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宪问》中，有这样一段对话：或曰：以德报怨，可乎？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孔子向来是非分明，从不模糊自己对事物的态度与看法。这段话说得很直白，有人问孔子：拿宽厚恩德回馈怨恨，可以吗？孔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质问语气反问对方：那你拿什么来报答恩德呢？作如此铺垫后，孔子直接亮明自己的观点：要用正直坦白报答怨恨，要用宽厚仁德报答宽厚仁德。
生活中，确有这样一些人，以所谓的心胸阔达，不计大小恩怨地对待怨恨，对待邪恶，对待怨恨。面对怨恨与邪恶，他们不仅不加分析地不予决然抵制，反而以所谓的宽容之态，听任之，放纵之，甚至不计利害地包容之，原谅之，资助之。
当然，生活里确有一些人，先前做了有违道德伦理与友爱之事，事后因受主客观因素影响与感染，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回归正道，重新做人。倘真如此的话，即便他先前在一定程度上做了对不起人的事，鉴于他目前改过自新状况，适当予以宽容谅解也未尝不可。
然而，面对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即便他们随着大的局势转化被逼无奈，不得不改变之前态度，决意悔过自新，也断然不予接受。需要做的是，必须让他们血债血偿，受到应有惩罚。
中、苏两国在革命战争年代均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苏联卫国战争时期，德国法西斯侵略者俘获了苏联著名女英雄卓雅。在酷刑折磨迫其投降无果后，残忍的法西斯侵略者不仅将卓雅处以绞刑，而且用铁丝穿过她的双乳。其残忍卑劣程度令人发指，激起了全苏联人民的强烈愤怒。最高统帅斯大林直接向全军发出命令，此后遇到杀害卓雅的德军部队，不计任何代价，必予全部歼灭，绝不接受其中任何一个士兵投降。
同样，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将士深陷青海军阀马步芳部队重围之后，残忍的马步芳对待被俘红军战俘，极尽残酷虐待之能事。许多被俘女红军战士，不仅肉体上受尽苦痛，心灵与人格上更遭受巨大创伤。红五军团军团长董振堂，苦战多日，血染沙场。他壮烈牺牲后，残忍的马步芳依然不肯放过，竟将将军遗体绑在大炮口予以轰击。解放战争后期，中国人民解放最高指挥部发出命令，对马步芳及其属下绝不宽容姑息，绝不心慈手软，绝不接受其投降，必予全部歼灭。如此严苛军令，在人民军队战史上绝无仅有。
中、苏两军最高领导机关，对待最凶残敌人所采取态度不谋而合，出奇一致。这不正应了孔子“以直报怨”之言吗？
在正义与邪恶面前，任何人都要保持最起码的爱憎态度。绝不饶恕那些给人类犯下重大罪恶之人，必须尽最大可能对他们予以严惩。这样，才符合天地道义，才顺乎天理人心，才能让作恶人群受到强烈震慑，才能广大民众扬眉吐气，拍手称快。
孔子所说的“直”，不仅包含着正直，更包含着道义与人性、天理与人情。凡与人类结有大“怨”之人、之集团、之党派、之国家、之民族，无论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不能也不应该忘记他们曾经的罪恶，都要极尽可能地严厉惩治他们、严格管教他们、彻底规范他们、强力限制他们。对他们，绝不能动妇人之仁，绝不能无原则地宽恕他们、同情他们、放过他们。须知，恶狼的本性不会也不可能轻易改变，毒蛇的狠毒根本就改变不了。要想改变它们，必由正义的人类对其采取非常措施，方可得以实现。这就是，一是将其牢牢囚禁起来，使其永远失去作恶天地；二是彻底改变它们，是恶狼就严酷驯化，使其渐次失去狼性而变成狗性，乖乖跟在正义之后，效犬马之劳；三是拔掉它们作恶的牙齿，剪去它们行凶的利爪，让其徒有生命躯体存在，再无害人之能。
孔子毕生提倡仁义道德，但孔子从不滥施仁义道德。他所说的仁义道德是有尺度的，有界限的，有类别的，有等次的。懵懂的人，可以通过教化让其服膺仁义道德；小恶之人，可在适当惩治后，经教育让其归顺仁义道德；大恶之人，说服教育对其决然无效，也没必要，剩下的只有严苛惩治，即孔子所说的“以直报怨”。
孔子那里，以德报德永远是主流。无论到什么时候，人都要自备恩德，且施恩于人。唯有对施德之人予以报答回馈，才是人间大道，才是促使全民最终走向仁义道德的必由之路。否则，对待作恶之人无原则予以原谅，对待施恩德之人却视若无睹，不冷不热，甚至态度冷漠，那人类社会必已临近礼崩乐坏边缘，接下来必是雾霾密布，国将不国。
生活中，报德之人越多，施德之人自然就更多；施德之人越多，社会风气自然就越发清正，仁义道德自然就大行其道；仁义道德大行其道了，邪恶仇怨自然而然就无处可藏；邪恶仇怨无处可藏之时，人类世界必会乾坤郎朗，海晏河平。
因此，小怨可恕，大怨必究。广施恩德者，必报之以恩德；滥施仇怨者，必惩之以仇怨。时间已久，恩德必会充溢生活，人人必会你恩我爱，事事必然美美与共。如此下去，世界焉有不和谐之理？邪恶焉有可存身之地？
以德报怨，虽不可完全杜绝，但必须谨慎使用。这样，才不致养虎为患，贻害无穷；以直报怨，必全力而为，使之成为遏制怨恨与邪恶之利剑，露头即斩，不留后患。人间之道，唯有惩恶扬善，才能是非分明；以德报德，当为以人之美，美上加美；唯有美美相加，方能和美如花。
2025.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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