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十年停滞探析

日本经济持续停滞是由贸易盈余、财政赤字、低利息、日元升值、通货紧缩、经济徘徊不前构成的“铁6角形”结构决定的。日本经济以低姿态的稳定均衡，分期支付经济调整的成本
【《日本经济新闻》9月18日文章】题：日本经济形成“持续停滞”型结构（作者　经济学家松冈干裕）
越来越多的人对处于经济恢复阶段的日本经济持悲观态度。但是日本经济急剧大幅度下滑的可能性很小。从中长期来看，日本经济已经形成了“持续停滞”的结构。
维持恢复基调至明春
随着世界股票价格不正常地变动，依靠出口的日本经济现在恢复的速度也非常慢，很多人担心日本经济会持续负增长。但是我认为日本经济不会发生突然的变化，将是持续停滞的局面。2002年下半年经济似乎仍能维持恢复的基调，经过“失去的10年”的库存调整，发生经济持续负增长的可能性要比过去三次经济衰退时小。
许多人认为，因美国经济反常，日本依靠出口恢复经济已经不可能了。其看法是片面的，理由有三：第一，从贸易收支和汇率的情况看，过去的日元贬值仍会支撑2002年下半年的出口。
第二，向亚洲的出口量增势明显，日本的出口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依靠美国了。特别是在亚洲区域内消费比重高的录像机、汽车以及部分原材料（化工材料、钢铁等），向亚洲出口的增长幅度很大。
第三，人们观察世界经济联动性增长时，一般只看制造业，占经济活动60%到70%的非制造业主要是受本国因素的影响。日本的内需今后恐怕会最终停止下滑。就业减少的趋势已经停止，收入减少的倾向到2002年底前后恐怕也会消除。消费将或者停滞，或者略有增加。设备投资的先行指标（机械订货等）第一季度已经达到谷底，估计第三季度设备投资就会停止减少。不过，恢复的速度恐怕将是缓慢的。总的来说，2002年下半年开始到2003年初，恢复的势头不会太强，但是内需和出口都将处于缓慢恢复的局面。
不会螺旋式衰退
对2003年度应该加以慎重考虑。消费和投资这些指标的改善并不能保证经济持续恢复。不过，即便出现下一次经济衰退，也不会像过去三次那么厉害。
在经济泡沫期，潜在经济增长能力为4%—5%，在这个增长能力降低到1%的过程中，设备投资的很大部分都成了过剩投资，库存调整不得不反复进行。但是，最近设备投资已经降到同折旧几乎同样的水平，纯资本储备并没有增加。新的过剩投资不容易发生，由此也可以看出“失去的10年”所起到的作用。
另一方面，很多人担心因股票贬值引起的信用不安和金融系统的不安会导致经济陷入货币紧缩的恶性循环，并使日本经济陷入深不见底的泥潭。的确，在1991—1993年以及1997—1999年，通过筹措外部资金超过内部资金（利润＋折旧）进行投资的经济衰退局面下，信用不安和金融系统不安相互影响曾导致设备投资急剧减少。
但是，在最近的经济衰退中，只是短时期地出现了上述局面。这是因为设备投资少于内部资金。下次经济衰退时恐怕也是这样一种情况，将是一种通常的衰退局面，即只需进行轻微的库存调整。
进而从中长期来说，日本不容易发生突发的经济剧烈动荡，而容易出现长期停滞局面。
以“铁六角形”缓和冲击
在日本，财政赤字用国内储蓄填补，贸易盈余成为本国货币升值、低利率、物价下跌的主要因素。政府的负债规模越大，家庭和企业就越担心将来增税，财政上的回旋余地就越小。就是说，积极的财政手段并不能刺激经济。
另外，因为利率过低，政府偿还的常规利息同国内生产总值相比仅为4%，在今后5年左右，低利率借贷将取得效果，在重建财政的路线下，财政赤字不会急剧增加。
其结果是，日本经济将形成由贸易盈余、财政赤字、低利息、日元升值、通货紧缩、经济徘徊不前这6种因素构成的“铁6角形”，它将吸收来自外部的冲击。在此种情况下，经济很可能不会出现剧烈动荡，而是以长期停滞、把问题推到今后去解决。这正是一种低姿态的稳定均衡，即不是一下子支付经济调整的成本，而是允许“分期付款”。
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已经过了10年，但仍能把问题推迟到今后解决，这不仅仅同日本国民的国民性有关，从经济学上讲也有其充分的理由。
当财政赤字扩大到民间储蓄无法再增加的水平，贸易收支也最终变为赤字时，“铁6角形”也就瓦解了，但是这种局面并不容易出现。根据笔者的试算，积极的财政支出如果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贸易盈余仅减少0·24%。如果要使目前3%的贸易盈余为零，在财政上的支出就要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2%。另外，在贸易盈余国资本不会持续外流。尽管会出现暂时的日元贬值，通过再次增加贸易盈余，日元会再次升值，利率会下降，通货紧缩的压力也会再度增大。
有些投资家希望日本通过迅速的结构改革来转变日本经济的方向，结果同他们的愿望恰恰相反，“铁6角形”越来越坚固，它把日本同世界隔断开来。但是“铁6角形”不会永远存在，维持现状最终将导致生活水平急剧下降。恐怕只有通过放宽金融和结构改革，实现经济的持续恢复和名义增长率的正增长，才能把生活水平的下降控制在最小限度。但是，要实现经济的持续增长估计是很困难的。低姿态的稳定均衡和与此相伴的郁闷感将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