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九一一’擦肩而过
去年8月中旬,我去温哥华参加学术会议,顺作北美观光游,9月初抵达旅居达拉斯的侄儿家。侄媳陪我参加为华人组织的“美国东部6日游”,8日启程,9日和10日两天参观了纽约、华盛顿的主要景点,兴致盎然。我订好了机票,准备13日回达拉斯,17日回国。
天有不测风云。11日上午在驶离华盛顿的旅游大巴上,导游首先得到消息:“纽约世贸中心遭恐怖袭击,华盛顿五角大楼也受到重创……”我们顿时一片惊诧:前天下午5点,我们还曾登上世贸大厦107层俯瞰纽约,并在自由女神岛摄下了那对姊妹楼的倩影;昨天下午4点多,我们在赶往国会山途中还见到了完好无恙的五角大楼。要是袭击稍稍提前,要是被选中的恰是自己几天前乘坐的飞机,要是……
要赶快跟家人联系!趁大巴暂停的片刻,我和侄媳立刻下车拨打手机。谁知科技昌明的美国此时通讯已陷入一片混乱,讯号时断时续,勉强拨通了几个在美国亲戚的号码,这些亲友都知道我们近日正在纽约附近,第一句话不约而同都是声嘶力竭的呼喊:“你们在哪儿啊!”我连忙嘱托速代我向北京报平安,之后讯号再次被打乱。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们只好继续那已经变味的旅程。黄昏时分,我们来到尼亚加拉瀑布旁的水牛城,原计划要观赏美丽的瀑布夜景,但因地处边境,军方临时布了重兵,任何人不得进入。还好次日白天边境开放,我们可以进入加拿大一侧观赏瀑布。尼亚加拉瀑布不愧为世界之最,它那飞流直下的气势摄人魂魄。可是此刻倾江倒海的巨流也冲不散我们心头的阴影。当游艇向着最著名的弧形大瀑布飞驰时,我的眼镜被奔腾四射的浪花打湿,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种错觉,似乎船已来到湍急直泻的水幕之下,可为什么还笔直前行呢?猛抬头见前面那个驾驶员是个大胡子,他该不是劫机犯的同伙吧?会不会把这一船人扣到安大略湖底……还好,船头很快掉转过来,只是好端端的尼亚加拉之游抹上了一层阴暗的色彩。
13日中午,我和侄媳在与纽约一河之隔的纽瓦克机场下车。遥望对岸,楼群上空弥漫着烟雾。身边只剩下一同下车的3位大陆男同胞和两位台湾来的苏姓姐妹。我和侄媳要回达拉斯,他们都取道洛杉矶去别的地方。
被关闭的机场已经开放,但大厅里异常冷清。绝大多数航班都被取消,预报航班的屏幕上一片红字,只有去往洛杉矶的两个航班能准时起飞。下午5点,那5位朋友登机了,从一个团队到7个人,最后剩下我们两个,顿时感到孤单无助,于是我们准备找旅馆暂住。随着航班受阻,旅店价格即时上扬。我们好不容易通过电脑找到了比较便宜的一家。这是一家“汽车旅馆”,一圈二层小楼围着一块空场,没有门厅,简陋的格局颇似我国早年的县级招待所。店主的英语十分蹩脚,更使我们心中增添了一层不安的感觉。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时而还爆出一两个惊雷。我们用桌椅顶住房门,打开电视,急切地搜寻有关交通的信息。
14日清晨,我们辗转来到航班售票厅。门口站着一排士兵,肩挎长枪,右手食指扣着扳机,随时准备射击。警察牵着高大、凶猛的狼狗到处搜索,气氛紧张极了。突然,昨天刚分手的同伴意外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他们昨天登机后,由于警方发现了可疑迹象,飞机又停飞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重逢倍感亲切,危难时刻一个休戚与共的群体显得是那么的可贵。
又等了一天,得知至少15日上午还没有航班。为了应付这不知何时才能解脱的困境,我们7人分男女住进了两个房间,既是为了省钱又是为了壮胆。次日一大早一位男同胞打来电话,告知电脑上发现早7:55临时加了班去达拉斯的飞机。我们闻讯立即行动,10分钟后就赶往机场,及时赶上了航班,滞留恐怖地带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飞离纽约时已是劫后第5天,而且下过了一场大雨,遥望曼哈顿方向,碧蓝的苍穹下依然飘着尚未散尽的烟,萧瑟而又凄凉。
9月17日,我终于坐上了国航班机,飞向祖国,飞向为我焦灼了多日的家人。在飞机上我默默地祈祷:愿那些无辜的遇难者的灵魂安息,愿人类的理性战胜偏执,不再让地球上发生这样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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