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珠三角,我就容易产生一种水淋淋的感觉。的确,那里一个突出的特点是水多——河流纵横,毗邻南海,只要顺着河流走,就能不仅看到大海,而且能脱光了鞋子在海水里尽情地蹚上一蹚。
我的家乡东莞麻涌镇东太村更是著名的水乡——浩荡的珠江以一泻千里之势与它擦肩而过,东江的大小支流麻涌河、淡水河、倒运海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的小河贯穿其中……
水是生命之源,水流到哪儿,人的生产和生活就在哪儿兴起。
又一个香飘四季的日子,我兴致勃勃地回到家乡。只感到家乡的空气自由而甜蜜,几只轻舟漾过河心,流水似有而若无。有鸟雀在田野上鸣叫,蚂蚱在草丛里跳跃,蝴蝶曼舞成一朵朵花,呈现出呢喃如蜜的浪漫,与村里一处处古老的标志性文物交相辉映。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景里,蕴藏着一幅美丽的水彩画,散发出的全是故乡的气息。绿茵无际的稻田里雾气氤氲,一些眉飞色舞的乡亲们迎风而立,拔几穗稻粒在手,任衣袖飞舞,指尖留下一阵余香,随着清新的风信步飘远,充满乡野情趣。稻花香里说喜事,情感的滋味犹如新米熬成的香粥。不远处的学校里传来孩子们整齐的读书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东太村位于麻涌镇的中心区,总面积5.2平方公里,有常住人口4880人,流动人口4700多人,总人口近万人。
史载,麻涌镇曾有过4个古老的书院,其中历史最久的是东太村的乐野书室,距今约有500多年的历史。它足能让人感受到数百年文化的积淀,体验到古村落的古色、古乡、古味。
据老人们介绍,东太村的一支——东村陈氏立村于1368年,距今650年,至今已有25代传人。而乐野书室始建于清代,是陈氏第7或第8代的陈乐野建造的家祠。它的西面与南园祖祠毗邻,坐北向南,硬山顶,砖木混合结构,面积仅95平方米,平面形制比较特殊,只有一间正堂,正堂前用围墙围出一个不大的院落,且大门与正堂不在同一条中轴线上,而是进门后向左转进庭院,右边才是正堂,这种形制与一般的祠堂不同,是从原住宅的基础上改建成的家祠。现为东村村民组的办公室。
年届8旬的陈以智回忆,1952年,东太农民协会就是在乐野书室成立的,1954年成立第一个党支部也是在乐野书室。他母亲上世纪60年代就曾经在乐野书室就读。后来,书室还做过曲艺社、幼儿园,一直都是村里的公共用地。
由此可见,乐野书室虽然面积不大,却充分体现出东太村悠久的文化传统。我站在东村村民组办公室的小院内,惊异的不是饱经沧桑的古墙,也不是几百年的房子至今是不是还住着名人的后代,而是那些挤出石块缝隙开出的小花儿,一株株,一簇簇,比泥土中的牡丹旺盛且灿烂许多。这些花儿的叶子没有因为缺水单薄,而是浓浓的厚厚的,每一片都欣欣向上,绿得盎然。
或许正因东太村悠久的文化传统,原籍江西鹰潭的麻涌镇文联主席王卫东,特意把其工作室南梅园设在东太村。我相信这里的文化底蕴总有一天能够焕发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近年来,东太村的变化是相当巨大的。由于它不是一个全村一姓的大村,而是由东村、东浦、太和、九宅4个自然村组合而成。复杂的历史原因,曾经使某些自然村之间有过较深的矛盾,甚至出现两村间架起机枪对峙的故事。
然而现在,村党工委高度重视政治文明建设,坚持每月定期将村务、财务公开,增强村民代表管理的透明度,保障村民的知情权、监督权。全村村风淳朴、治安良好,村里有自己的联防队,完善了防控网络,经常组织各厂、各企业员工进行安全生产和消防知识学习,提高人们的安全意识,使4个自然村的村民团结得像一家人一样。再加上有古巷、古宗祠,绿荫蔽日,意境悠远的舒适环境,使从清代起便商贾兴盛、游人如织的古村,如今又已成为商家投资择居的理想地,能保障投资者安心经营和生产。
当然,在东太村经济发展的过程中,也跟许多地方一样,走过环境污染的弯路。一度,曾经打上来就能喝、跳下去就能游泳的清澈河水不见了,许多青翠欲滴的植物也蒙上灰尘。以致一些久别重回的老乡亲难免产生疑问:这还是我可爱的家乡吗?
在各级政府的统一规划下,环境治理、清除污染的“攻坚战”打响了。不过短短几年,已大见成效。包括东太在内的波光粼粼、草木荫浓的“水乡绿道”景观,已经成为麻涌旅游的标志品牌。
当我在河畔凉亭小憩,不少老人都爱指着清清流水和不远处郁郁苍苍的林子说:“生态是我们的命根子。”
还有些乡亲爱指着地里的蔬菜,林间的水果得意地说:“我们吃的这些毫无污染的东西,你们大城市可能是轻易吃不上的。”
在水一方,曾经是乡亲们朝思暮想的梦境。而如今,这个梦终于实现了。
东太村是一片被革命热血浸透的红色土地。陈一虹、莫福生等先贤,都曾经在这里留下过不少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然而,由于经济发展条件的困囿,它却长期处于贫困之中,是多年的贫困村,人均年收入十分有限。守着绿色的河水,却始终无法摆脱贫困,乡亲们特别是村领导们心里能不着急吗?
年轻的村党工委书记钟允乐很有朝气,行事稳健。老村领导陈沃洪身材健壮,人很随和。他们对居住分散的各自然村乡亲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我与他们沿河堤一路行走,一边是平静的小河,一侧是盛开的繁花,除了风,一路都有水声相伴。走到水边时,水流伴着光闪动,像一条亮闪闪的白练在传动,间或跳动着绿色的浪花。沿途遇到几个老乡,都与他们热情招呼,融洽地寒暄。
脱贫“摘帽”是党工委的任务和历史使命。这些年,他们想方设法带领村民发展生产,选择性地种水果,种蔬菜,种高档花木,同时进行劳动力转移。
党工委一班人深知,调动起广大村民的积极性,使大家都有毛泽东主席赞许的那么“一股劲”,比什么都重要。
为此,他们把赛龙舟这种长盛不衰的民俗活动,当成了调动村民积极性的有效途径。
麻涌的龙舟举世闻名。每年都有“龙舟景”。那一天就像一个盛大的节日,大人们不分派孩子们任何劳动,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跟着大人看赛龙舟。
前些年,东太村在镇里组织的龙舟赛中都是“垫底”的后3名。村民们越来越不甘心了。他们说:“常言道‘不蒸(争)包子争口气’,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夺取冠、亚军?”
村领导积极组织精兵强将,在家生产的庄稼把式来了,常年在外的打工者来了,工作颇忙的警察、公务员也来了,还有平素热衷于做生意的,以及顽皮但却对龙舟情有独钟的年轻人……他们组成五六十人的东太龙舟队,请经验丰富的“龙舟高手”陈暖滔当指导。
鼓手是一只龙舟的重要角色。在村委会工作的小莫担当了这一重任。别看他个子不高,又干瘦干瘦的,但到龙舟上鼓手的位置一站,却立刻成为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指挥官。
经过刻苦训练,东太村龙舟队终于由原先不很融洽变得配合默契、团结一心,打了“翻身仗”,连年夺得冠、亚军,连续数年名列前茅。
东太村党工委把这种敢为人先、力争上游的“龙舟精神”用到经济发展上,显然是他们如期脱贫“摘帽”的重要原因。
在规划建设上,1100米的进村公路已经把4个自然村有机地连接起来。公路中心地带建成了村民住宅新区,改变了以往落后的分散聚居的状况。村里还投入大量资金整治村内未完成的街道,拆除违章建筑,砌好街前石堤,搞好绿化工程,制定卫生检查制度,健全清洁工队伍,整治村容村貌,搞好村内卫生环境。
在文化设施、教育师资等软硬设备上,东太村有了更大进展。现设有“北斗星下去延安”群雕、曲艺社、老人活动中心、村民公园等多个群众娱乐场所,每年村里还要举办篮球、象棋、拔河、太极拳比赛等多项文体活动。
麻涌镇新规划的民盈产业中心有600多亩的工业用地在东太村辖区内,可容纳多家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在镇政府地大力支持下,东太村的工业大道已在修建当中,已基本实现路、水、电“三通”。为刺激村内的工业发展,带动村内集体经济,东太村积极鼓励外商前来投资,并合理安排用地,诚邀海内外客商共图发展大业!
早年我虽没上山下乡过,但农村还是多次去过的。印象中农村的模样都差不多,一般是聚居在一起的低矮平房群,一家一个庄户小院。如今在东太村漫步,跃入我眼帘的是一幢幢村民的小楼错落有致,屋舍俨然,小院里各色花开充满生机。男女老少围聚在河边的树荫下、凉棚里谈天说地,善良、朴实的笑声在水塘和林间回荡。也有数栋楼房连在一起,组成一个个有欧陆风情的商住小区。这些楼庶几都是二十多层高,其屋檐、转角、阳台、窗户均修葺得见棱见角,一看就是有着美学追求的。这是什么呢?是人类对美的向往啊,亦是对不断进步的渴望,可以说,自从人类这个物种诞生之日起,这向往和渴望就与人类的成长相生相伴,是人类文明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有人说近处无风景,风景都在远方,但是我想说,我们千万不能忽略眼前的风景。
如今东太村人坐在家门口挣钱,人均年收入已达一万多元。
问到有些乡亲如今的生活,他们多数会抑制不住兴奋答:现在不是你的父辈见过的状况了——大城市里人有的我们也有,大城市里人没有的,我们还有。各家过去的平房现在都变成钢筋水泥的两三层、甚至四五层小洋楼,大多数人家都有了小轿车、中卡车、摩托车,有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元存款……
有的乡亲邀请我去吃他自家种的水果,说那是不施化肥、不施农药的绿色食品。我猜测这水果的味道一定会十分甜爽、可口,一定会不仅留存在人们的齿颊中,也永远地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我来到家乡的第一个周末,刚好赶上有历史记录以来最强的台风“山竹”袭来麻涌镇。一时间,往日平静的水面漫上河堤,麻涌水务中心点实时水位超历史最高水位。楼群中的香蕉林皆被吹倒。
有一些乡亲对我说:因海水倒灌,麻涌河两岸基本都沦陷了,我们楼下门口的水已经淹到膝盖位置,人几乎要游过去,桥底下的车都开到大桥上了。最麻烦的是停电了,到处一片漆黑,像看灾难片一样。我们第一次在这个点,摸黑吃中午剩下的冷饭!
东太村的干部们立即行动起来。他们紧密监控街道路面信息。敲锣打鼓警示街坊邻里。路边树木、灯杆一被台风吹倒下,就赶紧组织人上前清理。党工委书记钟允乐,副书记陈卓澎、陈松发,顾问陈沃洪,委员钟润秋、莫汝钧、莫顺远等夜以继日带领村民齐心协力装置沙包,防御台风暴雨,一直干到凌晨2点,直到全村避险场所全部开放,安排妥当全体村民的饮食、医疗。
东太村的村口有座帅府庙,顾名思义是为纪念古代的将帅而建。庙前有一棵高大的榕树,沧桑的枝干把多种色彩和意味往浓烈里高涨着,就像村前的河水。远看,树高二十多米,枝叶繁密,黑得发亮的枝干闪电一般抓住绿叶和云彩。近前,我想量一量树有多粗,绕行一圈,足有数米,拍之恍如能听到悠久岁月的回音。这棵榕树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显然已成“活文物”。它使我思考人生,品味生命,联想到东太村的历史、现在与将来,一种绚烂过后的恬静、一种安然、一种温暖油然而生。
陈永康(咏慷)通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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