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土编者按】新自由主义的推行使美国的工人运动陷入双重困境：一方面大量工厂外迁至工资更低和工会式微的国外使美国本土的工会力量受到重创。另一方面来自拉美等地的移民工人涌入美国的制造业和服务业，重新组织这些外来工人成为工会工作新的挑战。大部分工会领导者认为，新来的移民，特别是非法移民，因为害怕被驱逐出境是不会冒险参与工会组织的。1990年代的洛杉矶清洁工罢工打破了移民工人不可组织的论断，它表明组织化仍然是工人争取权益，改善阶级处境的唯一途径。同时，它还表明，劳工仍然可以作为社会转型的主体，本地工会亦可以成为移民工人权益的倡导者。本文是现任美国社会学会主席Ruth Milkman的著作《洛杉矶故事：移民工人与美国劳工运动的未来》的导论部分，在这篇文章中，作者关注的核心问题是在美国工运总体处于低潮和工会密度持续下降的情况下，洛杉矶何以成为劳工运动中心？它是否代表着美国劳工运动的未来？
(图片来源：网络)
洛杉矶的转型：工作、移民和工联主义
20世纪后期的清洁工罢工并非洛杉矶清洁工的首次集体行动。早在40到50年代，附属美国劳联(AFL)的楼宇服务工人国际联盟(BSEIU)已经将写字楼的清洁工(大多是白人和非洲裔)联合起来，并争取到了中产水平的薪资、额外福利和良好的工作条件。但是，随着70年代的楼宇服务业的重构，以高竞争性的转包为基础的灵活雇佣模式取代了原有的雇佣制度，高工资、好福利和工作条件随之消失，当地工人开始抛弃清洁工作，大量移民的涌入正好填补了这一空缺。进入80年代后期，为了提高工资和改善劳动条件，主要由移民工人构成的清洁工再次走向联合，迈开了重新工会化的进程。
该书涉及四个特定群体，分别是清洁工、卡车司机、装修工和制衣工人。这四个职业在20世纪中期被附属于AFL的工会基于职业广泛地联合起来。20世纪后期，随着洛杉矶的经济发展和由此产生的对廉价劳工的巨大需求，南加州吸引了大量的移民工人，大部分来自墨西哥和中美洲。他们几乎没有经济来源，没有受过教育，甚至没有合法身份。他们被视为是一群甘愿接受低工资和恶劣劳动条件的人，并对组织工会缺乏兴趣。大部分工会领导者认为，这些新来的移民，特别是非法移民，因为害怕被驱逐出境是不会冒险参与工会组织的。但是，清洁工的罢工推翻了这种悲观主义的论调。这些来自南美的清洁工中不乏参与本国集体性政治斗争的老手，他们比南加州的本地工人也更具集体意识。
AFL基于职业的组织传统、临时雇佣制度下的经济繁荣、拉美移民的大量涌入促成了洛杉矶的劳工运动从停滞不前的死水状态转变成为强大的工会组织。至此，作者勾勒了洛杉矶劳工史中关键事件的次序，即去工会化和雇佣关系的重构、本地工人离开岗位、移民工人进入和重新工会化。
去工会化与新自由主义的重构
去工会化是新自由主义理念主导的去工业化的结果，大量国内工厂外迁至工资更低和工会式微的国外。同时，去工业化也给产联(CIO)的组织策略带来了巨大冲击。CIO的组织方式局限于30至40年代的历史条件，工人逐渐丧失了对CIO的信心。同时，对服务业来说，去工会化主要是去规制化的结果，这主要表现为公共行业的私有化、不利于劳工的行政和法律决策、管理者对劳工法规的违反等。此外，侵蚀工会的力量还源自人力资源管理的兴起。企业试图用内部沟通和投诉机制来替代集体谈判和劳工法律。通过人力资源管理，企业向工人提供工资、福利和稳定雇佣。人力资源管理在70到80年代的广泛传播构成了去工会化的主要驱动力。
劳工重建：新工联主义
在去工业化、去规制化和临时雇佣制等外部因素之外，导致工会密度降低的因素还来自劳工运动的内部。工会间长期不统一、领导无能、对根本性环境变化缺乏足够的调整、组织内部动力的缺乏使得工会难以发挥作用。可喜的是，近年来大量的美国劳工运动中已经出现了劳工重建的可能。作为社会运动的联盟，劳工仍能影响政治过程。新工联主义已经在原有的工会里发展起来，特别是服务雇员国际联盟(SEIU)和其他以前附属于AFL的工会。 简言之，三个因素诱发了工会改革：内部政治危机导致的领导改变、国际工会组织的支持以及在其他社会运动中富于激进主义行动经验的领袖加入。
SEIU和宾馆和饭店雇员联盟(HERE)等附属于AFL的工会正处于全面改革之中。SEIU之所以在90年代能成为改革和发展的领导者，原因在于它是以职业化为基础的。在后工业化时代，面对不稳定的工作场所和高度的工人流动，职业化的工会比起传统工会更有优势。SEIU的另一个办法是通过外来组织者的注入来驱逐反对清洁工联合的老一代工会领导。SEIU通过纳入受过大学教育、没有车间经验的组织者参与组织动员工作，有效地驱逐了老一辈工会官员。通常，这些官员要么不具备使用新策略和制度的能力，要么不愿意承担由此带来的风险。
新工会策略
工作场所不稳定、分包体系的流行和工人身份的模糊使得传统工会组织动员策略失效。基于近年来洛杉矶的工人运动经验，作者归结出如下新的工会策略：首先是面向行业或职业开展动员，工人组织要超越单个的工作场所，面向整个行业，先从本地劳动力市场开始，然后发展到区域、全国乃至国际。其次是深入研究目标行业的权力结构，找到施加压力的杠杆。第三要与社区为本的机构建立联盟，找到目标政治人物、发展吸引媒体关注和公众同情的手段。第四是要教育现有工会成员，促使他们认识到工会成员的未来福利取决于对未组织者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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