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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金大侠

字号+作者:参考消息 来源:参考消息 2002-12-12 08:00 评论(创建话题) 收藏成功收藏本文

永远的金大侠 “飞雪连天射白鹿 笑书神侠倚碧鸳”。 来到金庸在香港北角的办公室,首先看到的就是这副贴在大门上的对联。金庸用他12部长篇小说和两部'...

永远的金大侠


“飞雪连天射白鹿 笑书神侠倚碧鸳”。
来到金庸在香港北角的办公室,首先看到的就是这副贴在大门上的对联。金庸用他12部长篇小说和两部中篇小说头一个字串成的这副对联,构思巧妙,独具匠心,区区十四个字就涵盖了他全部的武侠作品,凝聚了他创作时的所有酸甜苦辣,囊括了他作品中所有的武侠精英、仁人义士,堪称他的又一部武侠作品,而这部作品的主人公,我认为,就是“金大侠”——金庸自己。
笑谈“大侠”
金庸的办公室坐落在著名的维多利亚港旁,从落地玻璃窗看出去,美丽的海景尽收眼底。室内两面墙上顶天立地的书柜里全部是金庸各个版本、各种装帧的武侠作品。金庸坐在书柜前的沙发上,面容和蔼慈祥、温文尔雅,浓重的吴侬软语乡音,一副儒雅稳重的学者风范,哪有一星半点儿大侠的影子,可我还是喜欢称他金大侠。
不是吗?他创作了无数个有血有肉、令人难忘的大侠形象,是开创中国新武侠小说的先锋之一;他曾是香港基本法起草委员会政制小组召集人之一,为制定前所未有的香港基本法出谋献策,为香港的平稳过渡作出过贡献;他创办了《明报》,在任社长期间,写出了一篇又一篇针砭时弊的政论文章,以正视听。所有这些都是正义之举。金庸由于对香港社会有杰出贡献,2000年获得香港特区政府颁授最高荣誉的大紫荆勋章。所以,称他为大侠再恰当不过。
采访就从这个称呼开始。
记者:查先生,不,金大侠,您好!我更愿意称您金大侠,可以吗?
查先生笑笑说:我可以接受,这只是表示一种销量很大的武侠小说作者的名字而已。但我必须声明,叫我大侠我应了,但不表示我有大侠的风范,正义感是有的,但可没有行侠仗义、见义勇为、拔刀相助啊!
记者:参加官方正式活动及出席隆重场合时,您用本名查良镛;创作武侠小说时,您用笔名金庸;可是在读者心中,您是永远的金大侠。您的一举一动都引起读者的注意,前一阵子您身体不适,读者都挺关心。现在看来,您气色还不错嘛。
金大侠:我的心脏总共有两条血管因为栓塞做过手术,现在已经通了。前一阵子医生在给我的血管动手术时,在发生血栓的部位安装了一个塑料管子,管子周围有药物,可以不断散发出来,这样就可以防止血栓再出现。大夫说可以管一百年,我说我用不了这么久(一笑)。现在我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我再也不敢吃我以前最爱吃的甜品,这对我来说,比较痛苦(又一笑)。谢谢读者们的关心。
精益求精
记者:读者们非常关心、更想了解您最近在做什么?
金大侠:主要做两件事,第三次修改我的作品;做好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的工作。
记者:您的武侠小说已经在社会上产生巨大的影响,可以说影响了一两代人,可您还要修改,足见您是个对自己要求非常严格、对作品精益求精的人,是大师的风范。能说说您第三次修改的准则是什么吗?
金大侠:这次修改,改正了许多错字讹字、以及漏失之处。这些方面大部分是读者提出来的。从1955年到1972年,我写的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就有上百个,次要人物不计其数,要全部记住很不容易。更何况,这些小说当初都是供报纸连载的,今晚写好,明天就要见报,每天大约要写一千多字,有的小说很长,写了四五年,写到后面,前面的有时就忘了。主要角色一般不容易忘,但次要角色,他上次拿什么刀、穿什么、爱吃什么等等,有时就忘了,这样写起来,前面与后面就会不吻合或有矛盾,这些地方就需要修改。有时有的矛盾还蛮大的。如在《射雕英雄传》里,读者就提出郭靖和黄蓉前后的年龄有矛盾,如按我所写黄蓉妈妈生她的时间,黄蓉的年龄应比郭靖大,可你写郭靖比黄蓉大就矛盾了。你看,这么细微的部分,读者也发现了。
记者:请您介绍一下您修改的准则。
金大侠:历史上的事件和人物,要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中去看。在这次修改中,我又特别看了不少历史书,再次对与小说关连的历史进行研究,力求我小说中的人物性格、情节更符合历史事实,发现新的历史资料我会增加进去。
我认为,武侠小说虽说是通俗作品,以大众化、娱乐性强为重点,但对广大读者终究是会发生影响的。因此,我希望我的小说传达的主旨是:爱护尊重自己的国家民族,也尊重别的国家民族;和平友好,互相帮助,反对损人利己,要注重信义;歌颂纯真的爱情和友谊;歌颂奋不顾身地为了正义而奋斗;轻视争权夺利、自私可鄙的思想和行为。我希望读者在读我的武侠小说的时候,在羡慕英雄豪杰的幻想中,要努力做各种各样的好事;要爱国爱家、爱社会,因帮助了别人而得到幸福。
好学精神
记者:您所有的小说中,您最喜欢哪一部,您认为哪一部最好?
金大侠:不少读者都问过这个问题。说实在的,我回答不了。我在创作这些小说的时候,分别注入了我当时的感情和思想,主要是感情。我喜爱每部小说中的正面人物。为了他们的遭遇而快乐或惆怅、悲伤,有时会非常悲伤。
记者:您悲伤得哭过,对吗?
金大侠:是的,我大哭过。在写《天龙八部》时,男主角萧峰,从小就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后来发现自己最尊敬的养父、师父却是杀父仇人。这本来就够苦命,够可怜的了,结果还因误会失手把自己唯一心爱的人打成重伤,最后还死在自己怀里。写到这里,我悲伤得大哭一场。有时我再看到这部分,也还会禁不住留下泪来。
记者:大概对您小说中的大恶人,您也恨得咬牙切齿吧?从您的小说中,我看得出,您是个感情非常丰富、既爱憎分明又多愁善感的人。
金大侠:他们确实很坏,我不能不这么写。我会给他们制造更多的麻烦,让他们活得很不易。
我写人物确实很重视个性与感情。现代的武侠小说,比最早的武侠小说更加重视正义、气节、舍己为人、锄强扶弱、民族精神、中国传统的伦理观念。我希望创作出的人物,在读者心中变成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我最高兴读者喜爱或憎恨我小说中的某些人物,如果有了这种感情,表示我小说中的人物已和读者的心灵发生联系了。
记者:您有多少部作品被拍成电影或电视剧?您认为哪一部电影或电视剧改编得最好?
金大侠:我的大部分小说都被改编,在香港、台湾、祖国大陆以及新加坡被拍摄成电影和电视连续剧,有的还拍了三四个不同的版本,此外,还有的被改编成话剧、京剧、粤剧和音乐剧等。至于哪部最好,我无法作结论。但我要说的是:把原作改得面目全非的最坏,最蔑视作者和读者。
记者:你日常生活最喜欢的就是读书,都读的是什么书?
金大侠:我每天都要读书至少四五个小时,从不间断。写小说和弹钢琴一样,无任何捷径可言,是一级一级往上提高的,要经过每日的苦练和积累,读书不够多不行。在报社退休后,我还连续在中外大学努力进修。
记者:我记得您是六十多岁时到英国进修的,对吧?
金大侠:我1991年之后,到英国的牛津大学进修,主要是读英国文
学、哲学和历史。现在我也还是牛津大学的高级研究员。  
平常我多数读中外历史、哲学方面的书籍。我常出国或到内地教学、旅游,在飞机上我也会读一些外国侦探小说。这些年来,我觉得我的学问、知识、见解有些长进,但才气长进不了,所以,我的小说虽然改了三次,可能还会有人不满意。
记者:您的学习精神令人赞佩。您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典范。难怪许多评论家在评论您的作品时都指出,您的武侠小说有过人之处,就是文化底蕴非常厚重,文字功力也异常深厚,这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功力啊!
金大侠:不敢当。只不过比一般懒人用功些、努力些而已。
教学生涯
记者:您能和我们谈谈您有关教学的工作吗?
金大侠:教学是我的第二个主要工作。作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我要管理学院内七个系的一切教学事务。从明年2月起,我还要带两三个研究中古历史和思想史方面的博士生,招考工作已接近尾声。
我喜欢与青年朋友在一起,我感到很开心。每次在中文系开讲座,连农学院、物理系等别的系的学生都有来听的。他们许多都看过我的小说,会问我各种各样的问题。有人问我人生的意义。我回答说,要问人生有什么意义,那是见仁见智,中国的庄子、孔子讲的不一样,与释迦牟尼、苏格拉底讲的更不一样,佛教和天主教、基督教也不一样。我就是向学生多作介绍,让他们自己去选择、去判断。我常说,我不是什么老师,我也没有博士头衔,我只是你们的大师兄,你们是我的小师弟,我们一起来交换交换意见好了。结果他们就打出“欢迎大师兄给我们讲课”的横幅欢迎我。
在回答他们问题的时候,我也很坦率,你们提的问题,我能回答的就回答,一时回答不了,我回去看书或研究后,如果能解决就回答,找不到答案的,我就老实说,太难了,我回答不了。同学们很喜欢我这种态度。有时候给研究生讲课,我就不在课堂上进行,而请同学们到西湖边的茶馆,边喝茶,边座谈、聊天,他们都很高兴和我进行这种不拘形式的、融洽的交流。
记者:您这种讲课的形式真让我羡慕,在西湖边品茗论事学知识,真够惬意的。
金大侠:我给他们看论文时我会说,我提的意见仅供参考,改不改由你们。
记者:您开的讲座是固定的还是非固定的,内容如何决定?
金大侠:讲座是不固定的。一般来说,我是根据同学们提出的问题而讲,并没有什么固定的题目,讲座的内容非常广泛,从文学作品,到人生观、世界观,国家的或世界的大事,因为有针对性,所以学生们非常欢迎。比如,发生了“9·11”事件,许多同学提出让我讲讲。我是学国际公法的,我就从法律的角度来谈美国出兵的问题。我说,恐怖活动历来为全世界所痛恨,亦为任何法律所不容。在这一点上,我和多数人一样。但我认为,美国打击阿富汗,从法律观点看,是绝对不成立的。美国老说要尊重人权,但在轰炸阿富汗的问题上,看不到它是否尊重了阿富汗平民的人权。最有意思的是医学院也请我去开讲座。
记者:对啊,您的武侠小说里就有不少医学方面的知识,什么经脉经络、跌打骨伤、毒药解药,写得好像很在行。
金大侠:我看了很多医药学方面的书籍。但我也不是具体讲怎么治病,而是讲中西医治病的不同。我对学生说,不要瞧不起中医药学,西医不是强调一切要经过实验证明吗?拿美国来说,一种药美国人来做实验,通常是在四五千人身上实验几年。而我们的中医药,可是几亿人经过五千年的实践证明了的。我们自己可不能妄自菲薄,老祖宗的传统也要看重,要挖掘,我们的一些传统,外国人佩服得不得了。
我总觉得,内地的学生比较尊师,比较听话,也更用功,但相对来说,缺乏创见。中国的学生进步不快就是这个问题,过去科举,搞八股文,把书生们套死了,不能有一点儿创见。我希望学生们研究学问时,一定要有自己的创见。
记者:您长久以来在香港办《明报》,学生们一定会问许多关于办报的问题。
金大侠:确实是这样的,尤其是新闻系的学生最爱问我是怎样办《明报》的。我很坦白地跟他们说,我是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办报,这个教你们没用。而要我教你们在社会主义制度下如何办报,我经验不多。但有一条我可以说,那就是新闻工作者一定不能讲假话,这是最低的、最起码的要求。我在阐述《明报》宗旨时,就说过“明”,就是“明辨是非”。
记者:您在《明报》时,几乎每天都要就国内外大事写社评或评论文章,现在还写这类文章吗?
金大侠:现在基本不写了,但并不表示我不关注政治时事大事。正如在前面说到的,在教学时,我会结合国内外大事进行宣讲。
我对内地改革开放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我对中国的未来是很乐观的。我认为,中国在本世纪内,一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中国的强大能够给世界一个和平的保障。
记者:谢谢金大侠,为了我这篇访问,您竟然在百忙之中,两次接受我
的访问。再次感谢!(摄影  李鹏)

本报记者(左)采访金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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