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刊文章美对伊动武值得深思的七个问题

【美国《时代》周刊10月14日一期文章】题：值得深思的七个问题（记者　约翰娜·麦吉里）
想一想：两个月前，你完全不知道与伊拉克的战争非打不可。现在，战斗似乎就在眼前。有一个人已经铁了心，那就是乔治·W·布什。总统专横地加速事情的进展，绕开种种障碍，把形势推向没有退路的地步。
与此同时，在联合国，别的国家正在美国要求支持迅速动手的强大压力下竭力发挥自己的影响。然而对于其他人来说，在约束萨达姆这件事上该走多远的辩论刚刚开始。我们不清楚质疑布什的计划与要求让一个可憎的政权继续存在是不是一回事。总统本周打算详细论述有关“萨达姆邪恶伎俩”更为妖魔化的细节。但是大多数美国人早已知道了。辩论有时缺乏关于对萨达姆赶尽杀绝得失的分析。这里有7个在今后日子里值得思考的问题。
1．单靠核查能取得成功吗？
白宫确信，恢复联合国核查不会结束萨达姆继续积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威胁，只有让他彻底完蛋才能解决问题。前联合国核查人员倾向于同意这一看法。在对伊拉克进行检查的8年里，他们发现和破坏了萨达姆相当数量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不是外界所知他拥有的所有此类武器。自从1998年核查工作中断以来，人们普遍相信萨达姆重新装备和存储了化学和生物武器，并使核计划高速运转起来，同时大大提高了掩人耳目的能力。他骗人和玩弄把戏使得以核查发现武器库的新努力变得困难起来。前核查人员戴维·凯说，“在伊拉克这么大的国家里”，萨达姆“可以永远挫败由100到300人组成的联合国形式的核查”。
不过，除了最坚决的强硬派，每个人都认为应该给核查最后一次机会。屈从于这一现实，政府做出了让步，要求联合国规定一个可以起作用的新制度，能够在伊拉克不受限制地核查。如果该制度不起作用———政府倒是宁愿这样，美国就有开战的合法借口。在政府看来，核查人员要么会发现某些引发行动的东西，要么会受到萨达姆阻挠：两种情况都会成为给轰炸机亮绿灯的理由。
西欧和阿拉伯世界的多数国家寄希望于如果不受限制的核查能发现和摧毁萨达姆的武器库，战争仍能避免。但是他们一致认为，只有在受到极其严峻的威胁时，伊拉克才会让步。问题归结到了安理会起草的有关核查新决议的强硬程度。联合国正在达成需要有严厉新规则的共识。美英的决议草案提出了要求伊拉克在30天内服从的强硬条件：开放一切地方，包括十分可疑的萨达姆总统官邸，为核查人员提供武装保卫以便搜查，并且——最重要的是——在伊拉克犯错误时授权动武。
华盛顿说，只有这样一个明确的动武承诺才能使核查生效。批评者认为这些条件是没人能接受的。在安理会拥有否决权的法国和俄罗斯正在率领一项软化这些条件以便使核查有机会进行的运动。两国都不愿决议中写入预先批准战争的内容；法国希望把这一内容留给第二个决议，以防伊拉克不能遵守第一项决议。现在美国政府退而求其次，希望搞出一个安理会大多数成员国可以接受的计划。但是不管联合国用什么办法解除萨达姆的武装，美国停止倒萨的决心是不合常情的。本届政府很少有让国际社会改变美国核心政策的例子。
2．　美国在多大程度上需要联合国？
布什的班子说，它很需要联合国的支持，但是如果迫不得已，它将单独发动战争。这既是事实，也是谈判的姿态。政府相信，只有对美国单干的担心才会迫使安理会批准。但是如果美国得不到符合布什要求的决议，在政府说它无论如何要开战的话时，它是当真的。
事实上，美国希望并且需要拥有盟友。联合国的批准提供了即便是超级大国也无法自行主张的合法性，这样的批准在中东是必不可少的。没有联合国的支持，沙特阿拉伯等国家也许不会同意作为前进基地，布什不可能把进行战争所需的部队布置在航空母舰上。约旦、埃及和卡塔尔等其他阿拉伯友好国家需要把联合国当作幌子来避开对它们参与打击阿拉伯兄弟国家的指责。有了联合国的批准，就容易让阿拉伯百姓相信战争是合法的，错的是萨达姆。如果联合国不批准，政府就将准备领导一个“自告奋勇的联盟”。意大利、澳大利亚、波兰、西班牙、卡塔尔、科威特，当然还有最好的同伴英国，都将同意参加没有联合国授权的军事行动。
3．　如果开战，萨达姆会迅速垮台吗？
政府声称，战斗将带来一场迅速、相对没有痛苦的胜利，萨达姆会在几周内下台。这主要是基于他的权力岌岌可危，他的大部分军队将会投降，以及他的指挥系统在他能够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前就将被摧毁的假设。考虑到美国的空中和技术优势，外界的专家称战争可能进展得很顺利，但他们提醒说美国不会轻易取胜。
萨达姆在1991年海湾战争中损失了大约40%的常规军。他眼下的27·5万军人质量参差不齐，他的空军大多飞不上天，海军名存实亡。中央情报局称他无法把作战力量投向很远的地方，难以迅速转移坦克和炮兵。这是否意味着伊拉克不堪一击？未必。越战老兵、内布拉斯加州共和党参议员查克·哈格尔说：“你得预想到最坏的情况——这将是一场险恶的激战。”结果很可能取决于6万名共和国卫队作战的勇猛程度。多数专家说，忽视萨达姆最忠诚、训练最精良的部队是不明智的，尤其是在战斗打到巴格达街头的情况下。
同时，军费开支将十分昂贵。国会预算局上周估计，部署军队将耗资90亿到130亿美元，每月战费将耗资60亿到90亿美元，之后把美国大兵运回国将耗资50亿到70亿美元。加上预算局估计每月将耗资10亿到40亿美元的维和任务，3个月战争加上5年占领的总费用将达到2720亿美元。
4．　他在战争中不择手段的可能性有多大？
在上一次战争中，萨达姆没有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从而确保了自己的生存。但是在一场以消灭他为直接目标的战争中，他没有发慈悲的动机。如果他不用这些武器，他将会失败。
五角大楼的作战计划是，假定采用灵巧炸弹的精确空中打击，发现和安全地摧毁核查人员没能发现的生化武器库。这些计划还假定这一点能够在萨达姆动用其中任何武器前做到。轰炸机还需要在萨达姆能够向以色列或阿拉伯邻国发射装载常规炸药、甚至化学武器的弹头之前，清除他的20到30枚“飞毛腿”导弹（它们在1991年没能做到这一点）。即便采取了所有这些先发制人的措施，萨达姆仍然可能尝试自己粗野的先发制人手段，对结集中的美国军队使用生化武器。但是化学武器在战场上难以控制，变化的风向会把它们吹向伊拉克士兵。美国军队将穿着全套防护服投入作战。美国政府说，它计划警告可能下令使用生化武器的伊拉克将领，如果他们这样做，他们将被逮捕并受到战争罪审判。
尽管政府很少明说，但它打算杀死萨达姆———或者把他抓住。阿拉伯世界的一些人认为这不容易：他的心腹将保护他，他们知道自己横竖都是一死。但其他人说，如果巴格达陷落，萨达姆身边的人会动手干掉他。然而，萨达姆很可能仗着他的替身、他的秘密藏身处以及他的游牧生活方式而躲过所有敌人。
5．　如果萨达姆真的下台，伊拉克会变成什么样子？
布什一直对国家建设的工作不屑一顾。但是听听副总统切尼是怎么说的———一旦枪声停止，伊拉克将出现好时光。他说：“以往，世界曾见识美国是如何击败顽敌，然后重建他们的国家。”他回顾了在欧洲马歇尔计划的神奇影响。切尼说，美国将造就一个“民主和多元化的伊拉克，一个所有种族和宗教群体的人权都得到承认和尊重的国家”。不过华盛顿有时给人留下它不太关心新政府组成方式的印象。在被《时代》周刊问及伊拉克反对派的混乱状况时，一名政府高级官员回答说，“我个人并不关心”。
但是美国必须关心。伊拉克没有民主经验，社会缺乏凝聚力。从1958年君主制垮台之前很久开始，国家就被占人口少数的逊尼派穆斯林主宰；同时，北方的库尔德人和占人口多数、主要在南方的什叶派长期寻求自治甚至完全独立。流亡的反对派是一群难以驾驭的乌合之众，它们有着不同的目标、对立的资助人和国内相隔遥远的选区。没有一个可以让美国扶植的现成的统领人物，没有各派分享权力的规则。阿拉伯领导人担心不成功的建国工作会使伊拉克分裂成许多互相交战的地区，就像使黎巴嫩分裂了15年的那些飞地一样。
伊拉克的邻国同样忧虑萨达姆后的伊拉克会出现分裂。现在在美英飞机保护下事实上实现自治的库尔德人让土耳其烦恼。美国的这个忠诚盟国自己也有难以驯服的库尔德人，安卡拉担心他们会被引诱加入到独立的库尔德斯坦。与此同时，伊朗也许会看到与伊拉克南方占人口64%的什叶派穆斯林结盟的机会，尤其是由于这个地区有圣城卡尔巴拉和纳杰夫。
为避免这样的后果，美国需要有进行长期、艰巨占领的持久力。这几乎肯定需要在伊拉克驻扎5万名以上的军队，以及数十亿重建经费。批评者指出，华盛顿历来对建国工作没有耐心。一名海湾地区的外交官说：“美国人会呆在巴格达5年重建那里的制度吗？华盛顿没有这个耐心。”
6．　中东的情况会变好还是会变坏？
每当美国干预中东，人们总是提醒要注意阿拉伯的反抗。政府似乎对此不屑一顾。在第一次海湾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中，曾有人可怕地预言阿拉伯街头将会炸锅，但两次战争中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不过，中东外交官和领导人说，明智的做法是考虑到这样的可能性。有人担忧战争会使阿拉伯国家团结起来反对美国，尤其是在没有得到解决的巴勒斯坦危机火上加油的情况下。爆炸、难民和伤亡将充斥阿拉伯人的电视屏幕，这种情况在11年前像半岛这样的电视台没有出现时是不可能的。而政府中的某些人认为，民主的伊拉克将充当中东稳定的灯塔。阿拉伯各国政府最严重的担忧是以色列会坐收渔利。以色列总理沙龙毫不掩饰他随时准备在伊拉克袭击他的国家时进行反击。这会使战争“犹太化”，也许会使它扩大到整个地区。
7．　本·拉丹会如何利用这一切？
对于基地组织，推翻萨达姆不会产生把塔利班驱逐出阿富汗那样的影响。但是政府声称，萨达姆的下台将使恐怖分子失去一个获得非常规武器的潜在来源。其他人则认为，恐怖分子会更加容易地在混乱中搞到这些东西。
切尼曾表示，对萨达姆的成功打击会打消阿拉伯狂热分子信奉恐怖主义的念头。他说：“当最严重的威胁被消除时，该地区热爱自由的人们将有机会促进能够带来持久和平的价值观。”但是前国家安全委员会恐怖问题顾问丹尼尔·本杰明等专家说，美国人杀戮伊拉克人的形象会“印证本·拉丹所谓美国向伊斯兰开战的论调”，从而“促进圣战者的事业”。他说，第一次海湾战争“对伊斯兰极端分子组成基地组织起了催化作用”，因为它使美国军队长期驻扎在神圣的伊斯兰土地上。
一方声称这场战争会制止恐怖主义，另一方则声称它将引起恐怖主义。就目前而言，辩论是抽象的。尽管辩论中充满了令人沮丧的假设，但总比不把事情说出口要好些。迄今为止布什也许已经专横地对付了怀疑者。但是当战争变得棘手时，他在走投无路时也许会发现自己需要他们以及其他任何人。

接导火索者帽檐上字为：美国；门上字为：伊拉克：拎着“武器核查”字样箱子的人说：“门没锁。”（原载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

反恐矛头指向：从本·拉丹渐变到萨达姆。（原载美国《洛杉矶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