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罢工的方式
工人创造了丰富的罢工方式。有些方式风险较大。有些威力较大。
无限期罢工(open-ended strike):这是一种经典的罢工方式,也是本书中最常出现的罢工形式。在劳资双方达成暂定协议之前,这种罢工都不会停止。2016年的威讯罢工、2018年的马里奥特旅馆工人罢工和2019年的洛杉矶教师罢工都属于这种类型。
一日罢工(one-day strike)或短期罢工(short strike):在这种罢工中,工会往往会提前宣布罢工要持续多长时间。短期罢工对工人的损伤较小——但它也不能对老板造成多大伤害。这种罢工有时也叫“示威性罢工”,因为它有可能是罢工升级之前的警告。
短期罢工在卫生保健领域比较常见,因为在这一行里很少会彻底停止服务。卫生保健业的工人在罢工之前,必须提前十天公布,医院往往会利用这段时间雇用工贼——医院会给工贼开高薪,让他们住在旅馆里。也就是说,在罢工初期,工人就会把自己的底牌打出来,而且这也是雇主损失最大、工作单位最混乱的时期,所以,对工会来说,罢工也不一定是越长越好。
经济性罢工(economic strike)是为了争取提高工资、增加补贴或改善劳动条件而举行的罢工;反不当劳动行为罢工(unfair labor practice strike)是针对雇主违反劳动法的行为而举行的罢工。两者的区别很重要,因为参加反不公正不用行为罢工的工人享有法律保护,不会被永久替换;而参加经济性罢工的工人却没有这种保护。参见第七章。
象征性罢工(symbolic strike):在这种罢工中,停工主要是一种公开表示抗议的表态,而不是对老板的直接打击。一般来说,这种罢工并不会让太多工人参加,也不会让生产或经营彻底停止。这种罢工的要点是吸引关注、让公众对老板施压,2012年在快餐业开始的“争取时薪15美元行动”(Fight for $15 actions)就属于这种类型。
关厂(lockout)是罢工的反面:雇主不让工人上班,直到工会接受雇主的条件并签署协议为止。关厂会让工人觉得害怕和泄气,因为这样做会使雇主显得棋高一着。但是,与罢工相比,关厂仍有一些重要的、实际的好处。
如果雇主关厂,那么他就不能雇用别人来永久替换工人。在大多数州里,雇主关厂之后,工人可以获得失业补助。如果关厂被证明是非法的——也就是不当劳动行为——那么雇主就要给工人赔钱。你们还不用担心会员会穿过纠察线。关厂还能为你们赢得公众的同情——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来,有错的是雇主!
轮流罢工(rolling strike):从一个工厂到另一个工厂,或是从一个部门到另一个部门轮流举行罢工。工人可以分摊损失,而雇主却要承受全部伤害。
华盛顿州的教师曾反复使用轮流罢工,迫使州议会提高工资。他们在1999年举行了一日罢工,使30个学区停课;在2015年,他们又举行了一日罢工,使65个学区停课。
华盛顿湖(Lake Washington)分会主席凯文·蒂利(Kevin Teeley)说:“轮流罢工的妙处在于我们可以让罢工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每次罢工只会对会员产生一天的影响,但是,州议会却要受到很多天的影响。我们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罢工。”
间歇罢工(intermittent strike):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举行的一系列罢工——这种罢工不受《国家劳动关系法》(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Act,NLRA)的保护,因为它能对雇主造成极大伤害。不过还是有一些灵活操作的余地的;请参见第七章。
空中乘务员协会(Association of Flight Attendants)采用的“搅乱我们的系统”(Creating Havoc Around Our System,CHAOS)战略,显然就是一种混合使用了间歇罢工和轮流罢工的战略。1993年,阿拉斯加航空公司(Alaska Airlines)的空中乘务员宣称将在随机挑选的航班上罢工,这是这种战略首次投入使用。这种战略的不确定性吸引了大量媒体的关注,并把管理层逼进了死角。
虽然工会在两个月内仅在七个航班上进行了罢工,但阿拉斯加航空公司还是往每一架飞机上派出了工贼,以防万一。空中乘务员受《铁路劳动法》(Railway Labor Act)监管,而不是《国家劳动关系法》,法庭裁决这些罢工是合法的。
承认罢工(recognition strike):在尚未建立工会的企业里,工人通过罢工,迫使雇主承认工会并与工会谈判。这种罢工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非常常见,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也曾在公共部门雇员当中风行一时,虽然现在这种罢工已经很少见了,但它仍然是可行的——俄亥俄州托莱多市活塞汽车厂的工人已经在2014年证明了这一点。这种罢工可以与首期合同要求结合起来。
声援罢工(solidarity strike)或同情罢工(sympathy strike):帮助其他人的罢工,到其他工人的纠察线上协助纠察工作。比方说,2018年,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后勤与医院工作者(隶属于AFSCME第3299分会)举行了两次罢工,而同一校区内的专业与技术工人(隶属于UPTE-CWA)也以声援罢工的形式加入了罢工。2019年,两个工会又举行了罢工,但这一次是UPTE首先罢工,然后AFSCME举行了声援罢工。
共同的斗争使这两个工会争取到了延长合同。大部分合同都禁止在合同生效期间罢工;根据措辞不同,这也可能包括同情罢工。劳动法规承认两种例外——如果最初的罢工是为了反对严重的“不当劳动行为”而举行的,或者你们为了避免在“极其危险”的劳动条件(比如越过纠察线即意味着遭受身体伤害的情况)下工作而停工。没有参加工会的工人有权尊重纠察线——但是法律不能保护他们免于被永久替换,除非他们加入反抗“不当劳动行为”的罢工。
每个工会都应该在合同中加入尊重(即便是其它工会的)纠察线的明确条款。卡车司机工会一向坚持这项由合同赋予的权利,并因此而闻名;也就是说,当一家企业发生罢工时,卡车司机工会有权扣下货车或UPS快递车,不给该企业使用。如果你们打算发动罢工,并想得到卡车司机工会的帮助,那你们就要事先通知当地的卡车司机分会和联合委员会。但是,如果你们想让其它工会支持你们的罢工,你们就应该趁早做准备,事先与其它工会协商。
政治罢工(political strike):这种罢工的目的是影响政府决策,比如西海岸码头工人就曾举行一系列短期罢工,抗议种族隔离制度和伊拉克战争。1969年,西弗吉尼亚矿工迫使州议会立法,为黑肺病(black lung disease)患者提供补偿。在2006年和2017年,移民发动了几次大规模罢工,促使公众关注拘留、驱逐和移民权利。在1995年到1998年间,安大略的几个工会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轮番发动轮流罢工,抗议保守党政府的反工人的政策。
野猫罢工(wildcat strike):不是由工会正式发动、而是由群众自下而上地发动的罢工,就叫野猫罢工,这种罢工往往发生在合同期内,所以它们是非法的。在一些情况下,工会干部可能会对野猫罢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六七十年代,教师、邮政工人和其它公营部门工人发动了野猫罢工浪潮,使工会在这些部门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现在野猫罢工在美国很少见,但在世界上却更常见了。中国的所有罢工都是野猫罢工,因为那里唯一一家被允许存在的工会从来不会号召罢工。尽管如此,罢工工人还是在工厂内争得了加薪,并在全国范围内推动了劳动法的改善。
称病离岗(sickout):这是野猫罢工的一种派生形式,它能够提供稍微多一点保护——严格来说,在这种罢工中,工人以请病假的形式进行罢工。2016年,底特律的教师通过轮流称病离岗,让公众关注学校设施不断恶化的问题。在2018—2019年的联邦政府停摆期间,TSA的干部号召请三倍的病假,迫使一些机场关闭了整栋候机楼和建筑物,向政府施压,要求政府结束停摆。
在合同过期后,也可以利用称病离岗来取代一日罢工。但是,当工人遭到询问时,应当承认他们是想通过这种做法来向雇主施压。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请求或接受病假工资。
静坐罢工(sit-down strike)或占厂(occupation):在这种罢工中,工人占领工厂,而不是在工厂外设置纠察线。这是一种有力的行动,因为它能避免雇主恢复生产。在三十年代的工会组织运动中,曾出现过大规模的静坐罢工,但后来就很少见了。
2008年,芝加哥的共和门窗厂(Republic Windows and Doors)准备关闭时,隶属于电气工会(Electrical Workers,UE)的电气工人发动了占厂,这是最近几年里最出名的占厂行动。管理层想出售厂里的机器,又不想给工人发遣散费,于是工人买来锁头和铁链,准备在必要的情况下,把自己锁在机器上。
工人的占厂行动持续了六天,外面还有几百人支持,最后工人的要求全部得到了满足。他们更进一步,买下了机器,让工厂重新营业,把工厂变成了一家由工人运营的合作社。
总罢工(general strike):这是威力最大的罢工,全城、全州甚至全国的工人一齐停工。1919年的西雅图总罢工让当权者惊恐不已,因为工人不仅让商业停止运转,还在工人监督之下开展了多项服务——设立了公共食堂、经营无利可图的杂货店,开设理发店合作社。
1947年以后,真正的总罢工遭到了法律禁止,现在也很少见了,但是,这个词却广泛流传,只要有人觉得必须发动抗议,就会想起它。2019年,总罢工和大规模示威游行,迫使波多黎各的连续两任总督辞职——它同时是政治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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