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触角
是菜园的筋脉
四面攀爬
搭一个绿色宫殿
向上开花
接住麻雀的鸟鸣
向下的枝枝蔓蔓
可以供灰喜鹊避雨
听姑娘婆婆的家长里短
和老屋的空荡作伴
躲过人们的搜索
褶皱成一只疏通乡村疼痛的丝瓜络
秋日的离歌，风轻轻摇晃
我从高处坠落，紧贴着地面
一只匆忙而过的蚂蚁
无视了我的疼
就那样被它踩在脚下
一把扫帚，凌厉的挥舞
将我卷入尘埃的漩涡
与枯枝碎石为伍
我静静地躺在角落
看着天空，逐渐暗淡
只有月光轻柔地
给予我最后的温存
烈火骄阳低悬于此铁皮厂房的上方
何止工作在夏天明明工作就是夏天
你我他如同烤肉在烤盘里滋滋作响
路旁溪流山坡之花草已呈焉巴之颜
容器定型水之形状工厂给人以面貌
我们不过岁月永恒河流的随意一瓢
我们是机器的不足之处是紧紧榫卯
标准化的工序是由非标的我们操刀
美好存在工作外不是吗就在下班后
拉开一罐冰镇啤酒镇下工作的苦累
我的诗句荒诞至极却绽放在这宇宙
要长出迷人玫瑰下的锋刺而非花蕊
脸颊豆大的汗珠被时代风暴了无踪
当酷夏被吹得消散迎来的却是凛冬
当我再一次回到故乡
经过村口时
六十岁的甲五爷和五十五岁的甲五娘
正俯身田间，拾掇荒芜多年的土地
他们弯腰的身影
犹如村口千年不朽的石拱桥
我知道
他们是因为年龄大了
买不到保险
工厂和工地都不要他们了
没办法
这才回家又扛起了生锈的锄头
的确，也只有故乡这片广袤的土地
不用扫码或人脸识别
只要你有力气
都可以和它签订终身的契约
我无法想象，若干年后
我也和他们一样
像一条被城市嫌弃的老狗
夹着尾巴逃回农村
守在故乡的
大门外
空乏的中年
沉默，沉默，再沉默
推门走进30平方的荒野
影子啊，是唯一的朋友
掀开旧日的祈祷
死亡的气息已爬在胸口之下
我们对视着
皮肉架起的群像森林
出去游走，又退回黑夜
外面一把把亮晃晃地刀
刮骨出油，这中年困在原地
昨日的黄昏，翻过山头
落叶在头上与白发拥抱
2025，八月的末端
正式向青春递交了辞呈
中年的诗如秋，伤感着
月亮，蹲在工棚的顶端
又凉又大，像一块放冷了的月饼。
望得久了，
胃里，便幽幽泛起故乡老井的寒光。
电话那头，娃问：“老汉儿，月亮圆不？”
我喉头一哽：“圆！又亮又圆！”
低头摊开手一一
水泥灰，早已把指纹磨平
这清汤寡水的月光，
咋就填不满，
心口那个漏风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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