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报文章中国的新经济将从农村开始

【美国《华盛顿邮报》9月25日文章】题：中国的新经济将从农村开始　副题：随着贸易带来机遇又带来风险，种植者们承担着成为首创的重任（记者彼得·古德曼发自中国太和）
刘树兵（音）从这块半英亩的土地上望着正在修建中的一条高速公路，一边思考着，一边担心着。他家在这块土地上种小麦已经种了两个世纪。他种的庄稼的价格正在下跌，而这条6车道的混凝土公路就是其中的部分原因。它们将把中国中部平原上的这座村庄同上海的港口连接起来，然后再同美国的巨大农场连接起来。美国的巨大农场里生产着大量便宜的粮食。
但是这条道路也将把他的村庄同为麦当劳公司生产法式油炸土豆条的加工厂连接起来，使得当地农民有机会出售土豆。它将缩短用卡车把蔬菜运到东部沿海地区出口所需要的时间。刘树兵正在采取试验性步骤，走向那些新市场。现在，他的土地的一个角落长着供应一家牙膏厂的留兰香。如果试验成功，他家的小麦将会减少一点儿，而收入将会增加一点儿。
刘树兵说：“我们农民首先考虑的是填饱肚子，只要我们的肚子填饱了，我们就不情愿改革。当你种一些你以前从未种过的东西时，就会冒风险。但是我们知道改革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必须适应。”
改革影响深刻
随着中国继续其从与世隔绝的中央计划经济向由市场力量和全球贸易来决定的经济的猛烈转变，它的稳定很可能将取决于它的9亿农民如何应对自己所面临的新的威胁与新的机遇同时并存的复杂局面。
在中国的整个历史上，这个国家的命运一直是同它的农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的。当共产党半个世纪前接管政权时，农民们提供了对革命至关重要的支持。现在还有9亿农民生活在中国农村地区。
农民是中国的新政策所带来的最早的和最明显的变化的承受者。世贸组织是为全球大部分贸易制订规章的机构。保护性关税必须降低。必须允许外国粮食进入这个国家同当地产品竞争。为了能够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已同意采取这些新政策。
中国认为，要想使出口产品变得更加容易，作出这些让步是值得的。来自国外的更大规模的竞争将提高中国公司的效率。但是这些变化在一些地区，特别是在中国东北部产粮区很可能是具有破坏性的。
80年代人民公社的瓦解激发了增加产量的高潮，因为家家户户都受到了使得他们的收入直接与他们的收成挂钩的鼓励措施的鼓舞。但是它也把土地分成了非常小的地块，这使得他们无法同北美洲和澳大利亚占地成千上万英亩的大农场进行竞争。中国的小麦、玉米和棉花的价格通常比世界市场的价格高出1/10至1/3。此外，美国为粮食生产提供补贴。随着更多的进口货抵达中国，粮食价格将会下跌，同时，农民的收入将下降。
中国农业部农村经济研究中心主任柯炳生说：“改革对农业的影响是深刻的。”
而且，柯炳生和其他人强调说，形势非常复杂，不能不使人感到担心，在创造出新的机会的同时也出现了新的压力。中国在世贸组织中承担的义务将使20年前开始的给中国带来巨大变化的改革继续下去。从1992年到2001年，中国把它征收的农产品关税从42·5%降低到了21%。根据世贸组织的规定，它准备在2004年以前把农产品关税降低到17%。只有数量有限的外国商品必须以最低的关税进口。
在北京的政府下属的研究机构中国农业政策中心主任黄继坤（音）说：“与我们过去的改革相比，它没有那么引人注目。”
政府希望加入世贸组织能够产生更大的动力，促使种植没有竞争力作物的农民转而生产那些中国在全球具有明显优势的产品：水果、蔬菜、干果和牲畜，以及从事鱼虾的养殖。这些领域是劳动密集型领域，中国的劳动力既便宜又丰富。
在东部沿海地区的山东省，粮农已转而种植用来出口的蔬菜。据各种不同的估计数字，日本的蔬菜有40%以上是由中国供应的。据农业部说，今年上半年，中国总共出口了价值80多亿美元的农产品。
一些人的痛苦将使另一些人能够得到收益。尽管玉米价格的下跌将损害种植玉米的农民的利益，但是它将促进饲养牲畜业的发展，因为饲料的价格下跌了，大部分玉米都是用来喂养牲畜的。然而，中国的农民有2/3还在种植粮食。
变化不可逆转
太和是安徽省北部的一个有15万人口的城镇。它等于是正在发生的变化的一个实验室。这个地方可以走两条道路中的任何一条。它仍然以种植小麦和玉米为主，但是它的气候非常温暖，完全可以种植蔬菜。与东北不同，它离港口也不算太远。
安徽省有经济改革先锋的传统：它是这个国家正式打破旧的农村集体制度的第一个省份。如今，政府正在这里进行取消对农民征收的一系列费用的税收试验。
特别是这个城镇有了这条新的高速公路。正在拍摄一部反映中国农村地区道路状况的纪录影片的吉姆·兰伯特说：“它（高速公路）正在使太和通向外部世界。这里的生活已经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这个城镇及其周围的村庄看来好像处在杂乱延伸的阶段。它的主要大街上有一家“佐丹奴”服装店和许多出售好莱坞电影的盗版DVD光盘的摊位。昔日的孔子研究中心已经租给了一个企业家，他已建起了一个溜冰场和台球房。但是，关于世界其他地方的消息很少。一些农民说，他们从未听说过WTO.大多数人不知道它如何工作和它可能意味着什么。
种植小麦和大豆的农民何辉（音）说，他和他家的其他4口人的收入水平与5年前相同，每年大约120美元。像这里的许多人一样，他每年也有6个月的时间离开他的村庄，到城里从事建筑业工作，挣点钱贴补家用。
何辉考虑过种植更加有利可图的作物的问题。但是，像中国成千上万农村人一样，他忘不了饥荒的日子。他的小麦的价格虽然下跌了，但是小麦将能养活他。他说：“我从未种过其他任何东西。我没有种别的东西的经验。除了粮食之外，我不知道如何销售其他任何东西。”
范恒（音）听到过这些经验。这促使他改变原来的看法，憧憬未来。他的一个想法是，当地农民可以不再种小麦，开始种土豆，种薯则由他来生产。
20年前，范恒（今年36岁）去过毗邻的河南省，回来后发现太和农业上的习惯做法是落后的。农民们不注意当地的土壤适合种什么。每个人都在根据国家的政策种粮食，国家的政策旨在使这个国家实现自给自足。他说：“我们的农田小，我们的生活水平低。”他家过去曾靠每年大约35美元熬了过来。
1984年，范恒卖掉了他家的小麦，获得了大约28美元。他花了17美元买了一辆自行车，其余的钱用来购买了优质蔬菜种子。他骑着自行车走过了太和的一个个村庄，销售这些种子。
这个生意红火了。后来，4年前，范恒研究了如今处于他的企业中心的这种作物。他说：“我发现土豆片、法式油炸土豆条和快餐食品具有广阔市场，但是中国的生产者们正在从美国进口土豆。”
除了他家的3/4英亩地之外，范恒现在通过租赁种着另外40英亩地。与他签订合同种植的农民还有660英亩土地。
今天，他的恒进（音）种子公司在一座三层的楼房里雇用了28人。楼上的一个实验室里种着新品种的土豆种。楼后面的田里有9个温室，里边种着土豆秧子。范恒说，他的公司去年赚了80多万美元。
到了收获季节，来自北京和上海的卡车把土豆运到工厂和快餐连锁店的加工厂。但是路途遥远，部分道路仍然崎岖不平。夏季，土豆在路上腐烂，减少了加工厂付给农民们的钱。范恒说：“有时加工厂还不肯来装运。”
从他的办公室里，范恒可以看到这条已经部分竣工的高速公路上的一座立交桥横跨在田野上。他可以看到未来。他说：“以前，我到那些工厂需要24个小时。如今，我只需要15或16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那里。这条路将使我们可以到达任何市场。它也将打开我们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