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安克雷奇会晤前脚,后脚马上中俄桂林洽谈,这说明了什么?
我相信外交部发言人说的,这不是刻意安排而是早就计划,不针对任何特定第三方;但我又相信其中存在某种“刻意”,那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中俄关系就是明修栈道,中俄关系热络一波一波来、高潮迭出,不必怀疑其中存在某些“作秀”成份,是要做给特定第三方看的,中美关系就是暗渡陈仓,中美关系在各方面具有实质性意义,既需要象征性宣示,更需要实质性维护。如果特朗普时代遭受破坏,那么拜登时代重在维护。
怎样理解?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看作一种地缘战略模式,不是一天形成,他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开始,到本世纪第二个十年逐渐浮出水面、定型,并且他主要站在中国人立场看待这件事。当时中美关系度过八十年代的热恋期,八十年代末国内发生政治动荡,美国率领西方集团制裁中国,由此中美中西关系进入政冷经热,而与此对照,中俄关系却开始了政热经冷,中美、中俄关系的这种大格局延续至今,没有大的改变过。我们从三个方面来分析,经济技术、政治和军事。先就中美关系看:
中国领导和精英集团已抱定中华民族崛起的信念,要走与西方国家平视平等的发展之路,然而所选择的发展模式是先走经济技术之路,这就无可选择的必须与美日西方合作,完全靠自力更生,崛起之路将会漫长而叵测。这与美国想法当然一拍即合,普京说“没有俄罗斯,还要世界干嘛?”,然而“没有中国,还要东方干嘛?”;美国当然明白这个逻辑,但是他的策略是通过经济技术合作,将中国纳入他的资本主义发展体系,特别是维护美元独霸地位,任何损害这个地位可能的出现,美国就会打压和破坏这种合作,特朗普时代的做法就这样。应该说中美经济技术关系中,中国是处于被动的,无论特朗普时代还是前特朗普时代,或者今天执政的拜登集团,他们只是做法的微调,维护这个体系的根本宗旨不会变,中国为实现中华民族崛起的信念将不得不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没有“韬光养晦”的韬光养晦。
军事上中国本根不可能与美全面对抗,美国是全球存在,全球战略,他在欧洲、中东、伊朗、阿富汗、地中海、黑海、北极、非洲、西太平洋、东亚等全面投射战略力量、秀肌肉,中国根本不可能与之争锋,只能在自己家门口维护自己最基本的安全,因此就不得不与美国进行某种形式的战略合作,至少不会作出妨碍其全球战略的举动。中国与伊朗的石油贸易已经触动美国的战略利益,然而这应视作中国在这与美交易,并非真的触动美国的全球战略,甚至中国在自己家门口一直对朝鲜的施压,也可视作这种交易,并非真正触动美国全球奶酪。
如果说经济技术贸易和军事合作看作中美关系的“压仓石”,那么政治就是撬动这块压仓石的“杠杆”。美国一直握有这根杠杆对中国进行施压,包括涉疆问题、涉藏问题、台湾问题、香港问题,东海南海问题,甚至还有“颜色革命”的预期,美国要握有杠杆撬动压仓石,以此获取经济和军事利益。我的看法,不在一事一单而是全面关系中,美国这个策略是成功的,中国一直在被动付出,得之东隅,失之桑榆,中国正在和始终为政冷经热发展模式付出代价,美国也一直在坐收渔利,不管特朗普还是拜登。
再看中俄关系的这三方面:
中俄经济交集并不大,不象中美全面相交,在资源领域有较大的贸易往来,虽然是邻国,但俄罗斯经济畸轻畸重,又受西方制裁,中俄经济关系不可能取代中美,中华民族崛起的俄罗斯因素,现在还在探寻摸索中,改变模式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次桂林洽谈,俄罗斯又放话撺掇中国“抵制美元”,抵制美元的方法多种多样,比如实物贸易、货币互换,国内精英甚至有“人民币国际化”臆想,但中国没有这样的决心,没有西欧和日本牵头,中国怎么牵头干出来?俄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将他宣示出来,意在政治。美国单凭美元就可将中国捏在手心,中俄需要多大的经济联系才能摆脱这个手心呢?
中俄军事合作也是象征意义大于实质,双方也许都有这样的祈愿,普京也曾放话,中俄合作没有禁区,国内精英也鼓噪中俄结盟,但谁也不愿走出第一步,都在小心翼翼“不针对第三方”。军事合作必定有一个主导方,但从1949年至“文革”这段历史看,谁主导谁是不切实际的,就世界历史看,两大国的军事同盟除非一事一单式的,除此没有成功的先例。中国希望俄罗斯在台海、东海钓鱼岛、南海等安全事务助中国一臂之力,而俄罗斯希望中国在俄西、俄美对抗中站在俄方,中国根本没有这个实力,一旦跨出这一步,中华民族的崛起或许泡汤。“文革”期间中苏对立,实质上缓解了西方压力,但这只是偶然事件,未来中国不可能为缓解西方压力而与俄罗斯对抗,因此中国在俄西、俄美军事对抗中,肯定是中立,而俄罗斯也不会终止拉拢中国的努力。这种态势将一直下去。
政治上美国和西方对中国施压,俄罗斯却七分低调,三分支持中国,在涉疆、涉藏、台海、钓鱼岛事务上俄罗斯保持鲜明立场,支持中国,而南海问题上却是模糊态度。桂林洽谈前记者会上,我似乎首次听到俄申言反对外部干涉内政,反对“颜色革命”。俄罗斯近期正在经历反对派的“颜色革命”,中国的“颜色革命”似乎天方夜谭,然而这恰恰是美国和西方朝思暮想和预期的,因此这个声明具有实质意义,其实也很迫切。我印象中自“文革”后,俄方从来不对中国诸如“颜色革命”之类发表看法,预期的想法也不曾流露,就象斯大林当年对待国共,努力保持“表面”上的不介入中国内部事务。
中国是个大国,内部一定有政治多极,但与美西相对,在显现出来之前,俄罗斯一定会保持低调、远观,不会贸然介入。中国历史上的地主政权始终对北方游牧政权保持戒备警惕,今天的游牧政权已经归化或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欧洲文化俄罗斯,然而集体无意识依然扎根于中国精英心理,他们动不动会在“必须在学术上‘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表露出心迹。病来如山倒,中国的事情从来这样,表面平静,地下烈火燃烧;中国左翼存在已经是个事实,中国左翼历来就有倾向苏联(俄罗斯)传统,俄人不会不明白,他对中国内政保持低调,行事斯大林风格,是有原因的,这个应该看到,中国精英集团恐惧俄罗斯,其实正是基于这个原因,甚至就是唯一原因。
拉拢中国、通吃中国,这在俄罗斯和美国西方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做法不一样,美国和西方高调出界,俄罗斯自以为就在家门口、邻居,于是保持低调;而精英们设计的中俄、中美关系,必然也必须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俄人比华人聪明,守株待兔,努力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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