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永续,一切都生生不息
【美国《行列》周刊7月28日一期文章】题:我们仍然与我们所爱的人息息相通(作者 帕蒂·戴维斯)
最近,我母亲的一个朋友去世了。一如以往经常发生的那样,我再次感受到了父亲的缺席是个多么大的缺憾。在丧失语言和记忆能力之前,他在关系到生死的问题上是个睿智的哲人。如果父亲能够的话,我相信他会这样说———她的朋友告别了这个世界,但并没有离开我们。我告诉母亲:“如果你保持绝对安静,你就会听到她向你低声倾诉。”过去,当我们深爱的宠物死去时,当悲剧性事故夺去我朋友的生命时,父亲总是这样对我说。静静地听吧,你会明白,没有人会真正离去。
多年以前,乔尼·米切尔曾经唱道:“我们无法从头来过,我们只能回顾来路,在转圈游戏中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随着年龄的增大,我越来越觉得,人生就是一连串的圆圈。你走的是一道弧线——离开父母,告别童年,远离所有可以依靠的人。你扬帆远行,因为你不得不这样做——你要探索新世界,坚信能够在另一块大陆上找到圣杯。但是,就像所有曾经远航的水手一样,你会重新发现,这个世界是多么小,多么紧密相连。
如果运气好,你确实会重归故里,变得比以往更明智,比以往更乐于承认自己不了解的东西是如此之多。当你归来时,你的双眼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你的心也不再那么躁动不安。长期以来,尤其是在青少年时期,我指责母亲过多地占据了父亲的注意力。我觉得没有人给予我足够的关心。这是母亲和女儿的老套故事———这是一场拔河比赛,争夺的就是处在中间位置上的那个男人。如今,我们都将失去他,但意义不尽相同。我将失去我的父亲。她则在承受失去爱人、失去人生伴侣的强烈痛苦。
如今,我能够把最甜蜜的故事转而讲给母亲听了。这些故事带有父亲无法消除的印迹。
我问母亲:“还记得爸爸在大火熄灭后带我到牧场的旷野里去吗?”她果然记得。不过,仍然有必要把整个经过讲给她听。这个故事是圆圈的一部分,应该在不同的时间由不同的声音来讲述。
在一场大火将大片牧场化为焦土后,父亲和我一起站在牧场的旷野里。我还很小,最多不过8岁。父亲高高的,皮肤晒成了褐色。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眼睛是天空的蓝颜色。他指给我看,绒绒绿草(新生命的象征)已经从灰烬下面冒了出来。他说:“看到了吗?没有什么东西真的会死去。一切都生生不息。”
然后就是金鱼的葬礼。
很久以前,在加利福尼亚州,一个炎热的上午,父亲说:“天堂里有清澈的长河。小鱼可以游上好几英里。”当时,我还是个小不点儿,我们刚刚为我的一条金鱼举行了葬礼。因为早晨醒来时,我发现它已经全无生气地漂在了鱼缸里。
我们选择了一块合适的安息地。父亲用勺子挖了一个小墓穴。我坚持要把两根小树枝扎成一个十字架,因为我刚刚看过英格丽·褒曼主演的《圣女贞德》。在最后一幕中,火焰在她周围熊熊燃烧,一名男子越过火焰,递给她一个匆匆捆扎的十字架。父亲欣然满足了我的愿望。
我一个劲儿地说:“告诉我,我的鱼现在在哪里?”他再次欣然满足了我的愿望:“它在一条美丽的小河里。太阳照到水底,形成了好看的光影。河床上生长着长长的水草。如果它想休息,就可以到那儿去。其它鱼都不会攻击它,也不会伤害它,因为在天堂里,大家都和睦相处。这条河流向很远的地方。它可以一直游下去。”
我们把金鱼放在小小的墓穴里。我看着鱼缸里尚存的金鱼,由衷地为它们感到遗憾。
我轻轻地对父亲说:“也许我们应该把其它鱼都杀掉。这样它们就可以到那条河里去,也能一直游下去了。”
他耐心地向我解释说,它们会按照命运的安排到那儿去的。但就当时而言,它们在玻璃鱼缸里也生活得很好。
我记得,在此后的几个月里,我一直惦念着死去的那条金鱼。在童年不开心的日子里,我有时会停下来,想到那个小生命在蓝色的水流中自由地游来游去,水草在下方轻轻摇摆,太阳在水面上形成银色和金色的波光。
父亲教给我想像和梦想。母亲教我不断前行,摆脱过去——坚信脚下的路会越走越宽。每天早上醒来时,她都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样。这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青年时代担任救生员时,父亲曾经把濒临溺毙的游泳者从水中解救出来。如今,我母亲却眼看他沿着一条河流越漂越远。
我们都曾经是孩子,是年轻人。我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航行下去,时间永远抓不住我们。只有我们的父母才了解时间,而且愿意在我们逐渐理解生命的过程中耐心等候。
这个圆圈总会把我们带回原地。到了那时,我们将有机会向那些等候过我们的人展现我们身上最美好的一面。他们曾经耐心等候着我们成长为我们应该成为的人。
图片说明
①帕蒂在父亲最喜爱的、拍摄于1960年的一张照片旁。
②1956年,里根夫妇给4岁的女儿讲圣诞故事。
③1981年1月21日,帕蒂和刚刚宣誓就任总统的父亲在椭圆形办公室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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