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劳工受骗柬埔寨

遭受近三十年战争蹂躏的柬埔寨于1993年实现了和平，国家走上重建之路，人民得以安居乐业。几乎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拥入这个百废待兴的昔日“东方小巴黎”。
据估计，目前在柬埔寨的中国劳工多达五六千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女工。她们主要集中在金边及其周围地区的一百八十多家大小制衣厂担任技术工或管理人员。据柬埔寨官方公布的数字显示，去年柬成衣出口总值达10亿美元，占全国商品出口总额的90%。中国劳工一方面为柬埔寨的经济发展作出了贡献，同时也缓解了我国劳动力过剩的压力。但是柬埔寨劳务市场的不规范和地方官员的腐败，使我国一些从事劳务输出的不法分子有机可乘，来柬劳工上当受骗问题也随之产生。
打工遭骗　不良中介黑心
33名福建女工被福建省某进出口公司作为劳务输出，到上海人刘某在柬开的一家纺织品有限公司打工。刘在合同中承诺厂方包吃包住，工人月薪为250美元到450美元，缝制一条裤子0·8美元，一旦由于厂方原因停工，工厂保证每月支付250美元基本薪金。平时每天工作8小时，如果加班另有加班费。工人连续工作一年后每年免费回国探亲一次，签证等费用均由厂方负责。如此好的工作条件和丰厚的报酬正是女工们所梦想的。她们不惜动用全家的积蓄，有的甚至借来高利贷交了1·5万至2万元不等的劳务费，满怀希望地于今年6月来到柬埔寨。
然而，女工们发现刘氏公司根本没有履行合同，该厂既没有像刘某在国内招工时所吹嘘的那种漂亮舒适的宿舍和厂房，也没有像样的生产设备。只有一间面积不大，安装着一百台左右旧缝纫机的旧厂房，而且还是租来的。合同中说的0·8美元缝制一条裤子变成了0·8美元缝制一打裤子。更有甚者，女工的人身自由受到了严格限制：护照被收走，每天工作14个小时。同样被骗来的一位姓王的浙江女工告诉记者，该厂2002年1月至5月，充其量也不过每月加工4000条睡裤，所得收入根本不够正常支出。
记者走访了几家规模较大的制衣厂，一条上百人的生产线只有一个中国指导工。近千人大厂也只有十几位指导工加管理人员。像刘某这样的小厂怎么可能承担起如此多的高薪中国工人！
这些先后来刘氏公司的女工一直都未拿到工资，甚至无钱购买起码的生活日用品和给家里打电话。刘夸口自己在柬神通广大，如果谁胆敢向有关方面反映情况，他就威胁把她们送进柬移民局关起来，或者撕掉她们的护照，使她们成为柬埔寨的“黑人”。刘氏夫妇态度凶狠，动辄教训谩骂工人或找工人麻烦，女工们最终被逼无奈，只得在他写好的“员工自愿离厂声明”上签字。一旦工人签了字就立即被逐出厂门，工人的劳务费和薪水也被吞掉。然后，他又到国内去招下一批工人。据记者了解，刘氏公司以平均每人1·5万元劳务费，先后从江苏、浙江、福建等地骗来了七十多人。
应该说上述33名福建女工还算幸运，因为她们是通过国内一家合法的劳务公司介绍过来的，有主可寻。她们已在我使馆帮助下于7月底安全返回中国。而另外一些刘某通过其合伙人骗出来的十几位浙江女工的遭遇则更为悲惨。一位王姓女工已在刘氏公司苦干了半年多，不仅至今仍未拿到工钱，甚至连从国内带来的6000元人民币也被刘某“借”去不还。她含着泪对记者说，她原本在国内有份工作，收入也不错。就因为听信了中介的谎言，出来时也未通过劳务公司，劳务费是直接付给刘某的。中介把她们带到柬并从刘某处分得骗来的赃款后随即回国。小王说她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和父母，因为至今未给家里汇过一分钱，儿子因交不起学费而被扣在学校。说到这里，她伤心地哭了起来。如今，她仍和几位被刘氏公司赶出的姐妹寄宿在朋友家，每天以打散工维持生计。她们齐心协力，省吃俭用，每攒足一份路费就送一位姐妹回国。
骗术翻新　劳工防不胜防
最近金边连续发生几起中国劳工因上当受骗，走投无路到我驻柬使馆求助的事件。2002年上半年，我驻柬使馆领事部就已经接报了6批共计百余人的劳务诈骗案。从他们递交的控诉信看，这些从事非法劳务者的骗术不断翻新，手段恶劣，而且胆子越来越大，国内上当者也越来越多。
今年4月，15名浙江女工通过浙江一经贸服务公司招聘到柬埔寨的所谓AMICA工厂打工。去之前每个人交了1·3万元的劳务费及一笔报考费、培训费、体检费和护照费、机场费等。该公司的负责人当面向女工们详细介绍了AMICA制衣厂的情况，并作了一系列承诺。这批女工4月23日从上海抵达金边后便被带到一间面积仅十几平米的房间，吃住都在里面。一开始每天有人给送两顿盒饭，两天后连饭都不给吃了，联系人也不知去向。据这些女工说，招工时服务公司出示的证件包括“柬埔寨劳工部给浙江省外经贸厅的公函”、“资信证明”、“委托书”、“AMICA营业执照”一应俱全，还通过某有线电视台公开招工。后经查证，这些材料全是伪造的假文件。
还有一种骗术就更直截了当了，完全属于空手套白狼。招工者谎称柬埔寨有工厂招工并一切都已联系好，工人抵柬后有人接机并直接送往工厂，可等这些劳工交了数万元劳务费来到金边机场后发现根本没人接，所说的工厂也不存在。有些劳工跑到使馆求救，有些就流落街头靠非法打工赚钱，处境相当凄惨。
诱良为娼　姑娘落入虎口
沈阳王某在柬开了一家保健足疗按摩中心，以子虚乌有的“柬埔寨京安集团国际投资公司中国唯一劳务输出代理公司”的名义在国内行骗。王吹嘘在柬做足疗师每月最低可赚七八百美元。他还承诺负责给每人办理柬埔寨10年长期户口和两年居留签证以及免费提供食宿，保证女工人身自由。他们向每位劳工收取2·3万到5万的劳务中介费。
辽宁的美梅（化名）是今年6月29日和9位姐妹一起到的金边。通过熟人，她交了2·3万元人民币的劳务中介费，是同来的女工中最少的，最多的一位交了4万元。美梅说，她在国内学过美容，计划在王某的足疗中心赚够一笔钱后自己在金边开一家美容院，没想到王某的足疗中心其实连营业执照都没有。而柬埔寨做足疗的人很少，有时一天不见一个顾客。美梅说，她干了一个月才赚了55美金。而那些年龄较大、相貌平平的女工挣的就更少了。而且所有的女工都挤在三楼大厅睡觉，一顿饭只有一个菜。更有甚者，女工们来后便失去了人身自由，每天只允许外出1小时，而且经常遭到他的辱骂。
由于生意清淡，王某和手下就开始诱劝女工卖淫。按摩中心的楼上开着9个小单间房，里面摆着床。如有饭店客人要求服务，他就给女工发放避孕套，让她们陪客。他威胁说金边警察局长是他好朋友，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据了解，早在1999年，王就从四川省绵阳先后骗来三批女青年并强迫她们从事性交易。这些女青年因为无脸回家，据说现在仍有两三人滞留在柬埔寨。去年4月，王某又从抚顺以劳务名义骗来4个女青年，把她们直接送到了一个实际上是妓院的洗浴中心。这几个女青年直到半年后挣足了路费逃离金边。
美梅和另外两名女工实在不堪忍受，最后想办法借钱赎回被扣的护照，被迫写下“自愿离开，后果自负”的保证书，交了60美元住宿费后才被允许离开足疗中心。在我驻柬使馆干预下，王某支付了其中两人的机票。美梅在打工挣了一笔路费后最近刚回国，她对记者说，回国就是为了告王某一伙，将他们绳之以法，绝不能让他们再去欺骗善良的姐妹。
在王某的足疗中心还有一些是连汉语都不会讲的朝鲜族女工和一些年龄较大的女工。她们在柬埔寨的处境更加艰难，年龄太大，语言不通，几乎没有顾客找她们服务。她们也不敢离开足疗中心，因为她们身无分文，据说目前足疗中心还有十几名中国妇女。
2001年9月来金边的张女士，今年已48岁。她在国内离婚后带着儿子和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一起生活，原想挣一笔钱回家供养儿子侍奉老人。哪曾想来柬埔寨非但没挣到钱，反而遭遇了厄运。今年7月的一天，她在足疗中心门口揽客时遭遇歹徒，抢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新手机，在争夺过程中歹徒连开两枪，一枪击中她的左肩部。经医院抢救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一条胳膊至今不能动弹。她一直不敢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家人。
柬埔寨临近中国，自然条件优越，国家政策高度自由开放，但社会经济发展仍然相当落后，各方面人才严重缺乏。有一技之长的中国工人，尤其是制衣行业的工人来柬埔寨打工不失为一种选择。但是必须通过正规的劳务中介公司，走正当渠道，否则难免上当受骗。（摄影　雷柏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