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养老模式的伦理审视与文化反思
连襟70岁生日，其子邀请伯叔舅姑姨表以及其岳父母等一众嫡亲，在镇上一家酒店为之庆贺，连在南京读大学的孙子也赶回来为爷爷祝寿。宴会厅里欢歌笑语，其乐融融，充分彰显了大家庭的亲情与炎黄子孙的孝道文明。这让我想起了一位入住“护理院”的朋友，他那无奈的神情时不时在我眼前浮现。回家之后，心里一直无法平静。在中华文明的历史长河中，“孝”是一个举足轻重的问题，不仅是基于私人领域的家庭规范，更是一种根植于人心、贯通于社会政治的基石性伦理。尽管老朽曾经在今年二月份发过一篇网文《说说我对“养老产业”的浅见》。但我还是不惴浅陋，想再一次说说自己对养老问题的看法。
一、 孝，是中华文明的伦理核心
1.“善事父母”天经地义
孝道既需要物质上的奉养，也需要精神上的尊敬与守护。所以孔子在回答子夏问孝时，就明确提出了“色难”的观点。儒家经典《孝经》开宗明义指出：“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这就是说，孝道如同日月运行、四季更替一样，是人类社会无法更替、必须遵循的根本行为准则。这种“天人合一”的诠释，赋予了孝道无可辩驳的神圣性与合法性。
2.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绝非西方的“普世价值”可比
在传统的伦理秩序中，“孝”是道德实践的起点。一个人对父母尽孝，方能培育出仁爱、忠诚、礼敬、责任等基本品德。一个恪守孝道的人，基本不可能成为社会秩序的破坏者。所谓“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虽然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但忠臣必出于孝子之门，这是五千年中华文明独有的“家国情怀”，是“家国同构”政治哲学的关键链条。这一点，是西方以“自由、平等、博爱”为口号的所谓“普世价值”无法理解、认同，尤其是让唯利是图的“资本精英”所难以接受的文明理念。
3. “反哺跪乳”是值得敬重与维护的生命伦理
别开哲学与社会学层面，孝道更是一种深刻的生命伦理。它体现了对生命源头的敬畏与感恩。父母赋予子女生命，并含辛茹苦将其养育成人，此属“昊天罔极”之恩。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是作为动物的禽兽基于天性的代际责任。作为具有高级思维与认知的“人”，该当如何对待生养自己的父母，还需要讨论吗？因此，子女在父母身患疾病与年老力衰时予以奉养，是理所应当的回报，也是一个完整的、有始有终的生命循环。所以，从“卧冰求鲤”的典故，到“父母在，不远游”的训诫，从“养儿防老”的朴素认知，到“晨省昏定”的日常行为规范，一直为中华民族所崇尚与传承。居家养老，也始终是传统孝道文化的具象化表达，老人在熟悉的家庭环境中安享晚年，子女在“亲力亲为”中完成“反哺”的道德义务，天伦之乐与伦理责任在此交融共生。清代《围炉夜话》中“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寒门无孝子”的名句，更是道明了“孝”的真谛。所以，无论贫富贵贱，“尽孝”是个十分重大的话题，是金钱或别人无法替代、更不容忽略的亲情。因此“儿孙绕膝”“四世同堂”，便成了人们普遍羡慕与向往的“福气”。
基于以上的价值建构，使得家庭养老在数千年间，不仅是中华养老的主流模式，更是不容撼动的文化定势与道德律令。她既是中华文明的历史传承，更是中华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社会伦理基石。
二、传统养老模式正面临资本逻辑入侵后的“商品化”蜕变
1.“老龄化”为资本提供了商机
进入近现代社会，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一系列深刻的社会变迁，使得这座建立在孝道基石上的大厦出现了结构性裂痕。市场经济的发展，使得资本逻辑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养老领域亦不例外。
随着社会人口老龄化的加剧，各类养老院、护理院、康养中心应运而生。它们以“专业化”“标准化”“规模化”的服务，为养老问题提供了市场化解决方案，这本是无可厚非的社会现象。然而，资本的逐利本性则敏锐地捕捉到老龄化背后的市场机遇，便毫不迟疑、千方百计为之创造并扩大需求。在强大的营销话语包装下，机构养老被塑造为“科学”“进步”“省心”的现代生活方式，而家庭养老则被隐晦地贴上“落后”“低效”“拖累子女”的标签。尤其是一些无良媒体，不遗余力地（甚至借退休高官、社会名人之口）向不同群体灌输心灵鸡汤，对老年人宣扬“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作马牛”“靠儿女不如靠自己，一定要留足养老钱”“不干扰子女”“不增加子女负担”“老年人需要安静”……而针对年轻人群体，则忽悠要有“私密空间”“注意隐私保护”“追求个性化发展”“爷爷奶奶带不出合格的孩子”等等。这种话语体系的建构，悄然改变了人们的认知，使得“花钱买服务”来替代亲身奉养，不仅在心理上变得易被接受，或者理所当然，甚至觉得是一种理智、时髦的选择。
2.文明传统不能让资本吞噬
中华文明为什么绵延几千年且越发兴旺强大？因为“家国情怀”是中华民族的精神瑰宝，是中华文明的重要支点，是支撑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伟大力量。人们从走上社会就盼望成家立业，然后辛勤持家、严谨治家、拼搏兴家，终究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把子女养大，自己老了就让子女把自己送出一辈子含辛茹苦经营的“家”，去到一个陌生的、毫无亲情的“商品式”空间，闷闷不乐地等待死神的降临吗？盖如此，“生儿育女”的目的何在、组建“家庭”的意义何在？倘不能守护亲情，又何以延续人伦？况且，子女在赡养父母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子女树立了榜样——“上行下效”，孝文化便在这种“代际互动”中得以延续。为人子女者何乐而不为？如果“体面”地把钱交给资本，让资本代替自己“尽孝”，祖宗的情感、精神与家风、传统将何以赓续？
3.“客观”无可否认，“内因”不容忽视
必须承认居家养老在当今客观条件限制下的无奈。首先，工业化与城市化催生了前所未有的人口大流动。年轻一代为寻求更好的发展机会，大规模离乡入城，甚至远赴重洋，造成了大量“空巢老人”家庭。地理的隔离使得日常性的、面对面的孝亲奉养难以实现，连“常回家看看”也是一种奢望。同时，现代都市生活的高成本、快节奏与激烈竞争，使得年轻一代承受着巨大的生存与发展压力：“996”工作制、高昂的房价、子女教育的“内卷”等等，这一切都在无情地吞噬着年轻人的时间与精力。即使离家不远，在职场拼搏中已精疲力竭，回到家中所能给予老人的照料与陪伴，无论在质量还是数量上，都将会大打折扣。这样的境遇实在是无可奈何。可是，也有一些年轻人宁愿花时间旅游、娱乐、养宠物，也不愿花时间陪伴父母唠家常；宁愿花钱给父母买“奢侈品”，也不愿亲手为父母做一顿家常饭。他们将“送老人去养老机构”视为“尽孝”，却忘了“孝”的本质是“情”，而非“钱”，老人需要的不是“专业护理”，而是“子女在侧”的亲情与安全感；不是“豪华环境”，而是“朝夕相处”的温馨。
4.警惕在“发展”的名义下毁灭中华孝老传统
社会化养老机构，本应是为“无依无靠、无力自理”的老人提供兜底保障，而非成为有赡养能力家庭“逃避责任”的借口与通道。然而在资本的作用下，渐渐将“花钱送老人去养老机构”就等同于“尽孝”，如果选择一家“高档”养老院，则更加是一种“荣耀”。这不仅是对传统孝文化的误读，更是对人伦道德的背离——它以“进步”之名掩盖了“甩责”之实，以“专业化”为幌子，为资本对家庭伦理的侵蚀张目，最终导致“孝”从“躬身践行”的义务，沦为“金钱交易”的商品。如此发展下去，“家”的根基势必动摇。有道是“家是最小国，国是千万家”，一个个家庭的根基纷纷“腐蚀”，华夏根基又将如何稳固？这不正是西方资本梦寐以求的效果吗？
三、维护传统文明，是全社会迫在眉睫的责任
随着老龄化的加剧与年轻人不婚、“干婚”与“丁克”现象的加剧，尤其是西方资本对中国养老市场觊觎已久、国内养老机构良莠不齐的现状，妥善解决养老问题已经迫在眉睫。
子女的赡养责任，包括“物质供养”“生活照料”“情感陪伴”三个层面，在如今物质产品已经相当丰富的情况下，“情感陪伴”是成为核心，而且这也是社会养老机构无法替代的。对于“有子女且有能力赡养”的老人，社会养老机构绝不能成为子女甩责的工具。即使子女因工作繁忙，无法时刻照料父母，也应选择“居家养老+社区服务”（呼吁我们的政府认真谋划、积极构建、尽快完善社区服务体系）的模式，请社区安排护工上门提供专业护理，子女下班后亲自陪伴父母，而非“一送了之”。这种模式，既满足了老人的“专业需求”，又保障了子女的“情感责任”，基本做到了“传统”与“现代”的平衡。
同时，提议国家通过法律手段，强化子女的赡养责任——将“情感陪伴”纳入赡养义务的范畴，对有能力却不履行赡养义务、尤其是将父母送入机构甚至不闻不问的子女，予以法律和道德的制约，以维护孝老敬老的中华传统文明。
老朽只是个普通退休教师，对这方面缺乏专业知识与深入研究，文中难免有不当之处，欢迎广大读者、尤其是专家、领导，提出批评指教！
江苏牛夫
2025.11.21
【文/江苏牛夫，作者原创投稿，仅代表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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