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 产业工会主义
·产业组织委员会
·工会的民主
劳联内部目前对于产业工会主义有着一个极大的、与日俱增的要求,而这个要求也并非始自今日。各工会组织正因行业工会主义的作用削弱了力量。远在一九〇三年,反动的老山姆·冈伯斯自己就曾说过:“很少有一个属于劳联的组织不和另外一个或数个别的工会进行殊死的斗争的”,除非各工会改变自己的政策,否则它们会两败俱伤的。
在日益强大的资本家们有增无已地向工人们的工资和生活条件进攻的时候,当资本家们将矿产、大小工厂合并为巨大的公司,而赢利亿万的时候,当他们通过各分公司以及各处的股东职位控制着各主要产业的时候,工会之间实行着这样的一种自相残杀的政策,真是可悲的。已经为他们的工会作了牺牲的和愿意继续这样牺牲的那些工会会员,因而开始强有力的要求:脱离顽固愚蠢的行业工会路线,并在工厂和产业工会的基础上,改变劳联的组织机构。
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几年内,当着为战时的利润所涨大的那些大公司策划如何剥夺有组织的劳工在战时经过艰苦斗争所取得的利益时,行业工会的领袖便被工人们对于建立产业工会的要求,逼迫得狼狈不堪。在一九一九年的大罢工浪潮中,行业工会主义是罢工失败的主要原因;在其后所发生的铁路和印刷业罢工中,也是同样的情形。从一九二二年到一九二四年,共产党和工会教育同盟所领导的将行业工会合并为产业工会的宣传鼓动,其范围很大,尤其在一九二三年劳联第四十三次代表大会上发生了影响。
在后来的几年里,人们已听到了行业工会主义的丧钟,是这样的响亮,以致每个人都感觉到它的死亡已不太远。由于各行业工会之间的斗争,由于劳联的不罢工政策,和资本家互相勾结的政策,以及开除敢于在工会讲坛上说出心里话的会员的政策的结果,会员人数从一九二〇年的四百零七万八千七百四十人的最高纪录,降低到一九二九年的大约二百五十万人。
结果在一九二九年的代表大会上通过了一个决议,即组成一个十五人的委员会,制定减缩国际工会数目和巩固这些工会的计划。愚蠢的行业工会领袖们居然能在表决中压倒了日益众多的会员中这种情绪的表现。行业工会的领导人重申一九〇一年的斯坎吞宣言,以之代表劳联的政策,其所根据的原则,正是如同有人说过的:“我的祖先认为满意的东西,我也认为满意。”
在这一时期中,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是由劳联各个机构中的左派战斗集团领导的,是由工会教育同盟和共产党指挥的。共产党的目的是在工会中领导工人为建立产业工会而进行斗争,在每一种产业中联合各种不同的行业工会,争取由群众掌握工会,实行为了提高工资、改进工作条件而向资本家真正进行斗争的政策,反对劳联上层领导逢迎资本家的政策。为了实现联合政策,这些战斗的组织在铁路、金属、营建等产业中,展开了有力的运动。后来,当工会团结同盟所领导的战斗的独立工会在产业工会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时候,它们在罢工行动的一致上,在争取对于工会的群众控制权上,在为满足工人的需要而向老板们斗争的政策上,在反对向资本家投降上,作出了很好的榜样。这一模范作用在劳联会员中发生了很大的影响,使他们日加对于行业工会政策的后果发生憎恶。
当工会团结同盟为了团结工人而解散它所属的工会的时候,它的会员加入了劳联的工会,因此还给欢迎他们的劳联会员们带来了向资本家激烈斗争经验的果实。参加劳联以后,他们仍是为产业工会主义、为工会民主、为实行向资本家斗争的政策而奋斗的忠实分子,他们反对上层领导分子与资本家合作。
然而,使劳联成为一个有力的、统一的反对资本家进攻的武器的斗争,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伟大过。这就是劳联内部沸腾着激变的原因,整个工人阶级切盼着在产业工会的基础上建立强有力的劳联。
一方面,在全国复兴法案公布之后,行业工会的政策为一九三三年至一九三四年的罢工运动中的工人大变动所暴露,而对于工会主义的伟大愿望,也可以从美国工人阶级对于接连不断的减低工资、失去工作条件、开除工人等等现象采取坚决斗争的立场这件事上看出来。这一次在大生产工业中——如铅矿业、汽车制造业、橡胶业、钢铁业中——一向被那为行业工会控制的劳联领导阶层所忽视了的工人们,决心拿出自己的办法来,并且自动组织了几百个地方工会。他们参加了美国历史上斗争得最好的几次罢工运动。即使行业工会对于工人问题表示丝毫兴趣,它们多半也只是瞒着工人去设法解决罢工,或是在罢工期间或罢工以后企图在斗争着的各地方工会之间造成分裂。工人在全国复兴法案公布后所表现的伟大的斗争精神,说明了一件事:假如劳联采取了产业工会主义和向资本家斗争的政策,就能在这些工人中组织起一千万至两千万人,因为这些工人是切盼斗争的,而且很想得到工会的保护。
另一方面,在罗斯福当政的时候,公司工会主义突飞猛进地发展起来。在公司工会主义特别盛行的地方,如钢铁、无线电、电器、制油、化学、汽车等等产业中,行业工会政策更是无法对付公司工会的。在这些产业中,即使还有劳联的组织,这些仅存的组织也不过是几个小的行业工会,如炼油厂中的烧砖工人工会,一两处电器制造厂中的地方铸型工会等等。一个像美国矿工联合会这样的产业工会,居然能在任何情况之下粉碎公司工会,组织将近五十万矿工加入产业工会,这是一件很值得注意的事情。
不久,法西斯的倾向,例如自由同盟(Liberty League)[1]、科夫琳(Coughlin)、赫斯德(Hearst)、蓝衫党、黑衫党、{X}(录入者注:此字不清,无法辨认)衫党等等运动,开始露出了丑陋的脑袋瓜子。这些运动的公开目标之一,和德国、意大利、奥国的法西斯党一样,是粉碎工会主义。如果工人阶级不团结起来组织这种运动,那么,已经被行业工会主义搞得四分五裂,已经被“反斗争”的政策削弱了力量的工会运动,在可以发展为像德、意、奥等国内那种强大组织的法西斯运动面前,它将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命运呢?这一事实使得成百万的工人开始思索了,而这也正是对于产业工会的要求空前高涨的重大原因之一。
对于劳联内部的三百五十万工人,对于注视着他们为产业工会主义而斗争的近三千万的工人,这是一个关系生活的问题。那些既具备产业工会的形式,又民主地为群众所掌握,而且具有以坚决的战线和老板斗争的政策的强大工会,其保护力的意义,不仅在于组织资本家的进攻,而且还在于给工人们进攻的机会,借以从资本家那里赢回曾以减低工资和工作条件等方式夺去了的一切。
预示了目前为产业工会主义严重斗争的劳联群众中所发生的骚动,已经在一九三四年在旧金山召开的劳联大会上为人感觉到了,而该地恰曾在数月前举行了历史性的同盟总罢工。这次大会作了十四项关于产业工会主义的决定。劳联执行委员会为了防止它感觉即将到来的反抗,乃假装同意至少给汽车制造业、橡胶业这些大生产工业中的工会以国际产业工会的地位。至于设法建立一般的产业工会,对于这些位先生们却绝对是一个禁忌。他们被迫说些关于在钢铁业、汽车制造业以及其他大生产工业中进行组织运动的漂亮言词,但到后来,他们根本没有着手进行。他们不但不把钢铁业中的工人组织起来,反而容许麦克·台夫(Mike Tighe)的流氓机构去驱逐“铁业、钢业、马口铁业联合工会”的领导人和它所属的地方工会,因为这些工人是要求在钢铁业中进行组织运动的。他们不去组织大生产业中的工人,却在一九三四年劳联大会之后拼命地在行业工会当中分裂工人们自己在大生产工会中建立起来的一切组织。
产业组织委员会
一九三五年在阿特兰替克市召开的年会,说明产业工会主义的伟大运动已开始激动了劳联的群众;这个运动具有这样的解决性,以致许多国际工会的领袖们,如矿工联合会主席路易士,国际印刷业工会(一个行业工会)主席查理·荷华德,成衣业联合工会主席悉得尼·希尔曼,国际妇女服装工会主席大卫·杜宾斯基,纺织工人联合会主席多马士·麦克马洪,油田、瓦斯工厂、炼油厂工会主席哈尔卫·福利明,便帽、礼帽、女帽制造工人联合会的便帽女帽部主席麦克斯·查理斯基,矿业、工厂、溶炼厂国际工会的多马士·勃郎,以及其他的工会高级职员,都感到自己去充当产业工会运动的领导人,是个好主意。
路易士和荷华德在阿特兰替克市的大会上领导了一群有力的而占少数的代表,为大生产工业中的产业工会主义而斗争。由荷华德、杜宾斯基、路易士等人组成的议案委员会中的五人签名的报告中说过:“现在已经到了常识要求美国劳联的组织政策随目前的需要而改变的时候。”他们指出:在五十五年内劳联只在三千九百万可组织的工人中组织起来三百五十万人;这个少数代表的议案表示:“我们不承认目前的现象就是美国劳联组织政策成功的证明。”
该项议案又说:“在许多产业中,既然大多数工人的工作性质规定他们不应属于任何的现有一个或一个以上的行业工会的管辖范围,或不应属于任何已成立的行业工会的管辖范围,我们就宣布:产业组织将是工人乐于接受,或能充分满足他们需要的唯一形式。”这个议案继而说明:管辖范围的划分,由于分散工人和阻止工人的团结,曾经阻碍组织大量工人的工作。
少数代表关于产业工会主义的议案,在被行业工会控制的劳联代表大会上以一万八千零二十五票对一万零九百二十四票被否决了。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即代表大会闭幕后差不多一个月,一个名为产业组织委员会的机构成立了,以路易士、荷华德、希尔曼、杜宾斯基、麦克马洪、查理斯基、勃朗为委员,以矿工联合会的约翰·柏拉菲为主任委员。它的目的是“借了在劳联内部进行产业工会主义的教育,以争取大多数人,并指导和帮助大工业中新组织起来的工人小组,以期把没有组织起来的工人群众带到美国劳联中去。”
行业工会领导人中的产业工会主义的领导人,对于行业界限之渐次消失,对于目前在一般的产业中的机械化、技术专门化、大量生产化使得产业工会主义之成为是必要;对于产业的托拉斯化之已经使操纵主要工业的银行家们和资本家们握有的权力,对于像行业工会主义这种分散工人力量的工会主义之无法和这样大力对抗的等等说法,并没有企图加以否认。他们不能否认行业工会主义是要对一个工会出卖另外一个工会,对工会之间为争管辖权而激烈斗争负责人,不能否认行业工会在资本家的猛攻面前瘫化了工会。
阿特兰替克市大会决议委员会的多数代表的议案只能以重申一九三四年旧金山大会中的行业工会主义的宣言,来回答拥护产业工会的人们反对行业工会主义的言论。这个宣言说:“经验证明,行业工会主义最能保障工人的福利,增进工人的利益。”
行业工会的领导人们并不能表示他们所以墨守行业工会制度的真正理由。一方面,他们怕通过产业工会主义,把无组织的和非技术的工人群众带进劳联中来,他们就要失掉工会的控制权,而不得不让位于较进步的工会领导人。他们怕失掉薪资优厚的肥差事。他们怕工会一旦变为统一的、斗争的组织以后,他们和实行“开门制度”的资本家们,银行家们、共和党、民主党内痛恨劳工的腐败政客们的友好关系就要完结。这就是他们不愿把成百万的无组织的工人组织起来的原因。他们的利益不在工人一方面,而是依附在资本家这一方面的。劳联的执行委员会甚至拒收产业组织委员会捐赠作为帮助组织钢铁业工人的五十万圆。
除此以外,行业工会的领袖只能作一种答复。这个答复就是:当威廉、格林和执行委员会无法对付产业组织委员会的有力言论时,以实行严厉措施作为威胁,下令解散产业组织委员会。据说执行委员会不惜驱逐一切拥护产业组织委员会的工会,分裂劳联。的确,这些所谓工人领袖们宁可分裂劳联,而不愿采取任何措施使劳联将大多数的无组织工人组织起来,从而团结工人阶级。
路易士的产业工会集团的言论是有力的。除了那些盲目的或是有意不想看到三千万美国工人组织起来的人们,无人不拥护这些言论。然而应当遵循这样的言论,求得其逻辑的结果。在这一点上产业组织委员会并未办到。它没有认识到产业工会主义问题不但影响到大产业,而且影响到每一种产业,因为行业工会主义已经瘫化了一切产业中的工会运动。产业组织委员会没看到:如果没有工会民主,如果劳联不采取斗争政策,作为抵抗资本家进攻的武器,产业工会主义的力量就会被削弱。
工会的民主
路易士的产业工会集团,对于为产业工会主义斗争的真实意义,没有能够像日渐增加的劳联会员群众看得那样透彻。产业组织委员会的会员们认为斗争只是一个改变劳联机构的问题,而这种机构的改变也只限于劳联的一部分(只限于有大工业的地方)。他们并不能像工人群众一样地认识到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是与真正的工会民主分不开的,而工会民主的意义就是一切工会按期召开大会,工会一切会员都有讨论的自由,工会一切负责人都要经过民主选举,所有会员都有竞选负责人职位和担任此种职位的权利,一切劳联会员都有保持任何政治信仰的自由,以及采取民主方法使得为工会牺牲深大的会员们可以对一切有关工会的问题作决定。总之,工会民主是洗清工会的好办法,也即肃清在劳工运动的许多方面依然占很大势力的各种欺骗行为、流氓主义的好办法。
产业工会主义集团的领导人们这时从格林和执行委员会的拒绝方式中,看到了采取高压手段的专制主义以及缺乏工会民主的结果,因为格林之流已经无法逻辑地争辩产业工会主义的问题,而采用了专制的手段,下令解散产业组织委员会;利用威胁的手段,警告那些为产业工会主义斗争的工会,以驱逐相威胁;给在劳联直接领导下的一千三百五十四个地方工会和联合工会,给一切州联合工会和七百三十个中央劳工团体写信,命令他们与完全合法的产业组织委员会断绝关系。正是这种策略,当工会中的共产党人和积极份子提出为工会而斗争的策略时,曾被用来对付过他们,而路易士本人在美国矿工联合会中也曾多次运用过这种策略。
由于没有真正的工会民主(例如在木匠工人工会中),为产业工会主义斗争的人们看到了这样的怪事:木匠工人工会领导人赫契逊在一九三五年劳联大会上以二十万木匠工人的名义在发言和表决反对产业工会主义,尽管他的发言和表决时的态度都是违反他的工会会员的真正愿望的。
领导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的工会领袖们可以看到任何举行掩护产业工会主义的讨论的企图,都被行业工会采用封锁言论的方式堵住了。只要有机会,行业工会的大部分会员都会热烈地投票赞成产业工会主义,这是没有多大疑问的。若要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取得胜利,就要将这种斗争在每一个行业工会中开展起来,产业组织委员会所属的各产业工会也应该向行业工会作出真正工会民主的榜样。如果在一九三六年实行产业工会主义路线的美国矿工联合会所召开的大会上,约翰·路易士能坚决主张矿工有权选举自己的区工会负责人的话,这对争取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将会多么有力呀!
在一九三五年的劳联代表大会上,当路易士提出让格林为首的反动集团重新掌政时,他又一次地削弱了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只要是这个反动集团在领导着劳联,任何一种组织无组织工人的真实企图就会受到严重的阻碍,因为格林集团是不愿组织无组织的工人的。
产业组织委员会之所以为产业工会主义而斗争,是根据一件事实,即这种斗争能够把工人群众组织起来,并能使劳联把美国的三千万无组织的工人组织起来。这是正确的。这些工人是这样的绝望,以致精神抖擞地起来和资本家斗争;他们不待领导人批准即行罢工,或在领导人不批准时罢工,或进行了无数次的自发罢工。这是过去几年中时常发生的事。产业组织委员会应该靠近这些无组织的工人,向他们提出以阶级斗争为内容的劳联政策,亦即为工人的要求而斗争的政策。由于产业组织委员会不了解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是与阶级斗争政策的需要密切相连的,它大大削弱了产业工会主义的斗争。
劳联的工人群众,不但想通过产业工会主义,使劳联成为反对资本家进攻的坚强统一的武器,他们并想推翻阶级合作政策,结束劳联的领导阶层的不斗争的政策,及其阶级合作、与资本家们建立友好关系的政策。
一九三六年
[1] 自由同盟是一九三六年美国大选时由财政和产业资本家所组成的。其目的在使罗斯福总统竞选失败。它是一个反劳工的反动组织,代表罗斯福所说的“经济保皇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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