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听说庞麦郎疯了,疯得不轻,已经有精神病了。
有媒体采访了庞麦郎老家的村支书,村支书说他发病已经两三年了,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打他妈,去年他爸在外打工过年回家,他连他爸一起打,今年年初,庞麦郎就因为故意伤人被送进精神病医院了。
他的经纪人白晓发布视频说:庞麦郎最近几年一直受精神分裂症的折磨,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体重也从之前的60多公斤,暴瘦到40公斤,还称庞麦郎发病时,曾多次想要杀了他。
白晓还说:“他的好多词作品,都是在生活和疾病的煎熬中写出来的……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梵高先生的影子,为此我用了六年的时间来观察他。”
“他就是中国版的梵高。”
其实我在很多年前,听到他那一首《我的滑板鞋》的时候,就觉得不太正常,从词、到曲子,都透露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荒唐和癫狂,你把他整首歌词颠来倒去地看,把旋律从头到尾听,通篇都是什么“一步两步、摩擦摩擦、天黑都不怕.......”
你如果现在再拿出来听,就会听到,每个音节中都在喊两个字——“救命”!
我只会写字,并不懂音乐,当年听到这种音乐,听有人说这是什么“包含了R&B、新金属、英伦摇滚、乡村重金属等多种音乐风格”,我听不懂,只觉得很吵闹.......但是当时并没有细想,因为在那个时代,它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捧红一个奇怪的人。
它们不是人,它们叫做“资本”。
他们捧红的,有长相奇特的小孩,有大放厥词的女人,有流落街头的乞丐,有不肯吃饭的孩子,不肯打工的小偷,有胡言乱语的“大师”,有满嘴屎尿屁的“诗人”。但凡有一点奇怪、另类的特质,它们绝不放过。
它们有一套成体系的团队,包括经纪公司、营销大师、策划专家、推广高手、水军公司、媒体媒介,在新浪微博的时代,它们可以轻而易举吵火一件狗屁不通的屁事,甚至能够遮盖真正的社会热点。
机缘巧合,我在几年前见过一位“营销大师”,我问他有何功绩?他呵呵冷笑,“庞麦郎听说过吗?《我的滑板鞋》听过吗?我策划的!”可惜那时候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不然一定要拉住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大师”,听听这件事的细节,就算听他吹牛也不亏。
庞麦郎的奇特,就在于他根本不懂什么音乐,也不懂什么艺术,更没有什么天赋,他只是一个来自农村的青年,他31岁了,刷过盘子,打过零工,搞过销售,过的很苦很累,又一事无成,赚不到钱,但是他内心发了疯一样要成名,这就是他独特的气质。
他真名叫做庞明涛,出生于陕西汉中市宁强县代家坝镇南沙河村,这辈子并未出过国,甚至都没有离开过陕西,他干不了电工、贴地砖这样的技术活,搬砖又觉得吃力。很快又去了汉中,他在一家 KTV落脚,工作是切果盘,每天从下午4点做到凌晨4点。
“在KTV,有一次,庞明涛偶然点到一首迈克尔·杰克逊的歌,被震撼了,“我就觉得太潮了,非常国际化!”听同事说杰克逊“一首歌可以卖大几十万”后,他觉得“这个事情我肯定能做成”,暗暗立志要做“中国最国际化的歌手”。晚上回到宿舍,工友们蹲床上抽烟打牌,庞明涛不理他们,盘腿面墙而坐,把一个小学生小字本放在膝盖上,写歌,一首接着一首。《我的滑板鞋》就写于这个时期,歌词中“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据说灵感来自杰克逊的太空步。”(来自《人物》报道《惊惶庞麦郎》)
他有一个歌手梦,但又完全没有音乐基本功,不懂作曲编曲,但是他人还算聪明,在网吧上网的时候找到了编曲论坛,用500块钱,把自己哼的小曲子,编成了一首歌。
2013年9月华数唱片公司的选秀看中了他,华数花百万巨资包装了他的《我的滑板鞋》,但庞麦郎唱功实在太差,“每一遍都唱得不一样,完全没有调子”,工作人员极痛苦,花了三天时间录歌,从几百个小样拼凑剪辑才弄出最终版本。
庞麦郎明显有着臆想症,他一个操着陕南汉中方言的人,非要说说自己出生于台湾,10岁起就在欧洲留学,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进修音乐,今年20出头,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Joseeh Punmanlon,中文音译是约瑟翰·庞麦郎。说自己不是中国人,而是“世界公民”。
据说,庞麦郎曾向经纪公司要求在自己的MV中一定要“有外国人”,“国际范”的元素,所以他一定得是“台湾人”约瑟翰·庞麦郎......
我并不清楚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经纪公司的包装和炒作,因为这种荒诞、离奇、离经叛道的行为,在某个时间段内,并不被鄙视,反而会被资本和媒体热捧,就像罗玉凤说自己前300、后300年都不会有人智商上超过她一样......那时节,装疯卖丑都是“大卖点”。它们只在乎一个人有没有“爆点”,有没有流量,能不能制造营销事件,能不能从他身上吸血赚钱,赚够了之后,他们并不关心这个人的死活和未来。
庞麦郎其实自己也明白一些事情,他曾经愤怒地骂“经纪公司都是骗子”,也曾说过:“现在我成肥肉了,谁都想来割一刀”。
他后来“跑了”,因为他的歌红了,自己却没有版权,公司和他签约“二八分成”,他认为公司把自己“当奴隶”,认为它们都是骗子。他立刻关机,扔掉电话卡,跳上了去上海的火车,发誓再不踏入北京一步。据说华数原本已经为庞明涛签下200场夜场演出,每场5万元,他一走,所有演出通告全黄了,华数还得赔钱......但庞麦郎自己回应说:歌火了之后,帮他做伴奏的公司便找上了门,公司找了3个人把他非法拘禁在房间内,逼他签署一份二八分成的霸王合约,为了安全起见,庞麦郎不得已签署了这份合约。
庞麦郎的微博认证大号,被经纪公司掌握着,他的小号,关注人数不到100人,他第一次发现,原来成名赚钱了,也没有自由。
后来,《人物》记者采访了蜗居在上海的庞麦郎,然而引发了庞麦郎更多的愤怒,他说这些都是“编造”和“陷害”。
《人物》的那篇报道《惊惶庞麦郎》也确实奇怪,通篇充满着一种冷漠、嘲讽的语调:
"他的头发板结油腻,弓着身子站在上海普陀区的街道十字路口,羞涩得似乎想把自己藏起来,抠着手说,"去我酒店吧先。"一推门,一大股食物腐烂、被单潮湿的味道。他挺不好意思,招呼服务员来打扫.......女服务员正在把旧床单扯下来,一抖,毛发、皮屑泼泼洒洒散在空气里。他起身,冲水,马桶剧烈抖动。"
这不是新闻报道的写法,这是文学作品的写法。
庞麦郎称:“她用笔作刀,将我最后的一点尊严刺穿,文字内容让我不寒而栗,也与我的很多真实情况不符,她为了出稿出位,真的用心良苦了!从那以后我便又开始了迷茫,好多人都来骂我,我回应不了,我也不知道如何回应”。
现在,庞麦郎成了精神病了,有人说他有臆想症,有人说他精神分裂,还有人说他是梵高那样的疯了的天才.......
其实,这个事情复杂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复杂,这就是一个想成名想疯了的可怜的农村孩子,就像某个电视节目中,一直认为自己可以成为歌手艺人的傻孩子一样。
他或许有一点点在他自己看来是“天赋”的天赋,但他没有真正接受过好的教育,去把自己的“天赋”变成“才华”。从他作词的能力看,他是有一点语言文字天赋的,但他完全不懂乐理,也不明白什么是音乐,他把这一切想的太简单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成名、暴富,成为了社会的焦点,而被那些嗜血、逐臭的资本盯上,把他包装了起来,捧到了不该在的位置上,遭受了整个社会的追捧、炒作、嘲讽和鄙夷。
他一个前三十年没有出过陕西的农村娃,哪里懂得娱乐圈这个资本世界的运作规则?他如何理解什么是互联网、法律法规、粉丝经济、营销炒作、商业运作?
一番折腾下来,他想不疯都难。
这就叫“资本把人变成鬼”。
在如今的流行文化、网红经济的大潮冲刷下,面对山外的纸醉金迷和家乡的贫瘠闭塞,你很难找到一个能够安心读书、耐心成长的农村孩子了。
救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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