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至,一年一度的讨薪季也到来了。讨薪年年有,今年不寻常:建筑业是传统的欠薪重点行业,随着工厂倒闭潮的蔓延,制造业和其他行业也隆重地加入进来。
号称是世界五大触控面板厂之一的界面光电,近年因接单不顺已经连续出现亏损, 2014年亏损达4.68亿元,已是连续第四年的亏损。2015年11月初,厂内管理干部收到命令,无预警大规模裁员。裁员者都是当面告知,不发资遣费,立即收拾东西走人,未被裁的员工则开始放有薪假。11月下旬宣布从 12月 1号开始放假一月,至2016年 1月 4号复工。公司承诺放假员工工资准时照发。
12月20号,到了公司规定发放上月员工工资日期,所有台籍干部全部失联,工人们找市劳动局,劳动局将球踢给浏阳经开区管委会,23日数百工人聚集在管委会门口要求解决问题,管委会则要工人们等到2016年1月4号放假结束。
老板想赖账,政府来帮忙
工友发现,界面光电与管委会与浏阳市经济和信息局发布的公告口径并不一致。
介面光电内部公告称:
介面光电自2016年1月15日起正式结束湖南厂所有营运,解除与所有员工之劳动关系,在正式休业前,将依法支付现所有在职员工工资、经济补偿金,工资包含2015年11月、12月、2016年1月(1/1~1/15)工资及经济偿金,经济补偿金金额依照劳动合同法等相关法律相关规定计算,将平均分成4次支付,4次支付的时间暂定为2016/1/20、2016/2/29、2016/3/30、2016/4/29。
员工工资及经济补偿金的支付管道,需取得管委会及中国银行的书面协议,证明中国银行可提出安全妥善的支付管道,公司才能保证付款日期能确定执行,也才能保障员工确实能领到以上薪资及资遣费。
2016年1月11日起人力资源部开始办理员工解除劳动关系等相关离职手续,至1月13日16:30时须全部完成。否则,若在1月13日前仍未完成各离职手续办理者,以期个人自动离职、自动放弃个人权利办理,公司不再发放其工资与经济补偿金。
工人们对界面光电提出的分4次支付的方案非常不满。按《劳动合同法》第50条第2款规定:劳动者应当按照双方约定,办理工作交接。用人单位依照本法有关规定应当向劳动者支付经济补偿的,在办结工作交接时支付。
界面光电将如何支付工资这样一个技术问题提出来,称需要管委会及中国银行的书面协议,明显是为进一步拖延支付工资及经济补偿金找借口。且关于离职手续的问题的办理时间也是非常霸道。
而据浏阳市经济和信息局2015年12月2日发布的《关于介面光电(湖南)有限公司放假一事的情况调查》内容显示,该厂将于2016年1月4日复工。
非常明显,界面光电采用的是缓兵之计,为跑路赖账创造条件。而浏阳市经济和信息局而更进一步,公然撒谎,助桀为虐!
千人讨薪记
2016年1月4日上午8点,在浏阳经开区介面光电厂门口,聚集了一批前来“复工”的员工,但他们发现该依旧大门紧闭。人群里突然有人提出,把横幅打出去,堵319国道(基本都是女工)。也有员工表示“各位要理性维权,不要违法”,部分员工则提出先去浏阳经开区管委会讨要说法,但当他们来到管委会的时候,发现管委会已经被保安包围了,“姐妹们,团结一致吧,不拿到工资不回家”,不少员工开始响应堵319的说法,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维权横幅,一行人从湖南介面光厂门口向319国道进发,队伍越来越强,声势浩大,319国道被工人们堵住 ,不少司机开始向外传播消息,并打电话向相关部门求助。
至此,事情已经发展到一不可收拾的局面,政府调集了一批警力前来现场维持秩序,但现场一片混乱持续了30分钟后,警方对现场数名员工实施了强制措施,抓捕关押了18名积极分子(购买条幅和提出堵路者),其中几位当天释放,还有几位被关在拘留所中。
浏阳经开区管委会也表示已经与介面光电的台湾总部取得了联系,对方表示2016年1月5日会有一个调查组过来处理这个问题,于是,人群开始散去,一场堵路维权风波暂时退却。
现场调查
1月5日,笔者来到界面光电宿舍。宿舍里空荡荡的,非常安静,大门紧锁,有两名保安在值班。问及相关人员对工友罢工的意见,他们立刻纠正我们说,不是罢工,是讨薪,一方面他们现在已经放假了,所以不是“罢工”,另一方面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自己的工资而已。工人们是找了管委会求助无门,才选择了堵路行为,有几个人被抓进了派出所,也有被警察打伤的。被警察抓走的人都是被供出来的,警察带走的是那些拿横幅的和冲在最前面的工友。一名工友将笔者的微信拉进了工人们的群聊总群中,有近五百个人。据该工友说,工友手里有很多当时警察来的时候采取暴力手段的视频,其中有一段视频是一个女工友被警察抓住双脚在地上拖了好几米。如果能找到视频,那就对工友维权讨薪很有好处了。但是他那里没有。
工友们对新加群的人特别警惕。不过在连续不断的交流中,我们得到了一些情况。为了避免暴露自己惹上麻烦,我在群里保持沉默。我们想加几个工人为好友,保持联系,只有一个答应了。但是她很警惕,开始怀疑我是内鬼,之后确定笔者是学生之后,仍然觉得我不可靠,既做不了什么又不能帮助他们,就把我删掉了。
不过,笔者已经把工人们群聊中的一些有用信息不断截屏下来,以下是整理出来的内容:
昨天台湾总部那边来了人了,负责人和律师,约好今天上午在管委会谈判协商,结果工人们是白跑了一趟,从早上等到现在,台商方面根本不出面。
还被关在派出所的工人,有的要被关10天,有的要被关四五天不等,他们也去看望了一下,还在群里发红包慰问在讨薪中受伤的工人。
关于今后的解决思路,他们存在一定的分歧,有的比较温和,要控制在法律范围内,有的比较激进,因为急着回家而台方这么蛮不讲理,很想闹一场。
目前了解到的解决思路有——只针对台方,拉拢管委会和市政府主持公道;在大陆媒体发布的诸多信息被删除被封锁,就想要找台湾媒体帮忙,联系台湾方面的记者;到长沙的省政府门前去静坐,静坐不违法吧。
从一名外厂工友的口中,我们感受到他们对于工人的同情支持和对于台资老板的不满。厂里除了来自台湾的老板,都没有发工资,不管是基层工人还是上层的大陆领导。现在厂里除了不可移动的机器,其他的东西已经移走了。后来在路上我们也问了几个路人,他们虽然不是介面的工人,但是都表示对介面工人现在一分钱工资没要到很是同情,也很理解支持她们的行动!
接着,笔者去了管委会,本来打算就算找不到工友,也可以从管委会那里了解一些情况吧。在其他厂工友的指引下,我们很轻松就找到了管委会。果真是气派的很啊!可惜我们没能找到工人。令人生气的是,管委会的人不管我们问什么,都是无可奉告!
青年心声
在亲自了解浏阳介面光电的讨薪事件之后,作为一个本地的青年学生,我特别震惊,没想到这么大规模的集体性事件居然发生在我如此熟悉的地方。震惊之余,我感到深深的愤慨!无良的台商,浏阳市政府给了它这么多的好处,居然在经济危机的时候想要偷偷溜走,置广大同胞的生存于不顾!在听到广大女同胞堵路被警察暴力执法之后,又感到深深地痛惜!她们只是想拿回自己辛辛苦苦还来的血汗钱,不仅被老板耍了,抛弃了,去找管委会,管委会也不理!走投无路,讨薪无门,到底该怎样才能争取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堵路也许是过激了,但是介面光电呢?难道他们欠薪一个多月,偷偷转移资产,突然把员工解散下岗就不属于“过激”?作为一名热血青年,我们有责任跟她们站在同一战线,声讨无良奸商,争取数千人的血汗工资,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
愤慨之余,又非常佩服她们的勇气和团结精神。人多力量大,只要她们团结一致,千人齐心,一定能够要回她们的工资!
介面的姐妹们,为你们加油!祝你们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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