力丰富,具有浓重的浪漫主义色彩。词人用砍去传说的月中桂树,隐喻铲除朝廷中黑暗的投降派,让人间享受到更多的光明,寓意是很深的。对这首词,毛泽东至少圈画过两遍,在天头上画着大圈。

  《木兰花慢》这首词前,辛弃疾写有一段小序:“中秋饮酒将旦,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天问》系指屈原诗作,全诗提出一百几十个问题,对自然现象、神话传说、历史故事等,提出许多疑问。辛弃疾的这首词为: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荡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毛泽东在这首词的标题前连画三个大圈,对小序中的每句话加了圈点,在词中每个疑问句后,都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辛弃疾是生活在800多年前的一位词人,他细致地观察到月亮升落的天象,想象到月亮是旋转的,从我们这边看月亮是“去悠悠”,而那一边可能“是别有人间”。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讲到这首词时说:“词人想象,直悟月轮绕地之理,与科学家密合,可谓神悟。”1964年8月,毛泽东在和周培源、于光远等人谈哲学问题时,认为辛弃疾这首词,和晋朝张华《励志诗》中的“太仪斡运,天回地游”都包含着地圆的意思。由此可见,毛泽东对这首词的着意圈画,除艺术上的欣赏外,还十分赞赏词人辩证思维的深刻性。

  毛泽东还把辛弃疾的某些词,作为人们振奋精神的思想武器。1947年,我军实行战略转移,主动撤出延安时,有过一段非常艰苦的行军。当时天气很热,战士们连续翻过五座山头,找不到水喝,大家都很疲惫。当走到有几株小树的地方休息时,迎面吹来一点微风,毛泽东精神焕发地笑着说:“这里好,这里好,这里是‘山路风来草木香’啊!”大家顿时被他引用的诗句所振奋而忘了疲劳和干渴。这一诗句引自辛弃疾的《定风波》。

  辛弃疾一生从未忘怀恢复祖国山河、实现祖国统一的雄心壮志,这是灌注在他词作中的主旋律,最强音。他的词豪迈悲壮,歌唱了时代的哀怨和欢乐,民族的悲愤和希望,激情昂扬,有较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被誉为“词中之龙”。毛泽东读辛弃疾的词最多,也最爱读他的词,特别是到了晚年。70年代以后,毛泽东逐步出现某些老年病症,身体渐趋衰弱,面对着世界风云的变幻,思考着国家的前途和命运,他常常借辛弃疾的“壮词”,抒发自己内心的万种思绪。1975年在杭州,毛泽东时常对身边工作人员吟诵辛弃疾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并加讲解。在北京的一次会上,他又让叶剑英替他背诵《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随着那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朗诵节奏,毛泽东陷于凝神沉思之中。他在追忆悠悠往事?他在寻找现代的“孙仲谋”?……这是后人难解的谜,但他与千古诗人的心心相通却早已溢于脸上。(摘自图书《毛泽东读诗——记录和解读毛泽东的读诗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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