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我回到沂蒙山老家。几天来走亲访友,看到村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农村都开始像城市靠近,农民在一些问题上也有了自己的思考。农村在变化,有些变好,有些变得让人忧伤起来。下面是印象中的几件事情。
首先是路修得越来越好了,实现了户户通。由于政府重视,加上村两委员真抓实干,道路硬化面积不断加大,由原来的村村通变成了目前的户户通。行走在路上,再也不用担心雨雪泥泞路面了。而实现这点,村干部带了好头。虽然县里支持了一些费用,但依然需要村里配套一半。实现户户通的代价是,村集体又欠了农户十五六万元。由于集体没有大的收入进项,村集体的欠账已增加到四五十万元。村民不愿意借款修路,只好由村干部分工去借高利贷,还款压力很大。村支部和村委会是共和国最基层的组织,在关键时候依然发挥着作用,尤其在公益事业方面。然而,在经济落后地区,这样的组织缺乏政府哪怕两三万元的运转费用。
其次是村里又增加了十几辆轿车。加上已有了,光村民购买的家庭轿车已有三四十俩了。如果再算上在外面工作的,打工的,开车回村,很多人家家门口增加了一道景观——轿车。即原来城里人热衷的轿车已经普及到农村了。轿车进村,停车成了问题,一下子感觉空间小了,有时车在村里错车和调头都困难。与我们合作种植“六不用”农产品的村民,为其女儿购买了12万元的北京现代轿车,全自动的。
第三是不少村民家里有了电脑,也能够上网,与外界联系方便了。但也带来不好的影响,即儿童最爱在电脑上玩游戏,最容易上瘾,电视里播放着光头强版的“熊出没”,电脑里还玩着各种刺激的游戏,孩子一趴就是几个小时,对眼睛和身体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
第四,工业化食品尤其垃圾食品进村。小卖部里卖的食品很便宜,但都是粗制滥造的塑料包装,孩子对这样的食品很上瘾,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喝水。吃零食喝饮料,成了村里儿童赶时髦的行为,家长视而不见,劝说也不起作用。他们尚不知道垃圾食品对孩子身体发育的影响。
第五,年轻人结婚的成本大大增加了。在农村有女儿的是福,家长不用愁,但有男孩子的则为相亲和结婚犯愁,见面礼动辄过万元不说,女方必须要求男方在城里买房,同时还要有家庭轿车,加上其他的必要花费,从定亲到成婚的费用高达50-100万元。高昂的结婚成本,让很多家庭男孩加入了光棍行列。女孩子相互攀比风气越来越严重。有些虚荣的女孩子将定亲看成了一个赚钱的机遇,多次相亲,部分退彩礼,竟然有人发了财买了轿车。
第六,村里增加了几位长寿老人,最年长的近百。村里最长寿的老人105岁于前年去世。新增加的长寿老人中,有一位很出奇,他一辈子不吃药不打针,几乎不感冒,看来活到天年不求人没有问题。最惊奇的是,他喝最粗糙的茶叶(村里叫大叶子茶),抽那呛人的老旱烟叶。
第七,村里一名近90岁的老干部获得国家的离休金已超过8000元/月,且不交税。该离休干部参加过孟良崮战役和淮河战役,离休前是公社水库的管理员。执政党对建国功臣没有忘记,费用由县财政统一支出。高额的离休金让他的儿女们很孝顺,住在谁家里这费用就归谁家支配。
最后不得不提令人担忧的空心村现象。尽管春节期间村里是热闹的,但这依然阻挡不住春节之后年轻人、中年人甚至部分老年人进城打工,村庄由短暂的热闹重新安静下来。实际上,有些院落早就破旧,干脆整年没有人住了,他们已在乡镇或县城或市里买了房,安了家。有些人家的宅基地尽管空着,但也依然在旧主人名下。一些年轻人或会将村里盖好的院落整体出售进城买新房,可值十八九万元。空心村约占五分之一左右,这样的农家常年没有人住,长满了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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