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梦见好吃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人道主义援助，在12月份以前，非洲五国将有1300万人挨饿。原因多种多样：干旱、艾滋病、政治和经济问题……这些都是捐助者们难以理解的东西
【西班牙《国家报》8月22日文章】题：“我晚上总梦见食物”（作者　拉蒙·洛沃）
没有人看到晕倒在荒地里的人，瘦骨嶙峋的孩子那空洞的双眸，和无处吃草的饥饿的奶牛。在斯威士兰和其他四个南部非洲国家，人们急于获得食物，要依靠人道主义援助才能生存下去。尽管还没有出现1986年埃塞俄比亚那样的大饥荒，但如果大量的援助不能尽快运抵的话，3个月之内类似的一幕就会重演。
急需520万吨小麦
根据联合国世界粮食计划署的报告，斯威士兰、莱索托、赞比亚、马拉维和津巴布韦的1300万人正面临挨饿的危险，饥饿可能导致30万人在今年年底以前死亡。现在急需分发120万吨小麦，并在12月份以前再运来400万吨。世界粮食计划署的一名官员说：“我们的仓库里有粮食，但远远不够，在一周内就可能用完，很快就没有什么可以分发的东西了。”
斯威士兰东部的胡什韦尼村是距离莫桑比克大约30公里的一片旱地，德拉米尼·恩通比延邦戈一家就在那里等待着6周以后的粮食援助。78岁的德拉米尼和她的18个孙儿女历尽了艰难困苦。她的3个儿子死在了南非，他们是到那里当矿工的，两个被杀害，另一个2001年与妻子相隔几周先后死于艾滋病。在斯威士兰这个弹丸之地，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件事，这是传统和恐惧的结果。他们认为，只要谈起不吉利的事情，它就会造访你的家。
德拉米尼奶奶坐在一张席子上，手里卷着烟。她靠邻居们接济的玉米过活。她用玉米做一种很稠的糊糊，全家一天分两顿吃。她说：“政府给的食物早就吃完了。”她上一次吃肉已经是一年以前的事了，那时候小儿子还活着。但是她的条件还不算太差，因为至少还有几只母鸡。她说：“我们不会吃它们的，因为这些鸡没什么肉，而且它们还能下蛋呢。”孙子们都上学去了，但下学期就不能继续上课了，因为“积蓄已经全用光了”。
家中只剩老与幼
想起1991年和1992年的干旱，德拉米尼奶奶说：“这场旱灾比上次严重多了。”世界粮食计划署的官员指出，从科学角度来看，这么说是不正确的，但在上次旱灾发生时，艾滋病还没有在这里蔓延开来，艾滋病的泛滥严重破坏了当地的生产力，“当一个家庭失去了作为生活支柱的父亲时，就失去了保障。降雨减少就可能造成一场大灾难，因为这里的人们是很脆弱的。”
22岁的普玛皮·肖恩盖和她的5个弟妹就是这种情况。他们住在离胡什韦尼很近的一个地方，父母一年前去世了。几个孩子住在用木头和碎砖头搭起的陋室里，在他们吃饭用的盘子里盛着少得可怜的菜豆和玉米糊。吃完以后，6岁的德拉利舍还舔舔指头，不放过一粒渣子。6点钟太阳出来了，他们伸伸懒腰，制定生活计划。姐姐普玛皮说：“我每天都在想，怎样才能活下去，我让弟妹们去乞讨。晚上我总会梦见食物。”斯威士兰10%的家庭都是这样，父母死于艾滋病，家里只剩下孤儿们了。
和德拉米尼奶奶不同的是，肖恩盖一家没有养母鸡，他们面前只有一块荒芜的、坚硬的土地，上面只能生长干旱和死亡。普玛皮说：“有时候我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们的命这么不好。”
在北方的洛卡伊扎，12岁的恩扎米索和10岁的恩赫齐尼在玩着生锈破旧的秋千。他们刚刚从一家救济中心领到食物。他们每天早上天一亮就起床，出去放牛，尽管根本没有什么草可以吃。8点钟他们去上学，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告诉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下午2点他们要步行2公里，为家里打水。回来的时候，他们把牛一起带回家，然后上床睡觉，如此一天又一天地过着。他们没有电，没有玩具，也没有梦想。他们每天起床后和入睡前各吃一顿饭，食物也很简单，他们已经好久没尝到肉和奶的滋味了，他们的奶牛太瘦了，就像身边贫瘠的土地。
局势进一步恶化
一个非政府组织的负责人马昆杜说：“如果没有这些援助，情况会更糟。我们的危机行动计划将在4月份粮食收获的时候结束，但这要看未来的3个月内有没有足够的降雨，连续2年干旱太可怕了。”援助来得太慢太少了。刚到的这批援助物资来自美国。世界粮食计划署官员路易斯·克莱门斯说：“这里不像埃塞俄比亚，只有一个导致灾害的原因，这里的情况很复杂，有干旱，有政治和经济问题，还有艾滋病……很难获得捐助者的理解。”
在受灾国家中，马拉维和津巴布韦的情况最为严重。津巴布韦总统罗伯特·穆加贝实行的征收土地政策损害了白人农场主的利益，直接影响到3000多个农场，也将国家推向了深渊：在3年的时间里，津巴布韦从一个粮食出口国变成了人道主义援助求助国。600万津巴布韦人需要得到持久的援助才能生存下去。有关南部非洲的统计数字令人触目惊心：马拉维340万人在挨饿，赞比亚有230万人没有饭吃……现在又加上了纳米比亚和莫桑比克的50万人，以及安哥拉的150多万人，连年战争、地雷遍布和难民潮毁了安哥拉。
干旱、洪水、政治、艾滋病、腐败……根据世界粮食计划署8月份公布的最新报告，南部非洲的局势在进一步恶化。目前受饥饿威胁的斯威士兰人有14·4万，到年底就可能翻一番。在南部非洲的一些地区，人们甚至把种子生吞下去。没有什么可以种植的了，他们需要有人帮助他们种植作物。马拉维的情况更糟糕，它卖掉了16·9万吨储存的谷物来偿还部分外债。莱索托除了遭受洪水和干旱等各种自然灾害侵袭以外，还需要解决土地严重贫瘠的问题，估计需要很多年的努力才能恢复土地的产出率。世界粮食计划署指出，对这些国家的援助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救急阶段，以免有人死于饥饿，第二个阶段是要促进中长期的发展。
两大蛀虫在作怪
腐败和挥霍浪费是令捐助者心存疑虑的两大因素。例如南非，一方面它是世界上艾滋病患者最多的国家，达到大约450万人，另一方面，政府花巨资购进潜艇，以对付一场假想的战争，还为总统添置了一架专机。在津巴布韦，穆加贝无视国际禁运，打算买苏联产战斗机，部长、高官和将军们唯一的经验就是学会了向元首说“是”。34岁的斯威士兰国王姆斯瓦蒂三世通过颁布法令来统治这个极度贫困的国家，为求生存，他要依赖邻国南非施以援手，斯威士兰既没有钞票，没有高尔夫球场，也没有劳务输出。
比勒陀利亚1997年雇了1·1万名斯威士兰矿工，但今年只要了600人。尽管国家饱受干旱和饥饿之苦，姆斯瓦蒂还想用预算款再买一架喷气式飞机。他是现代化与传统的结合体，今年9月份，这位至高无上的国王要举办舞会为自己选妻子，所有的年轻女子在舞会上都要半裸着身体跳舞。他已经有8个妻子了，他的父亲死后留下了61名遗孀。他上一次颁布法令是规定处女们5年内不许发生性关系。这可以算是他对打击艾滋病斗争所作的贡献。
恩扎米索和恩赫齐尼天一亮就起床了。他们赶着干瘦的奶牛去吃草，自己靠玉米面充饥。在学校里学着在这里根本多余的东西———算术，他们没有电也没有玩具，他们对政治一窍不通，也不知道什么是腐败，更不知道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智者们正在遥远的地方发号施令，他们要为每一天的生存而奋斗。
肖恩盖仍然到邻居家去讨玉米，晚上在睡梦中才能见到好吃的东西。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饥饿是每天都有的，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什么统计数字，它有名有姓，就像他们自己一样。
图片说明

德拉米尼奶奶（右）与她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